吾妹千秋 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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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會幫你,但你要信我,按照我說的去做?!?/br> 照微沒有立即答應,盯了他好?一會兒,開口道:“你先說該怎么辦?!?/br> 祁令瞻說:“明日你召見丞相,拿此事與他談條件,趕走金氏,貶黜秦楓,你搬去福寧宮與皇上同住,姜赟致仕后?,太傅的人選要你來定?!?/br> 雖然這些事都是照微打?算做的,但她實在不?甘心拿川蜀換這點雞毛蒜皮的好?處。 祁令瞻看?出她的不?情愿,勸道:“你如此強硬攔下詔旨,并不?能讓姚丞相放棄此事,就?算呂光誠不?任博買使,他也有其它辦法,譬如轉明為暗,譬如收買現?任的博買使,你用撤旨這么大的動靜來給?他使絆子,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br> 照微蹙眉:“那蜀州那邊怎么辦,難道真讓他……” “放心,我有安排?!?/br> 祁令瞻聽到這件事的風聲后?,昨日就?請托秦疏懷先行往蜀中去,又寫信給?永平侯,請他聯絡玄鐵山的謝回川,提前在蜀中一帶布局。 但是這些事不?能解釋給?照微聽,一是因為永平侯與山匪相通一事必然會令她想到舅舅的死;二是因為呂光誠此行的目的不?在于賺錢,而是與平康盟約中那不?可示人的條款有關。 而照微……大概尚不?知?曉此事。 照微等著聽他的安排,祁令瞻卻對此緘口不?談,只說:“你若仍不?放心,可在圣旨上再添兩位你信得過的人,與呂光誠一起去蜀中,一來確有敲山震虎之效,二來也能轉移呂光誠他們的注意力?!?/br> 照微定定望著他,“這樣的大事,你也打?算瞞我,是嗎?” “照微,你且信我,我不?會害你?!?/br> 照微面上仍不?甚情愿,祁令瞻向她靠近兩步,低聲同她商量道:“為此,我可向你保證三件事。第一,絕不?會叫他們把鐵錢運到外族去;第二,不?會讓博買務逼反蜀州百姓,第三……最遲到年底,我一定將此事內情向你和盤托出?!?/br> 他的誠意至此,再不?肯退讓。 照微捏著袖中的黃絹詔旨,目光從祁令瞻臉上轉向庭中,也去望那檐上的琉璃鴟吻,秀目微闔,長睫落下,遮住眼中失望的神色。 他已將她所求盡數考慮在內,她沒有理由不?答應。 但是他有所隱瞞,這件事本身讓她覺得不?痛快。 半晌后?,照微悄然嘆息道:“那好?吧,一切皆如參知?所愿?!?/br> 她不?愿再在翰苑中待著,喚錦春去隔院接李遂,準備起駕回宮,前腳尚未邁出門,祁令瞻卻在身后?喊住她,“等等?!?/br> 服侍的女官俱已退下,門外的內侍背對著他們侍立,祁令瞻走到她身后?,猶豫一瞬后?,仍伸手為她理平腰間束帶的褶皺。 覆著手衣的指腹仍能清晰地感受其上縝密的紋路,鬼迷心竅般沿著她的腰線轉到身前,將壓在束帶下的一根流蘇穗子挑出,任它自然垂落在她身前。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聲音里透著難以?覺察的喑啞,“此事讓你受委屈了?!?/br> 照微在想她的心事,聞言問道:“你還有別的事要交代嗎?” 祁令瞻倒真又想起一件,說:“以?后?像圍翰苑這樣重要的事,不?要再交給?那白臉小太監去做,今日若非我與鄧文遠趕到,險些叫秦楓挾著詔旨跑了?!?/br> 照微不?以?為然,“這不?是沒跑么。逾白忠心、聰明,別說攔個區區秦楓,上回在坤明宮,不?是連你也攔住了?” 聽她回護,祁令瞻越發心有不?滿,只是大事當前,暫無暇與他計較,便又在心里給?他記了一筆。 面上皮笑rou不?笑道:“我也只是隨口一提,難得你這么喜歡他,那就?留著吧?!?/br> 照微并未反駁“喜歡”這個字眼,只點了點頭,便向外走去。 那燈籠錦的霞帔走在日光下,更加熠熠生輝,緩緩從他眼前劃過,兩肩流蘇拂過他悄悄抬起的掌心,又毫無停留地施施然遠去。 此時那尚未押印玉璽的詔旨還在照微手中,她回到坤明宮后?,又細細觀覽了一遍,然后?擱在手邊,撐額出神。 她將此事從頭至尾細思,琢磨祁令瞻說過的每一句話,關于博買務的話她都能理解,但她不?明白兄長為何要讓她遣走江逾白。 是覺得江逾白不?夠忠心,還是受了張知?的請托,要為他出氣? 這些都好?說,她擔心的是此事與博買務之間,有她尚未覺察的關系。 自己想了半天不?明白,便將此事說與錦春聽,錦春聽罷笑道:“奴婢倒覺得沒那么復雜,大人是見你對旁人太好?,心中吃味罷了。上回咱們夸贊薛錄事的詩和字,給?他聽見了,他不?也一樣不?高興么?” “薛序鄰的字……”照微醍醐灌頂似的,心頭驀然一明,“難道他前幾日鬼鬼祟祟燒舊書稿,是因為這個?” 錦春不?解,“燒什么書稿?” 照微從貴妃榻上起身,在殿內轉了兩圈,越想越是這么回事,不?由得神采奕奕,得意地笑出了聲。 “真是好?個幼稚鬼,想要本宮夸他兩句,又嘴硬得很?!?/br> 照微沉吟了片刻,讓錦春往永平侯府跑一趟,“就?說本宮想練字了,讓咱們參知?大人挑幾張近來新?寫的字,拿來給?本宮臨摹?!?/br> 第44章 祁令瞻聽?了錦春的來意, 又見她眼角眉梢藏不住偷笑,知是燒書稿的事被照微猜到了端倪。 心中不由?嘆息,她一向棒槌, 怎么突然開了竅。 錦春含笑道:“娘娘近日觀覽《淳化閣帖》,忽垂愛鐘繇筆跡之風流飄逸,想?臨摹學習, 又嫌棄那《淳化閣帖》皆是摹本?。想?起龍圖閣的學士們贊譽大人近年的書法有鐘繇再世之風,所以想?直接臨大人的字?!?/br> 祁令瞻讓她稍候,親身前往閣中取出一個檀木長匣。那木匣以檀香木為體, 兩端飾戧金云龍紋,木色紋路古舊流暢,而?匣身繁復的鏤空中不染纖塵, 可見得主人平日?愛惜。 打開匣子, 里面放著一幅卷起的字軸, 只看?那軸端的銅首,也知此?軸名貴,來歷不淺。 果然,祁令瞻說道:“這幅是鐘繇《丙舍帖》的真跡, 你帶回宮, 交予太后娘娘?!?/br> 錦春沒想?到他竟有真跡,一時愣住了,訕訕笑道:“娘娘叫奴婢來討大人的字,怎好奪大人所愛……何況大人也知道, 娘娘她的字……” 做奴婢的不能?說主子的不是,錦春頓了頓, 委婉道:“尚未到能?揣摩透原帖的化境?!?/br> 這千金難求的《丙舍貼》若是帶回宮,恐要落個明珠蒙塵的下場。 祁令瞻卻道:“既有不足, 更需瞻仰高標,學誰都不如學本?尊更有進益,只要她能?勤加練習,這字帖就不算浪費?!?/br> 話已至此?,錦春只好將裝著字帖的檀木匣子接住,見祁令瞻端起茶盞,似有逐客之意,又不甘心道:“還請大人再隨意贈幾張筆墨,好教娘娘博采眾長?!?/br> 祁令瞻飲了口茶,淡淡道:“我近日?右手疲累,都是平彥代寫,沒有筆墨可贈?!?/br> 錦春抱著鐘繇的真跡灰溜溜回到宮中,一字一句學給照微聽?,照微聽?后反倒頗為得意,揚眉道:“看?來兄長并非氣量狹隘之人,未生我的氣,否則怎會將如此?珍貴的字帖贈予我,看?來是咱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br> 錦春無語望天,心道,她怎么?覺得恰恰相反呢? 第二天視朝結束后,紫宸殿中再坐時,照微召見了姚鶴守,將從秦楓那里截下的詔旨拿給他看?。 兩人皆是裝模作樣,照微說秦楓交好皇帝乳母,其心不純,姚鶴守說其行雖有失,但作為翰林學士擬詔合規合矩,反而?是國朝成立至今,未有詔旨過了中書門下再撤回的道理。 “話雖如此?,但是國朝之所以有草詔這一節,本?就是為了檢視不妥,及早更正,倘本?宮沒有撤旨之權,難道皇帝也沒有嗎?” 見他開口欲辯駁,照微抬手止住了他的話頭,又說道:“當然,本?宮氣的是那金氏與秦楓欺瞞本?宮,并非刻意要駁丞相的面子。呂員外愿為國效力,與秦楓德行有失,這是兩碼事?,對不對?” 姚鶴守領會了她的意思,原不是想?玉瓦俱碎,故而?附聲道:“娘娘明鑒,確實是兩碼事?。秦楓不尊太后,舉止輕狂,不宜再留任京中,至于那詔旨本?身……” 照微提醒他道:“還有金氏?!?/br> 卸磨殺驢,姚鶴守也很痛快:“宮廷事?宜,非臣可插手,娘娘可自行處置?!?/br> 照微滿意地點點頭,又問:“聽?說姜赟又遞折子要致仕,這回確是身體不行了,太傅空缺,不知丞相欲舉薦何人?” 此?事?事?關皇上的教導,姚鶴守不肯再輕易撒手,說道:“天子擇師,從德從道從才,須得深孚眾望,才能?明啟陛下之智?!?/br> “是呀,這樣的人物?可不好找,”照微輕笑道,“可惜丞相肩承二省,日?理萬機,不能?再曠神勞累,否則依丞相德才,當為帝師不二之選?!?/br> 她將姚鶴守的話頭堵死,已表明了自己堅決的態度。姚鶴守沉吟片刻,問道:“不知娘娘可有推薦人選?” “刑部左侍郎姜恒如何?” 姚鶴守緩緩搖頭:“此?人掌刑名二十載,資歷才學雖夠,但肅殺之氣太重?,言談之間怕會沖撞陛下?!?/br> “樞密直學士段云鴻如何?” 此?人也并非姚黨,姚鶴守道:“才名平庸?!?/br> 照微笑了笑,又提了一個他更不可能?同?意的人選。 “薛序鄰三?魁天下元,論才能?服眾,論德未有失,皇帝也喜歡聽?他講經筵,此?人總能?勝任了吧?!?/br> 姚鶴守面上現出猶疑的神色,仍說道:“只怕是……資歷太淺?!?/br> 照微便冷笑一聲,不說話了。 授呂光誠做博買使的詔旨還壓在太后手里,他又連駁了她三?個太傅人選,此?刻實在不是提他自己人的好時機。故照微問他舉薦何人時,姚鶴守只好說:“此?事?需翰苑與二府共同?商議?!?/br> 照微道:“姚鶴守再仔細想?想?,平日?與你交好的同?僚里,真沒有人選了嗎?” 此?刻不提自己人,過后就不好再提了。 姚鶴守無奈道:“暫時沒有想?到?!?/br> 照微點頭,“那就勞丞相回去仔細想?想?那些未熟知的同?僚,與宰執和學士們多多商討?!?/br> 姚鶴守說:“此?事?不急在一兩日?,但詔旨一事?卻等不得,還請娘娘早日?放旨,莫讓臺諫誤會娘娘有格旨之意?!?/br> 照微道:“急中易生亂,本?宮打算召鄧文遠再重?擬一遍,丞相放心,此?人有倚馬可待之才,擬旨的速度必然比御史寫折子快?!?/br> 旨意是第三?天后加了天子玉璽下到中書的,因秦楓那版已在中書審核過一遍,所以這次照微鉆了個空子,故意未經中書省而?加印,在詔旨上又添了兩個名字,與呂光誠同?為蜀州博買使,正是被姚鶴守拒絕的那兩位太傅人選:刑部左侍郎姜恒與樞密直學士段云鴻。 六月二十日?,三?位博買使攜敕牒與告身南下前往蜀中,此?事?在內朝才算告一段落。 休沐日?,姚鶴守在府中設宴款待祁令瞻,說此?事?若非他從中周旋,太后不會輕易放過。祁令瞻也謙遜受功,師生在臨水亭中把?酒言歡,論朝與政,姚鶴守說起姜赟致仕之事?,問祁令瞻對太傅人選有何看?法。 祁令瞻擱下酒盞,緩聲說道:“太后娘娘已表態,必不會同?意親近老師的官員勝任,且滿盈則虧,老師風頭太盛也不是好事?。當然,太后力薦的人也不能?用,否則真叫她將天子把?持牢固,將來還肯乖乖還政嗎?所以,太傅的人選既要在為人上從德從道從才,在立場上,至少得是兩不沾的人物?,也方便老師將來慢慢拉攏?!?/br> 他說在了姚鶴守的心坎上。 姚鶴守望著他和若春風的笑面,心里有了個主意,只是尚未斟酌拿定,所以一時不表,只舉杯與他同?飲。 宴罷已是未時中,祁令瞻起身作別,剛邁出丞相府東門,身后追來一女侍,遠遠喊著請他留步。 “奴婢是二姑娘的貼身人,二姑娘有話讓我轉達閣下?!?/br> 她說的二姑娘是姚丞相的二女兒,姚清意。 女侍落落大方朝他斂衽行禮,抬眼偷覷這位將來要成為自己主君的人,見他相貌不俗,氣質出塵,不由?得粉上雙頰,含笑道:“后日?姑娘要去大相國寺拜佛,請閣下同?往一聚?!?/br> 祁令瞻淡聲推拒道:“后日?我要當值,且此?事?于禮不合?!?/br> 他說罷轉身要走,急得女侍忙來攔他:“二姑娘說了,是正經事?、要緊事?,事?關她的性命與閣下的前程,要閣下千萬相往?!?/br> 見她態度轉為鄭重?,祁令瞻眉心輕蹙,問:“此?事?丞相知道嗎?” 女侍搖頭。 姚清意確非無事?相擾之人,兩人定下婚事?已有段日?子,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相邀。 且有些事?,他確實想?與她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