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金枝 第2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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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銀屏被這一幕弄得有些發懵 眼見著小呆頭鵝護在自己身前站都站不直,身子還在發抖,便知他是怕得很了。 若是剛進宮那會兒,她的確會怕。但是如今,要讓她害怕比登天還難! 嚇唬她?嚇唬小孩子?門都沒有! “佛奴,你先出去?!标戙y屏拍了拍他的脊背,又拉著臉對天子道,“收起你這玩意兒?!?/br> 父子倆一個沒動。 陸銀屏來了氣,揪著小呆頭鵝的耳朵將他推到一邊。 刀刃隨之亦被收回。 “反了天了,一個兩個的連我的話都不聽?”她揪的是小呆頭鵝的耳朵,罵的是外面那位,“我當是什么英雄人物,回了家嚇唬女人孩子?堂堂一國之君,臉都讓你臊沒了!” 僵持的氣氛瞬時化為虛無,拓跋珣捂著耳朵,雖然不疼,但興許是被嚇到了,眼角擠出幾滴淚來。 “疼疼疼……”拓跋珣哀嚎,“疼啊娘……” 陸銀屏松了手,又罵:“剛剛不還是條好漢?這會兒的知道疼了?還不快走?” 拓跋珣摸著被揪紅的耳朵,又看向窗邊的父皇,含著淚面有踟躕:“我走了,您……” 陸銀屏簡直要被氣笑了,抬手伸出食指指著他父親道:“你真當我怕他?左右是做皇帝的,當著兒子的面收拾做老子的,叫他往后怎么抬得起頭?” 拓跋珣醍醐灌頂,連連「噯」了好幾聲,邁著小短腿跑了出去,臨了還不忘替他們關門。 兒子一走,一切便都好說了。 陸銀屏走回榻上,松松地將外頭罩著的袍子褪下,露出大片雪肩來。 外頭的風鉆進來,她抖了幾抖,又拽過薄被來裹上。 抖還是要抖的,嘴上說著不怕,實際上心里還真有點兒怕 今兒的他跟往日里不太一樣,她說不出來他哪里不一樣,不過看那眼睛黑黑的勁頭,想來勾引應當是有些用處的? 天子沉沉地望著她,終究還是關上了窗戶。 陸銀屏心頭亦是一沉 沒了窗戶還有門。 她眼睜睜地看著人從門口進來,還貼心地拴了個嚴實。 陸銀屏:“……” 她小瞧了自己,也高估了對方。 龍首百辟刀被放在桌上,能聽得出一聲清脆而沉重的巨響,是把好刀,不過剛剛未能壓到她,想來大部分力道還是被執刀之人承受。 陸銀屏悄悄地扯起嘴角 天子未脫靴,直接上了榻,環過她的腰來摟著。 陸銀屏想起剛剛秋冬所說的事兒,覺得八成是真的。 她不怕,因佛家都講求一個因果。如果他做了外人看來罪不可恕之事,那么一定是對方罪不可恕在前。 他這樣的人,看著兇殘,實則做每一件事都有他自己的道理。 只能能站在他的角度去感受,這樣才能理解為何他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陸銀屏伸出一只手來,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 “四四?!彼蝗怀雎晢柕?,“你是如何抱佛奴的?” 陸銀屏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然而他有求,她必應。 她轉了個身兒來正對著他,往上挪了挪,將靠墊堆疊成一座小山,自己靠了上去,又將他摟過來,頭部貼著自己的胸腹。 “佛奴個子太小,平日里都是這樣抱著他午睡?!标戙y屏托著他的臉,兩手在他耳后的xue道處輕輕揉了揉,“元烈,發生了什么事?” 他不言,將自己緊緊地貼著她胸腹,感受著此刻的溫熱香軟。 掖庭最多時有近百位嬪御,幸過的也有三分之一。無一人能讓他如此迫切地尋找那種感覺。 那是母親專屬的安定溫柔的感覺。 毫無疑問,陸四是后宮中最潑辣的那位,看著同溫柔一點兒也不搭邊。 但是,此刻他在她身上找到了這種感覺。 “她害死了我娘?!彼蝗惶痤^來,將她上衣拉扯開,“我等了二十二年,我報仇了?!?/br> 第三百零九章 原欲 夾殿的墻壁內填塞了香料,炭火在地底慢慢地燒,令二人臉頰浮上一絲迷蒙的緋紅。 此時尚是白日,陸銀屏再同他歡好過多少次,還是有些羞澀。 她抬臂遮住胸前,然而有些東西是擋不住的,不僅是女子的柔美。 天地生萬物自有其道,越是遮掩,越顯欲蓋彌彰。 拓跋淵輕輕拉開她的手臂,任她毫無防備地再次暴露。 她低頭,見他眼神迷茫,甚至帶了一絲愉悅和驕傲,像是邀寵似的搖著她的手臂道:“我報仇了?!?/br> 陸銀屏頓時如鯁在喉。 先太后被賜死時他只有三歲,這樣早慧敏感的人,那時應當已經記事了吧? 她聽聞,正常男子年少時總有一段時期十分愛慕自己的母親,待年歲漸長,對母親的愛慕會漸漸轉移到喜歡的女子身上。 可即便如此,他們在選擇妻妾時往往也會按照母親的特征來,最顯著的一點便是 她不怨他曾經縱欲 只是她來后,便不能再有別人,這是她的底線。 母親也好,妾室也罷,如今站在他身邊的是她,以后也只會是她。 若他選擇了別人,就當她瞎了眼;若不再有旁人,不枉她處心積慮倒貼到這一步。 “報仇了好,早該報仇?!彼陨愿┥韺⑷吮ё?,企圖悶死他,“我不怪你,她也不會,你做得對……” 被認可,被鼓勵,看似稀松平常??纱藭r此刻,又是此人,讓他覺得自己心底深處二十多年來難以尋到的缺口似乎被漸漸填滿。 “四四?!彼庵袔е鴿M足,“你不能對朕太好,否則朕會忍不住,駕崩前將你賜死?!?/br> 然后,隨我一同下地獄。 “死也要一個無痛的死法?!标戙y屏抱著他的頭,將手指插進他發里,“我不怕死,我只怕失去。你可以殺人,我不會責備你,外頭那些人說你什么,也同我無關。 我沒有旁的本事,女子要會的我一概不會,約摸是所有女子中最無德的那位。別人要的很多,但我要的很簡單 天子不言,掌心貼上她左胸,感受著她柔軟之下的那份堅定。 約摸是為了紀念心頭那抹缺失的情感,今日之事進行的十分 他跪在她身前,像是跪拜母親,又像是跪拜神佛; 櫻色薄唇吻過每一寸嬌嫩肌膚,就像地載人,除卻親吻不知何以為報; 冰涼的手指探入,而愛戀之下的熱情早已積成一片香海。 紅粉,什么是紅粉? 大約是她腮上未來得及卸去的晚妝被情欲重新描摹,含羞時水光瀲滟的杏眸偷覷他時的那抹秋波,又或是動蕩之際腰肢胸前搖曳的風流,加之對愛人癡戀的信仰決心,才組成了這獨一無二的紅粉美人。 世上女子千千萬,或許有人比她更美吧? 可此時沒有人比她更美吧。 情潮總有至高點。 陸銀屏將人裹緊了,悄悄在他耳邊道:“我不怕死,也不怕痛?!?/br> 于是情潮退卻,依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天子伏在她身上微微喘息,神色恢復往日清明,可又比往日滿足。 “剛剛,我并非是想殺你或佛奴?!彼?,“從明光殿出來后,我去了趟式乾殿。大哥在東閣,可是……四四,我下不了手?!?/br> 陸銀屏一手抱著他的頭,一手揉著剛剛被吮得有些痛的地方,并沒聽進去多少。 “為什么下不了手?”她象征性地一問,畢竟旁人的處境她并不是十分關心。 天子眨了眨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拂過她的肌膚,帶起一陣酥癢。 “我年幼時,裴太后并不喜歡我?!彼?,“自我出生時,大哥便照料我。我母親死后,父皇將我同元承一道扔給裴太后。她不喜歡父皇,也不喜歡我們……那時她對元承還好,對我便沒有那樣好?!?/br> 他想起了過去,又嘆了聲氣。 “大哥常常瞞著慕容太妃,又避過裴太后宮中的人,給我帶好吃的好玩的。我印象最深的便是后苑中有一棵橘樹,北地很少吃到橘子,這棵橘樹栽得好,但我夠不著,大哥便讓我騎到他肩上,帶著我夠橘子。 我夠了幾只后,不小心摔了下來。于是大哥便背著我,兩手拿著橘子,一直將我背回宮?!?/br> 說到這里,他似乎有些掙扎的痛苦。 “帝王之家,情斷于爭嫡,禍起于東宮?!彼謵炦M她懷中,“沒有人是干凈的?!?/br> 陸銀屏家中無皇位繼承,兄妹四人皆是一母所出。只有一位長兄還在禁軍府,剩下三個姐妹過得雖不能說是順風順水,但也比一般姐妹要好上許多。 她不懂皇位為何會帶給人這樣大的誘惑,因她遇到的都是善意的對待,所以看人時往往十分單純。 如今接觸了天子之后,卻發現看似掌控天下的他過得比誰都不易。 殺了靖王是最好的選擇,畢竟不知他殘余勢力有多少 即便沒有多少,焉知朝中不會有心懷不軌的大臣會借著長幼之名對天子不利? 但是聽他講述他們的過去,這位殿下是為數不多的從前對他好的人之一。 若說天子的過去是一部壓抑的歷史,那么靖王約摸就如同這部史書中少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