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大根便不客氣道，“你非要這樣，那我也就不幫你們家隱瞞了?！?/br>
    “你來找我時說是干活摔了一跤，可咱們鄉下婦女個個能干，多的是大著肚皮干活的，不小心摔倒小產的可沒幾個，都是養幾天就好了的。

    可你到我家時，血水都流了一地，不是逮著肚子撞，可不會有這么嚴重。后來生不了孩子，可都是那回給你撞壞了。

    你找我還不如找撞你肚子的人！”

    “可惜那個七個月大的男娃兒，本來你陳家柱坐牢，你還能有個二兒子指望呢?！?/br>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陳小嬸兒本來就是因為沒有盼頭，才來罵他。

    這會兒被說的心里一痛，跟著想起了多年前的事兒。

    待陳小叔找來，她便撒潑的扇打起陳小叔，“我就不該原諒你們這對賤人！

    我說王寡婦那個臭婊子怎么對我伏低做小的，發誓不跟你往來，原來她早就害了我兒子，還害了我?！?/br>
    宋滿冬跟趙勝男他們站在一旁看熱鬧，陡然被塞了一嘴瓜。

    趙勝男臉色精彩紛呈，“飯都吃不上了，還有心思搞這些破事兒?！?/br>
    姚娉婷可不意外，“男人嘛，腦子長在□□里。我從那些嬸子那兒聽到的，還有比這更離譜的?！?/br>
    江志農臉色一綠，嫌棄不已，“你說他就點他，別扯我們?！?/br>
    姚娉婷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點你？往后小心著點兒吧?！?/br>
    “陳小叔也真是，他犯錯誤，還牽連我們?！苯巨r性子軟，說不過姚娉婷，便去尋求陸許山的贊同。

    陸許山放空腦袋，壓根沒想這些，被江志農撞了下，回過神來，“怎么？要回去吃飯了么？”

    江志農低聲嘟囔，“腦袋里除了吃就沒裝別的了？”

    宋滿冬十分認同。

    陸許山個頭高大，樣貌端正，眼睛很深，不顯呆板，打眼一瞧，就覺得是個能做大事的人。

    可他干的事兒出了吃喝再沒旁的。

    向他爸要錢不算，那不是人做的事兒。

    不過陸許山提了，宋滿冬也說道，“我先回去做飯?！?/br>
    她對大隊上的八卦事不感興趣，見過的比今天抖出來的多了去。

    趙勝男搖擺了一下，還是留下來，“我得在看看?！?/br>
    “說起來不地道，但是這么看，能厘清大家伙兒的關系?！?/br>
    一出現爭執的場面，哪些人交好就很分明了。

    同時一些糊涂蛋也露了出來。

    趙勝男還記著陳家柱的事情，可不敢再對大隊上的人掉以輕心。

    她細細觀察著，姚娉婷則是補充著自己的八卦。

    徐清坐了一天，周身的黑氣越來越重。

    沒看幾個病，凈看人吵架了。

    待衛大根收拾東西回去，他便提起，“今天一過大家對你的信任應該也恢復了，明天我就不來了?！?/br>
    徐清說的真心實意。

    衛大根哪里看不出來，“看不慣我今天的模樣？你懂什么?！?/br>
    他哼道。

    徐清不吭聲。

    衛大根腦袋里念頭轉過一圈，還是開口教導他，“這大隊上可不比你們城里，你們講究什么禮節，但我們這兒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br>
    “你要是態度不強硬一點兒，那他們可不會聽你的?！?/br>
    但凡他好聲說，聽進去的就沒幾個，都不當回事兒。

    徐清略懂，但實在看不了他的模樣，也不想自己長成這幅樣子，“我不過是個下鄉的知青，不摻和你們大隊上的事兒?！?/br>
    “別走！”衛大根連喊他也是帶點兒強硬的態度，

    “你懂的多，當大夫不比下地輕松？”

    “再說了，你不來接這赤腳大夫的活，誰來接？我可看不了多久了，我那逆子也不肯學醫?！?/br>
    “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看幾年？”

    “我也待不了幾年?！毙烨逭f，“我總是要走的?！?/br>
    衛大根神色一黯，“我知道，你們呆在這大隊上也是委屈你們?！?/br>
    “但既然來了，就說明你跟河東大隊有緣，何不順勢伸出一把手，你我大家都方便?！?/br>
    “能做多少是多少，你走了也沒人怪你，但至少你在的時候，大家能有個托底的地方?！?/br>
    “而且我這確實是水平有限，哪天不小心看錯了藥，說不定就會害了一家人……”

    他長吁短嘆，倒是跟方才的囂張模樣截然相反。

    徐清想著，也問他，“你剛才不是還對著質疑你的人不留情面？現在管他們做什么?！?/br>
    “誒，嘴上說的再狠，那也是一個大隊的人，情分還在?！毙l大根擺擺手，“這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少不了摩擦，可哪兒至于結死仇?！?/br>
    “等你跟大家關系處熟就知道了?！彼f著暗示徐清。

    徐清沉默片刻，“我得再想想?！?/br>
    這跟他想象中的行醫生涯相差的未免太大了。

    衛大根又說，“要是你愿意幫忙，我明個就去跟大隊長說，你在我這兒一天可是十個工分，開藥賺的錢算你的，而且我這一身本事都給你?！?/br>
    徐清這幾天早就摸清了他的底細，開藥一天可賺不了兩分錢，基本上就靠工分撐著。

    他沒立刻應下，出了衛大根的家門朝知青點走了一段，又折身向另個一方向走去。

    宋滿冬到家不慌不忙的開始準備晚飯。

    做月餅時，沒舍得給家里留，但如今蒸包子饅頭賣，每一籠都能剩下幾個不好看的。

    反正他們自己吃是覺不出差異。

    她先煮上面湯，對著廚房的東西看了會兒，決定好今晚做什么。

    不忙的時候，便會在做飯上多花點兒心思。

    熱下饅頭，隨便炒個菜也能吃，可那都是應付。

    又沒什么事兒在后面追著趕著，沒必要在做飯吃飯上省時間。

    宋滿冬拿出幾個放涼的饅頭，切成長條，又把配菜一一切了，打算做炒饅頭。

    陳家明提著rou過來，宋滿冬只好先把火壓小，“今天怎么來這么早？”

    她邊問邊看陳家明的臉色，很快判斷出不是壞事。

    陳家明的臉是藏不住事兒的。

    又想起初見時，大隊上的小孩兒宣揚他可怕，不覺笑了下。

    陳家明被她笑的一懵，“你已經猜到今天的情況了？”

    宋滿冬也不提自己想到別的事了，而是順著他的話道，“你沒把饅頭帶回來，答案不顯而易見？”

    “確實不愁賣?！标惣颐飨?，真是什么事兒都瞞不過她，也逃不過她的判斷。

    “比咱們想的情況還要好，我兄弟吃了覺得不錯，還打算長期訂?！?/br>
    宋滿冬點著頭，也不意外，豫西以饅頭為主食，不說頓頓，但每天吃確實是常態。

    不過她想到另一件事，“長期訂的你可以記下來，但是要控制量?！?/br>
    “咱們至多一半給長期訂的人，另一半要留作賣?！?/br>
    陳家明覺得，“都訂出去不是更方便？”

    宋滿冬說，“方便是方便，可對咱們長期發展不太好。這饅頭今天合大家的口味，但未必會一直能迎合?！?/br>
    陳家明，“饅頭還能有什么改變？”

    宋滿冬話不說滿，“我也不確定?？晌抑缽墓胖两竦氖澄锓阶?，沒有一個是一成不變的?！?/br>
    “預先做好準備，總比到了賣不出去的時候才發現異樣好?！?/br>
    她向來走一步看三步，步步謹慎。

    陳家明原先心底還會有些懷疑，現在仍是不明，卻對宋滿冬十分信任了。

    “那就找你說的辦?！?/br>
    宋滿冬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見陳家明點頭還是很滿意的。

    至少跟他說，他都能聽進去，也不會陽奉陰違。

    宋滿冬又說，“那我明日還照著今天的分量做?！?/br>
    陳家明點點頭，手指一動，想起來，忙把手上的五花rou提起，“這rou是我兄弟拿來，想請你做點兒rou包的，他說咱們那些不夠味兒?！?/br>
    “你看能做么？他給咱們手工費，按利潤給?！标惣颐黛目此?。

    “既是你兄弟，又愿意給手工費，還是能做的?！彼螡M冬先說，又道，“咱們這饅頭賺的不多，不是誰都能找過來點口味的?！?/br>
    “我曉得?！标惣颐鬟B連點頭，“我對我兄弟話也沒說太滿，只說要看情況?！?/br>
    宋滿冬稱贊他，“你想的很周到?！?/br>
    陳家明把rou遞到她手里，心里松了下，笑道，“我是怕我應了，你不管，那我可就丟大臉了?！?/br>
    宋滿冬直言，“你我是合作關系，你要是應了，我就算不愿，也會做的，不會害你失信丟人?！?/br>
    陳家明直搖頭，“你可不是大度的人，指不定做完跟我一拍兩散?！?/br>
    宋滿冬瞥他一眼，“你說這話就不怕我跟你一拍兩散？”

    陳家明一副沒皮臉的樣兒，“我只要事情不辦差，你還不至于跟我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