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棠 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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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馬者翻身上馬,抓著林召腰間的玉帶,將他護在了身前,林召早已嚇得六神無主,一時之間只得抱緊了對方,連連道:“救了本公子,重重有賞,重重有賞!” 眼見局面得以控制,林奎山不免也抹了一把額間冷汗,癱坐了下去。 誰料那馬微微一頓后,竟比先前更加狂躁,而且這次,它再不是蒙頭亂撞,而是調轉方向,直直地朝宋瀾和落薇撲了過來。 馬匹輕盈地躍過御前的護欄,只聽虛空中傳來錚然一聲,馬上二人向側一歪,分不清是誰帶著誰的手,拔出了宋瀾面前擱著的那柄名為“純鈞”的長劍。 古劍不應開刃,可這柄純鈞卻不知何時被人開了刃,磨得雪亮猙獰。 御前亮刃,不論何事皆是死罪! “金天衛,護駕!” 落薇怔了一怔,立刻反應過來,就近拔了身側金天衛的短刀,持刀擋在了宋瀾面前。 電光石火之間,她想清楚這兩人之一欲行刺殺,冒出來的第一種情緒竟是心驚rou跳的狂喜。 ——若是時機再合適一些。 ——若這二人離得再近一些。 純鈞刺來,就算一時沒有得手,她也可以在混亂中為他們補上一刀。 落薇轉過千種思緒,頃刻之間又將這冒出來的心思死死壓下。 宋瀾不能死。 至少……如今還不能死。 遠處的葉亭宴自然不知她心中的計較,只瞧見落薇臨危之時,居然不顧安危,飛快地持刀擋在了宋瀾面前。 他面色微冷,一側的裴郗遞上弓箭,在他耳邊低聲道:“公子……本就是不值得的!” 葉亭宴接了弓箭,拉緊弓弦,右肩上的傷口因他用力而被撕扯,傳來一陣遲鈍的痛楚。 他瞄準了,忽地覺得目中酸澀,或許是今日見光太多的緣故。 手中一抖,箭離弦而去,直直地射向御前。 令葉亭宴意外的是,手中這一箭剛射出去,他便聽見自己的對面,同樣傳來一聲弓箭離弦的疾聲。 兩只箭精準無比,一支射中了瘋馬的右眼,一支射中了左腿,于是那匹馬長鳴一聲,帶著兩個人重重地從階前摔了下去。 第23章 物外行藏(六) 金天衛魚貫而出,片刻便將這二人摁在原處,葉亭宴縱馬近前,關切道:“陛下!” 宋瀾驚魂未定,低頭卻先看見了落薇手背上一道傷痕。 落薇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原是方才她拔刀太快,一時不慎,在手背上割了一道淺淺的傷口。 宋瀾心中感動,一時顧不得理睬葉亭宴,抬手將落薇攬到懷中:“阿姐,痛嗎?” 落薇遺憾地松了手,任憑那把刀落到了地面上。 她回過頭來抱住宋瀾的脖子,扮出一臉焦急:“無事,子瀾可受驚嚇?” 宋瀾動容道:“阿姐沒事就好?!?/br> 帝后一番密語,離得遠些的人自然聽不見,近前的葉亭宴卻聽了個一清二楚。 一時之間,他幾乎壓抑不住涌上心來的暴戾情緒,只好死死攥著手中的弓箭,向后退了一步,在二人面前跪了下去。 宋瀾這才想起他來,忙道:“亭宴,起身罷,方才若不是你射出那一箭,恐怕朕同皇后都不能免災?!?/br> 葉亭宴垂著頭,嘴唇哆嗦了兩下,好不容易才咬出囫圇字句:“……臣護駕不力,陛下和娘娘受驚了?!?/br> 落薇溫言道:“葉大人原非御前侍衛,能疾行救駕,已是忠心,何必自責?!?/br> 葉亭宴沉默了片刻,才道:“謝娘娘?!?/br> 不知為何,落薇總覺得他在發抖。 然而人抬起頭來,脆弱神色已然消失得一干二凈,葉亭宴面色如常,一臉真心關切,只有眼睛略紅了些。 但落薇如今無心在意他的失態,因為宋瀾已然起身,走近了那匹死去的馬。 劉禧急忙跟過去,沖已被金天衛控制的二人喝道:“大膽狂徒,膽敢御前行刺!” 林召隨著那匹馬摔下來時,人便嚇得昏了過去,此時場下只剩了方才馴馬的侍衛,聽了這話,那侍衛猛地抬頭,高呼道:“陛下,小人冤枉!” 劉禧怒道:“卻是哪里冤枉了你?” 馴馬人急道:“大人明查,小人只不過是暮春場平平馴馬人,有何膽量謀大逆?更何況,小人怎能料到林二公子的馬忽然發狂,方才御前,分明是那林二公子帶著小人拔了劍!” 林奎山聽了這話,一時氣急心梗,高喝道:“胡謅!吾兒為何行謀逆事?陛下,此乃栽贓!” 馴馬人道:“小人又是怎能知封平侯所呈長劍已然開刃?” 林奎山道:“此事、此事……” 他朝著宋瀾磕了個頭,哭訴道:“自來寶劍出爐后鮮少出鞘,老臣最后得見,還是金天衛查探之時,若是當時開刃,老臣怎能將此劍帶至御前?” 馴馬人道:“安知不是封平侯進入暮春場后謀劃刺殺,遣人換了劍?” 林奎山罵道:“豎子——” 玉秋實突然喝止:“放肆!陛下面前,安德你何必與侍衛爭吵?” 宋瀾正被這二人吵得頭疼,聞言便揮了揮手:“朱雀?!?/br> 他喚了這一聲,不過片刻,便有兩三個著金紅服色的侍衛無聲無息地近了前來,在宋瀾面前恭敬下跪:“陛下?!?/br> 落薇已然回了座位,只是悠閑地聽著御前二人爭吵,直至宋瀾開口喚出朱雀司人時,她才微抬下巴,與葉亭宴對視了一眼。 短短一月,此司從無到有,也不知宋瀾私下尋了何人訓練這一批死士,如今瞧來,倒是成果斐然。 葉亭宴只看了她一眼,就移開了目光,落薇托腮看去,便見玉秋實亦在私下觀察著皇帝面前的近衛,目光隱有閃爍。 宋瀾渾然不覺,只吩咐道:“你們將此二人暫扣,待朕擇定了主審再行處置,犯人身處司中時,不許探視、勾連、自戕,若有不妥,提頭來見?!?/br> 那三名朱雀衛聞言,面不改色,只是深深垂首應下:“是?!?/br> 待他們將昏迷不醒的林召和猶在喊冤的馴馬者帶下去以后,落薇看了一眼階下奄奄一息的馬,忽地問道:“方才,是誰射出了另外一箭?” 于是劉禧便遣幾個黃門過去,將方才射出另一箭的人帶到了御前。 那人上前來,恭謹地拜道:“臣常照,朝請郎君,瓊庭典籍學士,下月奉入禮部文書,叩見陛下,叩見娘娘,躬請圣安?!?/br> 宋瀾聽了這官職,有些詫異:“卿乃科舉士子?竟有這樣好的弓箭功夫?!?/br> 不怪宋瀾驚訝,這常照的官職,便是最最常見、科舉選拔后得上峰賞識,入瓊庭、通六部的路子,清閑兼貴,得人提攜便可青云直上,甚至比葉亭宴先封御史臺,還要順暢些。 常照在答話時,玉秋實低頭一顧,恰好瞧見林奎山正在朝他使眼色。 他微有驚疑,隨后便了然。 這名叫常照的臣子,恐怕便是之前拜到林奎山那里去的人。 方才情形危急,在場多少侍衛郎官,手邊弓箭不少,但是能在須臾之間反應過來、并對自己箭術十足自信之人,數到底也不過這兩人。 須知箭只要偏一寸,驚了圣駕,就算有心相救,也是大罪。 玉秋實心道,葉亭宴按下不提,這一場風波,說不得就是他在背后搗鬼,以此博取宋瀾信任,倒是這常照臨危不亂,既有心投奔,或許也是可用之材。 “臣在靖和三年科考,名列一甲末,后授官入瓊庭,”常照不卑不亢地答道,“臣少時曾習射御,禮部尚書大人筵請時,稱贊了臣的箭術,蒙大人賞識,今日臣才得以至暮春場長長見識。方才危急之間,臣搭弓上箭,恐驚萬歲,請陛下娘娘責罰?!?/br> 宋瀾道:“卿有忠君之心,朕心甚慰,劉禧,取金銀魚袋,分贈亭宴和常卿?!?/br> 常照服綠,按規格不需佩銀魚袋,而葉亭宴已得緋色官袍,金魚袋逾制,宋瀾賞得大方,隱約就是擢拔之意。 兩人同謝了圣恩,分立兩側。 宋瀾賞了這兩人后,便看了身后的落薇一眼,落薇起身上前,揚聲吩咐:“劉禧?!?/br> 劉禧忙道:“臣在?!?/br> 落薇道:“時辰將至,你統算御前黃門,召回伴駕,從暮春場到皇城,遇刺一事,萬不可泄,倘市井之間有流言蜚語,本宮頭一個治你的罪?!?/br> 劉禧道:“是?!?/br> 落薇又喚金天衛那名新上任的首領:“逢衷,你帶金天衛先行,為陛下開路,回宮后先傳兩省都知,到瓊華殿來見本宮?!?/br> 金天衛領命下去后,落薇最后叮囑了近身的另外兩名內人:“你二人繞場一周,傳本宮口諭,令百官慎行,一切議論,回宮再談?!?/br> 這一切施行之后,玉秋實便蹙眉道:“娘娘所行,是否過于嚴苛?” 落薇就等他說這句話,肅然接口:“陛下遇刺乃是國之大事,封平侯牽涉其中,太師與之有親,理當避嫌,其后兩省并三司共審,太師也要少插手為是,以免損了名聲?!?/br> 林奎山在一側哭哭啼啼地道:“娘娘圣明,犬子向來紈绔,當真無辜……” 落薇道:“封平侯不必委屈,若是無事,自然不會臟污了你?!?/br> 林奎山還想說些什么,但瞧見玉秋實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連忙噤聲,只是應道:“是?!?/br> 落薇重新回身,朝宋瀾溫婉行禮:“臣妾自作主張了,陛下受驚,還是早些回宮罷,只是要查刺殺一案,此地如今尚需人主持,還望陛下給個主審人選,托付一番才是?!?/br> 宋瀾聽了這話,果然喚道:“亭宴……” 玉秋實突兀插嘴:“陛下,葉御史與這位常學士此次救駕有功,若論主審,臣以為,遣二人共同行事最好?!?/br> 常照亦叩首道:“臣同林二公子有過一面之交,愿盡心為陛下查清原委、厘明責任所在?!?/br> 宋瀾思索一番,便道:“甚好,朕回宮便擬旨,許你二人出入暮春場與禁宮,金天衛可行協助,朱雀中人,你二人拿了證據,再來審問罷?!?/br> 從方才宋瀾遇刺之后,落薇就察覺葉亭宴有些輕微的出神。 她本不知這常照是不是葉亭宴安排的人,但聽太師言語舉薦,便知應當不是。 若是如此,照葉亭宴的性子,合該多言幾句,叫宋瀾只托付他一人才是。 可葉亭宴今日只是紅著眼睛謝了恩,連離去時都有些步伐踉蹌。 御駕將出暮春場時,煙蘿無聲地歸來,落薇見她正好未更換侍衛服飾,沉吟片刻,便道:“你私下里,去跟葉大人報個口信,就說,明日清明假畢,蒼云息影之時,本宮請他至舊處一敘?!?/br> 煙蘿領命轉身,落薇猶豫片刻,又喚住了她:“還有……你代本宮問一句,他雙眸泛紅,可是有舊疾?” 第24章 物外行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