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夫郎贅婿到朝野重臣 第71節
那道歉的樣子看著滿誠懇的,云爹本就不是個計較的人,有再大的火也發不出來了。 木匠道完歉,繼續伸手朝葉崢要他懷里的木翅膀。 一副理所當然傻不愣登的樣子,叫人瞧著就來氣。 葉崢知道有些技術人員就是這種直脾氣,也不以為忤,只是蠻好奇這翅膀是干什么用的,難不成眼前這個木匠,還是個做天使手辦的? 這么想著又暗自笑一聲,怎可能,估計人家連天使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于是葉崢也很直白地告訴他:“還給你沒問題,但是你要告訴我,這東西是做什么的,難不成是個什么鳥的翅膀嗎?” 此言一出,那許同原本直愣愣的視線忽然變成了一種類似于“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 被這眼神看上一眼,葉崢不由摸摸鼻子,他說錯什么了嗎? 還是這翅膀有什么不得了的出處或者用處? 就見許同用原諒爾等凡人啥都不懂的樣子擺擺手道:“這是我做出來的人用翅膀,裝在背上可以飛起來的?!?/br> 葉崢:…… 兄臺你認真的? 這時候就見一位穿著粗衣的娘子從店內沖出來,手持一根細細竹鞭,打得許同抱頭鼠竄,邊打邊對葉崢誠懇道歉:“實在不好意思這位官人,我家相公腦子出了點問題,他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里,對了,剛才是我們的不是,實在抱歉,可有受傷?這里有二十個銅板賠給官人,千萬不要和我家相公計較,這里的人都不和他計較的?!?/br> 說完就掏出二十個銅板要賠給葉崢。 葉崢當然不會要,正要拒絕,就聽那許同抱著腦袋不依不饒說:“《山海經》記載,北冥有魚其名為鯤,化而為鳥其名為鵬……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鯤鵬這么大都可以飛上天,鳥也可以飛上天,憑什么人不行,我認為人也可以飛上——哎喲!” 話音未落,他娘子的竹鞭又精準甩了過去:“我說許同,你沒完沒了是吧!整條街都知道你是個瘋子還不算,非要連偶爾過路的人都不放過,要刻意地表現表現你的瘋病,讓人笑話我嫁了個發癔癥的男人,我和你有仇嗎!” 許同抱著頭可憐兮兮道:“娘子——” “別叫我娘子!我明兒就收拾東西,魚兒我也想好了,從學里接出來直接跟我回娘家,不能留在這里受你影響,以后成個小瘋子!” “娘子——” 許同蹲著,半仰著臉可憐兮兮揪他娘子袖子,明明一張胡子拉碴普通的臉,做出這幅樣子來,倒有幾分可憐可愛。 但他娘子卻不吃這個,一摔袖子:“別叫我,還有不許裝可憐,我告訴你許同,這一套已經對我沒用了!” 許同還想耍賴。 葉崢在旁輕咳一聲,他倒是不覺得有什么,在現代,對女朋友或者老婆撒嬌的男人多了去了沒啥稀奇,主要是云爹一臉沒眼看,這路又被這對夫妻堵住不好過去,他們好過駱駝不好過,他給云爹解個圍。 聽到眼前路人的輕咳,許同娘子格外地不好意思,連連道歉讓開一邊,順便拉了蹲地上死皮賴臉的男人一把,叫他讓個道路讓兩位路人過去。 那許同的腦回路就是不一樣,不知咋想的,竟然就著這姿勢和他娘子討價還價起來:“不我不起來,除非娘子你答應再不提回娘家的事?!?/br> 她娘子柳眉倒豎:“那你倒是改??!把那堆破爛給我扔了!那瘋話再也不許提起!” “可是——” “沒有可是!” “但人——” “人不可能飛!不可能!你到底明不明白?。?!” 她娘子恨不得歇斯底里。 葉崢聽到這里,忽然覺得木匠有點可憐,生不逢時,不由出聲輕輕、自言自語:“……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能?!?/br> 話音剛落,就見木匠和他娘子一齊停了動作盯向他。 木匠眼里是終于有人認同的欣喜。 她娘子一副:完了!糟了!我就知道要做禍! 死許同你的瘋病把路人也傳染了! 第70章 這么著,葉崢就在許家匠鋪停留了下來。 比起其他那些可以在圍欄上雕出麒麟吐書或龍鳳呈祥圖案的木匠鋪子,葉崢覺得許同這個有前瞻性思維的木匠,興許更能理解他圖紙上的設計,就算初時不大理解,解釋起來領會得也能更快。 葉崢怎么決定怎么做,云爹就是純牽駱駝搬東西,沒有半點意見的。 許同家的木匠鋪名叫叫大同匠鋪,許同娘子雖覺得眼前這位郎君的話有點瘋,但有生意上門自然不會往外推拒,熱情招待葉崢,把他往鋪子里迎。 在大同匠鋪里,葉崢見到了不少許同發明出來的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帶扳機的小釣竿一樣的玩具,可以在釣竿上的機關里填裝三條小魚,扣三下扳機那連著絲線的小魚就嗖嗖嗖噴出來,好像小貓釣上了三條魚似的。 瞧見這東西,葉崢神色有點復雜,他想到一樣東西,就是連發弩,如果把釣竿稍作修改,把填裝的小魚做成□□,豈不就是一把三連發的弩了? 還有那小小木輪,上頭裹著一些膠狀物,一開始從葉崢還以為是木匠使用的魚膠之類的沾到了輪子上,走進店里看到其他輪子,才知道這膠是主動糊上去的,這讓葉崢很是有一些聯想,比如若把魚膠換成干了之后韌性更強的東西,比如橡膠…… 當然更為顯眼的,就是堆在屋子中央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木翅膀,有的手臂長,有的一人長,尺寸多樣,且都有可以裝上身的背帶之類,顯然安上翅膀飛上天這種事,這許同想得不是一兩天,而是付諸實踐很多次了。 看到這些東西,葉崢眼睛越來越亮,瞧著許同的眼神也變得火熱,這出門一趟撿到寶了??! 許同娘子見葉崢的眼神在屋內這些不務正業的破爛上逡巡,生怕好不容易接到的一單生意黃了,忙給許同打手勢讓他把破爛收了,換成雕花欄桿桌椅板凳之類的拿出來給客人看。 許同不情不愿,但想著店里近半年沒有開張,氣得娘子都要帶兒子回娘家了,還是彎腰開始收拾。 許同娘子滿意了,面帶笑容問葉崢:“請問郎君要做何種物件?別看我男人平日不務正業,愛搞些不著調的東西,但他手藝是很不錯的,雕個鳥獸魚蟲那都是小意思,您只要說出來要什么,他就能做,包您滿意,不滿意不收錢?!?/br> 不提別的,許同娘子對相公的手藝還是很有自信的,甚至說出了不滿意不收錢這種話。 葉崢想著,這許同連三發弩的原理都能摸索出來,做個有分解圖紙的手搖風扇自然不在話下,也不多說,直接將圖紙掏出來給許同說,要做個這樣的東西。 客人要做個什么,通常都是口述,許同已經習慣了聽人口述,腦子里自己構思。 還是第一次瞧見有人拿出如此詳細的圖紙的,里頭每個扇葉的尺寸,手柄大小,用什么形狀的零件,都給標得清清楚楚。 許同看得簡直是如獲至寶,眼冒精光,他在娘子跟前自然是伏低做小,但涉及到專業知識,其實很有一種傲氣在心里,當世那些只會雕刻祥瑞圖案的所謂木匠,其實正經他都瞧人不起。 但看到葉崢這份設計圖,許同算是服了,就算不提先前葉崢支持過他人可以飛的觀點,他也愿意拿出最好的態度來。 許同娘子知道相公的臭毛病,監督著生怕相公把人得罪了。 誰知那郎君和相公頭碰頭,對著那份圖紙嘰嘰咕咕商量,相公臉上還是不是流露出嘆服和恍然大悟的神色,這倒叫許同娘子覺得驚奇了,他相公骨子里可是個很傲的人啊,不然也不會明明有一份做木工活的好手藝,卻把這鋪子開得入不敷出,門可羅雀了。 在許同的鋪子里待了一個時辰,同他詳細解釋了里頭出現的齒輪、滑輪組的作用,接下來葉崢就不管這事了,以許同的天賦,他肯定能自己琢磨出來,實在理解不了,只要按照這圖紙磨出各部分零件組裝起來也能成功。 葉崢離開前,許同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并指著木匠祖師爺的雕塑發誓,這份圖紙他絕對不會流露出去,也絕不會在葉崢沒有同意的情況下再做了賣給別家,不然就叫他人神共棄。 葉崢倒沒有想那么多,不過許同既然這么保證了,他也沒理由反對,就說:“許兄,我相信你?!?/br> 剩下的時間,葉崢和云爹跑遍京城所有藥材鋪子,將店內的硝石買下,傍晚回家前,一共收了得有兩百斤硝石吧。 傍晚時分,暑氣散去大半,親手喂兩個兒子各吃了一碗rou糜粥,任由云羅氏將他們抱去洗漱,這個天氣水都不用燒,日頭下曬熱了晚上正好可以用。 硝石制冰的原理十分簡單,就是通過硝石溶化在水中會吸取非常多的熱量,水的熱量被吸走,將至冰點,逐漸就結冰了。 葉崢尋來一個裝水的木盆,注入大半盆水,舀出硝石往里放,同時不斷攪拌,加快溶化過程。 隨著攪拌的動作,水的溫度逐漸下降,等水的重量和硝石分量大約達到一比一之后,那水的溫度已經很涼,水面開始凝結一層薄薄的冰殼。 成了! 等云清調好水,久等不見葉崢去洗澡間,出來尋的時候,就見葉崢蹲在地上,手在木盆的水里摸來摸去,里頭裝著什么物件似的。 瞧見云清,葉崢笑容神秘地招手叫他過來,聲音如偷了雞的狐貍一樣自得:“清清快來,瞧這是什么好東西!” 因著天熱,所以溫度變化十分明顯,云清還沒走近蹲下細看,那腿挨著木盆附近就覺得陣陣涼意,臉上就掛上了十足的驚訝。 順著葉崢拉力蹲下仔細一看,那木盆沁涼沁涼的,手往盆里一放,那眼睛立刻閃亮了:“這是冰!” 不過云清沒往那方面想,只以為葉崢是花錢買了些冰,想了想說:“這冰雖價高些,但天熱,大人還挨得住,安兒和然兒著實是熱得可憐,備些冰也好?!?/br> 做了幾個月的缽缽雞生意,銀子還是賺到些的,云清并不是個守財奴只進不出習性。 葉崢牽著云清的手在那冰涼的木盆里攪來攪去,臉上掛了自得笑容:“嘿嘿,清清有所不知,這冰并不是買的,乃是你夫君我制的?!?/br> “阿崢竟然有夏天制冰之法?” 云清真實驚訝了,他知道葉崢絕不是信口開河之人,不會買了冰說是制的,他說制冰,就肯定是制冰。 這時候,水里溫度越來越低,有點凍人了,葉崢把云清手指撈出水盆,在自己光滑的臉頰上點點:“自然是的,不過這法子并不復雜,你親我一口,夫君就把這法子教給你?!?/br> 這有什么,云清當即親他一下,自然不是為了勞什子制冰之法,就是覺得得意洋洋如小狐貍的葉崢實在令人心動不已。 葉崢滿足了,就著硝石和水,給云清講解了一通散熱吸熱的道理。 云清聽得云里霧里,有點難以相信:“這制冰之法竟如此簡單?” “還是那句話,難者不會,會者不難?!?/br> “對了清清,這硝石是可以撈出曬干后重復利用的,有了這個,以后我們安兒然兒就可以過一個清涼的夏天的了?!?/br> “這水里溫度已經足夠低,放一會自然會結成冰塊,我們不要動它,先去洗澡吧?!?/br> 于是夫夫倆手牽手去洗了半個時辰的鴛鴦浴,洗完皮膚紅紅,只覺得比沒洗前還要熱了。 把這桶冰拎到房間里,靠近安兒和然兒小床邊,用扇子輕輕扇了風,那風略過冰桶,散發出陣陣清涼。 原本安兒和然兒在睡夢里蹙著的小眉頭也因這難得的涼爽而解開了。 那許同的效率很高,葉崢才迎來下一個休沐日,那手搖風扇就做好了,同時還有那安在頭頂的大排扇。 云爹親套了駱駝車,和許同一起把這些東西運回家來,風扇組合起來,排扇在頭頂安裝起來。 排扇畢竟是個大工程,裝在堂屋里,圓圓的手搖小風扇倒是可以一間房分配一只。 白天熱的時候,云家人就聚在堂屋里,那排扇是做了拉繩的,捏著繩子慢慢拉,就像頭頂有十幾只扇子在扇風,屋內空氣一流動,配上這幾天制作的冰塊,當即就有陣陣涼風吹在身上,令人好不舒爽。 為了將冰塊充分利用,葉崢還找人打了個銅制的冰鑒,那冰鑒外層用隔熱材料包裹,最大限度防止冷氣流失,中層可以放入冰塊,也可以直接注入冰水,最內層是九宮格樣式的方銅格,里頭可以放入各樣水果,例如葡萄、西瓜、李子之類,或者牛乳飲料,就像一個小冰箱似的,不一會兒水果也涼了,飲料也涼了。 葉崢傍晚下值回家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揭開冰鑒蓋子,從里頭摸出冰鎮酸梅湯暢飲一通,兼之涼涼的小風吹在身上,只覺一天的燥熱都散了。 日子就這樣過到八月半,聽說明光本紀的進展很順利,太子心情好,時常來翰林院咨詢進度,有時候來的時候湊巧,就在翰林院陪各位大人們一起吃喝,表現得十足一個平易近人的謙遜儲君樣,在朝中文人里的名望也空前提高。 有一天葉崢在翰林院自己小辦公室里抄錄文書的時候,掌院學士派了頂頭上司王犇來找他,說是有話找他說。 葉崢一頭霧水去了,竟然被告知,明光帝要見他,讓他明日早上準備準備,帶他一起去內廷。 葉崢左思右想,猜不透明光帝找他到底干什么,那本明光本紀他并沒有輪到參與編撰,其余也沒做什么可以引起明光帝注意的事,思來想去,葉崢覺得,唯一可能就是明光帝要檢閱他的詩詞了。 于是這天下午,葉崢便把這段時間做的青詞里挑出還算過得去的幾篇,重新工整抄錄一遍,明日拿去給明光帝看。 這天夜里葉崢哄過兩個兒子后早早睡了養足精神第二天早早起,以免精神不佳御前失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