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我爹是皇帝 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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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善已經好久沒想過這件事情了。在剛到京城的時候,她住在忠勇伯府,每次遇到不順,她就想要和娘親一起回到云城去。但現在她不想了,她要上學堂,和好多朋友一起玩,還要偷偷去隔壁找好心的皇上叔叔,她的家人朋友都在京城,在她心中,京城也已經變成了一個好地方。 “為什么要回云城?”善善抓著點心,想到要與朋友們分別,手里的點心好似也沒有那么美味了?!澳?,京城不好嗎?” “你不想回去?” “回去之后,我就沒法上學堂了?!彼种割^數:“我也見不到嘉和了,石頭哥哥還跟著文將軍練武,他不當大將軍了嗎?寶芝齋的點心我也沒有吃遍,好多地方我也沒有玩過,還有……還有我爹!” “你爹?” “是??!”善善坐直身體,昂起了腦袋:“我還沒找到我爹呢!” 她回頭去看娘親,卻見娘親不太高興的模樣,那雙好看的杏眸憂愁地看著她,好像有許多話想要說,可善善人小,一時也讀不懂她想說什么。 還不等她想明白,娘親又把她拉回懷里,下巴輕輕搭在她的頭頂,善善努力往上看,卻還是什么也看不見。 “娘?”她想了想,問:“是不是我今天被冤枉成小偷,所以你不高興了?” “……” “沒關系的,娘?!彼参空f:“太子殿下已經幫我找到壞人了,大家都知道不是我做的,他們都和我道歉了,喬明軒還說明天請我吃他娘親做的點心,我一點也不生氣啦!” 溫宜青撫上小女兒的臉。 小姑娘的臉頰軟乎乎的,輕輕一戳,圓嘟嘟的臉蛋會凹進去一個小rou坑,一松手就會消失。就像她的性情一樣,樂天開懷,她從來不記仇,不好的事情如過眼云煙一般,從來不放在心上。 “都是娘不好?!彼曇糨p輕的,像是在自言自語:“要是娘能更厲害一點,你就不會被欺負了?!?/br> “娘?” 她的聲音太輕,善善沒有聽清。 溫宜青沒有再提,復又拿起話本,從先前被打斷的那處開始,繼續給她念起了神通廣大,威武不凡的孫大圣的故事。 善善本來還想再問,可注意力很快就被故事吸引了過去,她聽得入了迷,滿腦子全是那只金毛猴子,很快便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第二天,她像往常一樣去上學堂。 進教舍時,同學們正湊在一起議論紛紛。 一見她來,小朋友們紛擁擠到她面前,迫不及待地與她分享消息。 “溫善,祁晴和祁暉被退學啦!” 善善睜大了眼睛。 哇! …… 東市,溫家鋪子里。 今日依舊顧客盈門,溫宜青忙得腳不沾地。剛送走一群結伴來逛街的閨閣小姐們,她才得空喝了一口茶潤喉。 順便將方賣出去的記在賬上。 賬目剛記到一半,便聽一陣平穩的腳步聲由遠走近,溫宜青抬起頭,下意識已經露出溫和笑臉。 來人卻不是尋常女客,反而高大俊朗,眉目冷峻,氣度沉穩,和胭脂水粉香氣彌漫的鋪子格格不入。 她怔了怔,面上笑意漸退,在柜臺底下踢了旁邊伙計一腳,自己則飛快垂下眼,指尖撥弄算珠,狀似是為賬目勞碌,無法分心應付。手肘卻撞到了擺在旁邊的商品,一盒裝著胭脂的圓盒骨碌碌滾了下去,殷紅的脂粉灑了一地。 溫宜青連忙去撿。 伙計熱情地問:“客官是來為夫人挑選?不知夫人喜好什么,小的能為客人推薦一二?!?/br> 邊諶彎下腰,撿起滾到自己腳邊的盒子。他微微抬眼,與伸手過來夠的溫宜青視線對上。 “阿……”他方開口就停住,想起什么,抿唇改口:“溫娘子?!?/br> 溫宜青慢慢直起身,怔怔看他。 “旁邊有一間茶樓?!?/br> 邊諶放下胭脂盒,他的指腹沾染上一抹胭紅色,一晃而過,消失在寬大的衣袖里。溫宜青的視線下意識追到他的袖中,很快回過神,抬眸對上他黑沉的眼。 “我有話與你說?!?/br> 第42章 茶香裊裊, 白霧氤氳。雅間的小窗緊閉,隔絕了外面鼎沸的人聲,茶樓清幽安靜, 無人打擾,是一個談話的好去處。 溫宜青卻有些不自在。 她捧起茶盞,淺淺潤濕嘴唇,又很快放下,熱意透過白瓷傳到她的掌心里, 略有些燙手的溫度。她無心分辨茶葉的品種與香味, 卻能察覺到對面人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 目光灼灼如夏炎, 叫她不敢抬頭直視。 面前人身份尊貴, 是這世上最尊榮顯赫之人,她本就不該與之平起平坐。更甚是,她本連認得此人的機會也不該有。 溫宜青又抿了一口茶水。 “你……您有什么話,就直接說吧?!睖匾饲噍p聲道:“鋪子里事多,民婦離不了太久?!?/br> 邊諶不置可否。 他抬眼看向面前人,注意到溫宜青有意避開自己的目光,心中嘆息一聲, 抬手為她續上茶水。 她便連杯盞也放下, 雙手拘謹地收起,目光所及落得更低。 恨不得撇得干干凈凈, 一分一毫也不相關。 邊諶垂下眼,不再緊逼,道:“昨日青松學堂發生的事情, 我已經處理好了?!?/br> “……多謝?!?/br> “昨日太子回宮,與我說了學堂里發生的事情。是祁家動的手?!彼溃骸跋惹拔遗扇瞬檫^, 你是祁家遺落在外的血脈,也是因此進京。但你如今帶著孩子一人獨住,他們卻屢次三番下手?!?/br> 那些世家陰私,稍稍一想就能想出前因后果,無非就是捧高踩低那一套,忠勇伯府雖是功勛后代,可這些年來在朝堂毫無建樹,只知結交逢迎,一個商戶出身已經嫁人的女兒,與一個做侯夫人的女兒相比,自然是后者更得心意。 此事本與他無關,他也不必插手臣子家事,可祁家的那個親女兒是溫宜青,他又無法坐之不理。 “你讓我別管,可祁家人幾次下手,害得都是善善?!闭f到此處,面前人頭低得更低。邊諶頓了頓,回想自己是否語氣太過嚴厲嚇到了她,他并未有責怪之意,又不知該從何解釋,只能懊惱地放輕語調,“善善是我的女兒,她雖未長在我的身邊,但我亦疼她愛她,祁家那些人本欺負不到她的頭上?!?/br> “我知道?!睖匾饲啻故椎吐晳溃骸吧粕埔蚴鞘芪疫B累,若非是我,忠勇伯府也不會視她為眼中釘,她本不該受這些委屈的?!?/br> 邊諶微微皺起眉:“我不是在怪你?!?/br> “……” 溫宜青唇角緊抿。 但她又沒法不怪自己。 當娘親的,有誰舍得讓自己的女兒受苦,她的善善還那么小,從小就沒吃過苦頭,也沒受過委屈,她還當自己這個娘親做得還算過得去,卻還是讓小女兒受了她的連累。若她當初沒有進京,若她本沒有什么真真假假的出身,也不會有如今這些事。 甚至,她連為善善出頭都做不了。 她的女兒本該是名正言順的小公主,祁家那些人再囂張,也萬萬不敢欺負到皇家頭上。她的善善那么想要爹爹,全因她的私心,讓她有爹也不能認。 善善若是能跟著她親爹,自然是有享不盡的富貴榮華,但她又如何舍得與自己的孩子分離。她十月懷胎,費盡辛苦生下來的女兒,爹娘也去世后,善善便是她唯一的親人,她親手養大的,那么天真那么聽話的小姑娘,是她放在心尖尖上拿命來疼的女兒。 便只能騙她蒙她,用小宮女做借口哄她,借一己之私強行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到如今又連累她,令她被誣陷,被欺負,莫說是皇帝,連她自己都要怪自己。 溫宜青輕輕吸了一口氣,眼睫濡濕,用了好大的努力,才沒讓眼淚落下。 邊諶輕輕嘆息一聲。 他拿過一個空杯子,斟滿一杯熱茶推過去,見溫宜青不接,便強硬遞到她的手中。明明是盛夏,她的指尖卻冰涼,斟滿熱茶的杯盞像是冷冬的炭火。 邊諶眸光微動,胸口發堵。 他的阿青雖已為人母,可到底年紀尚輕,才二十余歲,許多人在這時還活得稀里糊涂,她卻要撐起門楣,養家糊口。既無長輩幫扶,也無夫君倚靠,甚至還要遭受親生父母的刁難。 他本該伴在阿青身邊,將她護在身后周全,是她最親密無間的愛人。她卻不信他。 “你不必怕,我并非是想要將善善從你身邊搶走?!彼忉尩溃骸爸皇巧粕剖俏业呐畠?,我已虧欠她數年,只想盡生父之責,能庇護她一二,讓她免受欺負?!?/br> “……” “她仍是你的女兒,不會有人將她從你身邊奪走,你若不想,我便也不讓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世?!边呏R抿緊唇,“我保證?!?/br> “……” 他捏了捏眉心,疲憊地道:“你即便是不信我,我也不至于在此事弄虛作假?!?/br> 溫宜青一動不動。 晌久,她端起杯盞,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喝下了一大口。熱茶入肚,連蒼白的臉色也變得紅潤許多。 她輕輕地應道:“好?!?/br> “你若是想,來見見善善也無妨,她、她也一直想見你?!睖匾饲啻瓜卵?,杯盞里氤氳的白霧模糊了她的視野,她低聲說:“但你不要說她的身世,她嘴巴不牢靠,守不了秘密的。就像先前在金云寺,你們見過的……可以嗎?” 邊諶欣然頷首。 “那你呢?” “我?” “你是祁家的血脈,你若是想要認回去,我也可以幫你?!?/br> “不用了?!睖匾饲嗬涞卣f:“我有我自己的爹娘,不想與他們有任何瓜葛。只要他們不欺負善善,他們認誰做女兒都好?!?/br> “那……” “不用了?!甭牫鏊奈幢M之言,溫宜青飛快地打斷他:“你只要幫善善就好,不必管我?!?/br> 既是已下定決心當做從前什么也未發生,不再有任何糾纏,就不用再提什么虧欠補償。反正他們二人一個是九五之尊,一個是平民商戶,本就兩不相干。 “……” 二人相顧無言。 溫宜青很快變得坐立難安,她不敢直視對面人,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軒窗外,天光仍大亮,時候尚早,她卻連手中的熱茶都開始覺得難以入口。 “民婦還有要事在身?!彼掖腋孓o:“恕民婦先行告退?!?/br> 該說的話已說完,皇帝并未阻攔。 她心下松了一口氣,起身站了起來,想了想,又行了個禮,才往外走。 就在她要走出去時,身后人忽然開口:“阿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