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嫁給病秧子 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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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南捏著鼻子問。 “是蠱蟲?!?/br> 陳正陽沉聲回答。 陳遠臉色立刻變了:“爹你們到底在做什么?!” 這時,距離最遠的一個壇子那里,一個守衛突然大喊一聲:“副將軍!這里有動靜!” 陳正陽面色一喜,顧不上跟他們解釋,快步走向那邊,一邊道:“快打開看看?!?/br> 幾個守衛立刻合力將壇子上的木蓋掀開,林之南他們跟過去看著,過了一會兒,那壇子里突然伸出一只沾滿黑褐色液體的手,一下握住了壇口邊沿。 戴了特殊手套,臉上蒙了白布的那幾個人立刻上前拉住那只手,嘩啦一聲,壇子里的人濕淋淋地被拽了出來。 那人平躺在地上,全身依舊腫脹青黑,但是與先前他們所見到那些被丟入壇中的人相比,腫脹程度明顯要好很多,而且觀其表現,也不像那些人失去理智大喊大叫,這人很安靜地躺在地上,眼睛望著天空,眸光雖有呆滯,但并不渾濁,胸膛微微起伏著。 言明道長從懷中掏出白布蒙上臉,靠近蹲在那人身旁,又接過旁邊人遞來的手套戴上,兩指按住這人脖頸命脈,語調溫和:“能聽到我說話嗎?” 他重復了好幾遍,躺著的那人胸口起伏突然激烈了一些,呼吸也急促起來,本來直直望著頭頂的眼眸有了一點神采,略微轉動了一下。 “很好,” 言明道長又道,“還記得你的名字嗎?” 那人眼眸轉動地更快起來,眼神越發靈動,嘴巴張合,似乎要發出聲音,但發出來聲音非常嘶啞,無法成句。 言明道長分辨著他的口型,欣慰道:“是,你是馮裕,你挺過來了,很了不起?!?/br> 那人終于成功將目光焦距在了言明道長身上,他嘴唇抖動,似乎是想要做出一個笑的表情,但是眼角卻滑下來一串液體。 “莫哭,好好休息?!?/br> 言明道長用黑色手套給他抹掉眼角淚水,然后起身吩咐周圍人,“送他去營帳?!?/br> 那些人立刻領命,將馮裕抬起。 他們經過林之南他們所在的時候,言明道長突然說道:“馮裕,這是太子殿下,那位是南陽郡主?!?/br> 原本閉目休息的馮裕聞言立刻睜開了眼,他掙扎著要下來,抬著他的幾人想阻止,但馮??磥砗苁羌?,噗通一下,他整個人摔到了地上,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趴在地上,用腫脹的四肢扒著泥土朝蕭楚等人所在爬來。 他一邊爬,一邊喉嚨里發出咿咿呀呀不成調的話語,粘稠濕漉的發絲糊滿了臉,讓他看起來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鬼怪,形態極其可怖,嚇得元宵往后退了好幾步。 蕭楚凝視著他,他走上前去,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馮裕抬起不成人形的手。 “馮裕!” 陳正陽厲聲喝止,“殿下,不能碰他!” 蕭楚一動未動,林之南也并未上前,卻見馮裕伸手,卻是用力拽住了蕭楚的衣擺。 他仰著臉,惡鬼一樣的面容扭曲著,呵呵地吐著氣,眼睛一眨不眨望著蕭楚。 然后,他嘴巴顫抖,嘴角抖動,最后艱難地彎成了一個丑陋的笑容。 第三十九章 營帳里燭火搖曳, 幾人相對而坐,一時靜默無聲,氣氛很是凝重。 林之南環顧四周, 還能清楚看到帳篷布上飛濺上去的各種血漬和層層疊疊的不明污跡,內部雖然清理過, 但是彌漫在空氣里那股腥臭腐爛的味道依舊難以掩蓋。 元宵與阿耶并不在這里。 “你們是何時開始籌謀此事的?” 蕭楚問,他的面容在搖曳的燭火中更顯得清冷淡漠, 眼瞳幽深, 叫人一時分辨不出他此刻情緒。 陳副將面容堅毅,嗓音沉穩:“自末將知曉殿下尚在人世之時?!?/br> 蕭楚搖頭:“不對,那時你只知道我沒死,并不了解更多,不可能從那時就有這種想法?!?/br> 他笑了一聲:“那時齊國尚且安穩,陳副將是平南王的舊部, 怎么可能就單因不忿我的遭遇, 就置天下百姓安危于不顧而冒然動了起兵的念頭?” 陳正陽語塞,下意識望向了言明道長,言明道長頷首:“殿下所料不錯, 是貧道于兩年前找到了副將軍,尋求他的協助?!?/br> 他雙手插在寬大的衣袖中,臉上依舊是溫文不變的笑容:“老實說,貧道身為方外之人, 本不該過問牽扯這些事, 即便從前沐清觀受娘娘恩惠照料頗多, 貧道內心感恩, 但皇座上坐著誰,這個國家姓什么, 與我這出家之人又有何關系?” “只要家國太平,只要龍元山下一方之地尚且安穩,只要前來沐清觀的百姓們臉上是和樂安詳的笑容,就算坐上王座的是頭豬是條狗,貧道都樂意向它磕頭?!?/br> “然而您也看到了,如今的齊國究竟變成了何種模樣?!?/br> “所以,你們就拿人做實驗?” 林之南皺眉。 “郡主,留在此處的人,全部都是自愿服下藥物,自愿化身修羅惡鬼的?!?/br> 言明道長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再如此下去,不出一年,北齊就將步上南楚的后塵,” 言明道長道,“如今的齊王早就已經成了一具坐在王座上的傀儡,朝中所有事情全都被妖妃掌控,她先是以蠱術控制了齊王,然后復刻當年南楚王室的手段,將所有違逆她質疑她的朝中大臣或是趕盡殺絕,或是下蠱cao縱,整個朝廷都成了她的一言堂?!?/br> “過去曾有不少人潛入王宮試圖刺殺,全都失敗于那些詭異的巫蠱邪術,也難怪暴.政如當年的南楚王室,竟能一直延續幾百年不倒?!?/br> “然后你們走投無路,就決定仿照當年的南楚,暗中制造出能不受蠱蟲影響的毒人,去皇宮刺殺目標?” 林之南點頭,“這倒是不失為一個辦法?!?/br> “那刺殺成功以后呢?” 她追問,“護送太子回京,將他送上皇位?” “自然?!?/br> 陳正陽理所當然說道,“而且郡主也安然歸來,您和太子殿下本就有婚約,等太子登基,你倆完婚,屆時郡主必然能母儀天下,誰敢不服氣!” 林之南忍不住笑了一聲。 陳正陽疑惑看她。 “那你們就沒想過,” 林之南輕輕吐出一口氣,然后收斂了孩子氣的表情,“我萬一不想當皇后,阿楚也不想回皇城呢?” 陳正陽濃粗的眉毛皺起:“胡鬧!這是事關天下百姓,怎可以孩子心性任性妄為?” “殿下難道要因一己之私,而棄自己的子民于不顧嗎?” 他的語氣中帶了幾分嚴厲的指責和質問,“當年的紀太傅和皇后娘娘絕非是如此不顧大義之人?!?/br> “所以說,你們就完全沒考慮過要征求他的意見是吧?” 林之南抬起下巴,完全不虛地對上了他久經沙場磨礪而顯得格外威嚴銳利的目光。 “郡主,您怎么也可以如此——” “南兒?!?/br> 一只手伸過來,握住了林之南的手腕,蕭楚出聲打斷了林之南正欲拍案而起的動作。 他靜靜望過來,與她對視:“和我出去走走吧?!?/br> 林之南抿了下嘴,點頭跟上他,期間完全沒有要回頭看一眼帳篷里其他人的意思。 出了帳篷,外頭陽光灑落下來,又是一片光明燦爛,當然,如果能忽略掉那些此起彼伏的慘烈叫聲,和空氣中無處不在的血rou腐爛味道的話,那就更好了。 看到他們出來,躲在遠處山崖邊,正逗著小金蟬玩的元宵和阿耶都望了過來,元宵蹦起來就要往這兒跑,蕭楚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跟來。 林之南環顧了一圈四周,目光在那一頂頂帳篷上逡巡而過,身旁少年已經抬腳往前走了。 她安靜地跟著一塊兒走了幾步,然后就聽得蕭楚低低的聲音傳來。 “母后從小就告訴我,我生來就是齊國太子,是儲君,肩負著齊國所有百姓的命運,所以我一定要好好用功,勤勉學習,將來一定要當一個明君,這樣才能不負萬民供奉,不負邊關將士們十年如一日的堅守,不負曾經為我做出諸多犧牲的人們?!?/br> “從前我雖然能聽懂這些話,也一直以此勉勵自己,但是卻也從未有過太過深切的感觸,自我出生之日起,除了身體羸弱之外,我要什么有什么,身份地位,百姓擁戴,就連我無法自主的婚姻,也因為婚約對象是南兒你而幾乎是圓滿的,我從來不需要考慮除了努力用功之外的任何事情?!?/br> 說到這里,他低笑了兩聲,轉過頭來看向林之南:“因而,我對自己說,若是這樣將來我還不能成為一個明君,那蕭楚此人當真是不配活在這世上了?!?/br> 林之南看他故作輕松的笑容,卻有些笑不出來。 “就這樣,直到三年前我離開了上京城,流浪在外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什么也不會,就連依靠自己活下去都做不到?!?/br> “餓著肚子走在街頭,我不知道能去哪里得到食物,被人驅趕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歇腳多坐會兒,站在人群往來處,我找不到方向,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里邁,也不知道自己還存活在世上是為了什么,我被人辱罵,被人踢打,被人嘲笑,被人羞辱,卻連反抗的念頭也沒有?!?/br> “我只是不斷在思考,如果就那么悄無聲息地死去,會不會才是最好的?” 蕭楚彎了彎眼睛,“蕭楚的存在與否已經完全不重要了,這個世上也根本沒人需要我,于是我自暴自棄地流浪在街頭,直到有一天被金侍衛尋到,送來了這里?!?/br> “在那之后的三年,我都一直堅定地認為,蕭楚已經死了,如今還活著的只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br> “只是沒想到,” 他望向四周,他們所經過的地方,兩旁守衛都會下意識朝他們行禮,他又笑了兩聲,“原來蕭楚還被人需要著,還有存在的意義?!?/br> 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林之南一直沒有打斷他,她起先還是同平時一樣,每當他說話時,都會認真地看著他,但是聽到后面,她卻轉開了眼,只望著腳下的泥土。 直到他說完了,林之南才抬起眼:“騙人?!?/br> 蕭楚看她。 “你后面那些話,我一個字也不信?!?/br> 林之南說。 蕭楚靜靜望著她,眼眸深處似有微弱的光影浮動,但下一刻他彎起眼睛用笑容遮掩了那種情緒。 林之南走近了他一些,緊緊盯著他的雙眼:“你決定要回上京城了?” 蕭楚目光垂落,避開了她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衣角上,那里有一塊暗紅色的污漬,是不久之前名為馮裕的那個年輕人抓著他的衣袍留下的。 “嗯?!?/br> 他點了點頭。 “你想回去嗎?” 林之南又問。 蕭楚唇角勾了勾:“回去以后,我就能重新成為太子,錦衣玉食,無所不有,為何會不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