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寵妻手札 第73節
李鶴珣拿起手上的話本子敲在歸言的頭上,“話多?!?/br> “本官只是覺著書上說的有些道理,給她她想要?的,才是好?!?/br> 歸言不懂,但?歸言覺著放眼上京,沒人能比得上他家?公子,也不知道少夫人為何那般難哄,連公子的面子都不給。 眼瞧著明日兩家?處斬,家?中又要?迎意?公子回府,想來公子今日定又是腳不沾地,忙碌異常。 他家?公子是個悶葫蘆,再這樣下去,也不知少夫人要?晾公子到幾時。 次日,沈、趙兩家?抄家?滅族之時,李家?上下從寺中迎回了李鶴意?的靈牌,在祠堂旁單獨辟出一塊地方,將?其破格放入。 如?前?世一樣,李鶴珣最終還?是完成了他想做之事,將?牌位迎了回來。 不過他近日確有些繁忙,來去匆匆,一連幾日都待在書房不曾回來。 沈觀衣從阿鶯那里得到的不是他在外未歸的消息,便是書房整夜燭火通明。 他這個大理寺少卿當的,比攝政王還?要?氣派些。 到了張老夫人六十?壽辰這日,沈觀衣早早的起了身,從府內出來時,沒承想會在馬車旁看見幾日不曾見到的李鶴珣。 他似乎正與岳安怡說著什么,見她來了,抬眼看了過來。 他瞧上去略有些憔悴,想來定是這些時日晝夜顛倒所致。 上馬車之時,眼前?忽然伸來一只手臂,這般顏色,除了李鶴珣別無他人,她搭著他的手臂上了馬車,掌心中突然被塞進了一塊東西。 沈觀衣低頭看去,是她險些都要?忘了的暖玉。 溫熱的暖意?自掌心傳來,她抬頭看去,李鶴珣已然翻身上馬,背影挺拔,似乎要?與她們一同去太?傅府。 坐進馬車后,沈觀衣瞧見岳安怡的臉色不怎么好看,雖不知她怎么了,但?她與岳安怡的關系還?不到她主動?詢問的地步。 抵達太?傅府后,李鶴珣對岳安怡道:“母親,待生辰宴結束,我來接你們回府?!?/br> 岳安怡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沈觀衣,臉色愈加難看。 她帶著婢女朝府中走去,沈觀衣趨步跟在她身后,在經過李鶴珣身邊時,忽然被他握住了手腕,“娓娓……” 耳邊是他壓低的聲音,“莫生氣了?!?/br> 沈觀衣將?手腕從他手中掙開,他沒有握的太?緊,輕輕一動?,手腕便從他掌心掙了出來。 李鶴珣唇瓣緊抿,眼中隱有失落無措之意?。 直到—— “下不為例?!?/br> 輕柔的聲音仿佛一根韁繩,將?他從失重的墜落中拽了回來。 他側頭看向女子入府的背影,許久之后,眼底漸漸蔓延出一抹愉悅的笑意?。 歸言從不遠處趕來時,瞧見的便是李鶴珣如?沐春風的眉眼,頓時明白,這是將?人哄好了。 他替公子高興,忍不住笑道:“公子,咱們今日要?去哪兒???” “她們如?何了?”李鶴珣斂去神色,問道。 歸言琢磨了一下,瞬間明白他問的是莊子的那兩人,“按照您的吩咐,如?今她們的日子,比少夫人當年過之而無不及?!?/br> “可有尋死?” 歸言頓時道:“這都被您猜著了,那沈觀月本想自盡來著,可偏偏她自個兒是個貪生怕死的,下手不重,被大夫救回來了?!?/br> 李鶴珣眼底劃過一絲冷嘲,“唐氏呢?” “據婆子說,天天又哭又罵,暈過去好幾次,醒來繼續如?此??!?/br> “行了,走吧,去瞧瞧?!崩铤Q珣率先?轉身,朝著馬兒走去。 歸言撓了撓頭,訕笑道:“公子去那兒做什么,若到時候污了您眼可該如?何是好?!?/br> 李鶴珣翻身上馬,握著韁繩,“我有些事需得從她們口中知道,走吧,帶路?!?/br> 莊子離這兒尚有一段距離,歸言行于?李鶴珣身后,猜測了一路,總算明白了什么,“公子莫不是想問她們關于?少夫人當年之事?” 李鶴珣不置可否。 無論是從寧長慍還?是探春的口中都能得知從前?的沈觀衣過的并不好,這些時日他想的很明白,若不問清楚,日后又戳中她往日的傷口該如?何是好。 更何況,這二人從前?對她所做之事過于?殘忍,便是沈觀衣不計較,他也不會那般輕易的放過了她們。 “公子,前?面就是了?!?/br> 這處莊子乃是李家?早些年購置下來的,莊子不大,平日里也無人會來。 李鶴珣剛下馬車便聽見里面傳來劇烈的哭喊聲,“你們要?對我娘做什么,我是沈家?嫡長女,我爹不會放過你們的,住手,住手??!” 第77章 井邊, 婦人?發?髻散亂,額頭正中的血污乃是磕碰所致,兩人?婆子將她雙手架住, 在地上拖行, 全然不?顧她死活。 其中一婆子面色狠厲道:“我說姑娘,咱們這兒可沒有什么夫人?小姐, 大?家都是一樣?的,你們將吃食打翻,按照規矩,就是二十板子,你別急, 等她受完, 便輪到?你了?!?/br> “帶走!” 婆子們力氣很大?, 拖著唐氏往后院兒走去, 鞋沿在地上留下長?長?的痕跡,唐氏驚恐的嘶吼沒有引來半分憐惜。 沈觀月連滾帶爬的撐著井口?起身,“放開我娘,你們放開她!” 她抄起地上的石頭便向婆子們砸去, 一時不?查,被她砸到?了耳朵,婆子哎喲一聲, 挽起袖籠,面目猙獰的朝著沈觀月走來?,“你個小賤蹄子, 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沈觀月面色倉惶, 一不?小心栽倒在地,雙腿掙扎, 鞋底登在地面將身子往后送。 誰來?救救她…… 婆子抓住她的衣襟,將她一下提溜起來?,用盡全力的巴掌一下又一下扇在臉上,不?過片刻,臉頰便高高腫起,嘴角還有一絲鮮血溢出。 “好了?!?/br> 歸言看夠了戲,才從一旁走出來?,婆子們瞧見?來?人?,頓時眉開眼笑,諂媚至極,與方才形同兩人?。 “大?人?,您今日怎么有空過來??!?/br> “公子來?了?!睔w言雙手環胸,低頭掃了一眼極其狼狽的兩人?,“將人?帶過去,公子要問話?!?/br> 沈觀月與唐氏被婆子們架住往莊子上的主屋走去。 二人?自從被綁來?此處后,幾乎沒有仔細瞧過這里的模樣?,不?是整日被磋磨,便是提心吊膽生怕被抓回去。 婆子將她們推進屋內后便緊緊關上了門,二人?相互依偎,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四周,“娘,她們說的公子,是將我們綁走的那個人?嗎?” “是、是吧……” 歸言看了一眼戰戰兢兢的兩人?,對著放下的紗帳拱手道:“公子,人?帶來?了?!?/br> 沈觀月咽了口?唾沫,害怕又緊張的看著紗帳后若隱若現的人?影,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從內里撩開輕紗,露出真容,眉目如畫,似朗月入懷,看的沈觀月睜大?了眼睛,“是你……” “放肆!” 歸言一聲厲喝,嚇得沈觀月往唐氏身邊縮了縮。 李鶴珣行至太師椅旁坐下,慢吞吞的道:“看來?夫人?與沈小姐近日過的不?是太好?!?/br> “你是為了沈觀衣?!碧剖蠞M目怨恨的望著他,有先前在宮里那一遭,無?需試探她便能猜到?。 “夫人?說的不?錯,所?以?李某今日來?是帶夫人?與沈小姐脫離苦海的?!?/br> 茶蓋推攆著浮在水面的茶沫,李鶴珣低頭吹了吹,這才道:“沈家上下昨日已盡數處斬,你們二人?當是漏網之魚,刑部?那邊領了命正在搜查,若被他們找到?,便是凌遲的下場?!?/br> “想死,還是想活,都在你們一念之間?!?/br> 唐氏咬牙,“你想要什么?!?/br> 李鶴珣抿了一口?茶,忽然笑了,“我要的,夫人?給得起?!?/br> 他要知曉沈觀衣從前都遭遇過什么,一樁樁一件件,事無?巨細,全都要知道! 屋內暗香浮動,唐氏從一開始的掩藏,到?后來?幾乎投入到?從前的回憶中。 越聽,李鶴珣臉色越難看。 半個時辰之后,唐氏神色癲狂,如醉酒般推開沈觀月,大?笑道:“只?有畜生才總是咬住幼崽的脖頸,柳商那賤人?也覺得自己?生了個畜生吧,才會每每都以?此安撫她?!?/br> “她們掙扎、求饒的聲音,簡直比唱的曲兒還要好聽,哈哈哈……” 沈觀月神色游離,可雙眸中卻如同淬了毒,往日種種被她一一吐露,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全然沒發?現自己?都說了些什么。 直到?二人?不?停的重復著那些往事時,李鶴珣攥著拳,闔上眼,“夠了?!?/br> 歸言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放在二人?鼻下聞了聞,不?出片刻,她們便會恢復如常。 這迷香有擾人?心智的作?用,公子怕她二人?不?說實話,才做了此番安排。 “將她們帶下去?!?/br> “可要屬下……”拇指劃過脖頸,歸言認真的看向李鶴珣。 “不?用,千萬,別讓她們死了?!?/br> 死不?過一瞬,活著才能嘗到?痛苦的滋味。 張府。 張老夫人?今日六十大?壽,本該門庭若市,可因近日京中大?事繁多,前來?賀壽之人?比之往日少了許多。 沈觀衣安靜的跟在岳安怡身后,靜靜聽著她與張老夫人?把手寒暄,許是照顧她如今有身子,在旁安置了圈椅,容她坐下。 二人?旁若無?人?般熟稔閑聊,沈觀衣記得,岳家與張家向來?關系親近,岳安怡從前還未出嫁時,還在張老夫人?身邊跟了一段時日,所?以?瞧著比旁人?要親近些。 張老夫人?滿頭華發?,身軀略有些豐盈,瞧著十分和善,她拍著岳安怡的手背,滿面愁容,“我這身子啊,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也不?知還能活幾日?!?/br> “老夫人?這是說的什么話,您這身子骨硬朗的很,子女一個個孝順又有才學,放寬心,您定是能長?命百歲的有福之人??!?/br> 沈觀衣便沒見?過岳安怡對誰有這般和顏悅色過,便是先前在宮里,她對其他夫人?也總是端著的。 “哎——”張老夫人?搖頭嘆道,“要真如你所?說便好了,我現在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個還未許人?家的孫女了,整天……” “祖母,您又在說瑩兒的壞話!” 堂外,清瘦端莊的少女盈盈走來?,臉上掛著適宜的笑容,像是精心養育的春日杏花,有著大?家閨秀的端莊雅正,又有屬于少女的俏皮靈動,模樣?雖算不?上傾國傾城,但勝在氣質,真是好一個妙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