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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在動物世界[快穿] 第342節

    因著它比往常更加疾言厲色,賈思麗和瓦納??俗匀挥行┿枫凡话?,眼神四下亂飛。

    它們也很聰明,知道既然亞賈伊拉和贊塔悶聲不響,在場就只剩下一個長輩能夠“救命”,于是頻頻往頭象這里偷瞄——只是都沒有得到回應。

    安瀾無法回應它們。

    事實上,她沒有余裕去關注它們。

    她的鼻尖在兩具遺骸上來回移動,分辨出了微微銹蝕的金屬氣味……那一定是某種鋸子,這就解釋了兩頭非洲象缺失的象牙;在那銹蝕的氣味底下,還有草葉和誘食劑的氣味……或許是這兩頭大象在這里短暫停留的原因;而更往深處……

    安瀾緊緊地閉上眼睛。

    她看不見,但她能嗅到那股被血氣、腐朽之氣和禿鷲留下的臭氣遮住的似曾相識的氣味,那是十多年前的一天,是馬默雷納、賽思科和齊達圍在倒伏的小象邊上興奮地低語。

    萊斯特的血在地上蔓延,像一只紅色的手,絕望地伸向卡車。阿倫西亞向敵人發出咆哮,而阿涅卡亞則在徒然地尖叫,埃托奧奔跑著,一邊跑一邊呼喊多納特的名字,呼喊她的名字。

    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如此劇烈,如此龐大,足以填滿這片死亡之地全部的幽靜。

    安瀾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但她必須要讓空氣填滿肺部,這是擺脫舊時記憶的唯一辦法。

    現在不是失神的時候。

    有一個家族等待著她的行動,一個家族等待著她即將帶去的信息,數十頭乃至更多非洲象的未來取決于此——取決于她會把命運導向何方。

    思考……仔細思考……

    出現在這里的是十多年前的盜獵小隊,準確來說,她只聞到了賽思科和齊達的味道,另外還有三個陌生人,馬默雷納不知所蹤……憑他在這個團伙里的地位,退下一線也不足為奇……不,先不管馬默雷納,有賽思科和齊達就足夠了。

    非洲象是無比記仇的動物。

    盡管安瀾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團伙在過去十幾年里都避開了奧卡萬戈西南側,但她能確信一點——如果他們繼續活躍下去,等到旱季到來,卡拉家族回歸,那會是一場被恨意左右的、不可避免的、結局注定慘烈的“復仇行動”,

    她將沒有任何辦法和立場阻攔象群的嘗試。

    必須要在卡拉家族到來把這些盜獵者處理干凈!

    兩到三人組成的小型盜獵團隊一般居住在隨時可以移動的卡車里,由更多人組成的團隊則會選擇搭建較為偏僻的臨時營地,要是能想辦法找到他們過夜的地方,引導護林員過去……

    不……這樣不太安全,象群的異動動靜太大。

    萬一被注意到,盜獵分子完全可以在濕地里和護林員們玩捉迷藏,有卡車,有獨木船,有武器,只要足夠耐心,就能繞開防護把象群成員殺死。

    那么,如果找一個氣味夠重的遺留物,讓人類自己想辦法去追蹤呢?

    不……也不行……要是能夠追蹤,現在護林員們應該已經在追蹤的路上了……營地里養著大狗沒錯,很多護林隊伍都養狗也沒錯,但這些狗是用來守夜,用來提示主人有猛獸接近的,真正要深入濕地,它們自己都會引起掠食者的注意。

    安瀾左思右想、舉棋不定。

    她睜開眼睛,看向了一直沒有出聲的諾亞。

    諾亞正直勾勾地看著她,臉上掛著一種比巖石還要僵硬的神色,似乎已經隱約察覺到了這里正在發生的一切,旋即,他微轉目光,示意安瀾看向場中唯一一個表現得比她還要怪異的家族成員。

    那是萊婭。

    萊婭大概已經想不起來小時候那場災難具體的景象了,它也從未和安瀾傾訴過自己是否受到那段往事的困擾,但它受到的傷害是實打實存在的——就在十多年前的那天,一頭小象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就已經被盜獵者奪走了。

    是的,阿達尼亞會孕育新的子嗣,而安瀾也勢必要接受屆時和母親驟然減少的往來,但萊婭連為此輾轉反側、悵然若失的機會都不曾有。

    它不明白為什么自己要直視罹難者掛著殘rou的頭顱,它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在發抖,它不明白自己在追索什么,不明白這一切最終會導向何方,但它仍然機械地嗅聞著、刨挖著,好像刨開黃土,就能見到那氣味昭示著的舊日的仇敵。

    它的本能還記得。

    第452章 象之歌(58)

    賽思科和齊達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惦記”。

    當然,即使知道,他們也不關心“野獸”的痛苦。

    剛剛結束的“熱身運動”讓齊達提不起精神,打電話說起收獲時也隱約露出點嫌棄之意:這個象群委實有點小,攏共不過三名成員,隊里的新人還因為緊張瞄來瞄去瞄不準,槍一響,倒下的只有兩頭大象,最后一頭受驚逃竄,不知所蹤。

    賽思科當場把這個新人罵的狗血噴頭。

    齊達抱著手臂在邊上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解圍。

    要不是檢查尸體時看到灌木叢旁還有一灘血,知道子彈沒落空,目標多半活不長,過幾天還能找一找撿漏,他才懶得做這個好人,掏出車鑰匙,打發新人把四根象牙運回鎮上倉庫——

    他一手抖,差點抖掉的可是整個團隊的票子。

    雖說賺得多,但揮霍起來也厲害。

    干這行的,前輩帶著后輩,老人帶著新人,一半時間在野外風餐露宿,一般時間在城里花天酒地,再加上黑市里還總有小型拍賣,各路買家開著豪車來的比比皆是,讓人看了就眼紅心跳,真正干得長的,錢哪有夠花的時候?

    就算真憋得住,總還得買裝備吧?

    本地幾乎所有成規模的盜獵團伙都開著比護林員更好的越野車,拿著比護林員更好的武器,有著比護林員更廣的人脈,以及更加靈通的消息。

    馬默雷納以前總說“錢只有花出去、花對地方,才能不停地賺進來”,齊達私心覺得這話很對,只是對著搭檔賽思科不好懷舊般地說出口——

    近年來,他們很少提起這個老上司。

    大約五年前,馬默雷納突兀地退出了團隊,說是要去逍遙快活,起先沒人說什么,后來才聽說他是查出了病,怕有命賺錢沒命花,于是就從最后幾筆交易里貪墨了一大筆,腳底抹油跑了路。

    事情到這里,還值得罵一句壞東西,可是小道消息一則接著一則,沒過多久,馬默雷納在賽思科和齊達心里已經從“壞東西”變成了“蠢東西”。

    回想起來,賽思科就止不住冷笑。

    “他怕著呢?!蹦程彀碓隗艋疬?,他這樣嘲諷道,“抽走那么多油水都趕著往外面砸,當票子是地上撿的,還不如死了爛在家里?!?/br>
    齊達沉默,無言以對。

    馬默雷納干的事……蠢,但行內蠢的也真不少。

    剛開始干的時候恨不得一天開上二十槍,晚上做夢泡在膝蓋深的臟血里都不害怕,年紀大了,身體差了,覺得自己是被怨靈纏了,又是砸錢給巫醫,又是砸錢給慈善機構,還有的跑去打神像,背禱詞——不是為了贖罪,就是單純害怕。

    他自己對這種行徑是嗤之以鼻的。

    馬默雷納得了病,是馬默雷納運氣不好。

    喬在七年前被扒掉了頭皮,那是他不聽話,晚上出去撒尿既不帶槍,也不檢查,正正給樹上的花豹送了飯,如此笨蛋,命里活該有這一遭。

    所以他總教育后入行的人:要仔細,要仔細。

    濕地里,樹林間,河流中,草原上,可不僅僅只有蛇蟲鳥獸在徘徊,也不僅僅只有鬣狗一樣煩人的護林員在追蹤,真倒霉起來,碰上想搶資源的家伙,那可就不是朝天開槍嚇唬嚇唬的事了。

    這不,這一票才過去多久啊,營地就被盯上了。

    賽思科組織搭起來的據點在一片林間空地,下車后走一段路就能到達,往西是更加茂密的植被環境,往東是停有獨木船的河流,方便又隱蔽,但架不住同樣有很多“專業知識”的同行跑來窺探。

    貨運離后第三天,齊達忽然有了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在營地里活動時很難放松下來。

    那是一種……讓人渾身不舒服的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潛伏在暗處,死死地盯著他們一樣,非要說的話,就是多年前他還在戰場時被望遠鏡框柱的感覺,心跳加速,血液上涌,背后發涼。

    傍晚時分,他和賽思科閑聊了一會兒,抽完了三支香煙,拍拍屁股上的草莖,準備帶人到營地周圍去做例行檢查,因為擔心是有什么掠食者或者同行盯上了他們這群人,所以還全副武裝。

    然而……他們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齊達坐回到篝火邊時,差點以為自己得了精神分裂,賽思科又是一副“你過于敏感了”、“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的樣子,晚上睡覺鼾聲震天響。

    這樣不行。

    作為一個常年混跡在野外的人,他應該信任自己的直覺——在這個深夜里,肯定有什么事發生了,在這片黑洞洞的樹林當中,肯定有什么東西曾經遠遠地注視過他們,觀察過營地里的火光。

    抱著這樣的想法,第二天白天,他壓住了賽思科,并沒有讓小隊出去找獵物,而是對營地周邊進行了一番地毯式的搜查,終于找到了線索。

    樹林里的泥土有被翻動過的痕跡。

    那痕跡從小道一路延伸到河里,松土上翻,樹葉和雜草夾在其間,怎么看都像是一個人或一群人在偷窺過后刻意地改變土層掩蓋他們的腳印。

    行了,還用問嗎?

    別說奧卡萬戈也不像東非大草原,到處都是水網,人都要坐船活動,追蹤犬更是步履維艱,條子很難發現他們的蹤跡,就說如果是吧,蹤跡都發現了,還不動手,可能性幾乎為零。

    窺視營地的毫無疑問是同行??!

    即使比起任何地方,大象王國的獵物都最多,奧卡萬戈更是有超過一萬頭野象活躍,但對干這行的人來說,資源就是金錢,永遠都不夠多。

    碰上有條子的消息時,同行偶爾還會順帶搭把手,但在沒有“外敵”出沒的時候,誰不是恨不得其他團伙都消失,只剩下自己的團隊在活躍呢?

    至于兩敗俱傷?

    對激烈一點的團伙來說,根本不在考慮范圍。

    人的思想都是復雜的,混在沾血行當的又都是三教九流,萬一碰到心臟的,能干出什么事來,叫齊達想象,都覺得不知道該往什么方向想。

    他的臉色可以說是一下子就陰沉了下去。

    問詢趕來的賽思科同樣又生氣又后怕,趕忙通知手下們收拾營地里的雜物,又打電話讓小鎮那邊打聽打聽有沒有新人在附近活動,最好再加派人手,他們自己則忙碌起來,把據點換個位置。

    齊達要收拾到處丟下的生活用品,以免有心人通過這些追蹤到他們的身份,找到住在城里的家人,賽思科拆帳篷,幾個手下則挖坑點火,處理三只剝了皮的紅驢羚——加餐,和一點外快。

    點了火,生了煙,就要趕進度了。

    片刻之后,兩輛越野車從林間駛出,開向半島的西側,留下一片狼藉的營地殘骸,熊熊燃燒的火坑,以及慢慢碳化焦黑的骨rou。

    賽思科照著記憶繞路開,把團隊帶到了之前曾經用過、今年尚未啟用的觀測點,這里距離最近的象群活動區約莫有七、八公里遠,就是距離獅子的領地有點近,往下是一片開闊水域,水鳥眾多,還有河馬、鱷魚出沒。

    防衛壓力……有所上升,但,嘿,外人入侵的壓力也不會縮減嘛,無論是誰想過來找麻煩,都得先擠開河馬,趟過遍布鱷魚的河流再說。

    這天夜里,所有成員都睡得不錯。

    唯有齊達沒睡著,擔心會有槍聲突然響起,然后一伙不速之客沖進營地,在他們身上開幾個血洞,搶走所有的現金和手機,一直抱著槍嚴陣以待,幸運的是,直到天亮那種感覺都沒有出現。

    他不由自主地長出了一口氣。

    繃緊數天的神經放松下來,營地里又煮了熱湯,喝完一碗,齊達甚至有精神先和內線通電話核對了東邊象群活動的消息,又打開社交平臺瀏覽了半天的奧卡萬戈相關,尋找有沒有游客看熱鬧、內行人能解讀出更多信息的動態。

    接下來幾天,風平浪靜。

    團隊開著車出去,射殺了兩頭犀牛,隨后接到上線發來的指名訂單,又匆匆拔營,趕路二十公里,射殺了一頭長著壯觀長牙的大公象。

    一切都是那么順利,齊達和賽思科幾乎要機會那場風波已經過去了,無論窺探營地的是誰,看到他們成功被從老地方趕走,或許都覺得滿意了。

    可是……事情真的會這樣解決嗎?

    兩周過去,那種違和感再度出現的時候,齊達竟有種莫名其妙的塵埃落定的感覺。

    但這一次,他沒有再憂心忡忡,而是相當從容地布置了守夜任務——小鎮增派過來的人手已經到了,雖然“進貨”的效率慢了點,跑點頻繁了點,但人多了,尋常同行誰來了都得脫層皮。

    掠食者就更不用怕了,就是晚上出去上廁所要結隊,否則因為單手拿光源,另一手很難開動大槍,只能開小槍,容易發生某些“前輩”在營地附近偶遇猛獸,因為火力不夠,開了十多槍人家還能發動攻擊,結果把小命搭進去的慘案。

    奧卡萬戈三角洲那么廣闊,就算對方一直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躲在遠距離打壞主意,這邊既沒法確定他們的位置,又覺得煩了,大不了繼續挪據點,從每做一票換一次位置到每隔幾天動一次嘛。

    沒有什么要擔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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