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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為妾在線閱讀 - 為妾 第13節

為妾 第13節

    蕭弗輕嗤了一聲,沒來由的煩躁。

    于是,江天剛欲答是知知姑娘請他進來拿的,一個知字還恰在喉嚨里沒見雛形,蕭弗就令他下去了。

    “把那包蜜餞也丟出去?!彼值?。

    書齋外,阿綾一看到自個兒的寶貝藥箱,上前接過,忙謝了江天兩句。

    江天也只是面無表情道了聲不必謝。

    江天瞧著至多十三四歲,可這沒有什么人氣兒的模樣,阿綾每次見都寒得慌。想她弟弟這般大的時候可是和潑猴似的,遇著誰都要貼上去笑鬧兩句。

    她之前竟然還想著攀附攝政王,瞧瞧他手底下的人,一個個混成了什么樣。

    她還不如想法子多在老夫人面前露露臉,多得些賞銀呢。

    轉頭才發現知知許久都一聲不吭的,阿綾覺出一絲不對味來,怕不是方才教攝政王折騰著了。她道:“我送你回去吧,天黑了路不好走?!?/br>
    知知原本垂著腦袋看著地面,這會兒才抬起頭來:“沒事的阿綾jiejie,知知不怕黑的?!?/br>
    阿綾便也沒再強求,利索地挎上箱子就走了。

    動身回去之前,知知是要謝江天一聲的,畢竟開口麻煩江天的人是她。這一謝,卻正見江天手中那油紙小包。

    想來就是她方才看見的那包,殿下賞給了江天。

    “江小弟也喜歡吃蜜餞么?”若是如此,知知倒是知道怎么謝江天搭救的恩情了。

    江天卻搖頭:“不是,殿下命我丟了?!?/br>
    知知一聽,有些心疼。

    這大半年來,她很少有機會出門,旁的王公貴族家的婢子,若是做了哪位姑娘夫人的貼身丫頭,那不時便可以跟著外出交游赴宴,可老夫人不愛走動,知知無論在彌秋院還是循崇院,都只有在立在墻根下,聽見外面的車馬人聲的時候,才能摹想出一點外頭的樣子。

    自然也很難去買蜜餞了。

    阿綾給她的那一包都已經吃完,若是用來當謝禮,知知倒是可以拜托王婆子幫她買上一些,但只是自己貪嘴,她是舍不得花這個錢的,也不好意思多麻煩人家。

    可殿下要丟掉的東西,便是掉在地上,也容不得他人貪想的。

    想到這里,知知好像有些明白過來,江天為何會跟著她,殿下又為何會從周謙亦手底救下她了……

    她興許比江天手里那包蜜餞,也好不了多少的。

    她沒再說什么,踏著燈枝下仍很是昏晦的小徑,走上了歸程。

    …

    入夜時分,周老爺也趕到了攝政王府。

    他今日有些官場上的應酬,實在是脫不開身,一回家就聽說兒子去了半條命的事,忙不迭趕了來。

    老夫人周氏看著哭哭啼啼的弟媳,和一時醒一時昏睡的侄子,心里也不免有幾分愧對弟弟。

    她初到廂房的時候,周謙亦還沒醒,一醒來便喘著弱氣叫苦不迭地找爹找娘,見她在旁倒是沒吐出什么別的話來。

    只在聽到云纓的名字的時候,目露兇光,連喊了好幾聲賤人。

    老夫人便知道,這是不敢開罪她的兒子,把氣往自個兒低微好欺的幫兇上撒去了,果是個無能的混賬東西,還凈將色膽往攝政王府放了。

    至于云纓,她自然也不會心疼一個為人作倀的丫頭。

    這會兒周夫人見夫君來了,哽咽著撲在周老爺懷里:“這可怎么辦??!”

    她也想起,聽阿謙醒時說過都是一個叫云纓的丫頭害的,倒是和王府的嬤嬤和她說的形況對的上號了,忽停了淚,用恨毒的目光看著窗外,慘聲對夫君道:“我就這么一個寶貝兒子,就算抽了那賤人的筋,也難解我心頭的苦痛!”

    周老爺拍了拍夫人的背,卻道:“為夫也心痛,可畢竟是我們兒子動手在先,他這性子不收收,來日恐要出大事!”

    周夫人一把推開他:“都已……還能怎出大事,周明亦是你親兒子,阿謙就不是?!”

    老夫人見狀,趁隙把弟弟叫了出去。

    她仔細考慮過,弟媳一向寵溺周謙亦,唯兒子心意是從,兩人那是一個鼻孔出氣的,周謙亦不可能瞞著她,卻是有可能一時不對自個兒的爹吐露實情。

    已經斷了根,若再與攝政王立了仇,那是無論如何都得不到重用的了。

    所以,倒不如由她來告訴她弟弟真相,記恨便記恨罷。何況,周家的情況也有些特殊……

    兩人一直在外頭說了小半個時辰,周老爺才一臉凝重地教人抬了兒子,摟著哭的幾近暈厥的周夫人張氏回去了。

    周謙亦被搬動的時候,倒是醒了一次,點名要把云纓也帶走。

    周夫人也切齒道:“對,可不能忘了她?!?/br>
    老夫人便就這么把云纓交給了周家。

    連嬤嬤領了命,將人從柴房提了出來,送到周老爺周夫人的面前,多說了一句:“這丫頭一度想要咬舌自盡,傷了舌頭,卻是不能開口說話了?!?/br>
    不能開口說話,又不識字,自然也不會多嘴妄言,傷了兩家和氣。

    …

    第二日一早,蕭弗難得在家中用膳,卯時便至了彌秋院。

    其實老夫人昨兒本就好幾次想派人去請他的,一次是昨天夜里,她弟弟來時她就想把蕭弗叫上,可她弟弟每回見了自己外甥都垂首待命似的緊張,這次更是連連道不必,也就作罷了。

    再就是蕭別的新夫子這兩日也到了府上,總得讓他這個當哥哥的掌掌眼,起先他來的時候,她忙著知知和周謙亦的事,給忘了,便想著讓他空了再過來一趟。

    但念及蕭弗公務繁重,又有這么一出鬧劇,到底歇了心思。

    沒成想,兒子自己倒來了。

    老夫人口上嗔怪,但那洋溢著笑的神色,任誰都看得出她高興:“長陵來也不提前知會我一聲,娘都沒讓人準備什么好菜?!?/br>
    蕭弗將蕭別喚到身邊,一面回話:“兒子又不是客,不需每次都興師動眾。母親這里,總不會少兒子的一碗家常白粥,如此已然足夠?!?/br>
    老夫人周氏連連稱是,張羅著人把一碟碟的小菜往蕭弗前頭擺,讓他就著粥吃。

    聽蕭弗問了許久蕭別的功課,二人一來一回地就是不動筷,老夫人急道:“先吃,入了秋粥涼的快,你自己不吃便罷了,可不許餓著小別,他等等還要上學呢。難得這回書法課換了個不兇人的女夫子,他才肯上進些?!?/br>
    蕭弗這才放了人。

    用過早膳,蕭別就去府中的澤春院上私課,老夫人見大兒子遲遲不動身,知他有話要說,吩咐人上了茶。

    云纓被周家帶走了,知知又去了循崇院,茶水房接連折了兩個能干的丫頭,人手一下子緊張起來了。

    但這茶嘗著,并未少一分適心如意。

    老夫人本以為他要問的是周家的事,誰知兒子卻道:“朝廷撥調了萬擔糧食到魯州賑災,戶部也安排了火攻驅蝗的法子,再有旱田改成水田、種植豌豆大豆等法子并施,今歲治標,來年治本,應再不成災禍。若不是時疫還沒有研定有效的醫方,兒子應該可以多陪母親幾日?!?/br>
    這可把老夫人感動壞了,她笑道:“你說的這些娘也不懂,不過昨日那樣一鬧,知知嚇壞了吧?”

    經了一夜,她也完完全全想通了,對知知僅有的一小點怨氣也已平息。

    本以為蕭弗要被宋元若的婚約一直拖累著,鐵了心獨身,她日日愁的都睡不著覺。如今有了知知,算是有了半個兒媳,傷了一個周謙亦便傷了罷。再仔細想想,這些年她弟弟也算沒少被周謙亦和張氏拖累。

    她兒子說得對,這未必就是壞事。

    但這話,蕭弗卻沒接。

    知知是嚇壞了不假,可嚇她更重的,似乎不是周謙亦。

    老夫人見他不言,倒是又想起一事:“我讓知知給你準備了些補身子的茶湯,她忙活了許久的,你可別不喝?!?/br>
    蕭弗挑眉,卻也只不咸不淡嗯了聲。

    老夫人只當他還不慣多了個身邊人,也不再說知知,另起了些話頭。母子兩人便這么閑敘了半晌。

    臨走前,她提了一嘴新夫子的事,蕭弗也表示得空便會去看查一二。

    老夫人很覺舒心,又道:“對了,還有個人,你也一塊帶回循崇院罷?!?/br>
    第14章 戰栗

    這人最終卻是沒帶成,蕭弗只道過兩日再讓她進循崇院。

    老夫人不免想起,昨兒問起往后如何安置知知,蕭弗也說的是過兩日去官府知會一聲。

    都是過兩日,這與蕭弗一貫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實是相違的。

    蕭弗走后,老夫人心里就又犯起了嘀咕,納妾姑且還可以當做是要籌備籌備,可她想讓朝露去伺候知知,這怎么也要過兩日呢?

    便是名分沒有定下來,人先進了循崇院也是無妨的,左右也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她一陣不踏實:“昨兒我見他那么回護知知,還以為我這抱孫子的心愿是有望了,但如今看他態度又不像,莫非昨兒當真只是看不慣周謙亦?”

    眼下只主仆兩個,連嬤嬤也就把話敞開了講:“您就是這些年被殿下嚇著了,太過cao心了??倸w咱們再看看,若沒那個心思,怎么也不至于對自個兒親表弟真刀真槍發難的?!?/br>
    她又道:“就是可惜,循崇院誰的嘴都不好撬,原想著朝露去了,我們多多少少也能知道個大概的情形?!?/br>
    這倒是提醒了老夫人,蕭弗那邊她不好多催,朝露也沒塞進去,但不還有個路子走得通?

    老夫人一合計,有了主意:“過兩日要是再沒動靜,你就送些什么靈芝甜葉菊的藥材、茶葉去,循崇院那邊備的東西少,也省的知知一趟趟往庫房跑?!?/br>
    …

    秋氣越來越濃,眼見的日高人懶起來。

    當仆婢的總不能比主子還晚起,在彌秋院的時候,知知她們很少能睡過雞鳴,朝露因要伺候老夫人梳頭,睡的則要更少。

    可到了循崇院,知知卻是起的一天比一天晚。

    自從那夜回來之后,知知總是整宿整宿的做噩夢,好容易昏昏睡去,醒時便能看到天光都透過窗子爬滿了床榻。

    心情也一日比一日晦重。

    阿爹的病況好轉了多少,有沒有繼續得到醫治照顧,這些都是她依舊不可能不去想的問題。按照殿下的說法,交易未成,翻案更成了癡妄。

    整個循崇院平靜得就像一潭死水,她就是潭底的一粒石子,她不出門,也沒誰理會她。

    好像又回到前陣子當縮頭烏龜的那幾日,只是這次更糟糕一點,身上的淤傷已經好轉,也沒有阿綾再來給她換藥。倒是屋子里的藥油味還是很重。

    天涼了,知知漸漸不愛開窗,也就散不出去。

    好在,這樣的情況沒持續兩日。

    被子不知被誰一把掀開,知知一個哆嗦,揉著眼睛坐了起來。

    等看清是連嬤嬤之后,她急急穿鞋下地:“嬤嬤怎么來了?”

    就算真成了殿下的妾室,那也只是個婢妾,撐破天是半個主子,更別說知知如今沒名沒分的,連嬤嬤怎么都是訓誡得的:“不去殿下跟前伺候著,怎么這會子還在睡?”

    “嬤嬤……”知知想解釋,越急說的卻越亂,到最后只憋成了一句,“殿下他不喜歡知知在跟前伺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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