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追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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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螢是被一陣嘩啦嘩啦細微的水聲吵醒的。 睡前她只拉上一半窗簾,陽臺落地窗那邊沒有遮攔,因此輕而易舉通過光線判斷出現在的時間段。 色調濃郁,光線刺眼,大概是下午兩三點。 揉著眼睛取過手機確認一番——兩點十五,通知欄上還有mama發來的消息,她點開查看。 真享受啊。 夫妻倆在泡完溫泉后,又去蒸桑拿,做按摩,估摸要三點多才會回房間。 那……在浴室里的人,是洛燭嗎? 腦海中還殘留夢境印象,她還能模糊想起自己夢見什么,不由面紅耳赤,轉身再次蒙入被子。 她怎么會夢到那些? 浴室和衛生間雖然連在一起,但有干濕分離的設置,也有一面磨砂玻璃隔著,因此她在衛生間中洗臉提神并不會打擾到玻璃那邊的人。 嘩啦—— 兩邊水聲混在一起,讓她發自內心感到一股錯亂感,仿佛她該待的地方不是這里,而是充滿水汽的那頭。 他們當然也有在浴室做過。 溫暖的水從頭頂澆下,細細的水珠落到身上癢癢的,耳邊只能聽見花灑沙沙的聲音,以及在地面匯集的水流拂過腳面流入下水道的咕咚聲。 他們從里到外都是濕的,水霧繚繞,配合著潮濕的墻壁與氤氳朦朧的鏡面,兩人猶如停滯在短暫的幻境中。 唯一要做的,只有抵死纏綿。 那時候的他們真幸福啊。 鏡中少女眉眼柔和,神色卻少了分生動,洛螢望著自己發怔。時至今日,她依然不清楚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她也不知道怎樣選才能讓洛燭好受。 是現在及時止損,斬斷兩人錯誤的緣分好,還是曾經那個直到大學畢業時才生硬了斷的情感好? 從小到大,一直是洛燭在包容她這個任性的jiejie,她也想要為他做點什么,做點jiejie該做的,可是她不懂,沒有人教過她。 她是jiejie,卻幾乎沒做過“jiejie”。 “jiejie”這個身份的存在感,只在于——所有人都要求洛燭保護她,讓著她,愛她,因為…… 她是他的jiejie。 洛燭是聽話的孩子,所以他也一直這么做了??蛇@種聽話,到現在的她眼中,已經不是能夠順其自然接受的東西。 如果說,他的喜歡,他的愛,也只是來源于家人的要求呢? 熟悉的心悸伴隨著剎那間刺痛的耳后神經襲來,她恍恍惚惚,在四肢發軟的同時心中仿佛落下一塊石頭。 大塊的,厚重的,掀起一圈塵埃。 她總是故作不知,但有些事情終究還是會擺到面前。 跨越欲望蓬勃的青春期,褪去被情熱占據思考的荷爾蒙濾鏡,她沸騰的心思也開始學習平靜,開始整理過去發生的種種—— 她開始懷疑洛燭的情感。 那究竟是對jiejie的愛,還是對洛螢的愛?他們錯誤的開始,是弟弟在縱容她,還是洛燭在回應她? 她心生疑慮。 然而伴隨著這些想法誕生,或者說她被迫需要察覺并直視的,還有另一樣—— 她不得不開始反思。 她呢? 洛螢呢? 洛螢對洛燭的感情,又真的是純粹的愛嗎? 或許,她對他,也不過只是扭曲的占有欲。 她把被他包容,被他縱容當成理所當然的事,也將他屬于她看作理所應當,她無法接受他會有不屬于她的一天,于是錯誤開始了。 他們之間,或許只是錯位的情感在交流。 從指尖流過的水突然斷開,只有一滴來不及收回砸到她指腹上,洛螢驀然回神,遲鈍地發覺浴室那頭水聲早已消失,甚至里頭的人已經出來。 她的側后方出現了一道人影。 衛生間里的光線明亮,她能在鏡中看清洛燭每一個細節。 他傾身過來替她關水,伸過來的是結實的手臂,長袖被捋起堆迭在臂彎,臂上還浮著濕漉漉的光澤。肩頸上厚厚的白毛巾無聲吸附從發梢滴下的水珠,然而從劉海處逃開的水滴卻順著他面部輪廓落在他鎖骨下,接著滑入領口。 紅撲撲的,不論面部頸部還是耳尖,大概是受熱水澡的影響,他看著就像一顆成熟的水蜜桃,讓她一下子想起小時候兩人一起洗澡的畫面。 白瓷般的小不點染上鮮艷的粉,她忍不住湊上去啃了一口,惹得他委屈地扁嘴。 不知為何,她突然感到一絲牙癢,像是面對一份美味佳肴,舌尖仿佛有唾液分泌。 濕潤的唇在光下更顯柔軟,她同樣能夠想起他的嘴唇印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個瞬間。 再往上—— 她頓住,意識到自己這番打量多有冒犯。 jiejie,不該這樣吧? 可心里又不知從何傳來一聲冷笑,嘲諷她裝聾作啞,虛偽至極。 她的停頓,只是怯于對上她弟弟那雙眼罷了。 找什么借口? 她是懦弱的,她根本不敢面對自己真正的心情,也不敢去探究洛燭真正的情感。 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不論是這個洛燭,還是那個洛燭。 若是她想跳開這層枷鎖與束縛,也許,她該鼓起勇氣面對這一切,而不是一不做二不休,閉上眼無視。 假裝一切從未發生。 會受傷的,他們都是。 那……從她開始嗎? 正視自己的感情。 她對洛燭,到底是怎么想的? 與弟弟擦肩而過,無言離開衛生間,洛螢回到自己的床上,倚著床頭思考。 衛生間內,洛燭打開吹風機,呼呼的風聲規律又隔著墻壁沾上一絲白噪音的味道,在這種環境中,她也感到些許安寧平靜。 從往事末梢的現在回溯過去,如同在迷霧中探索繁星,記憶的起點……究竟在何方? 飄忽不定的遐思四處擴張摸索,下陷的意識中忽然響起一道遙遠又陌生的聲音,虛偽的語氣,帶著假惺惺的熱情與感慨。 “咱家侄女這身體真讓人擔心啊,幸好還有個弟弟,就算出了什么事還有點慰籍……誒大過年的,我說什么呢,掌嘴掌嘴,別放心上啊嫂子?!?/br> 砰。 鞭炮炸裂的聲音倏然埋沒那道聲音。 有人靠了過來,溫柔的香氣,她知道……那是mama的味道。 她聽見mama在她耳邊小聲啜泣。 …… …… 洛螢五歲那年,洛尋峰破天荒同意了老家那邊把孩子們帶回去過年的提議。原因只有一個,那是他爺爺過世的第三年,爺爺的忌日也剛好在過年期間。 洛尋峰是被他爺爺養大的,除此以外的親人他都不認,更別提他那個同父異母壓根沒說過幾次話的弟弟。 自開始工作,他再也沒回家住過,只是偶爾回村探望爺爺,過年期間也一樣,待在那個小小的出租屋里更樂得自在。 結婚以后,如果不是為了看爺爺,他從未想過回老家,甚至回去看望爺爺的次數也因為工作繁忙少了,更多時候還是爺爺帶著土產過來探望他們。 直到爺爺過世,除了每年忌日與清明,他不再回去,與老家那邊的人也因此斷得差不多了。 回去祭拜爺爺的事,洛尋峰向來是一個人去的。潛意識里,他總覺得那個少了他爺爺的村子多了幾分晦氣,或者說正是因為沒有了他爺爺,那村里的晦氣壓不住了。 他對那里沒多少感情,反而有說不出的嫌棄。 這種地方帶上妻子和孩子,若是讓他們也沾染上晦氣怎么辦? 然而這一年,爺爺去世的第三年,哪怕會委屈到他的家人們,他也還是希望他們能一起來。 村里年味濃,鞭炮噼里啪啦的聲音四處都是,地面堆積著一窩窩紅色的炮屑,空氣中飄蕩著抹不去的煙霧。 女兒的狀況非常不好。 她的身體先天不良,過于脆弱,在這煙塵繚繞的環境中待著,幾乎不能呼吸。洛醒枝抱著孩子匆忙進屋,被安排進最里邊的屋子才感到硝煙味淡了些。 即便如此,對洛螢來說,這種程度的空氣依然是個負擔,她被嗆得咳了好一會兒,疲憊不已,昏昏沉沉。 洛醒枝心疼地哄她:“歲歲累了?睡一會兒吧,mama在這里陪你,來?!?/br> 鼻腔中的煙霧依然熏得她難受,但洛螢只是乖乖閉上眼。 隔著一扇門,一堵墻,依然能聽見過年期間的吵吵嚷嚷,村中來客串門的交流吆喝此起彼伏,窗外不時有單顆鞭炮炸裂的聲音。 呼吸困難,意識忽上忽下,猶如浸泡在沒過胸口的水中,難以適應的壓力遍布全身。 咚咚。 敲門聲。 開門聲。 有人進來了。 “誒嫂子,侄女不舒服???”陌生的聲音。 “沒事,睡一會兒就好,不用特地招呼我們?!甭逍阎蜌獾??!澳銈兞??!?/br> “好,好?!蹦锹曇糇焐细胶?,卻不依不饒般又說了兩句?!鞍パ?,咱家侄女這身體真讓人擔心啊,幸好還有個弟弟,就算出了什么事還有點慰籍……” ……什么意思? 她會出什么事? 弟弟?為什么要說“幸好”? 洛螢聽不懂。 洛醒枝沒有接話,但洛螢卻奇妙地聽見mama變得沉重的呼吸聲,像是用盡全力壓抑著什么。 那人大概也察覺到氛圍有些僵硬,連忙笑著打哈哈找補:“誒大過年的,我說什么呢,掌嘴掌嘴,該打該打,別放心上啊嫂子——” 砰——啪—— 近在咫尺的鞭炮聲驀然響起。 那人說了什么,又或許什么也沒說,總之待到鞭炮聲湮滅,屋里已經聽不見其他人的聲音,除了mama。 mama啜泣的聲音讓洛螢手足無措,心揪成一團。 為什么……mama會哭? 濃煙從門縫下鉆進來,原本相對清凈的空氣被迅速污染,支氣管受其擾害,就連眼睛也被熏得火熱起來。 洛螢抑制不住自己咳嗽的行為,迷蒙睜眼,眼眶被煙霧刺痛,甚至嗆出眼淚。模糊的視線中,mama紅色的眼眶依稀可見。 “咳咳……媽……咳……mama……咳咳……” 她聽見mama慌亂的聲音。 “不行,我們不能在這里待著,歲歲乖,mama抱你,我們走?!?/br> …… 說走,是真的走。 什么過年,什么忌日,什么面子,在洛醒枝眼里不值一提,她只知道再待下去,她女兒的命可能真要落這里。 不是不明白爺爺對丈夫洛尋峰的意義,但對她來說,死人遠遠比不上活人,何況她女兒是她辛苦懷胎生下的。 表面上不顯,然而女兒的早產與病弱一直是洛醒枝心中一顆刺,從女兒出生至今,她依然時刻擔心某一天,她的女兒會突然夭折,這幾乎成了她的心病。 忽然有這么一天,有人大大咧咧提到這一點,她能按耐下脾氣不上前打人,已經給足了面子,她忍不下了。 匆忙把女兒抱出屋子,視線在院里轉了一圈,沒找到丈夫,卻發現了其他事物,洛醒枝頓住腳步,眉頭皺起。 院中一角,兒子洛燭正一臉茫然被人拉著說話,嘴巴嘟著,逐漸變扁,迷茫又有些不耐煩,他是個不喜歡跟過于熱情的陌生人打交道的孩子。 顯而易見,洛燭的耐心也快被拉到底。 和他說話的,正是剛剛進屋跟她打招呼的人——洛尋峰同父異母的弟弟,也是孩子們的叔叔。 這是第一次見面。 他們在說什么? 這個人能不能離她的孩子遠一點? 怒火又一次在心中聚集,越燒越烈。 洛螢趴在mama肩上,遲緩扭頭看去,拉拉mama的頭發,又指了指弟弟:“mama,小燭?!?/br> “……嗯,我們去叫弟弟,我們回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