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里青 第85節
“你也知道女兒都是我在管。平常相安無事,一出事你就跳出來,就都成了我的錯?!绷螘瓊€白眼,“我就這水平,就只能教成這個樣子。你要嫌我教得不好,你自己教去?!?/br> “你……” “你可別再惹她,惹急了丑事都給你捅出來,丟的都是你的人?!绷螘贿呎h,一邊往樓梯走去。 陳遂良氣得無處發泄,分明是他占理的事,怎么最后覺得這么窩囊。 他揚手,一把拂去了茶幾上的所有東西。 廖書曼聽見了茶杯碎響的聲音,腳步稍頓,沒回頭地繼續往樓上走去。 二樓臥室。 陳清霧攤在床上,竟覺得心情無比舒爽。 她摸過手機,翻了個身,趴在床上,給孟弗淵發微信。 / 此刻的孟家,局面同樣水深火熱。 客人一走,孟成庸再無顧忌,質問孟弗淵:“你明知道清霧和祁然關系密切,為什么要在中間橫插一腳?弗淵,你一貫是個穩重妥帖的人,這一回辦的事我真是看不懂了?!?/br> 祁琳也幫腔:“弗淵,你是大哥,應該做好表率,為什么要跟弟弟賭意氣爭長短……” “我追求清霧絕對不是什么一時意氣……” 孟成庸打斷:“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動機,總之這事不行,傳出去外人要怎么議論你和祁然,你想過沒有?還有清霧,我不管她是朝三暮四,還是怎么……” “爸?!泵细Y抬眼看向孟成庸,目光冷峻,“您再說一句侮辱清霧的話,就可以從此當做沒有我這個兒子?!?/br> 孟成庸竟被這森然的神色,迫得一時噤聲。 “我說過好幾遍,是我先追求的清霧。她和祁然從來不是男女朋友,我們的行為從道德、從法律來說,有哪一點值得指摘?” 祁琳忙說:“弗淵,事情沒你說得這么簡單。這么多年,大家都默認了祁然和清霧就是隨時都有可能辦喜酒的一對,你現在說他倆沒在一起,誰信……” “事情原本可以很簡單,是你們非要復雜化?!泵细Y看向祁琳,“媽,請你捫心自問,你是真擔心有人議論孟家,還是擔心祁然會傷心?” 祁琳忙說:“我自然是擔心你們所有人的名聲!” “是嗎?!泵细Y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那下回遇到有人搬弄是非,您就主動解釋澄清。解釋不通的,你叫他們來找我,我親自當面解釋?!?/br> 孟成庸說:“你太天真了,弗淵,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流言會耽誤您做生意嗎?” 孟成庸默了一瞬,“……孟家好歹是有頭有臉的家庭。你可以不在乎名聲,我們不能不在乎?!?/br> “那成。您真覺得名聲如此重要,我可以不做孟家的人。往后,您就告訴別人,已經跟我斷絕父子關系了,這樣臟水就只會潑到我一個人頭上……” “那別人更要議論!” “那沒有辦法了。左右你們都覺得不行。我原本也沒準備尋求你們接受,不過因為你們是做父母的,所以有這個知情權。我跟清霧絕對不會分手。誰要覺得難以接受,誰自己慢慢消化?!?/br> 說罷,孟弗淵站起身。 祁琳忙說:“你真不在乎嗎,弗淵!到時候那些難聽的話傳到清霧耳朵里,你讓她一個做女孩子的怎么承受!” “我不在乎。至于清霧,她不用您擔心,她遠比您以為得更堅強?!?/br> 祁琳已然彈盡糧絕,不由地看向孟成庸,期望他再說點什么。 孟成庸說:“弗淵,沒了家庭的支持,你跟清霧打算就活在真空里?古往今來的教訓,父母反對的,由來沒有好下場?!?/br> 孟弗淵腳步一頓,“這是您的經驗之談?” 孟成庸頓時變了臉色。 “我只知道,懦弱者由來沒有好下場?!?/br> 孟弗淵欠了欠身,留下漲紅了臉的兩位家長,轉身上了樓。 回到樓上臥室,孟弗淵給孟祁然發了一條“早點回家,別讓父母擔心”的微信,隨即取出一件大衣披上。 正準備出門,手機突然連續振動起來。 掏出一看,是陳清霧發來的一串消息: ——救命啊,淵哥哥。 ——我被關禁閉啦。 ——他們又要餓死我。 ——快來幫幫忙呀。 孟弗淵揚起嘴角。 / 聽見樓下有聲響,陳清霧立即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門口,挨著門貼住耳朵。 客廳里,傳來孟弗淵和陳遂良的對話聲。 孟弗淵半開玩笑的語氣:“陳叔叔,我聽說清霧被關禁閉了,客觀來說,限制人身自由是違法的?!?/br> 陳遂良干笑一聲:“那門都沒有上鎖,她隨時能出來?!?/br> “那我可能要接走清霧了?!?/br> “去哪兒?” “有我們在,估計你們很難過個好年。所以大過年的,就不給你們添晦氣了?!?/br> “弗淵,我一直知道你是個很理性的人,所以叔叔跟你好好溝通。倘若清霧跟祁然沒有那一段——不管是不是真有,外人眼里那就是有——那你要是喜歡清霧,叔叔肯定第一個祝福。但現在這情況,清霧作為女孩子,名聲一旦毀了就完了?!?/br> “二十一世紀了,陳叔叔,不存在談幾段戀愛就毀了名聲的說法,如果真有‘毀了’一說,那也是那些搬弄是非的人的錯,因果不可倒置。還有,我一點也不理性。我要是理性,一開始就不會喜歡清霧?!?/br> 對話里又加入了廖書曼同孟弗淵打招呼的聲音。 孟弗淵:“ 清霧在樓上嗎,阿姨?” “在?!?/br> “我能上去嗎?” “……啊,行啊。她應該還沒睡?!?/br> 上樓的腳步聲,以及陳遂良緊隨其后的話語。 “弗淵,你是人品貴重的人,所以叔叔不想跟你起爭執,但你跟清霧的事,恕我不能接受?!?/br> “我和清霧,原本也不打算尋求任何人的接受?!?/br> 腳步聲越來越近。 陳清霧立即將門打開。 孟弗淵穿著一件黑色大衣,正穿過燈光清幽的走廊,朝她走來。 她不知道為什么心緒翻涌,像是浪終于找到了它的大海。 待孟弗淵到了門口,陳清霧不顧不遠處跟過來的陳遂良,踮腳,一把撲進孟弗淵懷中。 孟弗淵大掌按在她背上,察覺到她呼吸似有潮濕熱意,一時只覺心疼,轉頭,親了一下她的發絲,低聲說:“你收拾一下行李,我們……” 他話音戛然而止,因為瞥見在她身后,已然立著一只收拾好的行李箱。 他笑了一聲。 孟弗淵一手推著行李箱,一手牽著陳清霧,向著陳遂良頷了頷首,“抱歉,清霧我要暫時帶走了?!?/br> “弗淵,你這一步走出來,我們兩家的關系,可就要徹底決裂了?!?/br> “那我很抱歉,我跟清霧都很自私。眼下我們只顧得了自己,管不了其他了?!?/br> 陳遂良語塞。孟弗淵率先自認了“自私”的指控,直接堵死了他的下一步棋路。 “我會照顧好清霧,不讓她受任何委屈?!弊詈筮@句話,孟弗淵分外懇切認真,似是一句必不食言的承諾。 除了一些不體面的手段,陳遂良很難真去阻止什么,對面是孟弗淵,他無法惡言相向,只能眼睜睜看著孟弗淵牽著陳清霧下了樓,往大門口走去。 外頭雪仍在下。 孟弗淵拎起行李箱,正準備走下臺階,身后傳來廖書曼的聲音:“又準備大半夜的回東城?” 孟弗淵頓住腳步,回身頷首說是。 “雪挺大的,開車很危險?!?/br> “我們會慢點開?!?/br> 廖書曼看向陳清霧:“但愿你想清楚了,腦子里沒進水?!?/br> 整晚,廖書曼都只有幾句不痛不癢的攻擊。 陳清霧發現,自己可能一直對廖書曼有所誤解。她沒有她想得那樣,不顧她的死活……畢竟小時候發燒,整夜守著她,從來只有廖書曼。 “……嗯。不會后悔的?!标惽屐F笑了笑。 廖書曼不再說什么,露出一個嫌麻煩的表情,“嘖”了一聲,便轉身進屋,摔上了大門。 孟弗淵將行李箱裝到后備箱里,坐上駕駛座,啟動車子,毫不猶豫地將車開了出去。 一直出了小區,他聽見副駕傳來好似克制不住的清脆笑聲,轉頭看一眼,將車靠邊停下。 陳清霧看過來。 只對視一眼,孟弗淵立即解開安全帶,傾身,手臂繞過她的后背,一把摟住,兇狠地吻住她的唇。 陳清霧手臂攀著他的后頸,熱烈回應。 互相侵占掠奪,直至心臟因缺氧而隱隱作痛。 陳清霧重重喘息,掙開水霧迷離的雙眼,看向孟弗淵,頓了一下,舌尖輕拭他破皮的嘴角,低聲問:“還疼嗎?” “不好說。你再親一下可能就不疼了?!?/br> 陳清霧笑出聲。 她兩臂摟著他,臉深深埋在他肩頭。 “害怕嗎?”孟弗淵側低下頭。 陳清霧搖頭,“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