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棠 第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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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薇本以為還要廢一番周折,不料她抵達潛火隊門前時,便見那云梯已?從正門出來,跟隨而來的還有一隊禁軍。 她和邱雪雨混到禁軍中,立刻被為首之人認了出來,那為首之人不動聲色地靠近了些?,告知她,葉亭宴和彥平從宮門出來后不久,聽說刑部著火,立刻派了這一隊人來此處取云梯。 “公子說,若是趕巧,定能遇見二位來?!?/br> 如今想來,西街上突兀出現的?戲班子和聚集人群,恐怕也是他出宮時思索著布置下來的?。 落薇回過?神來,只覺得心驚rou跳——鬧市之中禁軍與百姓混在一起,只要出一點點差池,她們必定不能全身而退。 有人另備了一艘游船來接應,她將蘇時予用披風裹了,順利地帶上了船。 如今的?問?題,便是如何能將他一起帶出城去。 葉亭宴向來謹慎,今日可算是最為冒險的?一次,不知會不會為他自己招來禍患? 落薇思?索再?三,下定決心道:“走渡口罷?!?/br> 蘇時予如今重傷,馬車逼仄,定然掩飾不了血腥氣。若在船上,好?歹能夠遮掩一二?,不過?他如今不能挪動,置于何處才能躲避盤查? 第96章 病酒逢春(七) 游船順水而行,逐漸遠離了喧鬧的街市,落薇回過?神來時,只?聽見了風拂過?蘆葦叢和水流潺潺的聲音。 蘇時予忽然重重地咳嗽了幾聲,落薇以為自己觸到了他?的傷口,不料他?卻只?是搖頭,費力地抬手?掩口,隨咳嗽聲嗆出的血沫染紅了過分蒼白的手?背。 “薇薇……” 落薇連忙湊到他身側:“兄長?!?/br> 蘇時予緊蹙著眉,好?不容易將咳嗽咽下去后,才艱難地開?口:“你不該來……救我……他?不會……” 落薇還沒反應過來他的話是什么意思,便后知后覺地發現,從他?唇角溢出來的血似乎太多了一些。 “……他不會放過我的?!?/br> 蘇時予終于說完了這?句話,露出一個輕快的笑容來:“他告訴我,隨云……” 落薇打?斷他?,哽咽著道:“兄長,你好?好?養傷,不要再說了?!?/br> 蘇時予搖頭,眼角有液滴混著鮮血一并落下來:“我自小庸碌……辦壞過?許多事情,對?不起爹爹的教導……對不起隨云的情意……” 落薇慌亂地擦拭著他的唇角的血,但根本無濟于事,那血越溢越多,她想起常照端過?去的那盞送別酒,這?才理解了蘇時予方才的意思:“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兄長,我只?剩你一個親人了,我們出城去,去、去許州,好?不好?現如今正是春種時,許州農田千里,有高聳的宴山,輕云出岫、天高云淡,江山比畫里的還要美——” “是嗎?”蘇時予出神地問了一句,卻道,“我死之后,你將我……投入汴河中……便是,隨云自盡時……除了我,恐怕也想著……不能成為你的牽累……” 落薇感覺他的手漸漸失了力氣,最后從她手?心無力地滑落下去。 邱雪雨進門時,只?看見落薇正怔然對著自己的手心發呆。 半晌,她才聽見她喃喃地道:“百計留君,留君不住……” “留君不住君須去……人生唯有別離苦?!盵1] * 出汴都最大的官渡名喚沙平津,設在汴河東側,過?沙平津后沿東南而去,不消多久便能越雍丘、襄邑、寧陵,直下金陵城。 葉亭宴猜到落薇既出手救人,想必會走水路,便有意引彥平去守城門,自己則往沙平津處來。不料分別不久,不知彥平遇見誰、聽了什么話,留下一隊兵士駐守城門后,便追了過?來,與他?同行。 彥平為人有小智而缺大謀,葉亭宴倒不算太過?驚慌,下馬后先叫沙平津處值守的河道官員過?來回話,隨即將帶來的兵士散于各處盤查口,跟隨河道官員上船查驗。 汴都水運繁華,河道上行船如織,半是商船半是游船,葉亭宴一邊同彥平說話,一邊眺望著內城方向——只?盼落薇他?們能夠快些,趕在常照往渡口處加派人手?前經過?。 他?站在渡口前,聽見彥平正叮囑手下仔細查驗有無血腥氣,便猜到了幾分。 彥平方才往南城門去時,應是遇見了常照,如今行事,也是常照的叮囑。 只是不知常照去了何處,為何沒有同他?一起來? 不多時,葉亭宴便瞧見了那艘桅桿上掛著“洛”字的游船晃晃悠悠地從渡口處經過?,“洛”是他?為船上之人預備好的身份,借了江南一處世家的姓氏。 他?面上不顯,眼睜睜地看著兵士將船只里里外外搜尋一遍,未發現半分血腥氣,只?得揮手?放行。 這?船只?雖說富麗堂皇,可混在其中著實尋不出什么破綻,就連那幾個老?船工,也是時常隨船來去的熟臉。 葉亭宴眼看著那艘船離了渡口遠去,心才逐漸放了下去。 夕陽已經半沒入了水面,他?將視線收回,順著水面上的余暉往西望去,或許是搜查不出什么不妥來的緣故,彥平的脾氣愈發暴躁,一腳踹翻了一個兵卒。 那兵卒將將倒地,還沒來得及痛呼一聲,自船只?遠去的方向忽而有人騎馬疾行,從二人面前一掠而過?。 “上令,封鎖渡口!上令,封鎖渡口!” 兵士沿河而行,邊行邊揚聲高呼,沿岸的官員得了指令,紛紛攔下了渡口處欲行的商船,船上眾人聞聲,亦探身觀望,一時間渡口擁塞,人聲嘈雜。 游船已經過?了渡口,為何這時卻有封鎖的命令傳來? 葉亭宴怔愣了片刻,毫無猶豫,立時便上了方才來時的馬,一句話都沒說地朝船只消失的東方奔去。 他?動作?迅疾,一時之間竟無人反應,還是彥平反應最快,飛快地騎馬追了過去。 呼嘯的風聲從耳邊掠過,葉亭宴心中思索著,越想越篤定?。 封鎖渡口是“上令”,宋瀾若仍舊在宮中,怕不會下這?樣的命令,在云梯過?市之后,常照應立刻去見了宋瀾。 二人料定落薇會走水路,卻沒有在渡口將人攔下,而是挑了過?渡口之后的地方設伏,設伏后封鎖渡口,不許有船再過?,以免誤傷。 至于為什么不來渡口…… ——這是對他的試煉。 他如今不在南城門處,常照進宮向?宋瀾投誠,特地留了一手?,勸說他?在渡口之后設伏,若是落薇的船順利地過?了渡口,足以證明他與落薇勾連! 好?縝密的心計。 葉亭宴想清楚后,勒馬長吁,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失了玉秋實,宋瀾不過?是外?強中干,這?位身世尚且不明的常大人,才算是個對?手?。 彥平將身后的兵士甩了一截,好?不容易追到葉亭宴,卻見他?自己停了下來,攥著韁繩大笑,不由問道:“葉大人這是要往何處去?” 葉亭宴答非所問,柔聲對他道:“只是馬匹疾奔,有些疲累,停下歇歇罷了?!?/br> 他?晃晃悠悠地騎馬靠近了一些,彥平本以為他?是要湊近解釋,不料人還沒有回過?神來,葉亭宴便在馬上翻了個身,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踩著他的馬鐙,跨坐在了他?的身后。 “你——” 彥平剛剛開?口,帶著檀香氣息的袖口便在他面頰前一掠而過,葉亭宴以二指拈著一塊不易察覺的鋒利刀刃,干脆利落地割破了他的喉嚨! 彥平輕飄飄地從馬鞍上掉了下來,他?捂著喉嚨,目光中只?剩了葉亭宴奪馬后絕塵而去的身影。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甚至連血都沒有濺到他?身上一滴。 沙平津往東不到三里,有一個巨大的拐彎,過?了此?彎之后,船只便可從狹窄的河道拐到廣闊的大河上去。 原本此處才是出汴河的大渡口,只?是地勢狹窄有險,前朝整修河道時便廢置了此?地,將渡口挪到了沙平津處。 落薇站在船舷上,遠眺著身后那輪逐漸遠去的夕陽,忽覺船身傾斜,原是在轉彎。 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妥,回頭時卻見甲板上原本四處忙碌的船夫忽而放下了手?中的物什,取了藏在糧倉下的弓箭和鐵盾。 便有侍衛過來請她:“娘子,前處有險,怕驚了娘子,還請暫且回艙去罷?!?/br> 落薇踮腳望了望,恰好?看見舊渡口只剩了一半的壘石橋,那橋原本橫跨水道的,只?是此?處多次漲水,已將石橋沖毀。朝廷有意重建,又恐被再次沖毀,便暫且擱置在了這?里。 她閉上眼睛,凝神聽了一聽,忽而問:“你聽到什么沒有?” 那侍衛也閉上眼睛,耳朵微動:“似有……弓弦拉緊之聲?!?/br> 二人所說的“弓弦拉緊之聲”自然不是自己船上的聲音,落薇笑了一笑,問:“這?是他?叫你們預備下的么?” 侍衛答道:“娘子瞧這船,原本也是戰船改制而來,公子為人謹慎,定?然不會冒險的?!?/br> 話音剛落,落薇便聽見前面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呼聲:“公子!” 葉亭宴從岸邊策馬而來,幾乎沒有半分猶豫地從河道最窄之處躍馬而上,那馬長長地嘶鳴一聲,正巧夠到船舷之處。 葉亭宴縱身往前一躍,重重地摔在甲板上,在他?落地的一剎那,眾多侍衛舉盾而至,擋在了他?的身前。 隔著鐵盾,他聽見了鐵制箭頭重擊的聲響。 游船在拐彎之后緩行,兼之船夫忙著防備,一時竟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原地。葉亭宴移開盾牌,爬起身來,果然見宋瀾與常照正立在那座斷橋之上。 見他?坦然抬頭,宋瀾一時大怒,一掌拍在闌干上,嘶吼道:“果然是你!你、你竟同她是一伙的!你竟敢叛朕!” 葉亭宴一言不發地取了身側之人的一把弓,在他?尚未說完之時,這?一箭便射了出去。 他?迎著夕陽射箭,不免被那灼熱的日光映得微瞇了眼,于是這本射向常照的一箭便偏了一分,正正刺穿宋瀾的肩膀。 “陛下!” 宋瀾捂著肩膀,幸得周身之人的簇擁才未直接栽倒下去:“弓箭手?——” 他?抓著闌干,忍痛站起來,終于在那艘游船的末尾處瞧見了落薇。 三月不見,落薇瘦了些,又去了在皇宮時華麗沉重的金冠金飾,整個人瞧著盈盈一握,竟比從前更顯婀娜風流。 宋瀾脫口喚道:“阿姐!” 落薇死死攥著腰側的短劍,面上卻分毫不顯,甚至仰著頭沖他淡淡一笑:“子瀾,許久不見?!?/br> 第97章 病酒逢春(八) 周遭有侍衛簇擁上來,在宋瀾面前遮起擋箭的鐵盾,可他毫不在意,一手將他們撥開,死死地盯著站在船尾的落薇,問道:“你要往何處去?” 落薇往身后看了一眼,答道:“沿河而去,停泊何處,我?自己也說不準?!?/br> 宋瀾情緒激蕩,胸口起伏越來越快,牽扯著?肩上的傷一陣一陣地痛:“谷游山一別……你知不知道……我……” 他一時間?竟連“朕”都忘了稱,只好用未受傷的手臂惡狠狠地一拍石闌,手背上青筋迸現:“你好大的膽子!” 說完這句,他卻吞咽一口,又將自己最熟悉的哀情擺了出來:“今日你若離開汴都,來日再回?時,便是來殺我?了罷?” 葉亭宴踉蹌起身,輕輕吹了個口哨。 于是宋瀾驚愕地聽見一陣機關聲響,隨即那船艙之下驟然涌現一群兵士,披堅執銳,不慌不忙地扳弄四處的機關。 他這才發覺,他們所在的這艘船根本不是普通的?游船,而是戰船改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