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外的發展打亂現場秩序。

    賽蓮族警戒露出利牙，散發女人們兩腿轉化成雙魚尾，立起身發出威嚇低吟。遭受襲擊的彼霧族團團包圍住謝午嵐，嘴里發出刺耳的嘶鳴聲。被勒住脖子的彼霧族男性看起來像學生，他臉部猙獰使勁掙扎，但謝午嵐抓得很死，不管其他人怎么扯她，她都沒有松手，她充血的眼睛有些濕潤，明明掐的是別人，看起來最痛苦的卻是她自己。

    謝午嵐大喊所有人都聽得懂的話：「他們殺了理皓！我的結心者！這種盟族根本不值得結交！」

    海龍族的人也被眼前情況嚇到，有幾人見到謝午嵐被圍，反射性想上前幫助同族，全被皮埃爾老師厲聲阻止。

    柯茉雪見海龍突然攻擊他們，大聲對雀兒喜喊話，語氣聽上去像在質問。

    雀兒喜的反應很冷靜，我試著解讀雀兒喜的心情，卻無法從她無波瀾的表情上讀出一二，不知是早已知道事情發展，還是她不想讓人看出心思，才刻意隱藏情緒。

    她伸出手示意躁動的海龍族人，全都別輕舉妄動。

    被彼霧壓制住的謝午嵐高聲喊叫，她聲音悲憤，彷彿歡呼慶祝，也彷彿在哭喊求饒。

    雖然我與謝午嵐相識不過幾日，但我能感覺出，那位結心者對她是很重要的存在吧。結心者，海龍們在陸地上最為信任的人。我悄悄看向雀兒喜，幾乎同時間，她也往我這看過來。

    我們兩人深深對望，彷彿所有外界紛擾都無法打斷我們。

    雀兒喜，對我而言，你是不是海龍氏族瀅鎮之首根本不重要，我不在乎你有沒有盡職責，也不在乎你是否為族群謀利。我眼里的你，是喜愛讀書學習，喜愛在舞臺高歌，偶爾耐不住寂寞，會對人撒嬌耍任性，雖然個性古怪難以理解，卻總是把我放在心上。

    你知道嗎？當你直視我，眼里倒映我身影的時候，真的好迷人。

    但是雀兒喜啊，你有時也殘酷的令人心碎。當族群利益擺在眼前時，你定會毫不猶豫捨棄我吧？你的身份註定你只能選擇大義不能拘泥小情，在瀅鎮之首結心者角逐戰中，我一位小小的室友李蘋柔，連參戰資格都不具備。

    如果有一天，我像謝午嵐的結心者一樣，被彼霧吞噬尸骨無存，你會為了我不惜代價復仇嗎？

    雀兒喜的視線別開了，賽蓮族的族長也在質問她，她不得不應付。

    我的心聲她聽不見，自然也不會對我的問話做出反應，但我仍無可避免的，在她別開視線時內心隱隱作痛。如果是我的話呢？如果雀兒喜在我不知道時被替換成別人，我能做什么？

    這端的我還有空間胡思亂想，處于風暴中心的雀兒喜無暇思考多馀事。所有人都在看她打算如何處理這局面。

    雀兒喜姿態優雅地抬起手，她用手背掩唇，做出很吃驚的樣子，她這番舉動很刻意，就我所知這種程度根本嚇不到她——除非她這么做，是即將上演一齣好戲。

    彷彿追捕的獵物露出破綻，像待宰羔羊般，只待她亮出利齒大肆啃食。

    她望著謝午嵐的方向，笑了。

    「真糟糕?！谷竷合补室庥盟腥硕悸牰恼Z言大聲說：「彼霧族長，我沒聽錯吧？你放任手下的人擅自吃了我族的結心者？這是撕毀盟約的舉動，敢問彼霧族長，這是與我們海龍宣戰的意思嗎？」

    柯茉雪發現被反咬一口，她氣急敗壞伸手往我這里指，確切來說，是指向我旁邊的瑪莉，「少血口噴人，海龍怎么不問問自己族里的叛徒，問問她把自己人供給我們時腦子在想什么！」

    所有人往瑪莉身上看去，海龍族里有不少人是第一次聽見這事，他們看向瑪莉的眼神變得很猜疑，皮埃爾老師握了握瑪莉的手，表達與她同進退的決心。

    瑪莉深吸一口氣，被當眾指出叛徒行為，她依然保持冷靜，沒有自亂陣腳，她與雀兒喜交換一個眼神。

    瑪莉朗聲承認，「沒錯，我確實和彼霧氏族有往來?！共唤o眾人竊竊私語的空間，她緊接著說：「但是彼霧族長，您搞錯對象了，我合作的對象不是您......」

    突然的，從雀兒喜所在方向傳來極度不自然的「喀」聲燜響。

    聲響很小，不仔細聽很容易忽略過去，因所有人都聚精會神聽瑪莉講述，神經敏銳度被放到極大的這時刻，這不自然的聲響引起所有人注意。

    柯茉雪脖子斷了。

    雀兒喜趁著所有人都在看瑪莉時，瞬間繞到柯茉雪身后，雙手扣住她使她無法動彈，賽蓮族長抓緊機會用魚尾撐起上半身，強而有力的雙手握住柯茉雪的頭，傾身向前想對她唱賽蓮的歌聲。

    柯茉雪驚覺大事不妙，化散部分身體成為霧氣，雀兒喜手里抓空，賽蓮族長心一橫，在她的上半身還未完全化霧前，扳住她的頭使勁力氣「喀！」一聲，當眾扭斷她的頸子。

    頭歪向一邊的柯茉雪發出可怕的嚎叫，全身化散成暗色霧氣，往湖的方向逃逸。

    雀兒喜面露獰笑。她脫掉手套，雙手往湖的方向伸去，滿佈鱗甲的可怖手掌做出抓握的姿態，湖面起了變化，我聽見不尋常的翻騰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想一窺究竟，卻因彼霧在湖面上喚出濃霧而無法看清。

    雀兒喜在攪動湖水，她猙獰的笑意如同宣示「沒我的允許，誰都不能離開這里」。

    我曾親眼見過雀兒喜的海龍之姿，剔透的美麗軀體，晶瑩如珠寶的鱗甲，她是我這生見過最美的幻象。在游泳池中溫馴凝視我的龍啊，我親愛的雀兒喜，如此神圣高不可攀的她，此刻卻展現截然不同的一面，充滿肅殺與威脅性，彷彿看見濃霧中有頭巨獸，正朝著逃竄的柯茉雪發出威嚇嘶鳴。巨浪聲此起彼落，像隆隆戰鼓團團包圍這座小島，我們所有人都是這頭巨獸的掌中物。

    化作霧氣的柯茉雪才剛逃逸到湖邊，便被翻高到四層樓高的巨浪擋下。當雀兒喜的手做出抓取的動作時，水浪便跟著動作聚攏，當雀兒喜做出抵擋的手勢時，水浪便跟著手勢攀高擋住去路。

    賽蓮族長故作輕松說：「有這樣壓倒性力量，瀅鎮之首又何必大費周章周旋各處，用力量讓陸民屈服不是更簡單？」

    雀兒喜回應：「讓心靈屈服比讓rou體屈服更重要?？啃U力得來的地位不會長久，得深植恐懼與敬畏，才能得到真正的統治?！顾掍h一轉，句句針對，「如同賽蓮族長現在對我產生畏懼心，你我之間的上下關係才算正式成立，往后還有諸多事有勞賽蓮族了?！?/br>
    賽蓮族長苦笑。

    一團黑影從高空摔落到我面前，沉悶的重擊聲像有人將一袋沙包扔在泥地上。

    半霧氣半人型的柯茉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把柯茉雪追回來的雀兒喜滿意的收回手，她收回手后水浪聲退去，湖面恢復平靜。

    下手的是賽蓮族長，她將柯茉雪的身體拎回戲臺，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她身首異處，被高舉的柯茉雪頭顱死不瞑目，瞪大的眼睛寫滿不甘，沒多久，頭顱與身驅化散成霧氣。

    雀兒喜和賽蓮族長，聯手殺死了彼霧現任族長。

    本以為會保護族長的彼霧氏族，竟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們彷彿都知道事態發展，整個氏族沒有一個族人站出來，全都眼睜睜看著柯茉雪被殺害。

    從彼霧中走出一位女孩，那女孩十分秀氣，面容白凈素雅，帶點大家閨秀的氣質。雀兒喜往她看去時，眼中隱隱流露出一絲溫柔......

    皮埃爾老師對我說：「李同學，你沒正式見過吧？那位的樣貌就是愛麗絲?！?/br>
    愛麗絲？那位女孩就是愛麗絲？我記憶里的愛麗絲已經是遭到賽蓮算計，發瘋失控的可憐人，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原本正常的模樣，我無緣認識的，雀兒喜的前室友。不過，愛麗絲已經死了，現在我眼前的愛麗絲不是她本人，而是吃了愛麗絲的身體，藉著她樣貌出現的彼霧族人。

    愛麗絲走上戲臺，替代柯茉雪的位置，站到雀兒喜和賽蓮族長身旁。???????

    ---

    作者的話：總是像幻影一樣，時不時出來刷存在感的愛麗絲，這次有明確的外貌形容了。一直寫海龍和賽蓮魚尾，搞得我好想吃海鮮: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