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銀飛艇重新調轉回來，恢復了平穩。

    白袖神情復雜。

    剛剛的青銀炮擊，直接擊碎了他想返回陸地的念頭。

    “我本以為，殺掉‘白蜥’，可以讓我們變得安全……可我錯了?！?/br>
    顧慎低聲道：“殺掉‘白蜥’，我們只會變得更危險?！?/br>
    這次相遇，的確是【深?！靠桃獾陌才?。

    但這次安排的最終目的，卻不是為了讓自己救下白蜥。

    【深?！繌囊婚_始所想的，就是讓自己殺死白蜥，想要調動北洲內部的矛盾，就需要借助一個足夠有影響力的事件……還有什么是比大將被殺死更加嚴重，更加容易挑撥情緒的大事件呢？

    “深海和我的那場對話，看起來是在引導我猜測‘銹骨’的身份?！?/br>
    “但其實，它是在為‘自殺’做準備?！?/br>
    顧慎輕嘆一聲：“它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活?！?/br>
    “只是你殺人殺得很完美?！卑仔浒櫭嫉溃骸霸谶@種情況下被殺死，連精神都無法傳遞回去……這里還是【舊世界】，它又能得到什么？”

    “這就是誤區所在?！?/br>
    顧慎沉默了片刻。

    他望向自己逃亡之前的方向，傘之防線已經化為了一張小小的蛛網，閃爍的輝光在漆黑虛空之中輕微不可細見。

    “你，我，我們……所有人都認為，【深?！渴侨祟惖墓ぞ?，它被創造下來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需要按照權限和規矩行事。所以【深?！坎豢赡茏龀鲞`背權限的‘法外之事’?！?/br>
    白袖皺起眉頭，沉默不語。

    “黑與白之間，有模糊的灰色?？傆行┦虑?，是權限所無法明確界定的?！?/br>
    顧慎忽然問了一個看似與這無關的問題：“在凡俗社會中，倘若有一個瘋子，失心瘋攻擊無辜者，深海是否有權予以制止？”

    “……有?！?/br>
    白袖記得安全委員會中的相關規定，他喃喃道：“如果情況特別嚴重，深海在能力范圍之內，甚至可以進行緊急干預?！?/br>
    這是人類賦予深海的權力。

    本意是讓人類的生活更加美好，穩定，和平。

    顧慎繼續問：“那么在他成為瘋子之前，深海預測到了他即將成為瘋子，它是否有權制止？是否有權緊急干預？”

    “……”

    白袖沉默了。

    他忽然明白了顧慎的意思。

    “白蜥這件事情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誘餌，而且還是我不得不上鉤的那種。它只需要按照既定的軌跡推進……我就一定會殺死白蜥，至于證據，連劇本都是它寫好的，哪里還需要【舊世界】傳回？”

    顧慎自嘲地笑了笑：“蟬翼城的邊陲都已經對我開炮了，【深?！恳欢ㄌ统隽俗銐蛑匕醯淖C據，如果我猜得沒錯，大概率是‘背叛人類罪’這種頂級罪名，說不定還有‘sss級’的通緝等級?！?/br>
    看到白袖沉默的眼神。

    顧慎笑著問道：“怎么，覺得荒唐？”

    “的確很荒唐?！?/br>
    白袖聲音沙啞，道：“我沒想到……有一天你會被打上背叛人類罪?！?/br>
    “是件好事，也算是走上前輩的路了?！?/br>
    顧慎開了一個只有自己能聽懂的玩笑。

    他搖了搖頭，旋即正色道：“但很可惜，【深?！克沐e了一點，它的確可以給我安上天大的罪名，但這份罪名這么大……它當真能按在我的頭上嗎？”

    如今的古文會，和當年情況可不同。

    顧慎背后真真切切得到了兩位神座的相助……

    如果【深?！恳ň冏约?。

    東洲和北洲可不會就這么慣著它！

    只是從蟬翼城開炮這件事情，可以推斷出一個很重要的消息……

    白術和女皇陛下，目前極有可能被隔絕在這起“事件”之外。但這畢竟是兩位神座，即便【深?！坑刑齑蟮氖侄?，也不可能將他們一直屏蔽在外，這兩位就是顧慎最大的底氣。

    “小袖子，我如今背負罪名……但你不一樣?！?/br>
    顧慎低聲道：“背叛人類罪這種東西，可不是隨隨便便栽贓陷害的，深海極大概率只將它按在了我一人的頭上?！?/br>
    白袖神情凝重起來。

    “比起等待神座出手……我想要自己做點什么?！?/br>
    顧慎深吸一口氣，道：“我需要你幫我?！?/br>
    ……

    ……

    第四百二十三章 二重黃金神域

    雪白刺目的太陽在蟬翼城的遠端照射。

    西洲云船艦隊抵達了西北要塞的咽喉之地，孟西洲默默看著屏幕，她最后的精神鏈接只是持續了數十秒就斷開，她就這么看著顧南風的東洲艦隊駛入虛空之中。

    剛剛的通緝，已經傳遍了深水區。

    西洲這邊，自然也收到了。

    “……就這么走了么？”

    孟西洲輕嘆一聲。

    巴圖看著這一幕，安慰道：“神女大人，有些事情不必強求，顧南風和顧慎交情極好，他必定是想搶先一步去要塞外查清此案?！?/br>
    “嗯?！?/br>
    孟西洲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緩緩道：“我們此次離開要塞，所做之事，極其重要……即便和南風聯系上，也無法同行，他們先行一步也好?！?/br>
    巴圖默默攥攏雙拳。

    他望向云船準備的那些獻命者。

    是啊。

    這次光明城離開要塞要做的事情很重要……絕對不能有任何失誤。

    云船艦隊在蟬翼城上空止住前進之勢。

    衛誠獨自一人攔在了云船之前，在他背后是滿編的第二軍團征調艦艇。

    “抱歉，如今蟬翼城動蕩，我不能讓你們就這么去往【舊世界】?！?/br>
    衛誠并沒有像對待顧南風那樣，對待孟西洲……這兩人之間的關系，五洲高層人盡皆知，可是那和他又有什么關系？

    之所以放行顧南風，因為東洲是北洲最可靠的盟友！

    這些年來，合流計劃平穩推行。

    兩座大洲互通有無，彼此幫扶，衛誠和顧南風早些年還是軍團之中一起戰斗過的戰友……可光明城呢？光明城在北洲要塞內安插的暗子，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揭出，當年伐紅戰爭的那些丑事沒有被捅上臺面，但衛誠多多少少還是有所耳聞的。

    如今北洲軍團最討厭的勢力，不是源之塔，而是光明城！

    曾經的朋友，反手一刀。

    這種滋味可不好受。

    “我們是來幫助蟬翼城的?！?/br>
    孟西洲知道光明城和北洲關系不好，也知道那些歷史遺留的舊案……有些事情只靠道歉是沒有用的，她剛剛登上神殿高位，哪怕想要做出補償，也需要時間。

    所以她此刻只能盡可能放緩語氣，表現自己的誠意。

    “蟬翼城并不需要你們的幫助?！?/br>
    衛誠平靜道：“我們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來保護自己?！?/br>
    “聯邦律法里規定，【舊世界】的出入權限，只是暫交要塞邊陲代為掌控……所有人類都有權力離開五洲，去往【舊世界】探索?！?/br>
    巴圖開口了。

    他知道此時不能爭吵，但以孟西洲的性格很有可能真被攔住，于是搬出了律法。

    “……所以你們只是想離開五洲？”

    衛誠面無表情說道：“如果你們執意離開，蟬翼城不會阻攔，但巨壁和傘之防線不會提供任何回饋數據以及幫助?！?/br>
    “我們不需要?！?/br>
    巴圖繼續道；“我們只希望現在就能離開，越快越好?！?/br>
    “抱歉，你們需要等待?！?/br>
    衛誠瞥了眼光明城的云船艦隊，淡淡開口：“越來越多的源能艇都在向蟬翼城靠近，如果每一個人都提出出塞要求，蟬翼城該怎么辦？開啟一次‘傘之防線’需要消耗大量的源質和資源?！?/br>
    “等多久？”

    孟西洲沉默開口。

    衛誠轉身就要離開：“我無法給出明確的時間答復，但大型云船和艦隊的通行十分麻煩，需要特別報備和批注?！?/br>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如果是單獨的中小型源能艇需要離開巨壁，并不需要特別報備和批注對吧……”

    下一刻，孟西洲的話語讓他頓住。

    衛誠頭疼看著神女。

    他身為要塞臨時駐守者，手中握著相當的權力，可如果對方一切按照流程去走……

    他很難攔住。

    數分鐘后。

    孟西洲搭乘一艘搭載不到三十人的中型云船，就這么駛出了蟬翼城巨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