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夫郎贅婿到朝野重臣 第64節
本朝探花,的確是個挺拔修長的男子,也稱得上一句美,只是此美非彼美,探花郎謝元德時年三十有七,擁一把柔順飄逸的胡子,稱一句美髯公絕對不言過其實。 只是探花郎這美髯公的美,和葉榜眼被稱作相貌冠絕,郎無其二的美,還是有著天差地遠的區別。 原本一甲三名里,狀元公驚才絕艷,探花郎相貌堂堂,第一名和第三名都有各自濃烈的特點在身上,只有榜眼這第二名,拼文采比不上狀元,拼顏值比不上探花,是最無特色,也沒有啥人談論的那個了,光彩全到那兩個身上去了。 可是這一科完全顛倒過來,狀元探花沒啥好說的。 葉崢這個第二名的榜眼,反而成了圣上搭話最多,主考又夸獎的風云人物,一下子吸走了最多的目光,成了一甲里話題度最高的人物了。 不得不說,也算是為古往今來被忽視的榜眼們爭了那口氣了! 第63章 殿試過后例行有禮部舉辦的宴會,此宴為新科進士而設,慶祝他們成功登科,因舉辦地點在瓊林苑,也被稱作瓊林宴,乃是天下讀書人心目中最高規格的宴會,凡讀書人就沒有不向往的。 在趕赴瓊林宴的時候,一甲三位進士,狀元榜眼和探花,將會著大紅云紋袍,戴點翠金花的雙翅帽,騎著高頭大馬,一路由儀仗隊開道,敲敲打打,在京城百姓的熱情圍觀中穿過朱雀大街,走中直門進瓊林苑去。 這是京城最熱鬧的盛事之一,又被稱作天街夸官,是一甲前三才有的殊榮。 在去天街夸官前葉崢就在家里和云清說好了,到時候天熱人擠人,氣味又不好,游人里三教九流都有,安兒然兒還小就不帶出去了。 要喜歡看翅帽大紅袍,到時候夫君申請把蟒袍穿回家來,夜里單獨讓清哥兒看個夠,怎么看都成,脫了也成。 云清在葉崢頭上拍拍:“都是當了榜眼的人了,還這么愛說笑撒嬌?!?/br> 葉崢把頭往云清肩上一靠,舒舒服服轉了個圈:“別說當榜眼,就以后我當了中書令,我也是云清的小夫君,要云清寵一輩子的?!?/br> 大啟朝不設尚書省和門下省統領,三省六部統一由中書令掌管,中書令就是實際上的內閣最高長官,中書令以上就是皇帝了。 這個職位有的朝代叫丞相,有的朝代叫宰輔,有的朝代叫閣老,在大啟朝,就叫中書令,葉崢這么說就是開玩笑,狀元那么榮光還每三年出一個呢,何況榜眼乎,他再自大也沒幻想自己就要當中書令了。 今科一甲,狀元周紀明二十六,是個看上去微胖,方口闊鼻,有點淳樸的漢子,笑起來還帶著些憨厚氣,坐在高頭大馬上笑得見牙不見眼。 探花郎前頭說過了,是個三十七歲的美髯公,氣質松勁,堪稱俊叔叔,這二位的相貌在學評中都是甲等,也都是相貌堂堂的人物。 但無奈時年十九歲的小葉榜身材眼顏值過于逆天,一身大紅蟒袍把他襯得謫仙降世般超塵脫俗,大姑娘小嬸子小哥兒的手絹花枝像長了眼似的都往他懷里飛。 葉崢本就不慣這種場面,這衣服是華服,屬于儀仗的制式,又厚又重,腦門上的翅冠又是點翠又是珠寶又是金絲,約莫得有兩斤重,外人看著好看風光,實則他的內衫已經熱得透濕,還得躲避時不時飛來的絹花“暗器”,自覺十分辛苦,反而羨慕起二甲第一的傳臚來,名次差不了多少,卻可以躲清閑不用叫人看了一路耍猴似的。 好容易進了宮門無人圍觀了,葉崢從懷中掏出云清給準備的帕子擦了把臉,深深吁出一口氣,云清當真貼心,肯定一早就預見到了,才準備這么妥帖,這好在是云清給準備的帕子,用起來無心理負擔,若是街上熱情大姑娘投擲來的香帕,估計他還得猶豫上頭染了啥,用來擦汗不擦呢。 瞧見葉榜眼的狼狽樣,狀元和探花還調侃他:“年輕長得好就是惹眼啊,小葉一個人就把我們兩個的風頭都給搶了?!?/br> 葉崢苦笑朝他倆作揖:“二位哥哥就不要挖苦我了,瞧我這一頭一身汗?!?/br> 周狀元和謝探花都不是刻薄之人,笑過就算了,還給葉崢出主意,叫他找個僻靜處悄悄把里衣脫去一件,這里三層外三層的,松快一件也瞧不出來的。 葉崢想了想還是算了,這全套是禮部借的,過后要歸還,萬一在宴上喝得醉醺醺丟了一件,第二日去哪兒找都不知道。 瓊林宴十分熱鬧,不停有同僚來給一甲敬酒,還有瞧著葉崢年輕要給他做媒的,葉崢忙鄭重申明自己家中已有夫郎,不僅有夫郎,連孩子都倆了,這話一出,要給他做媒的人就息了心思,總不能讓好端端的女娃去做妾,這可不是官宦人家的道理。 宴至半酣,有人互相吟詩作賦,葉崢曉得自己斤兩,只管埋頭吃菜,能不搭腔絕不搭腔,就這么著,還是被人捉著做了幾句,他本就不長于詩才,勝在厚臉皮,叫他做也做,就是不出彩罷了。 反正剛才在宴席上,主考官已經把皇上說要打他詩詞老師十板子的事情都說了,惹得哄堂大笑。 葉崢自己倒是不介意,干喝無趣,他又不愛應酬,能提供點笑料下酒就是他的貢獻了。 后來明光帝也來了,持酒敬了在場諸新科進士一杯,另外就是單與一甲各飲了一杯,又與葉榜眼單獨說了兩句話,說夜露深重,葉榜眼年紀小,又喝了這許多,要注意保養身子云云。 葉崢忙謝過圣上關心。 散席的時候,葉崢喝得有點醉醺醺,走路直打跌,好在禮部長于善后,派車把各位參加瓊林宴的進士都安然送回家中。 云清在家聽到敲門聲就忙忙穿上鞋去開,接到了一個喝得色如春曉,面如桃花的榜眼郎。 其他人聽到動靜出來,問回來了,可喝醉沒有? 云清道無妨,不是很醉,叫他們只管回去睡。 熱水是早就預備好的,云清力氣大,一手一大桶,很快就把浴桶注滿了水,一回身,葉崢嫌身上袍服憋悶已經解了扣子,可惜他昏頭昏腦,半只手藏在袖子里怎么都拿不出來,正在自個兒和自個兒較勁呢。 云清瞧著差點笑出了聲,阿崢這神態生悶氣,可真是和安兒發脾氣的時候一樣一樣的,眼神氣氣,臉頰鼓鼓。 忙上去幫忙解開扣子,把葉崢的手從袍服里拯救出來,將人扶到大桶里,拿了布帕子仔仔細細擦洗,今日喝了酒又出了汗,不擦洗干凈阿崢夜里會不舒服的。 葉崢喝了酒有個好處是不鬧人,只是變得更喜歡和夫郎貼貼撒嬌了,云清才去拿了香皂要給他擦洗,袖子就被捉住了放在臉上摩擦,擦洗一遍要去換水了,腰又被兩條有力的手臂摟住,葉崢從后頭整個半身貼上來。 好容易哄著誘著給一身酒氣弄干凈了,自己忙出了一身汗,左右不臟,就著葉崢最后一遍淘洗的清水自己也沖了沖,剛沖完想把水提去倒了,手手腳腳又叫大號牛皮糖給纏住了。 云清簡直給喝醉了磨人的夫君弄得沒脾氣,只好把一地狼藉放著明天再說,先把葉崢扶回房去。 才把人按床上自己騰出手來換干凈里衣,腿上一涼,褻褲已經叫脫了,散發著淡淡酒氣的大號熱源纏上來,不老實直往敏感地方摸。 第二日云清和葉崢都起晚了,夫夫倆起床的日頭已經快當空,洗澡間里已經收拾得干干凈凈,脫下來的紅蟒袍已經過了水洗凈晾在那竹竿上,貴重的帽子也好端端擺在堂屋桌上,安兒和然兒正站在桌子下,小手要去捉晃蕩的帽翅玩,云爹看著他們,不叫真抓住了,小孩手里沒輕重,玩壞了不好。 今日一天所有進士都放假,葉崢渾身輕松,坐在圍欄里陪兩個兒子玩玩具。 云爹和他商量說想抽空回趟溪山村,一則這么大消息應該回去祭個祖,二來既考上了,以后村里可能真不常待了,也得回村說一聲。 這個想法很正常,說衣錦還鄉也好,說故土難離也罷,古人總歸重宗族,就以后葉崢像他開玩笑時說的那樣成了中書令大人,別人提起葉崢第一句話也會說是平安鎮溪山村出來的,這榮耀澤被鄉里,興許要流傳很多代,發達后忘了宗族鄉里,這年代是要被詬病的,會說你忘了根本,德行有瑕。 再者,葉崢來前說了,若能高中,再把葉家二老和原主葉崢的墳再往高了修繕一番,也要去祭幾杯酒水,朝廷一般不會把官員安排到家鄉做官,恐怕這以后就不能?;厝チ?。 云爹點頭,說葉崢想得對,二人一拍即合,午飯時就把想回村一趟的事情說了。 不過考慮到安兒和然兒正是年紀小鬧騰的時候,窩在狹窄的車廂里一個月恐怕要不舒服,安兒然兒就留京不帶回去了。 安兒然兒既不走,云羅氏和云清自然要留著照顧他們。 問了草哥兒的意見,草哥兒擺擺手,說村里已經沒他家人了,他和其余村民也無甚感情,他就不回去了,留著京城多擺幾天小攤賺點錢豈不比受那個罪好。 云家早就給草哥兒漲了工錢,而且是特特為的照顧草哥兒,給的提成,若生意好的日子,草哥兒一天進賬五十文,才不愿回那個對他來說惡意滿滿的溪山村瞧人臉色呢。 最后定了葉崢和云爹一起回趟村,將該辦的事情辦了,該宴請的人都宴請了。 五月里,溪山村花木繁盛。 葉崢高中榜眼的事情相鄰們早就知道了,上回中了舉還有人崢小子和云老弟地叫著,這回集體改了口,榜眼郎,進士爹,文曲星下凡啊夸個不住。 村長拉著云爹說你們不在家的時候房子我日日來瞧著,一個瓦片都沒有損壞,得了你們要回來的信,我特意讓人給你家掃了屋子砍了柴,房里也燃過熏蟲的艾草。 頓了頓又道:“這屋子咋說也有段日子沒住人了,不然今晚就在我家講究一晚?明天我叫婆娘把你家被褥啥得拿出來翻曬翻曬?!?/br> 葉崢和云爹拒絕了,好容易回趟家自然是住自家舒坦。 他們到家的時候是上午,院子里屋子里果然是干干凈凈,有掃過塵熏過艾的痕跡,柴火也堆在柴物里,一切都是井井有條的。 葉崢和云爹都不是話多的人,二人默契分工,一個把鋪蓋翻出來鋪在院子里曬,一個打出井水來擦洗鍋灶。 正忙著呢,有人敲門,葉崢開門一看,是村里幾個婆婆嬸子,有的拿著蛋,有的提著菜,還有個拎著只雞,見了葉崢就笑說:“知道你們大老爺們回來家里必是沒有準備,這些東西拿著……” 這的確是急需的,葉崢掏出銀子,幾個嫂子連連擺手跑了,邊跑邊說:“不值幾個錢,進士老爺給村里爭了這么大的氣,現在俺們溪山村人人走出去臉上都有光,溪山村的媳婦子回娘家都得娘家人另眼相看呢?!?/br> 葉崢笑笑,接受了這份好意。 第二日,葉崢和云爹早起借了村長家的騾子,趕去鎮上買了紅紙香燭和置辦席面的東西,在村里找了幾個手藝好的嫂子讓他們幫忙置辦了場流水席,請全村人都吃了飯,又帶著娃娃們拜了回文曲星。 葉崢回到溪山村的第三日,縣太爺下帖子和鎮上富戶鄉紳宴請了他一回,又把編過的縣志讓他過目,問他的意見,眾人商討過,修改了細節部分,其余都好。 第四日請了泥瓦匠加固了葉老夫婦和原主的墳頭,燃了鞭炮,祭拜了酒水香燭,回家又和阿爹一起祭了云家長輩,阿爹又跑田里到處看看問問,零零落落事情辦了十天,才算全了這些禮。 第十五天,把家里事情都安排完畢,房子和田仍舊托給村長,那免稅田的額度又高了,照舊交給村長安排給村里人使用,上回出門前做的那批肥皂共計一百多塊全部都捐獻給村里不帶走了。 村長也知道,這回葉崢他們離開,短期內是不會回來了,老淚縱橫要葉崢和云爹在外多保重,有閑暇就回村看看,村人都念著好呢。 第十六日清晨,云爹蓋好井口,鑰匙鎖上大門,和葉崢一人一個包袱,坐上了重回京城的馬車。 葉崢他們回到京城的時間是六月中旬,安兒和然兒已經跑得很利索,再也用不著大人扶了,家里的小駱駝八個月已經斷了奶,一般駱駝的脾氣都不大好,家里這兩只卻很溫順,從不亂吐口水也不踢人,小駱駝放在院子里,三個小孩兒就跟著駱駝跑。 葉崢一推門就看到這幅景象。 安兒眼最尖,一下子就瞧見爹爹,大叫著爹爹跑過來一下埋到葉崢膝蓋里,然兒沒有安兒跑得快,沒占到葉崢的膝蓋窩,就轉而去抱阿爺的大腿,被云爹一把舉起來,扛在肩頭往里走。 這時候云羅氏聽到外頭的動靜攆出來:“喲,回來了,家里的田地屋子怎么樣,院墻還好吧?!?/br> 云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把然兒放在膝蓋上逗,嘴里回答:“家里都好,村長照看著呢?!?/br> 小駱駝和兩個寶寶玩熟了,自發跟過來,跟到葉崢身邊,用腦袋去蹭安兒的小肚肚,安兒被弄得癢癢,發出咯咯咯的笑。 小豆子則躲在小駱駝身后,兩個月沒見葉崢,他有點害羞。 葉崢招招手讓他過來,問他的功課,這兩天有沒有好好練字,小豆子一五一十說了。 葉崢點點頭,豆子不算是那種特別聰明的小孩,但很努力很誠實,一般留的功課都會認真做好,從不撒謊,也不用大人cao心。 葉崢和草哥兒說過小豆子可能天資有限,要考學的話可能要付出加倍努力,最好在京里給他報個學堂,踏踏實實地學。 草哥兒那時候正在納鞋底,聞言道:“嗐,東家,自己孩子自己知道,我家小豆子憨厚膽小,但是個實誠孩子,我從沒指望他能和東家一樣能為官做宰,只盼著他能被東家指導著學些書上的道理,我想著我沒大本事,自己都是東家好心收留的,也沒臉叫東家再管小豆子,只是若這孩子不惹人厭,東家就留他在身邊做個長隨,跟東家也好,陪著少爺們也好,以后自然有出息?!?/br> 草哥兒這話說得真心實意,葉崢明白他的想法了,就沒有狠勸他送小豆子去學堂,現在小豆子啟蒙或者練習,都跟著葉崢,葉崢抽不出空的時候,小豆子就自己看書練習做功課,閑下來就幫忙干點家里活或者主動照顧俺兒然兒,時刻牢記草哥兒的吩咐,謹守本分,見了葉崢也不叫哥哥了,也跟著叫東家,勸了好幾次也不聽,就算了。 六月二十一,禮部給安置時間到了,葉崢去禮部銷了假,得知其他進士也都陸續銷了假回來了。 六月二十二,凌晨,天還未亮,葉崢早早起來,在云清的幫助下穿好進士服,他還沒有點官,暫無制服,今日是大朝會的日子,圣上將給這一屆進士中的佼佼者安排去處。 如無意外,一甲到二甲的五以內,都是安排去翰林院清貴地深造的,深造個幾年就派往三省六部為官,成為朝廷的中流砥柱。 沒有入翰林院的二甲進士,則直接放入京中各機構層級做事,剩下的三甲同進士,一般都外放去地方任職。 從眼前利益看,有可能一個二甲進士直接就入六部中的某部點了實差,干個一年升一品,再干個一年又升一品,而同屆的高排名進士們還在翰林院里熬資歷,一點實差都不干,也沒外快收入,甚至品級都比不上那些排名靠后的二甲進士。 但從長遠利益來看,出了翰林院的進士學子多得是一飛沖天的,只要在翰林院里干的好,別人幾年的升遷資歷,可能你一年就找補回來了,別人話里話外還說你清貴,正統,翰林院出身,話里話外十分羨慕。 這就是給皇帝干秘書的好處。 第64章 大啟朝常朝會的舉行時間是七日一次,這里要備注一下,有皇帝親自出現的早朝才能叫朝,皇帝不出現的日子,只能叫議會,朝是天子的專用詞。 常朝就是說每七日,明光帝會在早朝上出現一次,接受官員朝拜和覲見,聽他們匯報這段時間來的工作和各地情況,下指示。 其余時間也有早朝,但明光帝不會出現,前頭說了,這不配叫朝,只能叫議會,時間不用和早朝那么早,官員也只需來點個卯,和同僚站著說說話,無事的各自散去,有事的匯報給內閣,內閣有閣臣,閣臣之首也被叫閣老或者宰輔,正經職務是中書令,這便是百官之首了。 由中書令代皇帝處理一般事務,中書令也拿不定主意的才會交圣上批示。 常朝的官員也有限制,所謂皇上不是你想見,想見就能見,這得是四品以上的朝官才有資格上朝面圣,地方官一般是沒資格參加的,朝會人數常規也就在三十到四十個人之間,不會像電視上那樣幾百官員天天上朝。 除常朝外,每年冬至,正月初一都會舉行大朝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