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第28節
如果這不是喜歡、那什么是喜歡呢? 真想好好問問他的想法。 雖然有所疑慮,但觀察到甚爾身上并沒有被騙者應有的憤怒與不甘,想著或許這只是他惡劣性格的某種體現,我飛快地將他的質疑扔到了腦后。 畢竟我的確很喜歡我的小狗。就算因為一些事耽擱了,只要得了空,我還是會第一時間回到甚爾身邊。 直哉和兄弟發生矛盾的消息,同樣傳到了直毘人耳中。對于孩子間的“小打小鬧”毫無興趣,直毘人只是跟老師簡單聊了幾句直哉的功課,得知兒子繼承人課程表現優異后,贈送出禮物相較往日有增無減。 大笑著感嘆:“不想讓泉鳥感到寂寞么?關系真不錯啊?!?,直毘人甚至在我那里多呆了許多時間。 作為家主以及父親,他一系列舉動表明的態度十分明確—— 作為這個家的下一任繼承人,只要直哉能擁有充沛的咒力、以及覺醒“十種影法術”的潛力,就可以享受最高等級的特權。 而直哉已經答應過我了。他會保護我,讓我遠離討厭的事情。 如果我能好好教育他,把我沒擁有過的“愛”給他。在直哉順利長大后,我糟糕透頂的人生或許就能有所轉變…… 就連飽受排擠的甚爾都拿到和力量相符的待遇,他在晉級賽中的表現已經給直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掃晚宴后的苦悶,我主動將腦袋靠上甚爾的肩膀。難得的好心情引來了甚爾的側目,他垂下眼簾問我: “遇到什么好事了?你看起來很高興,已經不再擔憂教不好小孩了么?” “嗯,我們和好了,直哉說要保護我。直毘人大人也送了我許多新的首飾,你看這個可以拿去換錢么?” 我將直哉的承諾說與甚爾,并從影子里掏出一支珠釵遞了過去。 作為歷史悠久的咒術世家,女子打扮也是家族實力的一種體現,直毘人贈送的和服、首飾按照季節與節日特色成套準備。它們數量眾多,有些不打眼的,等到第二年都不會有穿戴的機會。 與其讓它們在倉庫蒙塵,不如放到更有用處的地方, 以散步時落入溪流或者嵌入碎石小路為由,我把一些特色模糊的首飾拿來送給甚爾,叫他去當鋪換成現錢,充當我不在的保險金。 甚爾湊近身子,他沒有接過珠釵,反倒伸手托住我的手掌,輕輕掀開了我的袖子。 “那個小鬼說要保護你?” “真好笑,怎么保護?他知道他父親做了什么么?” 望著我光潔無暇的小臂如是發出嗤笑,甚爾以兩根手指捏住我的手腕處的皮膚,將它們向上拉起: “……你又受傷了吧?!?/br> 如同撕開一層透明的塑料保鮮膜,被他扯起的皮膚表現出超乎想象的張力。 “被你發現了……” 眼見偽裝敗露,我無奈地發出嘆息。扯去咒力后,薄薄的“皮膚”在半空打開,如蟬蛻從我手臂剝落,顏色由象牙白化為深邃的黑。蠕動的影子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我的傷口,縮回我的腳底,留下一片斑斕的青紫。 經過兩年的咒術訓練,我對“結界術”有了進一步掌控。除了將術式展開成籠罩房間的“帳篷”,還能將它縮小成覆蓋皮膚的“衣物”,像這樣用來掩蓋自己的傷口。 我聽說天元大人的術式除了封印,還有“不死”的特性,正是這份力量創造了百年來持續保護世人的奇跡。 作為他僅有的后繼者,我的影子似乎也繼承了些許“不死”的力量—— 之前與咒靈一戰,領域里的觸|手束縛住直哉飛散的生命力,而如今纏繞皮膚的影子則無聲地溫養我破損的皮膚。 它像小狗的舌頭,輕柔地觸碰我的傷痕,試圖通過這樣簡陋的方式,緩解我的苦痛。 盡管見效甚微,仍讓我感到一種懷念的安心感。 而那些痕跡是直毘人留給我的“禮物”。 自打上次宴會后,叫我將酒液倒在皮膚上供他取用,變成了直毘人拜訪我時的保留項目。他的親吻從手腕沿向小臂內側,一路上行,今晚已經到了手肘—— 像是某種具現化的倒計時。 等到決定日那天到來,作為家主的他就會拿到存放在我父母那里的身份證明,成為我的“合法丈夫”,在眾人的祝福下舉辦婚禮,完成和“女學生”相知相愛的美事。 不過就幾個側室都活得好好的現狀來看,我的婚后生活倒也不至于凄慘。 所以我平靜地同甚爾解釋說: “這種事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對他和我都不好吧?!?/br> “直哉還是小孩子,等到七歲覺醒術式,之后再長大,或許就……”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1-10-19 00:59:39~2021-10-20 22:46: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深井 17瓶;十61yard、青 10瓶;saiiiii、杠精它爹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二十七章 ◎無所謂◎ “你在他身上寄托了愿望啊?!?/br> “可惜那小子在‘你的乖寶寶’之前, 是禪院家的孩子。在這個家出生,在這個家長大……你知道男人長大后會變成什么樣么?” 他瞇著眼睛看了我一會兒,伸手從醫藥箱里掏出小罐為我上藥, 動作輕柔,但唇角的笑容卻充滿了諷刺。 為什么要說這種話? 是因為長期排擠讓他本能地抵觸那些“高高在上”的術士嗎? 未來于我而言是一片濕潤的黑,我裸足走在柔軟的泥沼里, 不知道何時會陷進去、何時要溺死, 但——總比過去強一些。 成為“主母”、“妻子”從比當“小女孩”好, 束縛稍有松散,至少我沒有被毆打了,也重新遇到了狗狗。盡管現在還不太擅長和男人接觸,不過只要我能熬下去、學會習慣, 生活也沒有那么可怕。 我希望把這點樂觀也傳達給甚爾, 便撫摸他的側臉, 主動轉移話題安撫道: “但甚爾你也是這個家的男人吧?” 少年指尖動作停了下來, 他沉默地望著我, 往日的玩世不恭逐漸從臉上淡去: “是啊,我也是……不過算不上‘人’?!?/br> 那表情好像回到了他同我相遇的第一個夜晚。剝去我身上“光鮮”的身份, 他只是單純地在看一個無能無力的小孩訴說已然幻滅的愿望。 我不想在這種時刻看到這個表情。 “沒事的, 我會努力引導他的, 我答應過會照顧你?!?/br> “現在讓我抱抱你吧?!?/br> 抱住甚爾的脖子,我將臉埋上他散發溫暖的皮膚, 既想給他些對未來的信心,也想從他身上索要一點溫暖。 沒有繼續嘲笑我不切實際, 也沒有環抱我的身體, 給予溫柔的撫慰, 甚爾只是坐在那里, 陪著我。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重新開口: “我明天要跟扇出一個任務,可能一周……至少五天都不會回來。 突如其來的分別預告叫人措手不及,用手指擾動甚爾后頸的碎發,我遲疑地發問: “為什么突然要出門?” “……你不高興么?” 我想要引起他注意,就會用這種小動作。這似乎讓他覺得很癢,甚爾“嘖”了一聲,稍微側過脖子,解釋說: “倒也不是,本來準備昨天告訴你的,不過你沒有來。所以現在說一聲吧,免得你到時候找不到人?!?/br> 雖然可以找洋娃娃過夜,但五天的時間未免有些長了,我忍不住勸道:“好辛苦哦,需要我去跟扇商量換個人么?” 對此,甚爾發出不以為意的輕笑: “不需要,明面上跟著他做任務罷了。主要還是要處理一點私事?!?/br> “我最近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門路,如果順利的話,錢和咒具都能弄到手?!?/br> 說到他感興趣的話題,少年身上畩澕獨傢的氣勢倏然轉變,從溫馴的小狗化作狩獵中的野狼,語氣中帶有躍躍欲試的血腥氣。 這兩年來,隨著甚爾逐漸變強,我能為他能做的事反倒越來越少。 在長老們看來,讓毫無咒力的甚爾留在家中,享有基礎的食宿條件已是直毘人寬容大度的體現。而作為家主預備候選人,甚一接受甚爾挑戰實在非常掉價,差點被無咒力者扳回一局更成了難以忍受的恥辱—— 術士和非術士是云泥之別,決不能動搖家族的規則。 經過家族長老試壓,就算甚一有意再次接受甚爾挑戰,證明自身咒術的出眾,無法被輕易超越,教官也不敢安排賽事。 之前參加晉級賽讓甚爾擁有普通隊員待遇,竟然成了他“軀俱留”隊員生涯的終點。 無人接受甚爾挑戰,甚爾在道場中待遇沒法提升、體術也找不到同等的對手訓練,但是“炳”隊術士將他作為下屬使喚的任務倒是有增無減。 咒術師一般靠自身咒力作戰??晒┢胀ㄈ耸褂谩爸渚摺睌盗肯∩?,每次回收便要上交家族禁庫,而黑市流通的武器則價格驚人。 外出的甚爾便將目光放到了民間除魔師、詛咒師甚至黑、手、黨這樣三教九流之輩身上。 資歷尚淺又沒有趁手的武器驅使,再加上里世界對御三家這樣名門的警惕心 心,甚爾每次回來都會帶上一身嚇人的傷勢。 雖然甚爾會主動告訴他的打算,時間安排上也盡量選直毘人在家時出去,懶洋洋趴在床上接受照顧的樣子十分乖巧,但我還是克制不住內心的躁動——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小狗在做什么? 他還會回來么…… 我不希望他頻繁外出。今天愿意跟他說和直哉的約定,也正是出于這個目的。 就我觀察,甚爾身上的傷勢和外出時常掛鉤。 明明只要再忍上一兩年,家主換任就會出現轉機。而且現在“軀俱留”大部分人也無視他的存在,只要不表現“突出”,訓練便可有可無。 甚爾只要不在意他們就能過上舒服的生活,我理解不了他跑出去的理由,只好主動詢問他: “是錢不夠花么?” “為什么一定要這么辛苦呢?” 小狗瞥了眼我抱住他不放的手臂,扯了扯嘴角,回答道: “也不是很辛苦,只是偶爾也想過過不受限制的生活?!?/br> 我更加困惑了。 “那是什么樣的生活?像原來那樣,只要有好吃的rou、溫暖的被褥、隨隨便應付討厭的人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