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神啾 第7節
“本座將歸于天地?!鄙瞎派聒P留下了這樣一段話。 隨后,他的身上燃起熊熊烈火,猶如烈陽般照耀著整個天地。 大火散去后,雪域銀狼看到灰燼中沉睡著一個毛絨絨的黃色小靈鳥,他沉沉睡著,時不時吧唧一下嘴,好像在做什么美夢。 小黃鳥身周散落著九道小小的鳳翎,是新生神鳳的力量之源。 他醒來后,重新吸收九道鳳翎的力量,就會再次成為那種可怕的存在。 那之后,雪域銀狼就陷入更深的沉睡中,一直到這一年驚蟄,被一道響徹靈魂的聲音驚醒,重歸世間。 讀完雪域銀狼的記憶,武艾朗緩緩睜眼,精神脫離了契約空間。 他和靈獸有了更深的交流,有了更多的了解,可是…… “怎么滿臉疑惑?沒學會利齒和冰爪嗎?”云曦光問道。 “不是,”武艾朗撓了撓光頭,不解道,“云家的記載中,有沒有提起過,契約空間里有馬賽克?” “馬賽克?”這次輪到云曦光不解了。 “對啊,”武艾朗奇道,“我在雪域銀狼的契約空間中,看到它在兩儀山上遇到了一個巨大的紅色馬賽克,那可真是滿屏的馬賽克,還持續晃動,晃得我眼睛都瞎了?!?/br> “雪狼對馬賽克的情感有傳遞給你嗎?”云曦光試著理解這古怪的畫面。 武艾朗道:“不知道啊,情感好像也是馬賽克?!?/br> 云曦光也沒遇到這種情況,按理說,契約空間內靈獸和人類是靈魂相通的,只要是靈獸愿意展現出來的,哪怕再抽象,都能被人類理解,根本不可能出現馬賽克的情況。 云曦光百思不得其解,而時間也不允許他再思考下去。 禮堂的鐘聲敲響,廣播傳遍整個校園,比武大賽還有5分鐘就開始了。 第7章 規則 這一屆20名學生頂著一夜未睡的黑眼圈,帶著剛剛結契還不怎么熟悉的靈獸,站在燭照靈契學院的比武場前。 他們本該在禮堂內認真聆聽靈契界各位大人物的教誨,滿懷對未來的期望接受學院領導頒發的靈契師證書,此時卻要拖著疲憊的身體比武。 若是表現不好,給哪位大人物留下壞印象,說不定還會影響未來的發展。 想到這一點,學生們哭的心都有了,將云行烈和云曦光一起怨恨起來。 這20人中,大部分人心存怨氣,也只有云行烈、齊柳、武艾朗和云曦光四人目標明確,態度堅定,站得筆直,狀態一看就與其他人不同。 “這四個才算是年輕人嘛?!睜T照學院院長秦殊看著四人說道。 “是啊,區區一個日夜沒睡覺而已,想當年我為了追捕魔獸,三天三夜沒睡覺也精神抖擻,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弊谇厥馍砼缘撵`契協會副會長方宏深也搖搖頭道。 兩人外表看起來都是七八十歲的老人了,白發白須,但由于與靈獸結契,身子骨還硬朗著,體能確實不輸年輕人。 二人湊在一起品評當下年輕人,他們旁邊坐著的一名身穿制服,年紀看起來不過三十左右的男人道:“明明自己年輕時也是看不慣倚老賣老的長輩,整日喊著‘莫欺少年窮’,與靈獸結契前也是精力不濟,如今卻來嫌棄年輕人了。 “諸位與靈獸結契后哪個不是大睡七日,叫都叫不醒?,F在這群剛剛結契的少年人能強撐著不倒下,已是難能可貴,你們兩個老不死的倒還來挑三揀四!” 這人這么年輕,對燭照院長和靈契協會副會長卻沒有絲毫敬意。 被他諷刺之后,院長秦殊倒是好脾氣地笑呵呵道:“小黎呀,你當年上學時最是調皮搗蛋,經常被老師訓斥,可你也是最倔強、最抗壓的學生,不管遇到什么困難都不吭一聲。你看看下面這些學生,哪個有你當年的精氣神?” 被稱為小黎的男子名為黎正,是異常事件處理局的新任局長,也曾是燭照學院的畢業生,當年還是令老師們頭疼的問題學生。 黎正眉眼鋒利,看神情就知道是個性格倔強的人,全身上下寫滿了“反骨”二字。 他坐在臺上向下看,視線掃過其他神色不忿的學生,微微皺眉,也輕輕搖了搖頭。 盡管黎正不愛聽旁邊那些老骨頭說年輕人不好,但也要承認這些充滿怨氣的學生抗壓力有點差。 靈契師的世界充滿了危機和變故,稍有不慎就會失去性命。若是沒有足夠的應變能力、穩定的心態和體力到達極限時的堅持力,未來的路并不好走。 這次比武雖然來得突然,但也是一次和靈獸磨合的好機會,更是在他們這些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機會,換做是當年的他,不僅不會有怨,反而會躍躍欲試。 黎正的目光落在還保持著斗志的四人身上,對著云行烈和齊柳搖搖頭道:“心胸狹窄,氣量不夠?!?/br> 隨后他滿意地對武艾朗點點頭:“生性樂觀,體力充沛,還是犬系靈獸,更難得的是,他看起來和靈獸已經有了初步的契合,足以證明他適應力強,把他安排到異事局實習吧?!?/br> 秦院長指著云曦光的身影道:“那這個呢?” 黎正看向云曦光,見這英俊的少年仿佛孤獸般站在人群之外,且避開了武艾朗熱情的擁抱,眉眼淡漠,似乎不在意任何人、任何事。 黎正看著云曦光,微微皺起眉頭。 “他當年不是這樣的?!崩枵?。 秦殊聽到這話微微一愣,沉思片刻才道:“我想起來了,當年的慘案,是你當上小隊長后,負責的第一個案子。當時第一個趕到案發現場,從報廢的車里救出那個唯一的幸存者的,也是你?!?/br> 秦殊的話讓黎正不由得回憶起那個晚上。 當晚他第一次值勤,收到了報警電話,電話里卻沒人說話,只有一個人微弱的呼吸聲。 黎正沒有將這當做惡作劇電話,他帶著隊員趕到手機定位的地點,看到了崩塌了一半的山路,以及碎石下被壓得不成形狀的車。 車中一男一女的身體已經被石頭砸得揉到一起,分不出你我,僅能從衣物來辨別性別。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慘狀下,這對男女身下竟還有一個毫發無傷的小男孩。 黎正從鮮血中將小男孩抱出來,輕輕晃了晃他。 小男孩長長的睫毛抖動兩下,輕輕睜開眼睛,見到黎正后發出像小貓一樣的聲音:“我爸爸mama……” 小男孩努力扭頭看向車子的方向,黎正忙伸手蓋住他的眼睛,輕聲道:“別看?!?/br> 只這一句話,小男孩就懂了。他沒有強行要看,也沒有哭鬧,懂事得令人心疼。 黎正沒有聽到哭喊聲,只感覺捂住男孩眼睛的手掌心濕潤了。 可當他移開手,想從衣兜里翻出紙巾為男孩擦眼淚時,懷中掛著淚滴的男孩卻不哭了。 男孩神色冷靜地對黎正說:“我叫云曦光,是云家的人,我母親是燭照靈契學院的副院長,父親是云家長老會的人,他們的死不是意外,有強大的靈獸……不,不是靈獸,是強大的神獸在背后作祟。 “另外,我能感覺到,這頭神獸背后一定有靈契師相助,而且是天級靈契師。 “請并派人聯絡云家、燭照學院和靈契協會,請他們立刻派人調查現場,說不定還能捕捉到那神獸殘留的氣息。 “還有……” 說到這里,年幼的云曦光實在沒有忍住,眼睛眨了兩下,流下幾滴晶瑩的淚。 淚珠落在地上,碎成一滴水漬。 他咬牙道:“還有,不要在這里逗留,暫時不要管這兩具尸體,盡快離開,這里很危險,快!” 黎正也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他抱著云曦光帶隊飛快下山,才剛下山,整座山體便徹底坍塌,將云家夫婦的尸骨深深埋在山下。 要不是云曦光提醒,他們這隊人一定會先清理碎石,守在這里保護現場,等待支援隊伍的到來。 是云曦光救了他們。 那是他父母的尸骨,他竟能在這種情況下,不哭不鬧,忍痛舍下父母的尸骨,提醒他們逃離。 他只是個八歲的孩子。 黎正從未見過如此堅強又溫柔的孩子,那時他就在心中暗暗發誓,哪怕把這座山挖穿,也一定要將這孩子父母的尸骨挖出來,也一定要查出真兇! 可當年他的職位實在是太低了,等幾大勢力的人趕來后,他們這些一線小隊的隊員就被排除在外,由幾大勢力的高手聯合調查案件。 云家的人從他手中帶走了云曦光,黎正終究是沒機會幫這個孩子找回他父母的尸骨。 黎正也曾去探望過云曦光,卻被云家的人攔住了。 當時帶黎正的老上司也告訴他,云曦光是云家內定的繼承人,是天之驕子,云家不會虧待他的,黎正這才勉強放下心來。 過了一段時間,黎正被調離這個區域,一走就是好幾年,再也沒見過云曦光。 十年后再相遇,曾經溫柔、善良、堅強的男孩已經變成一頭孤獸,再不復當年的柔軟。 “云家對他不好嗎?”黎正不解道。 副會長方宏深道:“他的契根在那次事件中被毀了,云家人才濟濟,怎么可能在意這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br> “這次比武也是他惹出來的,為了成為靈契師,弄了那么個小雞來濫竽充數,怎么可能服眾。 “年輕人啊,執念不要太深,要學會放棄過去,面對未來才是,好好活著比什么都強?!?/br> 黎正的眉頭皺得更緊。 這次來參加畢業典禮的也有云家長老,幾人的對話并未刻意壓低聲音,云家人也能聽到。 黎正用余光瞥了眼坐在不遠處的云家長老,只見他神色冷淡,似乎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 黎正這些年沒少和世家子弟打交道,異事局中也有世家的年輕人,他一向認為,世家的血是冷的。 這些世家子弟自幼得到了太多的資源,自認高人一等,從未將他們這些草根靈契師視作同類。 云曦光是少有的例外,如今也變冷了。 黎正望著肩膀上頂著個沉睡小雞的云曦光,問道:“秦院長,比武的規則是什么?” “白澤定的兩人一組,剩下的還什么也沒定,畢竟事發突然,我們也在商量怎么比。異事局每年都有系統內比賽,黎局長對此比我們更有經驗,你有什么好的建議嗎?”秦殊問道。 黎正看著云曦光那與世隔絕的站位,知道這學生與其他人關系不好。尤其這場比武是因他而起,其他學生的怨氣肯定是針對他的。 他在臺上伸出手,蓋住視線內云曦光的身影,輕輕握拳。 “我們都是抽出時間來參加這場畢業典禮的,沒時間看這群學生一對一打升級賽。我看學生們也累了,不如速戰速決,來一場大亂斗吧,留到最后的那一組,就是贏家?!崩枵ㄗh道。 秦殊聽后道:“倒是個省時省力的好辦法,只是云曦光要辛苦一些了。此事因他而起,如果大亂斗,他和隊友一定會被圍攻,第一個被淘汰?!?/br> “實力不濟的人,被淘汰了也無妨?!崩枵此茻o情地說。 就算心疼這個少年,黎正也必須承認一件事,失去契根的云曦光不該留在云家,留在靈契界。 這些年他見過太多心中充滿仇恨的人,明白放下遠比偏執要幸福得多。 云家夫婦的案子一直是黎正的心病,現在他已經是異事局的局長,會重啟當年的案件,查明真相的。 至于云曦光,既然已經無法再成為靈契師,還是放下會更幸福一些。 黎正也不愿當年那個聰慧柔軟的少年,被命運磋磨成這般無情的樣子。 就這樣,被淘汰吧。黎正心中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