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這個笑又讓他吃了一頓拳腳。    趙牧立在一幅中式婚紗前,聽見背后的拳打腳踢以及悶哼聲,面無表情。他看著冷靜,但腦子里翻來覆去地在想一個事情。    是什么時候?趙二到底是什么時候計劃逃跑的?是不是他想起什么了?又是在什么時候想起來的?    是在陳晚和趙湛平的墓地?在戴上那枚假婚戒的時候?還是看到那本“性愛指南”的時候?抑或是更早,早到一切都是演戲?裝作無辜模樣,在床上都把他騙得死死的。    而他還像個愣頭青,想著和他重歸舊好。    握緊手表的指節凸起,又松開,趙牧臉上一直掛著讓人產生錯覺的微笑。    手表輕輕放在紅色漆面的小圓桌上時,發生清脆的哐當聲。桌面倒映出表盤和燈光的一角。    放手表的人懶懶撤了腳步,慢吞吞跺到梁慎面前,起先只是抱著手認真地看他,然后突然一腳踹在那人肩頭上。毫無預兆。    “我問你,人到哪去了?”這聲音,一字一句。    梁慎白著臉,仰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明明已經是肋骨斷三根了,梁慎還跟不知道痛一樣,看著燈光,笑出聲來。    他有些得意,他還抗得住,但這個高高在上的人,恐怕是離瘋不遠了。    梁慎回國做律師合伙人,接的案子其實不多,但都是一個類型,就是上層玩過一圈新鮮的玻璃渣們有天想通結婚了,用自以為是的笨拙棱角硌到人鮮血長流。    梁慎還沒有離開學校就一頭扎進了歐洲同性律法,捯飭了七八年,大大小小的離婚案過到他手上,一摸就知道有沒有勝算。    在他看來,當初接趙二的這場官司,勝算有八成。    那就意味著豐厚的報酬也有八成。    梁慎頂著走在路上被套麻袋的風險都要硬著頭皮和權貴叫板,真不是善男信女的心思泛濫,他就是為了錢。因為小時候實在窮怕了,說是abc,但一大家子在舊金山的生活,并不是mama應付遠房親戚的那種風光,最難的時候,書都差點念不成。    因為純粹的欲望,他這幾年過得很簡單快活。雖然在美國的時候,梁慎就已被人用槍指著頭警告過不止一次,但他還是沉迷于分隔兩個人的關系。用這種最拆心的方式,去擊敗他曾經認為上帝都偏心的那一種人。    他挨得打多了,甚至有了經驗,想給自己買個高額保險當作退路。朋友知道他的行當,都沒敢做他這單買賣。梁慎也不強求。他是玩得起的人,趙牧這一頓打,不過是要他用多幾個小時的時薪養回來而已。    工作是要講時薪的,梁慎對這一個報酬的概念根深蒂固。按這個來算,雖然官司并沒有開打,趙二也應該給他付不少勞務費。    他分秒必算,趙二要是扛得住,他以后得把這錢要回來。    前提是,趙二要和他一樣扛得住。他得祈禱這件事。    梁慎思維縝密,他大概知道,趙二如果不在趙家,很可能就在他的老同學沈致彰那里。    而沈致彰,早已經病入膏肓了。趙牧找錯了報復對象,以為是他和趙二里應外合,把人放跑了。    梁慎都知道。    但他不會說。    他只是笑。    作者有話說:    我要趕緊寫完這個故事,越熬得久寫作狀態變化越大~    第三十二章    沈熱白著臉趕到南區的小相館時,海藻的長發全粘在臉上,鬼一樣,白森森的可怖。    “我弟弟在哪!”沈熱歇斯底里地提著門口保鏢的衣領,是要殺人的口氣。    保鏢撥開她的手,不卑不亢:“沈小姐,我們先生在二樓等您?!?/br>    沈熱踉蹌地沖上二樓,看見角落的麻袋里裝著一個人,手忙腳亂地扒拉開,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戴眼鏡文質彬彬的臉,被迷暈了,手段頗有些高明。    “我弟弟呢!”沈熱往后毒了一眼,胸口劇烈起伏,她從收到精神病院的消息起就有不祥的預感,幾乎有些站不住。    狹窄房間另一端男人在鍵盤上噼里啪啦地敲著字,沒抬頭,電腦瀅白的光打在他眉眼上,勾出一段冷,“我還想問問沈小姐這個問題,精神病不在醫院里關著,瞎跑出來晃什么?”    “我弟弟呢?!鄙驘嵴驹谠貨]動,入神地想著什么事情。    “我說過吧,還有下一次,就別想讓他全須全尾的回去了?!?/br>    桌子上放著一只被趙牧拆開的手表,電腦屏幕上的圈轉了足足一分半,才終于跳出一個紅點來。衛星圖上的建筑群很明顯,紅點就在黎城南面的郊區,沒動,一直沒動。    趙牧松了領帶,然后又開始解襯衫袖口,彎著嘴角陰森森笑了一句:“原來在這兒?!?/br>    沈熱沖過去看小書桌上的電腦,嚇得整張臉都變形了,她只說了兩個字,就已經絕望到頭了。    她說:“阿烈?!?/br>    沈致彰抱起趙二,用袖子給他擦嘴角的的嘔吐物,絲毫不嫌棄,擦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像他這輩子最珍貴的收藏品。    “蒼蒼,你怎么還是在發抖,是不是火不夠?!?/br>    趙二趕忙抓緊沈致彰的胳膊,搖頭,衣服吐臟了,讓他把他換個地方。    沈致彰乖乖聽話,把趙二挪到了火邊。    腳上的鏈子嘩嘩啦啦的沉重。    趙二受不住黑煙,一聲一聲地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