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斗沒有深入思考過這個問題，但他的大腦一瞬間給出了答案：“是追求勝利的一種手段，會傷害到其他人?！?/br>
    關根盯著悠斗。

    悠斗看著關根，他已經回答完了，接下來該輪到關根前輩說話。

    時間在安靜的房間里流逝得極慢。

    不知道過了多久，關根才再次開口：“難怪你想禁止暴力網球?！?/br>
    “你的說法沒錯。這個世界上確實有很多網球選手是為了勝利才走上暴力網球的路?！?/br>
    關根直起身，向后靠在椅背上，抬頭看向天花板，舉了個例子，“比如從小生活在貧民窟的暴力網球選手?！?/br>
    海外有些國家的教練和俱樂部喜歡從貧民窟里撿人。

    打著“用網球改變人生”的旗號，精挑細選和“溫室里長大的花朵”完全不一樣的選手。

    “為了回報教練和俱樂部、又或是害怕回到原來的地方，他們會為了勝利不擇手段?！?/br>
    從小耳濡目染暴力、血腥和犯罪，不是因為喜歡才打網球，而是為了“離開那個地獄”“更好地活下去”才打網球的他們，是絕對的利己主義，根本不會為對手考慮。

    對手的身體、對手的未來、對手的夢想、對手的網球生涯……這跟他們有什么關系？

    “可是這類人也是最容易放棄暴力網球的，只要給他們提供一個新的打法，一個比起暴力網球勝率更高的打法，他們會立刻改變?！?/br>
    關根坐正，雙手撐在椅子上，上身前傾，直視悠斗：“遠野和他們是不同的?！?/br>
    “不是單純地追求勝利，而是在網球這項運動里享受處刑的樂趣、欣賞對手痛苦的表情、享受將對手的身體和精神徹底擊潰的暢快感……這樣的暴力網球選手也是存在的?！?/br>
    遠野就是其中之一。

    悠斗端坐，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然而關根并沒有給悠斗理解和思考的時間。

    他拋出一個消息：“遠野的左膝蓋有致命傷?！?/br>
    “那是他過度使用‘處刑法’造成的傷?！?/br>
    “醫生和教練都曾建議他放棄現在的打法，為了他的網球生涯和左膝蓋?！?/br>
    “但他沒有?！?/br>
    “這就是遠野篤京對自己網球的執著?！?/br>
    如果是普通網球選手遇到這種情況，大概都會聽取教練和醫生的建議，從此封印自己過去的打法，像是被無形的鐵鏈禁錮。

    然而遠野將他們的建議當做耳邊風。

    當復健半年歸來的遠野再一次站在球場上時，他的球風變得更加兇暴。一旦進入名為“tennis high”的高度興奮狀態，更是連左膝蓋都不管不顧。

    這就是遠野的網球。

    網球和處刑缺一不可。

    如果要遠野放棄“處刑法”和暴力網球，那和在網球上殺了他沒什么區別。

    遠野不會再打網球了。

    關根決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五年前，放假在家打游戲的關根被父母奪走游戲手柄，塞上行李和球拍，打包送進學習網球的夏令營。

    [一直呆在家里打游戲多不好，偶爾也出去運動運動吧。]

    [網球很有趣，和喜，你一定會愛上它的。]

    父母口中“有趣的網球”，指的是：在一片11.885米x8.23米的場地里，花兩三個小時追逐一顆時速約200km/h的黃色小球。

    究竟哪里有趣了？

    好無聊。

    就算人生第一場網球比賽就打出了令夏令營教練贊不絕口的翻盤、被其他學員質疑裝新人、一路不敗地打完夏令營最后一場比賽……關根都改變自己的想法。

    網球好無聊。

    這個想法一直到兩年前的一場比賽才改變。

    為了得到最新上市的游戲機，關根參加了父母為他報名的比賽。

    或許是因為他漫不經心的態度惹怒了對手，在他離開網球公園時，一顆高速網球從他身后襲來，目標是他的腦袋。

    關根側身躲過偷襲。

    躲過的同時，黃色的小球像一支離弦的箭，以極近的距離從他眼前劃過。關根甚至能感受到球上的絨毛。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聽見了從胸膛里傳來的砰砰心跳。

    灰白而無聊的世界一下子有了明亮的色彩。

    就算對方一個勁兒地向他道歉，說原本只是想朝他的身側打，不是故意瞄準他的腦袋。但在關根看來，這是對方今天打出的所有球中最精彩的一球。

    為什么不在比賽時這么打呢？會被裁判警告、判為犯規嗎？

    如果對手的每一球都能像剛才那樣，那網球好像開始變得有意思起來。

    “伏黑君，你知道嗎？網球這項運動，正是因為危險，才會有那么多人迷戀它?！?/br>
    “做好覺悟，賭上性命，在大約一百平米的四方場地里盡情感受自己的心跳，讓自己知道自己真真切切地活著?！?/br>
    關根淺藍色的眼睛里閃耀著悠斗看不懂的東西，“也正是因為足夠危險，小小的球場上才會誕生出那么多奇跡?！?/br>
    剔除所有危險因素，讓所有人在溫室里打著安全網球，這樣的網球還會有趣嗎？

    “暴力網球不存在隱瞞和欺騙，如果是怕疼的膽小鬼，讓他們盡早棄權就好了?！?/br>
    該放棄網球的人，不是遠野，不是他。

    而是那些不敢領略網球真正魅力的人。

    “伏黑君，讓遠野繼續打自己的網球，好嗎？”

    悠斗：“我拒絕?！?/br>
    關根盯著悠斗完全沒有動搖的神情，緩緩說道：“我知道了?！?/br>
    說完這句話后，他再一次回到無精打采的狀態，趴回桌上，恢復成一開始的姿勢。

    只不過這一次，他轉過頭，用后腦勺對著悠斗：“我要睡一會兒?！?/br>
    “前輩好好休息?！?/br>
    悠斗看向趴在桌上睡覺的關根前輩，輕輕將宿舍鑰匙放在他身旁，隨后走出房間。

    在去餐廳的路上，悠斗思考著關根剛才說的話。

    說實話，那些話里幾乎沒有幾句是他能理解的。

    不過有一件事他聽懂了。

    如果他想禁止暴力網球，關根前輩會是反對派。

    前輩喜歡網球。

    但喜歡的點和他不一樣。

    除此之外，在他心中生命高于網球，而在前輩們心中，網球高于生命。

    這可能是不理解的根源。

    他希望前輩們能夠珍惜自己的生命，因為生命只有一次，不像游戲可以讀檔重來……悠斗思緒一頓。

    [能夠提升己方戰力、更加安全穩妥的辦法。]

    [生命只有一次，但在游戲里可以讀檔重來。]

    [作為一款全息游戲，“繭”是游戲發展史上的里程碑，它的出現注定會改變整個電玩產業的版圖。]

    如果能在調節疼痛值的虛擬世界里打網球……“繭”的出現能不能改變現在的網球界？

    悠斗一邊想，一邊走進餐廳棟。

    在他邁入餐廳的那一刻，“嘭”的禮花聲從他身旁響起。

    “恭喜！” x n

    五顏六色的彩帶、彩紙從空中洋洋灑灑地落下，一部分落在地上，一部分落在悠斗身上。

    看著一圈笑著對他說“恭喜”的眾人，悠斗愣住。

    今天不是他的生日。

    悠斗剛想把這句話說出來，就被切原前輩和丸井前輩一把勾住脖子，頭發也被揉了兩下。

    “來得太慢了！”

    “消息也不回！”

    “‘今天不是我生日’，我想你會這么說?！?/br>
    悠斗被一左一右兩位前輩壓彎腰，聽到柳前輩的話，努力抬頭看向對方：“那今天是……”

    悠斗聲音一頓。

    他看到了餐廳里掛著的手寫條幅，上面寫著：

    [祝賀伏黑拿下一軍no.2！]

    第185章

    胡狼煮的拉面、河村捏的壽司、跡部提供的無酒精香檳……

    party的最后, 丸井推出餐后甜點——點綴著草莓的淡奶油海綿蛋糕，足足有三層。

    “怎么樣？還不錯吧？”丸井自豪道。

    聽到丸井的聲音，原本昏昏欲睡的慈郎瞬間門清醒。

    他看到手推餐車上的蛋糕, 橘褐色的眼睛更亮了：“好厲害！丸井君！好厲害c！”

    悠斗用力點了點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