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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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從中抽成,只要租界保持表面祥和也就懶得多加干涉。 金松飯店自從增設賭場之后為賄賂新聞媒體沒少跟租界內的各大報社打交道,《每日津聞》也是其中之一。但因為相關事務從前向來是由梁廣泰負責,白項英從未親自跟報社的人打過交道,自然也不認得社長和總編輯。 那段先生很客氣地表示自己也是剛任社長不久,工作上諸多生疏,日后需要金松飯店關照的地方還多。 白項英也就是近幾個月才被迫在人前露面,對于任何需要跟人交際的場合都避之而不及,堪比刑法一般。即便是從前在山東做副官的時候,盡管陪同或代替霍巖山出席各種場合,能夠有條不紊或者說較為得體地處理好各種麻煩,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拋頭露面的人,過多的目光對他來說是一種負擔,只不過自始至終沒有松懈的機會。 可眼下,面對眼前這位段先生的侃侃而談,時而漫不經心拋過來的一句提問,他居然沒有感到絲毫壓力和焦灼。 這是一種難以明言的體會。對方說的每一句話都好像在期待自己的回應,但又好像不是,他可以順著話題插上一兩句,也可以一言不發地當個聽眾。 無論怎樣對方總能夠繼續下去,看似是很認真地在跟他交談,又像漫無目的隨口一說。 直到宴會開始,新任市長站起來講話,白項英猛然驚覺兩人已聊了將近十多分鐘。 他想起喬七交給自己的任務,趁這當口過四周。視線掃過前方,依次看見市公署,領事館,商業聯合會等各界要員,除了跟日軍關系緊密的部門之外其余多數都在后排自由落座。 霍今鴻作為治安隊的人跟憲兵隊及企劃院共享一桌,主持人剛好介紹到那塊兒,袁天龍和烏照鈺先后站起來與新市長隔空敬酒。 白項英知道那是新來的大東公司社長,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地聽著客套話,目光卻是緩緩落到了鄰座的霍今鴻身上。兩道視線冷不丁撞到一起,他像被燙到似的迅速低頭,不敢再朝那方向多看一眼。 ——前兩天剛剛見過面,身上直到現在還留有對方的痕跡。 這時從斜里遞過來一瓶櫻甜紅,段先生微微笑著做出要給他倒酒的手勢。 “向先生,不把酒滿上么?一會兒說不準也要叫我們說兩句?!?/br> “這么多人,哪里輪得到我說話?!卑醉椨⒆焐线@么說,為了不駁對方的好意還是順勢遞過酒杯。 “不說,那就當我敬你?!?/br> “哪里,是我該敬你才對?!?/br> . 宴會結束之后白項英又磨蹭了很久才隨最后一批客人離場。 原想找機會再跟霍今鴻說幾句話——不為什么要緊事,只是覺得對方或許也這么想,但那袁天龍始終將他捉在身邊不放。 白項英覺得今日沒有必要再等下去了,轉身默默從門間穿過,沒有注意到停留在背后的目光。 出了飯店大門,他到事先說好的地方等懷安開車來接自己,等了許久也不見對方出現。 這時一輛黑色雪佛蘭緩緩在跟前停下,車窗搖下來,方才席上鄰座的那位段先生再次出現在面前。 “向先生,您一個人?我送您一程?” 白項英擺手表示感謝:“不了,我等司機來接?!?/br> 對方微微一笑,喝過酒的面孔微微發紅:“別客氣,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br> 第187章 40 身在泥沼 “別客氣,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br> 段先生說完這句微微朝后撇了撇頭,一個很隨意的邀人上車的姿勢,即便是在微醺的狀態下對方依舊做得優雅從容,催人于無形之中。 白項英怔怔地看著他,心想同樣的動作若是讓梁廣泰那樣的幫派中人或者兵痞丘八去做,想必感觀就大為不同。 回過神來,他意識到對方還在等自己上車,略為拘謹地再次擺手道:“多謝段先生好意,司機有事耽擱了一會兒,應該就快到了?!?/br> “好,那再會了,向老板……我想日后你我見面的機會還多?!?/br> “再會?!?/br> 段先生扭頭示意司機繼續開車,在合上車窗的前一秒卻又忽地抬手:“等等!” 說完從西裝口袋里摸出一張紙片模樣的東西,兩指夾著從窗玻璃上方伸出來遞到白項英跟前:“這是我的名片,向老板如果有工作上的事……當然,私事也沒有關系,可以隨時聯系我?!?/br> 白項英接過名片,還沒有來得及回話對方便合上車窗隨車遠去了。 他不常直接與洋人打交道,雖然知道有些場合——主要還是看人,偶爾會用到這種叫作“名片”的東西,但自己從別人手里收到還是第一次。 低頭看那紙片上的字,竟是中英文交錯,密密麻麻的一片。他不懂英文,乍一眼只留意到“每日津聞”,“社長段希靈”幾個字。 段希靈。 這時懷安終于將車開到飯店門口,急匆匆地從駕駛座上下來替白項英開門:“老板,對不起,來晚了……” “沒事?!?/br> “剛剛有人來叫我挪位,我不知道,開出去就繞不回來……” 懷安因為讓對方在路邊吹了冷風而愧疚不已,白項英心不在焉地寬慰他兩句,上車接著對著那張名片發呆。 他終于能夠確定先前那一聲“白先生”并非幻覺,也漸漸想起來對方所說的“舊相識”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