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飛行日記 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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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聯賽四模塊大題均衡不同的是,全國賽的題目隨機性強,如果某一模塊掌握的不夠好又恰巧考了好幾道,那成績就會出現很大偏差。而這一次題目最多的恰好是許島蜻最擅長的組合。 雖然沒有進入集訓隊,但她意外地收獲了國一獎牌,最后拿到了清華直降六十分的優惠政策。 對許島蜻來說,這毫無疑問是進入清華的通行證。因為即使在狀態最差的時候,她的成績也從來沒有低于過650分。 但她依舊不敢松懈,競賽一結束就投入到復習中。高三下學期開學后,俞尤見到她這股刻苦勁兒,笑她是想考狀元。 她的確存了一股想要證明的勁兒,當初入校時,和她排名差不多的已經甩她一大截?,F在沒有競賽,她不想再落后太多,更想知道自己單憑高考到底有沒有資格進清華。 四月一輪模擬,許島蜻考了個很吉利的分數,668。 當然沒有進入年級前列,到底是荒廢了一段時間。許島蜻并不氣餒,她早已安排好剩下兩個月的復習計劃。 凌淮現在也少了很多插科打諢的時候,變得正兒八經,兩個人打電話聊各自的成績和排名。凌淮一模省內排名在一千五,按照歷年的錄取線,剛好夠他想去的學校,但不夠保險。以前他最討厭別人說文科就是背死書,現在他總是死背書到半夜。 “我一背完書就覺得好餓,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腦子不夠用?!?/br> “吃點東西再繼續?!?/br> “我現在只想吃一種東西,你猜是什么?” 聽到這句話,許島蜻嘴角一抽,“你千萬不要告訴我,是記憶面包?!?/br> “嘖嘖嘖,朋友你太懂我了,我昨晚連做夢,都在快樂星球?!?/br> 記憶面包,全中國學生曾經的幻想。 他嘆氣,“現在電腦有了,只差一把鑰匙enter一下?!?/br> “做夢不如去喝腦白金?!?/br> 許島蜻本來是想嘲諷他,沒想到他竟然說:“我喝了生命一號?!?/br> 她的腦海里突然就蹦出一句廣告詞,伴隨著一個頭頂光圈的小男孩。 “......你可真行?!?/br> 一模后的家長會,是梁春玉出席的,俞尤第一次見到她就和許島蜻說:“她一進教室我就猜到是你mama,你們長得好像?!?/br> 從小到大,每個見到她們的人都說她們長得像。據她外婆說,她和梁春玉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什么時候結束?” “集體會已經開完了,你媽現在找老吳說話去了?!?/br> 不用他說,她也想得到。因為自己上大學的事兒還沒有蓋棺定論,她媽總是擔心有個萬一,才決定自己來問個清楚。 在cao場等了一會兒后,許島蜻看她面上帶笑地走過來,估計她現在應該放心了。 她們晚飯就在附近一家牛rou湯鍋店,除了鍋里本身的食材,梁春玉還點了個兩個配菜。許島蜻疑惑,平時她們倆偶爾在外面吃飯,都是面館對付一口,很少這么正式。 “我一個在家,動不動就是吃面條,都吃膩了?!?/br> “那你炒兩個菜啊,老吃面條一點營養都沒有?!?/br> “嘿,你以為我喜歡做飯???”梁春玉笑了,這話竟然輪到她來說了,“一個人吃飯,當然是怎么簡單怎么來?!?/br> 許島蜻笑話她:“媽,你也挺懶的?!?/br> “我本來就懶?!绷捍河褚稽c兒都不否認,往她碗里夾燉得軟爛的牛rou,“我當初還是姑娘時,你外婆總說我好吃懶做,以后嫁不出去,嫁出去也會遇到惡婆婆?!?/br> 許島蜻奶奶在世時,婆媳關系的確不好,常常在她面前互相說對方的壞話。 梁春玉感嘆:“哎,這天下哪兒有嫁不出去的女人喲,只是嫁得不好不如不嫁?!?/br> 不知道是在告誡她,還是對自己婚姻的一點感悟。 許島蜻內心隱隱有些怪異,她為什么突然和自己講這些?難道是因為她即將上大學了? 過了幾天,學校需要戶口本,下了晚自習許島蜻往家里打電話。梁春玉的手機和座機都無人接聽,以為她可能洗漱去了。 過了會兒,她又打到她媽的手機上,響了幾聲后終于有人接。 “喂?” 許島蜻聽她聲音有氣無力,“媽,你睡了嗎?” “嗯,怎么了?” “學校報名需要戶口本,下周一交?!?/br> “哦,那我讓飛揚哥哥明天給你送過來?!?/br> “他回來了嗎?” “嗯,我睡覺了?!?/br> 許島蜻剛想說,把向思云之前送的那條裙子也帶來,她打算畢業聚餐的時候穿,對面已經掛了電話。 第二天早上起來想起這事兒,她又往家里打電話,依舊沒人接,手機也是。 她打電話問梁飛揚什么時候回市里,他說下午來,于是她讓他去家里取裙子。梁飛揚答應了,她才放下心來。 但是過了不到十分鐘,他突然回電話說沒空去她家拿裙子,公司臨時有事兒,他現在就要回市里,裙子下周回去給她帶。 “那我的戶口本呢?” “本子昨天就拿了?!?/br> “哦,好吧?!?/br> 掛了電話后,許島蜻心里突然升起一股nongnong的不安,莫名地聯想到她媽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以前梁春玉下班若是沒有按時回家,她就愛胡思亂想,總覺得她在路上出事了,然后一邊罵自己烏鴉嘴,一邊忐忑不定地焦急等待,直到她媽開門的那一刻才如釋重負。 天下沒有比虛驚一場更驚喜的事情了。 她趕緊再往梁春玉手機上打電話,還好這次她接了,說自己在家搞衛生,沒說幾句又掛了。 然而許島蜻的擔憂并沒有消散,直覺告訴她,梁飛揚和她媽都在說謊。 她讓向思邈去自己家敲門,看梁春玉到底是不是在家。 “那梁阿姨要是在家,我怎么說???” 她催促道:“你隨便找個什么理由,快去快去?!?/br> 不知道為什么,向思邈內心對梁春玉一直有絲懼怕,他從小到大很少進她家去。面對許島蜻交代的任務,前思后想一陣兒,他終于找到一個理由。 在廚房拿了個有花紋的盤子,向思邈就去敲隔壁的門。 要是梁阿姨開門,他就問這個盤子是不是她上次端過來的。 第41章 畢業 然而他在門口斷斷續續敲了兩分鐘,始終沒人來開門。 許島蜻收到信息的時候,正是上午的第三節課,整個上午懸著的心驀地一沉,什么也聽不進去了。 周日下午沒課,所以上午的氛圍比平時稍顯輕松一點。在這教室里,只有她一個人如坐針氈,每一秒都覺得難捱。 從小到大父母撒了不少所謂的善意謊言,許島蜻與其說是討厭,不如說畏懼謊言。因為每一個謊言的背后,都是為了掩蓋不想讓人知道的真相。 記筆記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發抖,寫出的字扭扭曲曲像蟲子在爬,她的心也似乎在被萬千蟲子啃噬。 放學后,梁飛揚把戶口本送到校門口就要離開,吊兒郎當地說新女朋友等著他吃飯。 “你不是說公司有急事兒嗎?” “哦,剛去解決了?!?/br> 許島蜻直直地盯著他問:“我媽在哪兒?” “???”梁飛揚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媽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如果真的沒什么事,梁飛揚一定不會是現在這種反應,他會上來擼一把她的頭,然后罵她腦子是不是傻了。 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她已經盡力冷靜,開口卻還是哽咽:“哥,你答應過我的,不會騙我?!?/br> 他沉默了。 許島蜻也不說話,就含著一雙淚眼看他,他招架不住她的眼淚,敗下陣來。 去醫院的路上,盡管梁飛揚一再和她解釋,做完手術已經沒事了。但當她隔著門口的玻璃,看到她媽半靠在病床上的樣子,還是難以自抑地淚如雨下。 梁春玉臉上毫無血色,嘴唇干枯,脖子到鎖骨處貼著紗布,里面伸出一根導管,排出濃濁的烏血。 許島蜻捂著嘴退到一旁,她媽向來都是風風火火中氣十足的樣子,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梁春玉是年初體檢的時候查出甲狀腺結節,她聽醫生那個話似乎不是多嚴重,當時忙這忙那,也沒什么癥狀不適,就拖到了上個月才來大醫院復查。 醫生看完片兒,直接給她辦了入院,術中冰凍確診雙側甲狀腺癌,做了甲狀腺全切加頸側淋巴清掃手術。 甲狀腺癌號稱癌癥里的幸福癌,一般進展緩慢、惡化程度低、預后比較好。除了術后還要做一個后續的治療和保持服藥以外,對生活幾乎沒什么影響,更不折損壽命。 可是一個癌字,還是把許島蜻嚇得不輕。 走廊上的人頻頻回頭,看這個穿著校服的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的,任旁邊的人怎么安慰都無濟于事。 等她終于平復了情緒,才推門進去。 梁春玉聽到聲音,緩慢地扭頭過來,因為怕牽扯傷口,動作慢得像一個長鏡頭。 視線交匯的那一刻,兩人都紅了眼圈。 “媽...” 剛才明明在外面已經把眼淚流光了,但話沒說出口,許島蜻又落下兩行淚。 “哭什么?我都沒事兒了?!彼韲堤幾隽耸中g,說話也收到影響,聲音嘶啞?!帮w揚...” “小姑,蜻蜓自己猜到的,不是我泄密?!?/br> 許島蜻問她:“你瞞著我干什么?還騙我說在家?!?/br> “就是怕你像現在這樣,哭哭啼啼,又不是什么大病?!?/br> 在許島蜻看來,這已經是天大的病了,她還能這么輕描淡寫的。 陪護的大姨也在一旁安慰她,“就是,再過兩天我們就能出院回家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