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穿成倒霉昏君后 第142節
而一旦開始殺馬,就意味著自斷雙腿,再也沒有逃出包圍圈的可能。 但此時的聯軍顧不上太多,殺完馬,再也沒有東西能吃的時候,甚至開始啃食同伴的尸體。 就這樣圍困了聯軍近兩個月,聯軍饑餓難耐之下,終于向大端王軍投降。 這一戰,聯軍折損大半,從原來的十六萬人減少至八萬人。 而秋景明輕點人數的時候也發現,大端軍隊死傷同樣慘重,共計陣亡五萬余人,受傷重殘者不計其數。 聯軍的將領投降的時候,一開始還不相信秋景明這個毛頭小子能想出這么一環扣一環的計策,但當秋君藥一身龍袍,出現在犁谷上方的時候,聯軍將領不知為何,面上露出一抹恍然大悟,隨即狂笑起來,一邊說著“好好好,你真不愧是那個人的兒子”,一邊試圖偷襲,然后被長矛刺穿心臟,眼珠凸出,血rou崩裂而死。 看著犁谷底僅剩的八萬降軍,當秋景明問秋君藥,要怎么處理的時候,秋君藥默了片刻,隨即道: “你覺得該怎么處理呢?” 秋景明沒想太多,只道:“大端沒有虐待戰俘的習慣,給予他們飯食,放他們走便是?!?/br> “那等再一個二十年后,等這八萬聯軍回國休養生息足夠,又像今日那樣,重新拉起兵馬,進犯我大端嗎?” 秋君藥攏起披風,似乎是覺得冷一般,潔白的狐貍皮毛輕輕吹過他白皙俊雅的面龐,眉目冷冷的,看不清情緒: “明兒,慈不掌兵?!?/br> “..........” 這一回,輪到秋景明愣住了。 他呆滯地看著秋君藥,似乎是沒能明白秋君藥的意思,眼皮長時間的沒有眨動,因為驚愕而保持不動的眼珠輕顫,最后被風吹過,留下生理性的眼淚來: “父皇,您是想..........” 此時的他,看著秋君藥的側臉,竟然遲來的感覺到一絲后怕,不敢相信自己的父皇能在戰場上交給他的,竟然不是“兵者,詭道也”這樣的陰謀陽謀,而是一句狠心絕情的“慈不掌兵?!?/br> 秋君藥沒有看秋景明,也沒有繼續解釋自己這句話中的含義,而是伸出手,接住了來自灰幕天空上方,緩緩飄落的雪: “斬草要除根。只不過,你不要怕,這是朕犯下的殺孽,與你無關。日后金國、燕楚、夜秦的將士,黃泉路上,只來尋我秋君藥一人便是?!?/br> 言罷,秋君藥沒有再看犁谷底繳械投降的聯軍軍隊,轉身離去。 白色的披風在地面搖曳出淡淡的痕跡,遮蓋住了聯軍氣勢洶洶想要攻入大端的車轍,而不久后,車轍又緩緩被秋君藥身后的大端軍隊踩在腳下,再也難覓一絲蹤跡。 或許若不是聯軍率先進犯,秋君藥是定不可能毫不留情地斬殺聯軍。 只不過他們所犯的是大端,只要秋君藥后退一步,心軟一步,明日所遭屠殺的,就是大端的子民。 因為這一場戰役,大端十萬大軍損失了近一半,這一半的大端軍隊有兄弟、姐妹、妻子或者孩子,若不是聯軍來犯,為求自保,他們又怎么會死。 秋君藥不是圣父,站在大端的立場上,為了一勞永逸,也為了徹底斷絕金國、夜秦、燕楚再度進犯大端的可能性,秋君藥只能狠下心。 “來福,離我離京,已經多少天了?!?/br> 秋君藥仰頭,看著漫天的白雪,將一切罪惡和血跡都掩蓋,只剩他縹緲的聲音在谷內回蕩,漫天都是潔白飛絮,入目都是空茫: “竟已經到冬天了?!?/br> “回陛下,距離您離京,已經四月有余?!?/br> 來福說:“您離開的時候是深秋,如今,已經入冬了?!?/br> “是了,入冬了?!鼻锞幷乜粗煜さ难┚?,低聲嘆道: “朕第一次遇到皇后的時候,也是在冬日?!?/br> “那時他一襲紅衣嫁我,如今,竟然已經三年過去了?!?/br> 秋君藥伸出手,那飛雪掉落在掌心,冰冷的好似凝結的血液: “只不過,等朕回去的時候,他怕也是不認得我了吧?!?/br> “怎么會呢?!?/br> 來福忙道:“陛下凱旋而歸,英姿灼灼,娘娘心里,不知該如何仰慕您,又不知如何思念您,怎么會不認得您呢?!?/br> “今年的雪如此淺淡,約莫是三年前的雪下到現在,已經全然下盡了?!?/br> 秋君藥一頭青絲盡數成白,風“呼”的一聲吹起,將那濃密的白發吹起,入目是縹緲而淡的銀光,在雪中,仍舊刺眼: “心力交瘁,雙鬢皆白。手上也沾了太多的血,時至今日,倒不知該如何輕撫他發?!?/br> 耳邊似乎還有哭喊聲,和刀兵刺入血rou時發出的令人牙酸的破裂聲,一切似在耳邊,秋君藥忽然覺得有些想吐,只覺陣陣眩暈,心臟像是要爆炸開一般,眼前一黑,踉蹌幾步,勉強跪倒在地上,穩住身軀。 在來福驚呼著想要扶住他的時候,秋君藥卻忽然好似感覺到了什么一般,下意識捂住唇,溫熱的血液頓時從他指縫里冒了出來,染得雪地上星星點點,確實如朱砂般刺目的紅。 他終于脫力倒在地上,半闔的眼睛里是面前慘白蒼茫、不斷旋轉扭曲的天空,看著看著,他忽然覺得一切都似曾相識。 意識終于沉溺進深海,自穿進這本書里開始的那一切若有若無的熟悉感的源頭,終于如潮水般涌上秋君藥的心頭。 秋君藥先知覺得迷茫,后來又愈發確定,總覺得自己好像—— 在還未穿進這篇文里的時候,就已經擁有了來自這個世界的,所有記憶。 第107章 下完這場雪 “母后, 母后!” 一大早,剛梳洗完畢的秋景秀就提著衣角, 興沖沖地跨進披香殿的門, 一改在人前溫潤鎮定的模樣,語氣里都是掩蓋不住的興奮: “兒臣接到信兒,說父皇這幾日就要回來了!” 他人還未到, 話就已經來了內殿,引鴛對著鏡子, 仔細描完眉,聞言轉過頭,嗔怪道: “你這孩子, 怎么做了太子了還這么急躁?!?/br> 言罷,引鴛放下描眉的筆,對著銅鏡, 扶穩翠翹冠, 這才緩緩站起身,看向秋景秀。 秋景秀聽見引鴛斥他,一開始還不好意思,但看見引鴛穿著絳綃衣,還佩著玉鐺的盛裝模樣, 不免又揶揄道: “母后,您今日是不是穿的有些過于隆重了?” 他狀似疑惑道:“父皇賜給你的這件那件絳綃衣您不是嫌貴重奢靡,不舍得穿嗎,怎么今日.........?” 引鴛聞言,臉頰上飛上一抹紅, 慌張地別過頭,耳邊的鳳釵搖晃, 發出清脆的響聲,難掩他支吾的聲音: “想穿便穿了,沒什么特別的?!?/br> 言罷,他又強裝鎮定道: “你父皇馬上就要回來了,隨本宮一同去螽斯宮門前等候,如何?” “當然好了?!?/br> 秋景秀小跑上來,笑道: “兒臣還讓御膳房準備了接風洗塵的筵席,就等著父皇凱旋歸來了?!?/br> “好?!币x滿意頷首: “那我們便一同去螽斯門吧?!?/br> 即使面上裝的鎮定,步伐也壓的不緊不慢的,但在前往螽斯門的路上,已經有五個多月沒有見秋君藥的引鴛,心早已飛到秋君藥身上去了。 他恨不得親自去皇城門口等,但后妃不能輕易出宮,他只能等在離城門最近的螽斯門上,等候秋君藥的到來。 他等的羞澀,等的心焦,等的痛苦,但這些情緒加在一起,都抵不過他對秋君藥的思念。 五個月不見,引鴛想秋君藥想的要瘋了,偏偏皇城中還需要他來穩定后方,他不得不按下性子和脾氣,等著秋君藥回來。 每次想秋君藥但是又見不到的時候,引鴛就會找出秋君藥以前穿過的衣服或者用過的披風,將它們通通放到床上,然后把自己埋在里面去,聞著熟悉的藥香味,好像秋君藥還在他身邊,如同之前所有耳鬢廝磨的日子里一樣,從后面輕輕抱住他,哄他,叫他阿鴛。 但那些味道很快就又消散了,無奈之下,思念成績的引鴛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看著秋君藥曾經畫過的畫,給自己寄來的手書,指尖拂過上頭的筆墨,好像就能因此和從前的秋君藥十指相扣一般,汲取些許活下去的動力。 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秋君藥不在的那些日子里,他是怎么熬過來的。引鴛只知道每天夜里,他醒來見不到秋君藥,都會坐在床上失魂落魄好一陣子,等到浣塵喚他洗漱上朝,他才會慢吞吞的爬起來,臨走之前還不忘把秋君藥用過的帕子揣在身上。 但即使五個月都熬過來了,在等待秋君藥從皇城走到螽斯門的這段時間,引鴛只覺一分一秒都被人刻意拉長了,呼吸也好似被遏住,他只能一瞬不瞬地盯著遠處,感覺眼睛里的水分都要被空氣蒸干了,才舍得眨一下眼睛。 但即使是這短暫的半秒,他都怕自己錯過秋君藥回來時的模樣。 也不知等了多久,等到雪下的更急了,鵝毛般的雪片沾染在引鴛的發絲上,或者棲息在他的睫毛上,融成晶瑩的水滴,幾乎要弄花了引鴛精心化的妝。 引鴛本來還因為羞澀而臉紅撲撲的,但在雪里等了這么長時間,凍的臉色有些白,但還是持之以恒地等在原地,固執的任誰勸也不肯走開。 他堅信秋君藥會在今天回來,所以無論誰勸他回宮里休息,他也不走。 就在秋景秀等人一籌莫展,甚至懷疑秋君藥不會在今日回來的時候,入目皆白的空曠雪地里,卻忽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秋景秀聞言頓時眼睛一亮,指著那個人影,對著引鴛興奮道: “母后母后!” 他跺了跺腳,哈了一口氣,顯然是冷的不行:“來福公公回來了!” 來福公公是秋君藥的心腹,如果來福都回來了,那么說明秋君藥也肯定回來了。 引鴛整個人被凍的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聞言緩緩抬起眼皮,見到來福,面上竟然緩緩恢復了些許紅潤,忙道: “你快去請他過來?!?/br> 言罷,引鴛又覺得這樣不夠,干脆自己提起衣擺小跑幾步,邁動著僵硬的步伐,忍著風雪撲面,來到來福面前,忐忑不安道: “來福公公?!?/br> “娘娘?!眮砀彩敲把鴣?,肩膀上全是細碎的雪片,顯然比引鴛好不到哪里去: “奴才給娘娘請安?!?/br> “免禮?!币x說完這句話,就忍不住往來福的身后看去,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羞怯,又有些期待: “陛下呢?!?/br> 他本以為秋君藥還在后面,所以不斷伸長脖子往來福身后看,心臟跳的越來越快,面上卻強裝鎮定: “他回來了嗎?” “嗯,陛下回來了?!眮砀1驹撓褚x道喜,但此刻面上卻意外的沒有任何表情。 引鴛正有些疑惑,想要發問,但下一秒,來福的一句話卻直接讓引鴛因為緊張而跳動的心臟驟停,如墜冰窟: “但陛下現下歇在勤政殿,今夜,就不來披香殿了?!?/br> “..........什么意思?”引鴛整個人都懵了,愣了半天,才不可思議道: “你是說,陛下回來了,但是不肯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