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成了白月光 第13節
阿嬌分明是受害者,卻無端笑了,仿佛置身事外。 許盈盈自知荒唐,小臉漲紅,十指不安的扭捏著,“我、我也不太確定,夜色太暗,當真瞧不清?!边€在負隅頑抗。 沈禹州一拍手,程英便提著一個女人扔到堂中,險些砸到許盈盈身上。 許盈盈嚇得花容失色。 “呵?!?/br> 沈禹州冷笑出聲,“表妹不是一腔孤勇、敢一路獨自跟蹤歹人的女中豪杰么?區區一個相熟的彩云,便能嚇得你一身冷汗?” 眼前的彩云與之前所見,簡直判若兩人,渾身被血染得鮮紅,仿佛剛從血池中撈出一般,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rou。 吳氏許氏等人紛紛嚇得后退幾步,便是老夫人,也不住蹙眉。 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彩云,不知何時被人剜去眼珠,臉上的血跡干涸,只剩兩個黑黢黢的窟窿。 她拼著最后一絲力氣揚起頭,朝許盈盈伸手,“姑、姑娘……救我……救我……” 許盈盈頭皮發麻,再支撐不住抱頭尖叫,蹬著雙足不停往后挪。 彩云痛苦地呻.吟著,因為看不見任何光亮,只能憑借耳朵去分辨許盈盈的位置。 一點點朝她匍匐而去,鮮血淋漓的手猛地攀住她足上精致的繡履:“救……救我……” “啊——” 許盈盈徹底崩潰,“別過來!你別過來!”她扯過裙擺不停擦拭鞋面上的血跡,哭得涕淚縱橫。 自彩云出現后,沈禹州便狀似不經意地杵在阿嬌前面,恰到好處遮擋視線。 高大的陰影籠罩在她身上,阿嬌什么也看不見,只跪在原地,默不作聲。倒是沈念如,畢竟是個閨中小姐,哪里見識過這般血腥場面,當場嚇得暈厥過去。 沈禹州不為所動,宛若一樽地獄修羅神,俯視著狼狽逃竄的許盈盈。 他的確可以派人慢慢查,只需拿著迷香到各個藥鋪盤問,定能取到鐵證。 可他實在沒有耐心了。 “你的婢子同你一般,很是嘴硬啊?!?/br> 長長眼睫低垂,沈禹州抬起右手,反復觀察上面是否落了臟東西,“可惜骨頭不夠硬,三兩下便經不住,如數招認了?!?/br> “到底是祖母的六十大壽,一家人之間,我不想鬧得太難看?!彼従彾紫律?,幽深的眸融了一團化不開的黑霧,他聲音輕柔,一字一頓:”表妹,你覺得呢?” 仿若魔音入耳,在場眾人,無不脊背生寒,打了個冷戰。 許盈盈后悔了。 她后悔自己當初為何不聽勸,偏要一意孤行,走向沈禹州。 事實證明,她錯了。沈禹州不僅是一塊捂不熱的寒冰,是喂不熟的野狼,更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在許盈盈又驚又懼又恨的目光中,沈禹州勾起唇角。 程英意會,單手拎起彩云的一只腳踝,徑直把人拖走,在地面留下一道長長的,難以洗脫的血痕。 沈禹州此舉無疑是在大鬧宗祠,縱使沉穩如老夫人,此刻也氣得直撫胸口,撥動佛珠念念有詞,似在乞求祖宗不要降罪。 從前他們只是聽說過錦衣衛的陰狠兇殘,卻沒人真正見識過沈禹州的手段,經此一事,眾人大氣不敢喘。 偏這修羅神還不走。 不多時,程英快步走進來,抱拳道:“大人,她撐不住,半路咽氣了?!?/br> 沈禹州仰頭閉眸,毫無誠意道:“實在抱歉了,原不想在府里殺生,奈何……她不爭氣?!?/br> 言語之間,仿佛死的只是尋常螻蟻。 到底是從許家跟來的貼身丫鬟,是許盈盈在沈家最親近之人,說沒便沒了。 “表妹當時刻記著,她是為你而死?!鄙蛴碇菰俅慰聪蛟S盈盈,用最平和的聲音,說著最冷酷的話。 “前后數次陷害于人,當時不追究,只是看在母親的情面上,如今給你兩條路,要么,慈安寺剃度出家,為你的罪孽懺悔,要么,立刻嫁人,此生不得踏入沈家半步?!绷羲幻?,已是他最大的寬容。 偌大一場鬧劇,隨著冬日第一場雪的到來,徹底結束。 許氏嘴上說不管她,到底還是心軟,爭取了一月時間,為許盈盈尋了一門親事,將其遠嫁上京。 這日清晨,許盈盈獨自一人登上馬車,在幾個小廝的護送下離開沈家,臨走時,沈念如還站在門口目送,頗為不舍。 肆虐的雪花紛紛揚揚。 角樓上,阿嬌大半身子藏在狐裘披風中,片片雪花掉落在她素白柔軟的掌心里。 春桃將一個青花纏枝手爐塞過去,“天氣這般冷,怎的還敢玩雪?” 阿嬌微微一笑,“閑來無事罷了?!?/br> 春桃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撇撇嘴,“到底還是沈家的表姑娘,犯了錯,只要嫁出去就算懲罰,反倒是她身邊的彩云,死得那般凄慘?!?/br> 雖然她也不喜那狗仗人勢的東西。 阿嬌倚在美人靠上,低頭撥弄手爐。 宗祠那夜過后,出于對沈禹州未來娶妻的考量,許氏想打發她一個通房名分,沈禹州卻做主將她抬作姨娘,安排到松鶴院最邊上的角樓里住著。 春桃也跟著撥過來,成了她的貼身丫鬟。雖不對外聲張,但闔府上下無人不曉,阿嬌是個魅惑主子,爬床上位的賤妾。 起初聽到旁人罵她“狐貍精”“禍水”,對她指指點點,阿嬌還會委屈,會傷心。 可轉念一想,她已是低賤到泥沼里的一棵草,還指望自己能變成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么? 后來又聽人說,沈禹州尚未娶妻,便先納妾,往后怕是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敢輕易嫁過來,皆認為他能作此決定,應是愛慘了這位身嬌體弱的貌美丫頭。 愛不愛的,阿嬌都是一笑置之。 沈禹州圖她這張臉,她圖一份安定,也算各取所需,他來,她伺候著,他不來,阿嬌也樂得自在。 愜意了月余,她的身子骨一天天好起來,每日閑暇便倚在此處看風景。 角樓看似偏僻,卻視野極佳,能將沈府門前的街道收入眼中。 阿嬌看著看著,一道熟悉的背影闖入眼簾。 沈禹州負手而立,正同幾個錦衣衛交談什么,似乎察覺有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回眸去看。 第13章 蜜中砒 有大少夫人的消息了! 少女雪衣墨發,容色絕俗,輕倚著美人靠,遠眺時,杏眸含情,盡是嬌柔婉轉的媚意。 時隔一月,再對望,彼此心中俱是一跳。 沈禹州喉頭微動,一時竟形容不出浮上心頭的古怪情愫。 程英兀自說了好半天,才發現他壓根沒在聽,“大人,大人?” 沈禹州輕咳一聲,稍稍側身擋住視線,“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暫且不走了,過兩日再動身?!?/br> 程英愕然:“上回不是說……”他分明記得,上回大人說壽宴結束后便走,后來不知怎的,又推遲一月,眼下怎么又要過兩日? “廢什么話?” 程英:“……” 阿嬌不知沈禹州臨時改了行程——當然,他原打算今日離府一事她也是不知情的。 晚膳時分,阿嬌正準備與春桃簡單吃點,楊姑姑帶人登上角樓,布了一大桌菜肴,“公子晚些要來用膳,吩咐奴婢前來知會一聲?!?/br> 阿嬌還在愣神,春桃已經歡歡喜喜騰出位置,朝她擠眉弄眼,語氣曖.昧:“那奴婢先去備水!” 楊姑姑神色不改,略一頷首便告辭,烏泱泱一幫人退出房間后,屋子里只剩阿嬌自己。 一聽沈禹州要來,她不免回想起捉jian在床時的局促慌張,以及事后在宗祠跪著遭受拷問的煎熬,臉上血色便褪了大半。 沈禹州推門進來時,便見原本氣色尚佳的美人又病歪歪起來,不自覺放軟聲音,“好些了嗎?” 阿嬌屈膝福身,心口不一:“好多了?!惫Ь炊Y貌得有些陌生。 兩人相對而坐,半晌無言。 “用膳吧?!?/br> 許是伺候慣了,一說用膳,阿嬌下意識夾好菜,放至沈禹州跟前的玉碟里。 雖說是妾,也與奴婢無甚區別,身為玩物,總歸是要把主子伺候開心。阿嬌內心麻木地想。 沈禹州并未察覺出異樣,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溫柔小意,期間竟淺酌了半杯小酒,不出所料,立時紅了臉。 將人扶到床榻上時,阿嬌甚至邪惡的想,這個時候打他一頓出氣,他是不是會毫無還手之力? 阿嬌心里多少還有怨氣,不知不覺真的攥緊了拳。 沈禹州此刻有些迷糊,眼前數個重影搖晃,但詭異的是,他竟讀懂阿嬌一瞬的表情,皺了皺眉,“又在想什么?” 阿嬌毫無被識破的尷尬,柔聲道:“在想附近守衛是否森嚴?!钡兔柬樠鄣淖藨B信手拈來,端的是柔順可人。 沈禹州一時琢磨不透話中深意,坦誠道:“守衛一般,不過……護你應當是綽綽有余了?!闭f話時,神色帶著漫不經心的倨傲。 自打出事后,沈禹州又換了撥人,單是在角樓附近巡邏的錦衣衛便有十數人,日夜交替,不留空檔。 是保護,亦是監視。 阿嬌正為他寬衣,手下微頓,方才發散出去的胡思亂想盡數收回,“……謝公子掛念?!?/br> 低低軟軟的聲音,落在沈禹州耳中,又輕又撩,他忽然坐起,反將少女壓在身下,漆黑的雙眸浸著星光,似乎含了別樣的情緒。 與往??窗蓵r的眼神,略有差別。 不過阿嬌已無暇顧及他眼里有什么,目光開始飄忽轉向窗外。薄唇將將擦過她飽滿紅潤的唇時,沈禹州才發現她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微微張開唇,短暫而報復性地咬了她一下。 阿嬌吃痛,柳眉微蹙,便聽男人在她頸窩處低語:“我不喜歡勉強?!鄙蛴碇輷纹鹕习肷?,語氣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眼見他要離開,阿嬌無聲嘆息,飛快勾住他的尾指,柔軟滑膩的身子便緊接著貼上他的手臂。 事已至此,她該做的,能做的,只有取悅他。 下一瞬,屋中跳躍的燭光悉數湮滅,寂靜的黑暗里,只余月影浮動,此起彼伏。1 阿嬌雖做好了心理準備,仍沒忍住低低哭了起來。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