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在動物世界[快穿] 第3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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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亞的招數最終還是起了效。 即使活了六十年,老公象也沒見過這么能屈能伸還能纏的后輩,一生氣就自覺走遠,一放松又靠近過來,在接受與不接受的紅線上大鵬展翅、左右橫跳……它的態度本就不太堅定,被磨了一段時間后更是松動得厲害,連驅趕的嘗試都欠奉。 諾亞有條不紊地刷著存在感。 他做得自然,剩下五頭小公象竟然完全沒意識到有什么變化正在發生,等到流浪漢群體準備動身啟程時,后知后覺還知覺不多的男孩子們已經可以自在地跟著老前輩一起泡泥浴了。 眼看形勢一片大好,安瀾也不會閑著。 頭象的態度就是象群氛圍的晴雨表,她只是稍微透了透口風,母象們就迅速做出了反應:熱情的阿蒂拉變得冷淡,膽小的阿麗耶更加疏離,溫柔的萊婭不假辭色,亞賈伊拉和贊塔更是本能地在為孕育中的后代求安穩,豎起了渾身的尖刺。 第一個直面風暴的是小公象尼雅。 大約是玩累了,又或者是想到河邊來吃點別的換換口味,它在某個上午高高興興地奔出樹林,試圖穿過母象群組成的緊密集體先去喝點水,然后……就被擋在了必經之路上。 早在沒有離開營地的時候,這頭有口吃的就什么都不在意的小公象就常常被meimei們戲弄——贊塔敲過它的腦袋,阿蒂拉扯過它的尾巴,就連阿麗耶都和它玩過捉迷藏。 很顯然,尼雅以為這又是一場游戲,于是繞了個方向想繼續走,但它沒想到邊上站著的亞賈伊拉會忽然揮舞象牙,另一側的贊塔也沒閑著,拿鼻子狠狠地抽了它一記,伴隨著兇猛的咆哮聲。 自己在家里……不受歡迎? 就算是陌生公象都可以通過社交借道抄近路??! 直到這時,尼雅才慌了神。 意識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它立刻奔回樹林當中,聽聲音是去搬救兵。沒過多久,公象群體的主心骨賈希姆和協調者諾亞都出現在了樹林邊緣,后者在靠近時還沖安瀾眨了眨眼睛。 最沉穩的年輕公象已經擺脫了荷爾蒙的影響,這會兒走得又慢又堅定,問候的動作也相當有條理,換做平常,安瀾和其他母象都會過去同它碰鼻,但今天她們都保持了絕對的冷漠。 賈希姆探了一會兒鼻子,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隨后出現的阿拉法特則被安瀾堅決地推了一把。 前幾天還是和風細雨,今天就變成了大雨傾盆。 公象們有些困惑,有些無措,有些受傷,但它們似乎沒有把家族成員的“驅逐信號”放在心上,反倒認為這是在樹林里玩了太久造成的后果,于是把這一天都花在了開闊水域旁邊,每隔一段時間就過來試探一番,直到被亞賈伊拉和贊塔驅離。 這里發生的一切很快就引起了同類的注意。 觸景生情也好,跟風閑聊也罷,繼求愛歌曲之后,大象電臺里忽然塞滿了“我被家族趕出來的往事”,就連一些獨行俠都跑來湊熱鬧,一時間,到處都回響著嗡鳴聲,本就不知所措的公象們這下真成了被車燈照住的鹿,看著實在可憐。 它們當然會陷入混亂—— 絕大多數野象群對年輕公象的“排擠”和“暴力”都是循序漸進的,而且會持續很長時間,有的甚至長達數年,但二代象群的風云變幻只花了幾天。 但話又說回來,絕大多數野象群都不可能為年輕公象尋找保父,讓它們直接從一個“家”進入另一個“家”,免去在野外獨自闖蕩的流浪時間。 在營地時,雇員們也曾討論過公象的去向。 幾乎沒有一個保育員認為二代象群可以順利地把它們驅逐出去:一方面,孤兒小象們互相之間非常依賴;另一方面,它們的年紀都還很小,沒有雌性長輩存在,說不定要等到新生兒出生后,母象們才會意識到危險,手忙腳亂地采取行動。 退一萬步說,就算它們想要驅逐成長起來的年輕公象,情況也很不樂觀:頭象阿瓦利可以選擇直接對被驅逐者“施暴”,但雌雄比例1:1、公象和母象的年紀還都差不多的二代象群要怎么辦呢?屆時會不會發生什么混亂、導致象群成員受傷呢? 于是就有雇員覺得問題延后爆發也沒什么不好,至少能給他們更多觀察并思考對策的時間。 安瀾……沒法這樣認為。 她和諾亞是被知識武裝的靈魂,在這些年的生活中,接受了人類和前輩象的雙重教導,對家族負有責任,雖然“為你好”這種事放在人類世界里多少有點專制,但作為首領免不了要比其他成員看得更加長遠——只要這個“為你好”是真的為你“好”,而不是打著“為你好”的旗號,稀里糊涂地把你帶進本來不用踩的臭水溝里去。 因為明白指引者對公象的重要性,明白新生兒成長的不易,明白失去幼崽的母象會面對怎樣的精神壓力,也明白即使現在不趕、最多拖延到下一代成年的時候,所以他們的態度尤為堅定。 保父都找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 接下來兩天,安瀾對年輕公象們保持著“秋風掃落葉”般的無情態度,指導三頭主力母象有策略地把它們分成幾塊,對賈希姆只是無視,對哈米西和尼雅的就是呵斥,對塔姆和阿拉法特就是推搡,偶爾還會真刀真槍地上鼻子猛抽。 哈米西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淪落到這種境地,從早到晚都呆呆地站在紙莎草叢邊上,每當有母象經過時就會小心翼翼地張望一眼;尼雅還則是頻繁地出讓食物,似乎想為自己購買一張“入場券”。 沮喪情緒像烏云一樣籠罩在公象群體頭上。 兩天后,安瀾用諾亞燒了最后一把火。 二代象群在這天下午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次內部沖突,聞訊趕來的保育員的眼中,頭象絲毫沒留任何余地,揮舞象牙地把小公象曼蘇爾逼下了河;亞賈伊拉、贊塔和阿蒂拉就像滾動的雷云,爆裂又無情,對著哈米西發動猛烈襲擊。 賈希姆無能為力地站在一旁,又想跑到這里勸架,又想跑到那里勸架,在過去數年里它都是象群的保護者,眼下發生的一切似乎都讓它感覺到分外痛苦,以至于失去了主動攻擊的能力。 場內只有兩頭年紀小些的公象在反擊,但那與其說是出于傷害母象的意圖,倒不如說是出于害怕,是被被未知的恐懼激起的自衛的本能。 不知道過了多久,頭象達達終于放過了曼蘇爾——理查德推測應該是因為它的年齡最小,畢竟還沒有到非走不可的時候——其余五頭公象就沒有那么幸運,仍然在遭受咆哮聲的洗禮。 有一個瞬間,理查德發誓他迎上了賈希姆懇求的目光,后者似乎希望坐在獨木舟里的三名保育員可以介入此事,讓它們不至于“流離失所”,但那個瞬間轉瞬即逝,它很快就垂下了眼簾。 象群的態度……是無比清晰又不容置疑的。 最終,五頭公象接受了命令,也接受了命運。 這天晚些時候,它們一頭接著一頭隱沒到了樹林里,走向了不知何時現出半個身影的老年公象,理查德不知道事實如此,還是因為他的心已經被風卷走,輕飄飄的找不到落點,在望遠鏡的視野里,它看起來竟然帶著點人性化的憐憫和同情。 如果保育員們能聽懂大象的話語,他們就會知道還徘徊在樹林里的流浪漢們在這一刻是真的感同身受。被喚醒的記憶是如此刻骨銘心,以至于它們無比寬和地接納了新人,第二天就踏上了旅程。 那天清晨,安瀾帶著象群等在河邊。 在公象們紛紛低頭表示接受命運之后,她終于得以放下嚴酷的一面,回到家人的視角,為即將遠行的男孩們籌措一個妥善的告別。 五頭小公象垂頭喪氣地走著,眼巴巴地看著,在發現姐妹們終于朝著這里靠近后,就連塔姆都有些雀躍,但又帶著些無法掩飾的受背叛之情。 自從協調者的角色被交到諾亞手中,安瀾和塔姆,和阿拉法特,就漸漸疏遠了,但在它們第一次來到營地的時候,是她接近了它們,撫摸了它們,搭著它們的鼻子,直到它們恢復平靜。 回頭看來,數年過去,已有了那么多故事。 心中輕輕一嘆,安瀾走上前去,向從前無數次做過的那樣,把自己的象牙輕輕地放進了對方嘴里,勾住它的鼻子,嚴肅地給出了自己的祝福。 同樣的祝福,她給了阿拉法特,給了尼雅,給了哈米西,也給了最大的哥哥賈希姆。 在太陽緩緩升起來的時候,賈希姆低頭看她,用它那雙大地般深沉的棕眼睛,在離開了荷爾蒙的影響之后,它好像又撿回了無限的平靜和力量——這種力量曾在獅群面前保護過象群,也曾在暴風雨中保護過越野車和車上的人類。 經歷過昨天的事,賈希姆看起來還是有些傷心,但在亞賈伊拉噴著氣敲了它一下,在贊塔和阿蒂拉貼近了它,在萊婭和阿麗耶羞澀地探出鼻子之后,它立刻就原諒了自己的玩伴、朋友和姐妹。 痛苦的聲音不再隨風傳遞,遠處其他大象的安慰和勸說也都轉變成了善意的竊竊私語——“這是千千萬萬個前輩曾經踏上過的路,只有這樣,你們才能找到真正的同路者,找到第二個家,但你們也不會忘記第一個家,所以,勇敢地往前走吧?!?/br> 勇敢地往前走吧。 因為他們是在孤苦無依時相遇,從此互相扶持著長大的家人,過去的回憶并不能用快樂來形容,而是早已成了快樂本身,只是沒有辦法繼續生活在一起,不代表他們能夠停止去愛。 人們總是希望他們不要分開。 但是,就算是分開了,那也沒關系。 再見并不是因為薄情寡義,而是因為深情厚誼。 時光是公平的,強大的雄獅會在歲月里衰減,恢弘的壁畫會在歲月里剝落,雄偉的建筑會在歲月里倒塌,甚至太陽和星辰本身都無法逃過。 明年的今天,當大水蔓延、草場又綠時,離家的公象還會回到故土,和它們的姐妹和它們姐妹的孩子重逢,它們將持續這樣的造訪,直到在椋鳥的歌聲中親吻塵埃,剝離骨與rou,化作云和雨,連接天與地,和家人長眠在同一條河里。 第443章 象之歌(49) 滿載游客的越野車在草地上軋出了兩道車轍。 時值旱季,已經有好幾天沒下過雨,即使在水源地附近,吹進車窗的風仍然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沙塵味,就好像他們不是行駛在三角洲里,而是闖進了城市遠郊的某處施工現場。 再往前一些就是隨季節干涸的支流河道,河道邊上散落著不少枕木,一半暴露在陽光下,一半深埋在泥土里。這是上次洪水爆發時被沖垮的浮橋,因為旱季將至,到現在還沒人去修。 車上坐著的游客草草看了兩眼。 他們對此類“遺跡”毫無興趣,之所以勻出時間,花錢雇傭向導,費心規劃路線,等會兒還要換乘獨木船,一個覓食地一個水源地地碰運氣……只是為了看到世界上最大的陸地動物從面前經過。 非洲象,活著的景觀,會呼吸的山巒。 再有經驗的向導也不敢拍著胸脯打包票說今天出來就一定能看到——除非他們像五公里開外的另一群搜尋者那樣,手中握有最寶貴的資源。 轉眼間,二代象群已經離開營地六年了。 這些年里不斷地有保育員造訪象群,但都把頻率控制在了一個不會打擾到對方的范圍,而且少有零距離接觸,也就是最近,算算時間差不多到了預產期,他們才大幅增加了深入濕地的次數。 感謝現代科技,理查德得以遠距離捕捉到了第一名新生兒降世的全過程,把達拉加營地從被雇員們用眼淚和嘆氣聲沖走的命運里拯救了出來。 拿到這段視頻的基普加各夫婦欣喜若狂,自己看了無數遍不夠,還在官網上拉了一個飄屏,恨不得把這足以證明二代象群未來無限可能性的證據往所有同行和愛好者臉上塞。 要不是威爾生著病,露皮塔忙著和老友聯系,從國外轉運兩頭新救助的孤兒小象,這會兒坐在獨木舟里的就不是理查德和李了。 第一次有幼崽降生,營地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只是二代象群從那時起就很警惕,稍有風吹草動就會迅速躲開,平時能遠遠瞥見母象的半個屁股都算幸運,根本看不到新生兒是什么模樣,更別說通過觀察摸一摸它的健康狀況了。 不過今天……一切似乎都有些不同。 清早起來,理查德就覺得自己心跳得特別快,穿衣服時簡直要從胸口蹦出來。老同事李認為這是“好運的預兆”,而他們也的確被運氣眷顧了:這天,二代象群罕見地在林地邊緣活動。 獨木舟還沒抵達紅點顯示的區域,望遠鏡就捕捉到了兩頭母象的蹤跡,等再往前一些,透過樹叢,絕大多數象群成員的身影都若隱若現。 距離河道最近的是象群里唯一的一頭公象。 曼蘇爾這兩年個子躥得飛快,不知不覺間已經和賈希姆離開時差不多大了,哪怕安安靜靜地站著都顯得很有威懾力,但也正是因為如此,理查德在看到它時總會覺得困惑—— 為什么它還沒被驅逐出去? 為什么它不僅沒被驅逐出去,這會兒還能被允許站在距離幼崽不到三十米的地方乘涼,甚至擺出一副是在觀察開闊水域、為象群放哨的樣子? 這合理嗎? 隨便問問活躍在奧卡萬戈的研究員,估計都少有覺得這事合理的,但就算理查德每回看到它都要懷疑一次人生,也不會改變曼蘇爾就站在那、第一個發現了他們并且還眨了眨眼睛的事實。 然后……它后退兩步,叫了起來。 那聲音很低沉,并不驚慌,而是帶著一點刻意為之的平和與沉穩,仿佛不愿激起同伴的擔憂情緒??杀M管如此,預警發出后才不到三秒鐘時間,原本還在進食的母象就都停止了活動,枝葉碰撞發出的悉悉索索聲也都消失不見。 理查德、李和向導于是屏息凝神、收攏雙臂,盡可能不做任何會讓非洲象誤解的動作。他們的判斷相當正確,因為下一秒鐘,一頭體格健壯的母象就從樹林里緩步踱出,展示著它漂亮的象牙。 “……達達?!?/br> 不知怎的,船上三人立刻都放松了下來。 被保育員們注視和信賴著的小頭象又靠近幾步,似乎是猶豫了片刻,或者說思考了片刻,隨后便直勾勾地朝著河岸走來,溫和地晃著鼻子。 這個動作一定是釋放出了什么無聲的信號,即使沒有吼叫聲催動,其他象群成員也都在接下來的五分鐘里脫離了樹叢的遮擋,走在隊伍最后方的母象不斷地噴著鼻息,在它身邊,奔跑著一個格外矮小、格外細瘦、格外脆弱的身影。 新生兒! 理查德屏住呼吸,如饑似渴地攝入它的樣子。 新生兒才不到兩周大,走起路來搖搖晃晃,腦袋也跟著一點一點。沒走幾米,它忽然被自己外星來客般的鼻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于是干脆停下腳步,瞇起眼睛,明明只是想看清鼻尖的樣子,卻好像渾身上下每一塊肌rou都在用力似的。 “你好,小家伙?!?/br> 理查德輕聲喃喃,有什么東西堵在了喉頭,他的嗓音變得有些嘶啞,但再怎么吞咽都咽不回那些顛三倒四的話,更咽不回那些涌出來的熱淚。 “讓我好好看看你,你真是太美了……還有你,亞賈伊拉,好姑娘,一切都好嗎,真高興看到你安然無恙,你讓我們都擔心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