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鶯嬌 第116節
蘇大人跪下,“皇后娘娘誕下龍裔本是喜事,只是如今皇上膝下只有一名皇子,皇嗣不滿,老臣為著江山社稷,還請皇上多施雨露,綿延后嗣?!?/br> 沈隨硯看著蘇大人,便想起后宮之中的十位后妃是如何進宮的。 剛才他同桑大人之間的動作,也被他給看的清楚。 老狐貍,打的什么心思,當真以為他不知? 沈隨硯沒有說話,只是用修長的指尖抵著額頭,“怎得,蘇大人作為禮部尚書,倒是還管起朕的家事來了?” 蘇大人趕忙跪下,“臣不敢,只是憶起先帝還在時,一共有十三名皇子,皇上也應當多些皇嗣才是?!?/br> 沈隨硯又看向一旁的桑黎,見他似是有話要說,自己半晌沒有開口。 果然,桑大人終是忍不住站出來,“皇后娘娘誕下龍裔,我等本不該多話,只是后宮多有懸置,皇上也應該為子嗣考慮?!?/br> 沈隨硯若有其事點頭,“桑大人一番話說的有理,朕定會多多考量?!?/br> 殿中有一部分臣子跪下,叩拜著他的這一決斷。 沈隨硯看著這些臣子,黑眸之中是愈發的暗沉。 下了朝,段祁卿已經在殿中等著沈隨硯。 看見他來,立刻行禮。 沈隨硯抬手,快步走至桌前,“今日情形你也瞧見,可有什么想說的?” 段祁卿面容之上難得的嚴肅,“臣一直都想找到如今還支持著三皇子的爪牙,倒是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時機?!?/br> 沈隨硯點頭,默許他說的話,“如今皇后生下皇子,前朝、后宮皆有虎視眈眈的人,他們的心思是怎樣的,著實好猜,既然如此,不如就利用這回的機會,將他們給一網打盡?!?/br> 段祁卿點頭,“臣也是如此想?!?/br> 后他又想起什么,“今日臣帶著觀硯四處尋找所說的太監還有字條,這一人一物就好似憑空蒸發,早就已經不知去哪了?!?/br> 似是扣著手中的玉扳指,冷笑道:“他們準備得倒是充分?!?/br> “你們繼續找,人總不能從這世間憑空消失?!?/br> 段祁卿點頭,想起什么,又問道:“昭獄那邊,可要按照開始的進行?” 沈隨硯看著內室中,閉著眼眸,蓋住戾氣,隨后又睜開說:“照最開始那般?!?/br> 第六十三章 段祁卿看著沈隨硯的如今這般神色, 有一瞬張口,但是想說的話沒說出口。 恰好被沈隨硯給捕捉到,他拿起御筆, 面上毫無神情地變化, “想說什么直說就是?!?/br> 段祁卿說:“小桃兒前兩日同我說, 皇后娘娘面上看著平淡, 實際上卻是最在乎血緣至親的, 皇上好好想想, 是否要這般去辦?!?/br> 沈隨硯抬手在奏折之上寫下批閱的字跡, 上頭的墨記暈染開, 將奏折給臟污,即便如此, 沈隨硯依舊說:“按照開始那般?!?/br> 段祁卿這回無話可說,皇上都已經如此說, 他一個臣子更是不該多嘴的。 行禮后段祁卿直接出去, 沈隨硯看著他原先站著的地方,又看向內殿之中, 有些許的晃神。 將放在被墨記沾染黑的奏折放在一旁,對著內侍不咸不淡說:“拿走?!?/br> 內侍慌忙上前收拾,年輕帝王看上去如今極為煩躁, 還是不要去惹的好。 沈隨硯站起身, 進到內殿之中,姜皎還在沉沉睡著,沒有半分要清醒的跡象。 宮婢見沈隨硯來讓開位置, 沈隨硯將姜皎的手牽起放在手中, 看著她的面容,輕撫她鬢發, 沒有什么旁的話語。 - 姜皎離生產已經過去半月的時間,卻還沒有任何要醒來的跡象。 孩子變化的愈發快,已經不似小時候皺皺巴巴的樣子。 沈隨硯看著孩子,卻沒從孩子的身上看出半分姜皎的模樣。 黑溜溜的眼珠看著他,雖是還不知事,卻莫名的笑了。 沈隨硯的內心倏地被孩子給填滿,一時間哽了聲息。 他用自個的大掌碰著孩子的小手,摸著他柔軟的指尖,心也被觸動。 但也只是多看幾眼就給了乳母,讓她抱在姜皎的身旁。 姜皎一直未醒,沈隨硯將怒火給牽扯到太醫的身上,一眾太醫都認為姜皎無事,卻不知她為何沒醒。 還是太后前來,知曉這般事情說上一句:孩子都是母親的骨rou血脈,如何能不疼惜,你讓孩子多與皇后見見,多不準倒是比一些苦藥方要好用的多。 沈隨硯這才讓乳母多將孩子給抱來偏殿。 床榻之上,孩子躺在姜皎的身邊,縱使孩子還小,倒是也會自個玩。 沈隨硯坐在案牘前批閱奏章,如今,他是愈發的離不開姜皎。 每每晚上無法入睡,卻在偏殿聞見姜皎身上的一抹蘭香就會好上許多,這也讓他養成在姜皎身旁的習慣。 今日日頭尚好,沈隨硯在外頭不知吩咐著什么。 榴萼同蔻梢在內殿之中,抱著小皇子不住逗著。 小皇子很是聽話,不怎么哭鬧,是個極為省心的孩子。 蔻梢看一眼小皇子,又看眼床榻之上,長舒一口氣,“娘娘如此久都沒有醒,你說——” 榴萼趕忙 “呸”一聲,“莫說這些晦氣話,太醫都說可以,便一定都是可以的?!?/br> 蔻梢只得將嘴給閉上,隨后又將視線放在小皇子身上。 孩子睡著很是安靜,可不想孩子才剛剛入睡一會兒的時間,就又哭鬧起來。 乳母也過來,但怎樣都哄不住,“也是奇怪,小皇子平日入睡后,沒一個時辰醒不來,今日怎得這般快就醒了,倒是也不像餓了?!?/br> 榴萼同蔻梢沒有照顧過孩子,手足無措的站在乳母的身邊看著。 不像床榻之上突然有了一些聲響,“水?!?/br> 榴萼不敢相信地回頭,只見床榻上姜皎朱唇微張,柳眉輕蹙,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她嗓音有些沙啞,許是太久沒有說話的緣故,眼眸還未睜開,一只手不知在床榻邊摸些什么,“水?!?/br> 榴萼回過身,眼眸之中有些濕潤,倒了一杯水放在姜皎的唇邊,手都在不停的抖,“娘娘,水來了?!?/br> 小皇子也在這時又安靜下來,乳母反應過來,這就是所謂的母子連心吧。 蔻梢在一旁抹著眼淚,在姜皎的身后墊上一個軟枕,將她給慢慢扶起,“娘娘慢一些?!?/br> 姜皎才醒來,還十分的虛弱,眼前尚且是看不清的,只能看到一直跟著自個的婢女在不停地哭,她唇瓣微勾,沒什么氣力的靠著,“沒事,我這不是好好的,有什么好哭的?!?/br> 蔻梢最為難忍,聽到姜皎的話,瞬間淚珠就滾落下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娘娘了?!?/br> 姜皎眸色之中是難掩的落寞,看著自個平坦的小腹,想起昏睡之前經歷的事情。 她匆忙握住榴萼的手腕,“孩子,孩子在哪?” 榴萼將手中的茶盞放下,展露出一個笑意來,“娘娘放心?!?/br> 隨后,對著乳母揮手,乳母將孩子抱至姜皎的面前。 方才哭過,孩子的臉上還紅著,有些皺皺巴巴的。 放在姜皎的手中,孩子分外聽話。 看著孩子,姜皎輕聲問,“我睡了多久?” 蔻梢幫她托著孩子,省些力氣,“已經有半月了?!?/br> 姜皎點頭,“從前總是聽丞相府的老人說,孩子到了半個月的時候,就逐漸長開?!?/br> 她白皙的手摸著孩子的臉,眸中有著不舍,“我如今是見到了,可是孩子后面,我怕是再也見不到?!?/br> 榴萼一瞬間啞言,“娘娘說的什么胡話,小皇子還在這處好好的,娘娘以后定能陪小皇子一道長大的?!?/br> 姜皎搖頭,苦笑卻只說:“皇上在哪?” 話音才落下,簾帳就被人給掀開。 沈隨硯踏著日頭進來,看見的就是姜皎唇邊勾起淡淡的笑意,面容姣好,便是誰也不及她明月光輝。 沈隨硯狹長黑眸中全是珍惜的意味,看著姜皎,他腳步放輕。 分明是個殺伐果斷的人,卻露出種種柔情來。 姜皎見他進來,只覺他好似瘦了許多。 她在睡夢中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沈隨硯被一群老臣給脅迫,夢見朝堂動蕩混亂,他作為一代帝王,卻只能受到老臣的壓制。 朝堂之事她并不明白,也不知該如何去說,只知曉,或許她與沈隨硯,有一人是一定要妥協的。 “榴萼,扶我起身?!鄙ひ暨€似從前,沈隨硯腳步一頓,怔在原處。 蔻梢想要將小皇子給抱著,但是卻被姜皎給避開。 不知她這是何意,沈隨硯的呼吸放緩許多,生怕一個用力,姜皎就從眼前消散。 姜皎從床榻之上站在地上,懷中抱著孩子,看著孩子沉睡的小臉,勾唇笑了一下。 這一笑動人心魄,勾人魂散,沈隨硯想要過去握住她手,可姜皎卻做出讓他想不到的動作來。 姜皎抱著孩子,直直跪在沈隨硯的面前。 秋眸中,有祈求,有不舍,有難過,卻也有失望。 沈隨硯被她的眼眸一怔,心口處如同被撕開一個大口氣,冷風不斷朝里灌。 沈隨硯過去握住她臂膀,也小心著她臂膀之中的孩子,“螢螢,你這是作甚?!?/br> 姜皎看著同她平齊的沈隨硯,聲音柔柔,卻讓人聽著難過極了,“我睡著的時候,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皇上被老臣給脅迫,夢見皇上已經當上帝王,卻還是事事都不順暢,可當真是如此?” 沈隨硯一時間沒有說話,姜皎又勾唇笑了,“看來,應當不是假的?!?/br> 跪在地上沒有起身,姜皎看著懷中的孩子,分明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可是孩子,卻沒有半分像她的模樣。 她輕聲道:“我只是一介婦人,并不懂朝堂之事,夫君所做的我都不懂,我只知曉,我的家人要被流放,兄長要被處斬,我無法改變這個決定,也無法想出一個解決的辦法來,這件事情,是死局?!?/br> 大抵是沈隨硯知曉她后面要說些什么,想要止住她的話頭,“螢螢,你兄長的事,不過是我同段祁卿做的一個局,從前未能告訴你,是我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