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墜 第50節
“以前沒看出來?!睂幹h嗤笑。 岑致森吞吐著煙霧,露骨眼神描摹著他的臉:“以前你是我弟弟,我那些下流心思沒法用在你身上?!?/br> 寧知遠:“你是不是很慶幸我不是你親弟弟?” 岑致森:“現在是?!?/br> “什么時候開始的,”寧知遠問,“這些念頭,什么時候開始的?” “不知道,”岑致森坦率說,“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這樣了?!?/br> 沉默了一瞬,寧知遠說:“賭約已經兌現了,那個游戲我不想再玩了?!?/br> 岑致森微瞇起眼,寧知遠重復:“真不玩了?!?/br> 片刻,岑致森在煙灰缸里捻滅煙頭,起身去拿來吹風機,坐回床頭,拍了拍身邊位置,示意寧知遠坐過來。 寧知遠聽話坐近過去,他已經有些累了,干脆躺下,枕著岑致森的腿,任由這個人幫自己吹頭發。 熱風帶著岑致森的手指拂過發絲間,很舒服。 岑致森低頭看他,躺在自己身上閉著眼的寧知遠難得放松,很小的時候也曾經有無數次的夜晚,他的弟弟這樣枕在他身上,聽著他講的故事安然入夢。 “現在酒醒了嗎?”岑致森問。 寧知遠在半夢半醒間輕“嗯”。 “游戲不想玩了就算了,我也不想再玩了,”岑致森說,聲音摻在吹風機的嗡鳴聲中有些模糊不清,“你剛問我什么時候開始的,確實說不清楚,但如果是另一種心思,是最近才意識到的,知遠,是我愛你?!?/br> 他說的不是喜歡,是愛。 他和寧知遠之間的關系太復雜,單純的喜歡無法定義,只能是愛,純粹的愛。 寧知遠的眉頭動了動,慢慢睜開眼,對上岑致森垂下的目光。 他的眼神里一絲玩笑的意思都沒有,是認真在說這件事。 那一瞬間寧知遠的腦子里閃過無數個念頭,所有荒謬、荒誕的想法都比不上現在,岑致森說愛他。 他的哥哥,曾經針鋒相對、勢如水火,讓他輾轉反側、怨憤憎妒變成瘋子的哥哥,說愛他。 寧知遠耷下眼,懶洋洋地閉目,輕點了點頭。 甚至不比剛才在樹林里,聽到別人說這三個字時,更震撼和激動。 岑致森依舊看著他,預想過的寧知遠的反應都不是現在這樣,沒有驚沒有喜,也沒有抗拒和懷疑,他就只是這么點了一點頭,很平靜地接受了。 平靜得超乎了岑致森的意料。 寧知遠很快睡著了。 岑致森小聲叫了兩句他的名字,沒有回應,只能算了,關掉吹風機,小心翼翼地讓寧知遠躺回枕頭里。 寧知遠在睡夢中翻過身,下意識地遠離他。 本能反應下的動作,在睡覺時他習慣了一個人。 但是當年,他們都還小時,每一次寧知遠擠上岑致森的床,更習慣的卻是在無意識中往他懷里貼。 岑致森一只手枕在腦后,回頭望向身邊人的背影。 半晌,他靠近過去,在寧知遠后頸的發梢處落下一個輕吻。 第49章 愛什么呢 寧知遠沒有睡太久,清早五點多天沒亮就醒了,在外頭過夜跟人同床共枕,確實讓他不習慣。 岑致森在他身旁側身靠著他,腦袋枕在一側手肘上,闔目睡得很安靜。 寧知遠的目光從他臉上移開,坐起身,掀開被子下了床。 去浴室沖了個澡,他隨意套起昨天來時穿的衣服,走出露臺外,順著樓梯下去。 清早的瀑布水流愈顯湍急,飛濺起的水花撲上臉,很涼爽。 寧知遠站了片刻,走過石橋,往林間去。 天光只有偶然的幾縷,透過林間稀疏的枝葉灑下,能聽到早起的鳥鳴聲,山谷的清早空氣清新,難得地愜意。 寧知遠雙手插著兜,慢慢往前走,不時停步欣賞昨夜來不及細看的景致。 在岔路口,他往昨晚沒走過的另一條小路走去。 走了一段竟然到了他們昨天來時去過的小花園,那位秦先生正在湖邊用早餐,寧知遠沒再往前,打算離開時卻有人過來,說秦先生請他前去共進早餐。 寧知遠望過去,對方坐在輪椅中也正看向他,朝他點頭示意。 既然撞見了他便干脆大方走上前,先跟人打了招呼,秦先生示意他:“坐吧?!?/br> 餐桌上的早餐樣式很多,也很精致,中式西式都有。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隨便用點,不夠我再叫人加?!睂Ψ筋H客氣道。 寧知遠跟人道謝:“已經很好了,多謝?!?/br> 管家俯身跟秦先生說了幾句話,有事離開去了別處,小花園里只剩他兩人。 “沒想到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也起得這么早,”秦先生笑道,“我倒是習慣了這個點起來鍛煉?!?/br> “在外面不太能睡好,”寧知遠實話實說,“看外頭空氣不錯,出來走走,沒想到走來了這邊?!?/br> “我之前聽人說過你,”對方說,“岑安的財神爺,原本在岑安大有可為,去年辭職出去單干了,挺叫人意外的?!?/br> 寧知遠也不避諱:“秦先生跟我哥是朋友,應該聽說過我們家的事情,我身份尷尬,繼續留在岑安難免讓人不好想,離開了大家都能松口氣?!?/br> “或許吧,不過可惜了就是?!边@位秦先生不像其他人,對那些狗血八卦并不感興趣,說著“可惜”時倒頗有幾分真實替他惋惜的意思。 “之前你打算做風投,岑總來問過我有沒有興趣投點錢,”對方繼續說,“我拒絕了,小打小鬧的投個幾千萬沒什么意思,再多的話你畢竟剛開始做,我也需要再看看?!?/br> 寧知遠:“第二期的時候不知道秦先生有沒有想法?” “到時候可以聊聊看,”對方說,“不過我更愿意跟你直接聊,而不是通過別人?!?/br> 寧知遠贊同說:“我也一樣?!?/br> 秦先生再次笑了:“我看到你,總覺得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絕對的自信又有干勁,還挺讓人懷念的?!?/br> “秦先生現在也是歲月正好時,”寧知遠說,“還能避居在這山莊里過悠閑自在的日子,更多人羨慕你?!?/br> “現在不行了,”對方搖頭,拍了一下自己的腿,“這里不中用?!?/br> “有人陪著還好,不是自己一個人,日子沒那么寂寞?!睂幹h隨意說著,慢慢切著自己餐盤里的面包。 秦先生看向他,并不意外:“你們昨晚看到了吧?” 寧知遠點頭:“抱歉,并非有意偷看,剛巧路過?!?/br> 昨夜在那樹林里,有一刻這位秦先生似乎朝著他們這頭瞥了眼,那時寧知遠便察覺對方或許發現了他們,與其諸多猜測徒增尷尬,不如他主動說出來。 對方倒也不在意:“算了,看到了便看到了吧,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跟岑總你們是兄弟吧?也可以嗎?” 寧知遠細嚼慢咽下嘴里的食物,逐漸天明的晨光落進他眼中,帶出了其中藏著的一點不經心的笑。 很難得的,面對著眼前這個連朋友都算不上的泛泛之交,他有了訴說的欲望:“為什么不可以?本來就是可以的吧?!?/br> 對方:“你覺得可以?” 寧知遠:“當然是可以的,我哥想要的,我都能給他,床伴也好,情人也好,什么關系我都無所謂,誰讓他是我哥呢?!?/br> 秦先生挑了挑眉:“有沒有問過自己想要什么關系?” “這不重要?!睂幹h搖頭。 “這很重要,”對方提醒他,“你自己的想法很重要,對岑總來說也是?!?/br> 寧知遠笑了笑:“我真的不在意,只要我哥高興,怎樣都好?!?/br> 更何況,岑致森說愛他,無論真假,他確實如愿了,用這樣的方式將岑致森套牢,那就讓岑致森也如愿吧,沒什么不好。 “你對他根本不是愛情?!鼻叵壬徽J同地說。vb:心意在換芽整理 寧知遠:“所以愛情是什么?” 對方:“當然是你自己的感受,而非只要他高興?!?/br> “那就不是吧,”寧知遠依舊笑著,“我也不知道,愛不愛的好像也沒什么意思?!?/br> “知遠?!?/br> 岑致森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寧知遠握著刀叉的手微微一頓。 他沒有回頭,岑致森上前,手掌在他肩膀上按了按,跟對面座的秦先生打了聲招呼。 剛才的話題結束。 岑致森也坐下,跟他們一起用早餐,平靜地與人閑聊。 寧知遠偏頭看他,岑致森的神色如常,也不知聽沒聽到他們剛才說了什么。 吃完早餐又坐了片刻,他們和秦先生告辭,起身沿著原路返回。 一路無話。 岑致森不說話,寧知遠也不想說。 岑致森聽到了,意識到這一點,他的心情略微復雜。 走回那座石橋上時,寧知遠偏頭又望了眼瀑布那頭,他或許有些走神了,便沒有注意到腳下濕滑,踉蹌了一下。 跌下去的瞬間走在前頭的岑致森回身想拉住他,身體重心栽向前,也沒有站穩,和他雙雙一起落入了橋下的冷泉中。 水花四濺。 這里的泉水竟然頗深,落進水里時岑致森伸手拉了寧知遠一把,將他攥入懷,以身體把人護住。 而寧知遠雙手扯住他衣領,就這么貼了上來,不管不顧地吻上他。 水下的一個吻,寧知遠親得毫無章法,岑致森的驚訝只有一瞬,立刻便開始回應。他們啟唇,不顧一切地親吻對方,深入地舌吻,任由那些刺骨的泉水灌入口鼻,直至窒息。 冰涼的水、冰涼的唇,連在這水里接吻的感覺都是冰涼、刺激又陌生的。 終于破水而出時,兩個人都嗆到了水,咳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