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那是一把手.槍。 楚惜羽用雙手舉著槍, 雙手微微顫動著, 顯現出他的慌張。 他的紅唇微張,如劫后余生的幼鹿般喘息著,昳麗的臉龐孱弱而誘人。 人魚的動作頓住,眼眸緩慢垂下,褫奪般的盯著他。 它似乎并不懼怕眼前的鐵家伙, 它更關注楚惜羽那因劇烈的親吻而還沒合上的下頜, 少許津液在唇角淌出。 人魚俯身,任由楚惜羽用槍抵著它的額頭,伸出長舌將其悉數舔盡。 楚惜羽倉皇而詫異,它竟然不怕自己手中的槍。 他握緊了槍,強裝著鎮定,抵著它的額頭, 又恐嚇它道:“這、這個東西能殺了你,你要是不想死的話, 就趕緊從這里回到水艙里去!” “或者,”楚惜羽看了眼半開的窗邊, 說道,“你也可以從窗外跳下去,離開這里?!?/br> 楚惜羽企圖用自由來作為籌碼讓人魚冷靜下來,傳言都說人魚是深海世界里的高智商生物,楚惜羽覺得它應該多少理解他話里的意思。 自由對于生活在廣闊無垠的海洋的生物來說無疑是最重要的。 起碼楚惜羽是這么認為的。 人魚對著楚惜羽笑了下,笑意幽深,像是聽懂了他的話,貼著楚惜羽的臉頰,并親昵地吻了吻他的耳垂。 楚惜羽舉著槍毫無威脅力,人魚在他耳邊的低喃道,“morose……” 人魚的語氣里帶著低沉的癡迷。 “你說什么……”楚惜羽一愣,被人魚魅惑的眼睛驚艷著。 他額間布滿細汗,不由問道,“那是你的名字嗎?” 墨洛斯。 楚惜羽記得他曾經看過的一本古歐洲教會的典籍里出現過這個名字,那是一個邪教組織,傳說中,他們信奉一切代表惡的神明,主張邪.yin和欲.望,而墨洛斯則是他們的信奉的主神。 他象征著虛無渺茫的海洋與至高權力,具有不可褻瀆的詛咒之力,是讓人信仰又令人畏懼的惡神。 人魚聽到楚惜羽念出它的名字后,笑意更為灼熱,它將楚惜羽摟緊,舉止比剛才更放肆。 “墨洛斯,聽著,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但……但我不是雌性,”楚惜羽被墨洛斯舔著臉頰,慌亂推推搡著他,“你應該離開自己,回到你的領域里去找……” 他還未說完,室內就傳來一陣“撕拉”聲。 那是布料被撕碎的聲音。 楚惜羽慌張地閉上眼睛,在混亂之中,他又聽見了遠處海面上傳來的炮聲。 那是軍艦傳來的海上信號彈。 “是弗蘭克少將!”甲板上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轟動了船上的眾人。 “弗蘭克少將的軍艦與我們匯合了!” 眾人如同看到了生命希望的曙光,船內霎時響起了歡呼聲,讓輪船上的氣氛更加混亂和哄鬧。 “我的上帝!人魚不見了!” 船長匆匆忙忙地從水艙中跑出來,一路小跑著一路提著自己松垮的褲腰帶,“尤里安!尤里安你在里面嗎?” 軍艦隨即在殘破不堪的輪船旁停下,弗蘭克率先踏上了輪船的甲板,環視著灰頭土臉的幾名士兵和攝影師奧德。 “亞利桑那船長呢?”弗蘭克擰眉,說道,“還有尤里安?” 士兵們面面相覷,低著頭不敢說話。 弗蘭克的臉色陰沉,他越過這幾人親自走進了輪船里,他一身軍裝筆挺,在副官的指引下來到的楚惜羽的房門前。 船長也站在房門前,面色焦急的拍打著楚惜羽的房門,他畏懼的并非是人魚的消失,而是他要面對弗蘭克。 船長窩窩囊囊地整理下自己的軍帽,對弗蘭克敬了個禮,“長官?!?/br> 弗蘭克沒有搭理他,站在房門外,抬起長腿毫不猶豫地踹在了門上。 “彭!” 房間的木門不堪一擊,被踹倒在地。 房門一開,透過幽暗的月光,只見房間里只有楚惜羽一人,他正匆忙地把被子圍在自己的身上。 “少將先生?!背в鹁o張地瞥了眼還在晃動的窗戶,垂下了眸。 “你怎么不穿衣服?” 楚惜羽垂著眸,干笑了下,“這只是我的睡前習慣,先生?!?/br> 弗蘭克短暫笑了下,意味深長的頷首,“這個習慣不錯?!?/br> 弗蘭克又審視著他的臥室周遭,冷聲說道:“那么尤里安,人魚呢?” “人魚?”楚惜羽緊張地問道,“不是在水艙里面嗎?” “我剛才尋找過了,并不在里面?!贝L說著,摸了把滿頭大汗的額頭,他不想弗蘭克追究與楚惜羽的責任,又結巴地補充道,“或許,是我剛才找得并不仔細,它還潛在深水區?!?/br> 弗蘭克冷目看向船長,“你最好祈禱人魚還在?!?/br> 說吧,弗蘭克帶著幾名軍人們快步來到了底下水艙。 楚惜羽在他們走后,匆忙穿好衣服,也跟著來到了水艙。 巨大的方形水池中,他們一行人站在透明玻璃前,池內的水流澄澈,池內的中央光影幽暗,偶爾有巨形海魚游過,那些都是為人魚準備的食物。 弗蘭克蹙眉,他踏上了金屬站臺,巡視著水池周圍,并不見人魚的身影。 “所以,人魚在哪?” 楚惜羽站在人群后面,緊張得低著頭。 當然不見了。 他親眼看著人魚跳出窗去的。 不過他還要感謝弗蘭克的突然造訪,阻止了一場強行的交西已。 船長站在弗蘭克的身邊,小心翼翼地說:“您……您聽我解釋,也許它是在昨晚遇到海嘯的時候逃走的……” “可你今天還告訴過我人魚安然無恙的?!备ヌm克的眉間怒跳,把槍抵在了船長的頭上,“你是在耍我嗎,亞利桑那船長?!?/br> 在弗蘭克即將震怒之際,池中驟然劃過一道身影,那冷藍色的魚尾帶著水波游過,鱗片折射的光芒美得夢幻。 人魚緩緩出現了眾人的視線里。 楚惜羽詫異地看著。 他實在難以理解,墨洛斯分明已經躍入了大海,離自由近在咫尺,它怎么還會自己回來。 他剛才就已經知道,這些玻璃牢籠根本關不住它。 除非它自己想留在這里。 弗蘭克的身形一頓,收回了槍,怔怔地看著人魚在水池中游移。 人魚如同寶石般的雙眸陰沉得可怕,帶著水中猛獸獨有的殺意,瞥了眼這些不速之客后,便把目光放在了人群角落里的楚惜羽身上。 它游近了透明玻璃前, 眼神瞬間變得幽怨,像是在埋怨失約的熱戀情侶。 楚惜羽被它的眼神看得莫名頭皮發麻,他垂下了眼眸。 …… 走出艙門后,弗蘭克和楚惜羽兩人坐在艦長室內。 楚惜羽明顯是被審訊的那一方。 “別這么緊張尤里安,我只是幾天不見你,有點思念你而已?!备ヌm克少將笑了下,給楚惜羽倒了杯熱咖啡,“人魚似乎跟你很有緣分?!?/br> “您說笑了,少將先生,”楚惜羽捧著熱咖啡,說道,“這些都只是湊巧,我只是普通人,能和人魚有什么關系?!?/br> “對了,柏得溫先生呢?” “你的導師先生年紀大了,有點水土不服,他大概會在明天乘坐游艇和我們匯合?!?/br> 楚惜羽避開弗蘭克的直白的目光,“我知道了?!?/br> 弗蘭克靠近楚惜羽的臉,“尤里安?!?/br> “嗯?” 弗蘭克眼底帶著一抹曖昧的笑意,他俯身湊近楚惜羽姣好的臉龐,抬起手指撫過他的臉頰“……有人夸過你,你很誘人嗎?!?/br> “并沒有,先生?!背в鸷笸酥?,避開弗蘭克的觸碰,“但有人夸過我的拍攝技術很好?!?/br> “那他很有眼光?!备ヌm克收回手指,意味直白,步步逼近,幽幽看向楚惜羽的領口,嗅了嗅他身上的淡香。 弗蘭克一手握上了楚惜羽的手,俯身湊近了他的耳畔,“尤里安,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可以讓你成為總部中最聲名顯赫的攝影師?!?/br> “抱歉。不過謝謝您的好意,先生?!背в鸪榛亓俗约旱氖?,說道,“我很滿意我的現狀?!?/br> 隨后,他就走出了艦長室,將門迅速合上。 …… 楚惜羽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神色有些慌張。 他要早點離開這地方。 次日晚。 暴雨再次降臨在這片未知的深海領域,軍艦的路線暫且停滯。 海面上的浪濤洶涌,暴雨伴著雷鳴聲愈演愈烈,楚惜羽躲在房間里,不祥的預感越發強烈。 他的腦海中滿是那本邪教經書中的禱告詞—— 暴雨和海嘯是惡神的詛咒。 那是至高無上的神罰。 我們歌頌,我們歡唱,我們成為欲.望的奴仆。 …… 驟然,一道白光海上閃過,短暫地照亮了海面,隨后又被無邊無際的黑暗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