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有問題，明知官兵重重，她竟然還要自投羅網？

    七星說：“那么多同門都在白樓鎮，不能不管，你放心，我會量力而行?！?/br>
    那讀書人卻沒有松手。

    “量力而行，我輩中人皆以此為規則，但你不要用這句話安慰我?！彼f，神情幾分無奈又擔憂，“我知道這句話后還有一句，凡是力所能及事，便赴湯蹈火，死不旋踵?！?/br>
    暗夜的山林里，他看到對面的女孩兒笑了，露出細細白白的牙。

    “我輩中人當如此?！?/br>
    ……

    ……

    清晨的白樓鎮外，河水湍湍。

    有父女兩人一大早就來收漁網，這幾日白家老夫人過壽，雞鴨魚rou用的多，價格也極其可觀。

    父女兩人高高興興拉著漁網，忽聽得噗通落水聲，河水中蕩起水花。

    “救命啊?！?/br>
    女聲驚呼。

    這是有人落水了，父女兩人忙奔過去，越過一叢蘆葦，看到河水中有一個年輕姑娘在掙扎。

    父女兩人很快將那女孩兒救起來。

    女孩兒渾身上下都濕透了，似乎連話都說不出來。

    還好父女兩人的家不遠，扶著女孩兒奔回家，鍋也剛好燒熱，滾滾的水給女孩兒泡上。

    “怎么濕得這么厲害，就好像在水里泡了很久?！奔依锏膵D人感嘆。

    這些小事男人也不在意：“害怕掙扎厲害，所以都濕透了吧?！?/br>
    室內的七星從木桶中探出頭，輕輕吐口氣。

    是的，沒錯，她昨夜是潛水越過了官府河面上的哨崗，進了白樓鎮范圍，官兵的崗哨就再也沒有了，就好像一切都正常，白樓鎮上的人也毫無察覺。

    很快她洗漱好，換了這家女兒的舊衣衫走出來，對一家人道謝。

    “怎么落水了？”婦人問，又端詳這女孩兒，“你不是附近的人吧?！?/br>
    七星點頭：“我是北鄉的，得知白樓鎮有大宴席，所以帶著家里的東西來趕集售賣，生意真是好，我帶著賣完了，我就想再來打些魚……”

    說到這里面色慚愧。

    “我沒打過魚，反倒把自己掉進水里了?！?/br>
    這家人便都笑起來。

    “魚可不好打?！边@家的女孩兒阿妹說，“你要是想學，我教你?！?/br>
    七星心有余季搖頭：“不學了，我娘常說人不能貪心，我就該不該來打魚?！?/br>
    一家人再次笑起來，給七星端來姜湯，七星一邊喝一邊看一家人收拾東西，魚簍里新鮮的魚兒跳動。

    “你們是要去白家賣魚嗎？”七星說，“我幫你們背去吧，我在白家還有一筆賬，正好去取了回家?！?/br>
    一家人對視一眼，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同意了。

    “你和我們家阿妹一起去，這樣，她爹還能再去打魚?！眿D人爽朗地說，“也算是你幫我們多打了一次魚?！?/br>
    七星再次道謝，簡單吃了早飯，便和阿妹一人背一個魚簍向鎮上去。

    兩人說說笑笑很快來到鎮子上，遠遠就聽到鑼鼓喧鬧，白家莊園外更是人頭攢動。

    阿妹熟稔地跟守門的雜役打招呼。

    “這次魚不少啊?！彪s役笑著說，認得阿妹，又看看七星，也不以為怪，只當是小姐妹一起，“快送進去吧，有多少要多少?！?/br>
    阿妹應聲是，和七星一起向內走，忽聽得另一邊鑼鼓冬冬，夾雜著喧囂叫好。

    七星看過去。

    “那邊有雜耍?！卑⒚妹硷w色舞，“白老夫人也親自來看，快，我們送了魚去看?！?/br>
    七星一笑：

    “好?！?/br>
    第25章 看熱鬧

    白老夫人是個喜歡熱鬧的人，也不講那么多規矩，把戲臺子就搭在外院，讓所有人都可以看。

    每天戲臺前都擠滿了人。

    除了白老夫人以及白家老爺夫人親戚們，鎮上的百姓民眾，街上的小販，甚至還有一些人看起來是雜役幫廚，比如一個男人手里拎著大勺，也站在人群里看得笑呵呵。

    人還在不斷涌來。

    新來的人踮著腳往戲臺上看，鑼鼓冬冬響，有一個人正站在戲臺上伏案……揮毫潑墨。

    哎？

    “這是什么戲？”新來的人不解問，“怎么不翻跟頭？”

    “這是給老夫人寫祝壽詞呢?！迸赃叺娜私忉?。

    新來的人瞪眼：“這有什么好看的，我們又不識字?！?/br>
    “你看看就知道了?！迸赃叺娜税矒嵴f，“別急別急?！?/br>
    話說到這里，臺上的人寫完了，將桌案上的紙展示出來。

    “江陵嚴華為白老夫人祝壽詞?！彼呗晥蟪鲎约旱拿?，并將內容誦讀出來。

    雖然聽不懂，但抑揚頓挫，臺上的鑼鼓也換成了笛簫琵琶，錚錚脆脆伴奏，新來的人不由也笑了。

    “雖然不如翻跟頭熱鬧，但比唱戲詞也不差，挺好聽?！彼u價說。

    對不讀書不識字的人來說，好聽就是最高的評價了，而讀書識字的人們評價要更詳細一些，分別從字到內容到韻律給出了點評。

    “好，好，好?！卑桌戏蛉艘埠敛涣邌菘滟?。

    坐在她旁邊的人伸手在眼前擺動。

    “外祖母，你別見個人就說好?！备咝×f，“你還沒看我的呢?！?/br>
    白老夫人哈哈笑：“好好好，看看我們小六的?！?/br>
    高小六起身，直接從臺下跳上高臺。

    “來來，取筆墨紙硯來?！彼呗暫?。

    ……

    ……

    阿妹拉著七星擠了過來，看到臺上擺著筆墨紙硯，還有兩張紙在架子上掛起來。

    “啊呀，不趕巧啊，不是翻跟頭?！卑⒚脦еz憾說，但看著臺上的人又跟七星咬耳朵嘻嘻笑，“不過，這個人比翻跟頭好看，阿秀你說是不是？”

    七星看著遠處高臺上，金燦燦衣袖挽起，左右兩手各自拿起一只筆的宛如一只花孔雀般走來走去的高小六。

    “外祖母，我讓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好?！彼€大聲喊。

    這話聽起來是跟外祖母說的，但喊得戲臺前的人都能聽到。

    七星微微一笑，跟阿妹亦是咬耳朵低聲說：“是很好看的?！?/br>
    臺上好看的人開始提筆寫字，等著看翻跟頭的原本有些不感興趣的大人孩子們發現了什么，發出驚呼聲“看，他兩只手能一起寫字！”

    有人能左手寫字其實也不稀奇，稀奇的是雙手一起寫。

    “他左右手寫的字還不一樣——”

    那更神奇了！

    孩子們開始往前邊擠，站在后邊的民眾們不好意思擠，便都找著能踮腳的一切物體。

    ……

    阿妹也伸出雙手比劃。

    “我做不到啊?！彼f，“我一手畫方一手畫圓都不行，阿秀，你呢？”

    七星伸出雙手，各自比劃了一下。

    阿妹瞪圓眼哇一聲：“你好厲害，你可以畫成哎?！?/br>
    七星一笑：“我手比較巧?！?/br>
    阿妹也笑了：“但就是不會打魚?！?/br>
    七星也笑了：“我回家后會盡快學會，到時候，打很多魚送給你?！?/br>
    在一片叫好聲中高小六龍飛鳳舞兩只手都

    寫完了最后一筆。

    他將筆一扔，伸手指點了一旁幾個樂師。

    那幾個樂師立刻搖頭晃腦彈奏起來。

    伴著樂聲，高小六將自己寫得兩幅字高聲吟誦。

    不識字的人依舊聽不懂，但笑得更開心。

    “比剛才的還要好聽！”他鼓掌稱贊。

    滿院子的叫好聲證明不止是他一個人這樣想，坐在前排的白老夫人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我的寶貝外孫兒真是厲害?！彼B連說。

    高小六得意洋洋，對先前那位讀書人挑眉一笑：“誰更厲害，不用別人來說，你自己也知道吧？”

    先前的讀書人面色微僵，抬手一禮：“高公子更勝一籌?！?/br>
    高小六卻沒有罷休，笑嘻嘻說：“那你可看清楚了，這可是我自己厲害，不是因為我外祖母寵溺我，你可不要不服氣，心里詆毀我仗著身份欺負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