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夫郎贅婿到朝野重臣 第140節
今天正是他家那對雙生子的生日,葉崢正打著早點回家吃飯的主意,沒成想又被建平帝抓了包,也是沒辦法。 看到葉崢進來,建平帝是站起來招手:“葉弟,快,瞧瞧我給安兒然兒準備了什么生日禮物?!?/br> 說到生日禮物,葉崢打起精神上前一看,那一溜兒有吃的,穿的,玩的,還有番邦進貢的,雖家里人什么都不缺,但的確是心意了,自然是下拜謝禮。 建平帝照例托著不讓他跪下去。 建平帝興致勃勃:“這一箱布料是皇后準備的,那一箱吃的是朕吩咐人準備的,還有一箱番邦進貢的小玩意兒,那是小五準備的,你都帶了回去吧,也是朕和皇后的一片心意?!?/br> 又嘆:“安兒做了官,朕和皇后三不五時還能見見,然兒卻是得有大半年沒見了——對了,他倆今年得二十有四了吧,尋常人家的孩子這個年紀都有兒有女了,你和云清倒是心大,就不給安排個親事,相看相看什么的?” 說完又補充句:“給然兒相看相看?!?/br> 只說然兒,不說給安兒相看,是建平帝早就知道自家小五的心之所系,肯定不能給親兒子拆臺,此番發言,也有替兒子打探的意思。 葉崢卻灑脫一笑:“兒孫自有兒孫福,都還年輕呢?!?/br> 二十四算什么,在現代,二十四是大學剛畢業的年紀,實在不必太早擔憂婚事。 見葉崢不吐 口,建平帝嘆口氣又說起另外話題。 左不過還是那一套,葉弟啊,朕實在是懷念雁云日子,皇后也十分懷念,朕想帶皇后故地重游,欲將國家大事相托,葉弟你給想個法子唄? 既然建平帝再三再四這么說,葉崢也只得直面這個話題了。 想了想,葉崢問:“那圣上屬意何人?” 今上有四個兒子,五個女兒,三個哥兒,加起來十二個孩子,除去皇女哥兒不提,現有的四個兒子里,兩個是妃嬪所出也不說了,其中唯有大皇子和五皇子是當今皇后所出,若找繼承人,應是這兩個里出無意外了。 其中大皇子凌嘉佑時年三十三,已娶了安遠侯府第三代的長孫女為妻,育有一個嫡皇女,一個次皇女,五皇子凌嘉裕時年二十七,尚未婚配,膝下自然無所出。 若光比較二位皇子的條件,無論如何都是大皇子凌嘉佑更適合繼承大統的,但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大皇子和五皇子的情況,還真不能這么比。 大皇子凌嘉佑千好萬好,他有一樁不好,就是大皇子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略有足疾,雖行走坐臥都已經練得能同常人無異,但每逢遇上大雪天,總有那么幾日是要在暖閣里足不出戶渡過。 當初因著雁云氣候溫暖濕潤,大皇子的足疾是有幾年沒犯過了,可是一旦回了京,當年就又犯了,足足在暖閣中歇了半個月才好些,因照顧大皇子足疾,圣上特許他每年冬日里都可以去雁云療養。 大皇子本人也是個貪圖享樂的,每每去了雁云,待住了就不愛回,圣上特許他每年去一冬,生生被他拖成了三年兩年不肯回,就譬如去年還沒入冬吧,大皇子就帶皇子妃和皇女去了雁云,直到今年眼瞅又入冬了,可是還沒回來過一次呢,既已入秋,天寒地凍,今冬必然又不回的。 剩下五皇子呢,又是個一言難盡的。 五皇子凌嘉裕,無論詩書才干還是治國理事,那是樣樣精通挑不出來毛病,除了不愛搭理人這個自小到大的毛病,就連體格,雖長得不是虎虎生威那一掛,也稱得上脫衣有rou穿衣顯瘦。 可偏偏五皇子他愛藏拙,隨著年齡增長,他是愈發不愛在這些折子啊公務上花心思了,除非圣上拿出親爹的架勢逼他在案頭坐一坐處理些事情,此外他就是不干己事不張口,就算心里明鏡似的,你不主動發問,他就揣著明白裝糊涂,不說,可一旦他愿意說,那說得都是好計策。 兩個皇子,兩樣性情,可謂各有各的一言難盡之處,也是令建平帝大為頭疼。 明明自己的親爹那會,是爭得你死我活頭破血流,到了建平帝自己,也是頗為費了一翻籌謀,遇到不少危機,怎么輪到自己兒子,個頂個地謙讓有禮,誰都不爭了呢? 莫非這把椅子,就這么叫他們看不上? 葉崢暗自腹誹:圣上你春秋鼎盛,還可在這位子上再坐幾十年,你不還是一樣不留戀,早早就想退位當太上皇逍遙去了么? 瞅著皇子們是像你,不折不扣親兒子來的。 不過話又不好這么說,他這個首輔,按理是應該為圣上分憂的。 抱著一肚子想法,葉崢回家去了,身后還跟著建平帝內侍,捧著一溜兒幾個大箱子。 有遛彎的大臣看到了,又是和同僚滿口酸溜溜:瞧瞧,圣上可真寵他,又不知賞了什么天大的好東西呢! 葉瑾安和云景然哥倆,一個未娶,一個未嫁,自然還是住家里的,哪怕當了官了,還是一家老小的心肝寶貝,那生日每年都是一家人張羅著給過。 草哥兒懷里抱著個娃娃忙里忙外。 云家的宅子有暖墻,有地爐,有熏籠,各個角落都照顧到了,即便少穿些,只要不出門也是不冷。 前年小豆子娶了親,云清替他在松柏巷子安了 宅,次年就有了小小豆子,如今草哥兒是有孫萬事足,整日抱著孫孫笑得和花似的。 陳風和余衡也生了兩個孩子,頭一個是哥兒,今年五歲,后一個是姐兒,也三歲了,兩個小蘿卜頭最喜歡安兒,只要安兒在家,小蘿卜頭們是滿地跑著追,就要和漂亮哥哥貼貼。 云爹和云羅氏七十幾了,在古代算是高壽老人了,但因著早年干活鍛煉了,晚年又不干重活保養的好,身子骨還算硬朗,既不像村里干了一輩子活的老人那樣佝僂滄桑,又不像一輩子沒鍛煉過的官家老太君老太爺那樣虛弱早早走不動路,云爹云羅氏還能幫著草哥兒抱娃娃呢。 二老活到這把歲數,苦也苦過,榮華富貴也享過,如今唯一心頭沒著落的就是一對孫孫的人生大事了。 葉崢進了屋,宮里帶出來的禮物被內侍們恭敬擺在院子里。 云清今日也提早從商行回來了,正在堂屋里和然兒說鋪子里的事兒。 安兒早已換下都察院的官服,發髻散開,編成幾個隨意的辮子攏在耳后,上身是江南道今年最流行的絲蘿綠罩衫,下身是天青色的松腳褲,軟底鞋,額前墜著一塊拇指大的水滴形西瓜碧璽,整個人是隨意中帶著令人驚艷的好看。 然兒和葉崢雖然容貌上有□□分相似,但氣質卻不同,葉崢到底是苦出身,后頭位極人臣,那也是一手一腳奮斗出來的,是鋒銳中透著冷艷和不怒自威。 可是葉瑾安打一出生就是金尊玉貴的小公子,成長過程中從沒為錢財煩惱過一秒鐘,要啥有啥,不要啥也有啥,整個人都泛著一股無欲無求的慵懶和靈氣。 如此迥異的氣質,加上年齡差,那是瞧著再像也不會把他倆錯認的。 見葉崢回來,安兒牽著陳風家的兩個寶寶抬頭招呼了一聲:“爹,宮里出來了?” 寶寶們也乖乖問葉伯伯好。 葉崢回了好,在兩個寶寶頭上摸了摸,說:“院子里是圣上和娘娘給你和然兒賀生的禮物,托我給帶回來了,圣上娘娘惦記著你們呢?!?/br> 余衡見過陳風出來,見葉家父子在說話,就走過來將自家哥兒姐兒一手一個抱走了。 父子倆沿著湖邊走邊說。 葉瑾安揣度著他爹臉色,福至心靈問:“圣上是又提起那話了?” “可不是么,瞧著圣上那是真迫不及待了?!比~崢嘆口氣點頭。 葉瑾安停住步伐回頭看他爹:“爹是想我怎么做?” 二十四歲的葉瑾安,論身高雖不如葉崢,卻也差不離了,但作為親爹,兒子再高,也是能伸手摸摸頭的。 葉崢摸了摸兒子黑瀑一樣的發絲,捏住一根小辮子把玩:“……爹想知道你的想法?!?/br> 葉瑾安歪了歪腦袋,顯出幾分狡黠:“無論我怎么做,爹都會支持我的,是不是?” “你是我兒子,自然的?!?/br> 父子倆打啞謎似的說了幾句,對視著就笑了,如出一轍的下巴上顯出兩對梨渦。 云清早就得了葉崢回來的信兒,久等沒見他進屋就出來尋。 見他爺倆正在湖邊樹下對視著笑,俊逸的臉上也是一抹笑容:“里頭擺好了宴,一桌子人等著另一位壽星進去,你們兩個卻在這里說起悄悄話來,說什么那么高興呢,也說給我聽聽?” 葉崢見親親夫郎來了,馬上丟下兒子朝親愛的跑去,嘴里叫:“清清,我的好清清,一天沒見想死我了?!?/br> 云清知道他愛是作怪的,心里還是很受用。 葉崢牽著云清的手,把他往屋子里帶,嘴里甜蜜蜜地:“清清我和你說,今兒上朝時候我就想你想得不行了……” 云清也順著小夫君的力道往里走,把湖邊空地留給了葉瑾安。 爹爹們的黏糊恩愛,葉瑾安 從小看到大,根本早就習以為常。 聳聳肩,面對著湖邊怔愣出了會神,瞧了瞧天色也進去了。 …… 夕陽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出天邊淡淡的金彩。 這卻不是葉崢家花園里的湖,而是更大的,城外一座溫泉山莊里頭的湖了。 這莊子里有地熱,有溫泉,還有各處暖墻地籠,是比圣上賜給云家的宅邸還有溫暖,進來就仿佛入了春。 湖邊積雪的草上長著一串串火紅的相思子,開的盛烈的大團菊花,莊子地下的熱量讓湖面像蒸騰似的冒出微微的白氣來,襯得湖邊人間仙境一般。 站在湖邊的人,也仿佛那天上謫仙,會騰云駕霧飛去似的。 凌嘉裕從游廊中走下石階就看到這樣一幕,無端心頭一緊,那常年結著霜寒的臉上也帶上幾分異色。 加緊幾步走上前去,將手中雪白披風落在湖邊人瘦削的肩上,似是希望這披風能帶來幾分沉重,不使眼前人飄飛起來一般。 葉瑾安肩膀上一沉,回過頭就見凌嘉裕臉上那難得一見的神色,不知為何,先就笑了。 凌嘉裕在葉瑾安跟前,那是萬般冰霜都化熱泉,根本是繃不住的,面上眼里也都是滿滿笑意。 外人一看便知,這是對有情人。 兩人傻呆呆笑夠了,凌嘉裕才牽起安兒的手,感覺手心都是溫熱才吁出口氣。 “怎么了,大白天嘆氣?!?。 凌嘉裕牽著安兒的手小心避開大塊卵石,答得認真:“我方才看你站在湖邊,怕你隨風化了?!?/br> 安兒又是笑:“我又不是雪,怎么就化了呢?” 凌嘉裕正色說:“我知道,是我想多了?!?/br> 葉瑾安邊走邊瞅著他臉色,想了想還是問出口:“小五哥,你……心里有事?” 凌嘉裕握著安兒的手略一頓,又神色如常起來。 這就是有事了。 葉瑾安試探著:“我猜猜,是有關圣上的事,有關天下的事,有關……” 凌嘉裕側耳傾聽。 葉瑾安深吸口氣,還是把最后頭那句問了出來:“有關我的事?” 凌嘉裕略一怔愣,很快神情淡淡,繼續小心牽著安兒往游廊走:“無事?!?/br> 葉瑾安卻松開他的手站定了。 凌嘉裕溫柔去牽,葉瑾安將手縮回披風下,吸了吸鼻子:“其實你不用瞞我的,我爹什么都和我說?!?/br> 見凌嘉裕不出聲,葉瑾安干脆將憋在心里很久的話說了出來:“圣上有退位的意思,雖沒有明說,但只要有心人都能看出來,而你,小五哥,我爹曾經和我說過一個故事,有才華的人就像一根椎子,在布袋里是藏不住的,你這些年一直藏拙,自以為藏得很好,但大家心里也都和明鏡似的,如今大皇子避開去了雁云,圣上的意思昭然若揭——小五哥,你還要繼續藏下去嗎?” 話說到這份上,凌嘉裕是不能退避的了。 不過在說話前,他還是強勢牽住葉瑾安,將他拉到更溫暖游廊里,吩咐侍從上了暖身茶水,見葉瑾安捧在手里,這才慢條斯理開始說話。 不過說的第一句話,葉瑾安就不愛聽。 凌嘉裕說:“我哪里來的才華?!?/br> 葉瑾安放下茶盞:“這話你說給四歲的我還成,我都二十四了,你確定還要哄小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