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機械[無限] 第27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卷王影帝拒絕當白蓮炮灰、我不愛你了、刑警隊長的最后一案、藍鎖幻想、司昭儀她只想躺平(nph)
“口述一段我記憶深刻的過往, 與之前的答案不得相同?!?/br> 元欲雪微微側頭,臉上并沒有如何的疑惑神色,但他的視線卻莫名讓安德烈覺得有種被看透的難堪——然后他聽到了元欲雪的話。 “你曾經被人關在柜子里, 并且在柜中留下了字?!?/br> 安德烈的瞳孔微微一縮。 很難形容他那一刻的表情, 憤怒、難堪, 惡意,又或者此時傾瀉而出,對元欲雪的巨大殺意。 管家和仆人們維持著木偶般的寂靜,元欲雪的呼吸聲又輕得幾近于無,大廳內部落針可聞,只能聽見某種骨頭被捏碎般發出的“咔嗒”聲響。 安德烈金色的眼瞳仿佛微微有些發紅,他無聲地盯住元欲雪,像窺伺著將被他獵殺的獵物。漫長的沉默后,他詢問,“你覺得那是我嗎?” 元欲雪此時的平靜,簡直像一種漠然到極致的冷漠,“現在還不到第二輪提問的時間?!?/br> “……”安德烈現在看上去像是被觸怒的猛獸,隨時都會從蟄伏中爆發,剖開面前玩家的血rou骨髓。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忍耐了下來,并且微微一揚下巴,“回答正確?!?/br> 元欲雪在第一輪追蹤游戲中,躲藏的衣柜里所見到的由驚恐愧疚、到怨恨絕望的文字,不是前面的玩家,而是由安德烈留下來的。 兩張牌重新被放回中間,經過了簡單的洗牌和切換。 在抽牌前,安德烈說道:“我想知道你還清楚多少。所以這一輪的joker還會是我?!?/br> 這種像是挑釁一般的作弊話語并沒有激起元欲雪的多少怒意。在安德烈等待著他的狠話時,元欲雪終于將視線從牌面上挪移開來,略帶疑惑地看了安德烈一眼。 “還不抽?”元欲雪問。 安德烈:“……” 他黑著臉摸了一下面前的卡牌。 是joker。 當然,還是等到元欲雪抽走那張黑桃a時,他才冷笑著將鬼牌晾了出來。聲音略微低沉地問他,“依舊是上一個問題——當然,不能和之前的回答相同。元欲雪,你還調查出了什么?” 元欲雪安靜地注視著他,隨后睫羽微微一垂,像是在思索些什么。而安德烈也不催促,只是冷笑著看他,等回答時限的倒計時要漏到最后半分鐘時,才開口諷刺一般地笑道:“啊,忘了說。既然你是最后一個被淘汰的人,游戲時間已經結束,懲罰當然要換一個才好——在別墅外度過剩下一個美好的白天怎么樣?元欲雪,你應該挺滿足了吧?” “你曾經被人分尸過?!?/br> 在元欲雪開口后,安德烈臉上的嘲弄神色驟然一僵,像是無法接收元欲雪現在的話語。 “或許是生前,或許是死后,器官被取出帶走?!痹┢届o地問,“還需要再詳細一些嗎?” 這份記憶何止是印象深刻,簡直稱得上刻骨銘心。 以至安德烈的眼睛一下被燒灼得通紅,他一開始的悠閑坐姿現在已經不復存在了,腿緊緊地繃直,胸部劇烈地起伏著,那雙扶在桌上的手,更是用力地指節發白,仿佛要活生生地把手指直接掰斷一般。 他在幾下無聲的、劇烈的呼吸后,仿佛才平靜了下來,冷笑著嘲諷:“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在地下室看到的那些東西是什么重要的信息?那只是我拿出來嚇人的東西而已,只要我愿意,可以在整棟別墅里擺滿一樣的裝飾品……” “那么,”元欲雪倒不是故意要打斷安德烈的話,他抬起眼,黑沉沉的眼眸倒映出安德烈此時的神情,“我的回答正確嗎?” 安德烈頓住了。 他與元欲雪無聲對峙,甚至在某一刻,微妙地后悔了為什么選擇了這種問答形式。 安德烈似乎想一直保持沉默下去。但是在規則的逼迫下,他的喉結微微一滾動,神情近乎漠然地說,“恭喜你?!?/br> “答案正確?!?/br> 這一輪的問答對安德烈而言似乎是種嚴重的情緒消耗,他那種惡意又嘲諷的表情已經被他徹底地收束起來了,轉而變成了某種強烈的抵觸情緒,滿臉不掩飾的殺意。 甚至讓人懷疑,如果不是有規則約束,他大概會毫不猶豫地大廳中就殺掉元欲雪。 那種強烈抵觸讓安德烈消極沉默了一會,但在下一輪的抽卡開始前,他仍然開口說道:“joker依舊會落在我的手中?!?/br> 鑒于安德烈那被規則偏愛的讀心術外掛,他的這句話也像預言般具有某種沉重的力量。 元欲雪微微沉默了一下,他的手已經覆在一張輕薄的卡牌上,在將它拿起時,元欲雪的目光緊緊凝聚在那張撲克牌的背面,仿佛要透過那層薄薄的銀色材質,看見它正面的圖紋般。 “不會?!痹┱f,“我才是joker?!?/br> 隨著這句話落下,元欲雪繼續掀開了手上的卡牌。 那上面的圖案,是微笑著望過來的“安德烈”,也是這兩張中二選一的那張鬼牌。 那瞬間,安德烈的神色是沒來得及被掩飾好的訝異和一絲錯愕。 元欲雪回答出他的提問時,安德烈的難堪憤怒多于驚訝,而這時,才是驚異更多占了上風。 元欲雪怎么會抽到鬼牌,又怎么可能會抽到鬼牌? “我的問題是,”元欲雪將那張joker夾在手指中間,雪亮燈光灑落,將他的手指映亮的更加修長瑩潤,極為奪目,“安德烈,我現在在想什么?” “……” 安德烈微微抿起了唇,他似乎有些不心甘情愿,但還是嘲諷般地笑起來,一字一句地道:“你大概在想——我這個騙子,根本不會什么讀心術?!?/br> “回答正確?!痹┱f,“也不算完全不會?!?/br> 安德烈:“?!?/br> 的確如此,規則賦予他的能力,根本不是什么讀心術。 而是認知暗示。 從最末微處起、毫不起眼的,無傷大雅的認知暗示。 每一個玩家的提問,大概在他提出時,都會以為這是經過自己思考過后能提出的難題。 人總是相信自己的判斷。 但或許連這個判斷,都是別人暗示給他的呢? 高數題、小品俗語、乃至游戲條例,都是曾經參與過副本的玩家的提問。 和自身相關的信息——比如在進入副本后說過些什么、做過什么,會整理為對玩家的基礎分析資料,一并由規則告知安德烈確保雙方信息的平衡。就像安德烈清楚黑皮是一名大學生,阿金喜歡看小品,而兔子相比游戲完美獲勝獲得更多的積分更加看中隊友的安全,從而方便安德烈對他們進行各類符合性格和認知的暗示。 所有你以為是獨立思考,出現在腦海中的問題,都是經由安德烈精心分配挑選下的題目。 當然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該怎么回答。 他甚至可以影響別人的答題思路,讓玩家們寫下和他相同的、一字不差的文字。 要真正改變認知是很困難的事,人類在矛盾下會進行下意識的思考,抵觸情緒會讓他們輕易發現其中的異常。 就像安德烈如果暗示玩家“幫助boss淘汰隊友”,這種與本身想法相悖的概念就會受到強烈反彈,他的思維暗示也會輕易暴露在表面。 但安德烈只是做了一些順水推舟的事,完全符合玩家的認知范圍——只是告訴他們,你想出了一道難題,問這道題說不定可以淘汰掉安德烈。 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這場游戲就像是一場自由的思考博弈。 然而從第一個提問開始,棋子的走向就被牢牢攥取在安德烈的手中。 元欲雪則是其中的意外。 他與其他人不同,系統提供的元欲雪的相關信息是最少的——或許還說的含糊了,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安德烈無法掌握符合元欲雪認知的問題,也只能不斷避免元欲雪抽到joker。 他可以看見牌面,這是規則賦予的特權。 暗示某個玩家去抽哪張牌,一切程序在他眼中都是被精心安排好的“隨機”概率。 而安德烈對元欲雪用到的認知暗示,也僅僅是簡單的“去抽第一張牌”、“去抽第二張牌”,但這種根本不可能引起抵觸的暗示,在無數場游戲中百試百靈的手段,在剛剛一瞬間被打破了。 元欲雪拒絕了“換一張牌或許有更大可能抽到joker”的認知暗示,堅持掀開了最初選擇的那張牌。想到這里,安德烈微微皺眉,看怪物一般地看向元欲雪:“你是什么時候發現不對勁的?就因為——我讓你選左邊那張牌?” 元欲雪沉默了一下。 或許他應該告訴安德烈,他的核心防護程序很不錯,程序被篡改,哪怕是再輕微的修改,都會是一級警報。 但這時,他只是如實地告知了最直白的,甚至顯得有些過于任性的想法。 “我不喜歡被更改思維?!?/br> 這是元欲雪作為戰爭機器人,唯一自由的、屬于自己的東西。 沉默許久。 安德烈很平淡地開口:“不錯?!辫b于他劣跡斑斑的前科,甚至無法分辨出這句話是贊賞還是陰陽怪氣,總之安德烈說道:“那么,繼續游戲?!?/br> 剔除隱藏在深層的規則,這場游戲終于變得公平了一點。下一輪的抽卡,安德烈又毫無疑問地抽中了joker,他撐著頭,開始提問:“我做過的一場最重要的交易是什么?” 元欲雪腦海中重新回憶起《猴爪》的故事。 還有那名母親劃破了紙面,歪歪扭扭記錄下的日記。 所有信息被簡單串聯成一條線,足以讓他管中窺豹,從其中延伸出完整的一面。 “……和它?!痹┓浅>徛齾s清晰的補充著自己的回答。 “和它做下交易,獲取力量,變成現在的你?!?/br> “你將自己交易給了它?!?/br> 在又一段顯得極其危險的寂靜后,安德烈微微挑起唇,眼中是深不可見的某種陰暗情緒,不斷升騰掀起。 他經歷過無數個日夜、無數的“生日”,殺死無窮無盡的玩家,永遠進入相同的輪回時間,接近麻木。終于在某一天,被一個新人揭了底,觸及最不該重見天日、幾乎快被他遺忘的過去。 他將自己賣給了“它”,是副本,也是規則,獲取了足以復仇的力量,也同時變成了被囚禁在別墅當中的鬼怪。 安德烈看著元欲雪,神色是說不出的怪異,但他仍然回復道: “……答案正確?!?/br> 第29章 整蠱游戲 安德烈在沒有變成鬼怪前, 也是這棟別墅的小少爺。 只是他當時的地位與現在不同,是個徹頭徹尾的可憐蟲。不被重視,任人欺辱, 只有一個貴族頭銜拿來遮丑。 他也有許多“朋友”, 但與其說是朋友, 不如說是看他可笑, 將他拿來擺弄的主人。 生日宴,衣領里被塞滿冰冷蛋糕, 趴在地上學狗叫當馬騎, 那些少爺們嘻嘻哈哈地圍在他的身邊, 說要和他玩游戲。 只有他一個人被戲弄的“整蠱游戲”。 安德烈討好地湊上去, 像小狗般圍繞在主人的腿邊。 將他吊在陽臺上吹冷風的把戲少爺們已經玩膩了,于是他們將安德烈塞進了狹小的衣柜里, 說要來捉迷藏, 看多久能有人找到他——安德烈在那個狹窄的棺材樣的衣柜里待了兩天兩夜,窒息、脫水,指甲摳得潰爛流膿, 來別墅做客的小少爺們卻哈哈大笑。 “唉,我們把你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