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大唐名相張九齡正妻后 第9節
打開匣子,里面放著枝不算昂貴,做工精巧,靈動的梅花簪。 眉豆送了熱湯進屋,跑去前院拿張九齡的換洗衣衫。捧著衣衫回來,眉豆見譚昭昭倚在廊柱上,手上拿著簪在怔怔出神,湊趣上去打量。 “九娘手上的簪子真好看。原來這就是大郎跑了好幾個鋪子買到的呀!” 譚昭昭回過神,不解看向眉豆。 “千山將衣衫交給了婢子,他陪著郎君在城里轉了許久,身上臟了,恐大郎嫌棄,要趕緊去洗一洗。郎君還留在韶州,大郎將馬騎走了,明朝要重新派人將馬車送進韶州,去將郎君接回來呢?!?/br> 眉豆將衣衫托到譚昭昭面前,笑嘻嘻道:“大郎不允婢子近身伺候,九娘快送進去吧?!?/br> 譚昭昭只能收起簪子,接過衣衫進屋。剛走到凈房門邊,聽到里面傳來咚咚聲。 譚昭昭估計張九齡等得不耐煩了,她得了教訓,先出聲道:“大郎,衣衫送來了?!?/br> 話音剛落,門刷地拉開。張九齡烏發濡濕,里衣濡濕柔順貼在在身上,勁瘦的身形一覽無余。 白膚紅唇,如春雨浸潤過的雙眸,美色無雙。 譚昭昭愣住,被熱氣撲得臉跟著發燙,他這是故意的吧? 第九章 美□□人,譚昭昭努力克制著,提醒自己千萬莫要就此沉淪下去。 譚昭昭別開眼,僵硬著將衣衫往前一遞。 張九齡伸出一只手來拿,一下沒能拿穩,里衣忽地掉落。 雪白絹衫一角,沾到了地上的水,譚昭昭想到張九齡的種種規矩,他又站著沒動,只能匆匆彎下腰去撿:“大郎稍等,我再去換一件?!?/br> 張九齡啞聲道:“先前那件呢?” 譚昭昭怔了怔,明白張九齡是指去摘楊梅時,脫下來給她穿的那件。 絹絲本不好清洗,又是白色,盡管盡力清洗,還是不復以前的白。 譚昭昭想解釋,驀地看到張九齡一手拿著他的衣衫,一手背在身后。 背在身后的手中,露出一截石榴紅,譚昭昭很熟悉,那是她的袔子。 先前她睡時蓋得厚了些,身上出了汗,便更換了干爽的衣衫,眉豆還沒來得及收拾,張九齡就回來了。 眼下著裝開放,袔子即內衣,無系帶,袒露出胸與大半后背,外罩襦裙。 估計是張九齡洗漱時,發現了她的衣衫,想要拿出來給她。 著裝風俗是一回事,袔子被張九齡拿著,譚昭昭不免尷尬,默默伸出手去拿回來。 張九齡順著譚昭昭的手看去,慌忙松開了手,干咳了聲。 譚昭昭也不管他的潔癖了,拿著自己的臟衣衫轉身就走,丟給眉豆之后,再將他的那件里衣送了回去。 沒一會,張九齡穿戴整齊出來,譚昭昭也平靜下來。覷著他的神色并無不悅,忍不住懷疑,盧氏所言他挑剔規矩的真假。 張九齡一直未看譚昭昭,在胡床上坐下,垂眸道:“用飯吧?!?/br> 譚昭昭疑惑地打量著他,試探著道:“晚上只有畢羅與湯餅?!?/br> 張九齡頭也不抬地道:“無妨,隨意用些就是?!?/br> 譚昭昭不死心,繼續道:“沒有新鮮的菠菱菜,冬莧菜大郎可要吃?” 張九齡終于抬眼看向譚昭昭,眼神探究,道:“皆可?!?/br> 咦,不挑食了? 譚昭昭頑劣心頓起,道:“先前你的白色里衣,變成了灰色?!?/br> 張九齡頓了下,嘴角翹起,施施然道:“只要不變成石榴紅即可?!?/br> 哪是什么端方君子,明明就是朵帶刺薔薇! 譚昭昭被噎住,忍不住剜了他一眼,起身去叫眉豆拿飯食。 張九齡望著譚昭昭氣呼呼的身影,笑意緩緩在眼角眉梢濺開,一瞬不瞬望著她,手指輕輕摩挲,仿佛還留有袔子的余味。 眉豆拿了飯食來,照例一人一份,擺放在胡塌上,兩人對坐而食。 除了湯餅畢羅菠菱菜之外,還多了碟早熟的新鮮胡瓜,既后世的青瓜。 張九齡將他那份胡瓜遞到了譚昭昭面前,一言不發用起了飯。 譚昭昭頓了頓,禮尚往來,將她吃得膩味的羊rou畢羅,放在了張九齡面前。 張九齡看了眼畢羅,任由其擺在那里。用完飯,他自己的畢羅只用了半只,譚昭昭的那份一動未動。 譚昭昭吃得心滿意足,盯著剩下的畢羅,心道他原來還真是挑食。 張九齡漱完口,優雅地輕拭嘴角,道:“若你不喜歡食畢羅,告知灶房一聲就是?!?/br> 說,如何說? 譚昭昭想到在盧氏那里用的飯菜,沉默了下,道:“午間時,我與阿家一起用飯了?!?/br> 張九齡手中的布巾緊了緊,然后松開放下,起身道:“我們一同出去走動片刻,消消食?!?/br> 胡瓜清新的味道縈繞在口齒之間,譚昭昭糾結了下,坐著未動,道:“大郎自己去吧,我過一陣就要去歇息了?!?/br> 張九齡眸色沉沉,盯著譚昭昭,喚眉豆進來收拾,再坐了回去。 譚昭昭感到張九齡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眉豆在屋內收拾,她突然感到煩躁,起身往外走去。 春夜里風微涼,星星快將墨黑的天際填滿,挨挨擠擠,爭先恐后閃爍。 身后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譚昭昭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張九齡。 被涼風一吹,譚昭昭的那股郁氣散了些,腳步緩慢下來,沿著回廊走動。 張九齡不遠不近,跟在她身后,問道:“阿娘讓你受氣了?” 譚昭昭搖了搖頭。 這些日子以來,張九齡盡力待她好,不動聲色地護著她,陪著她一起去晨昏定省,騎馬帶她去遠方。 為她跑遍韶州城去選簪子,丟下張弘愈,匆匆趕回始興。 讓她進入他的生活,愿意為她做改變,妥協。 如此光風霽月的漂亮少年郎,譚昭昭是俗人,她當然會動心。 可是,別說是動心,就算是深愛,都不足以支撐漫長無聊的余生。 侍妾還是小事,譚昭昭擔心以后會變成盧氏一樣,失去自我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譚昭昭深吸一口氣,停下腳步,望著面色沉沉的張九齡,道:“我叫譚昭昭,日月昭昭的昭昭?!?/br> 婚書上有她的名字,張九齡早已得知,并不感到意外,迎著她的視線,靜靜聆聽。 譚昭昭道:“我是譚昭昭。不是譚氏,某的娘子,新婦,母親?!?/br> 她的神色堅定,聲音不高不低,卻透露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張九齡看得挪不開眼,心底似乎有什么在炸開,溫軟流淌,他輕輕頷首,嗯了聲。 心底的悲涼,驀地涌上來,沖得譚昭昭鼻子發酸,她努力克制著,道:“阿家說,讓我早些生個孩子?!?/br> 張九齡頓住,眉頭微微蹙起:“你無需擔心,我會安撫好阿娘?!?/br> 譚昭昭笑了下,道:“我并不怪阿家,她就是這樣。嫁人生子,養兒育女。她一輩子都在韶州,從未翻過梅嶺,看到外面的天地?!?/br> 話語微滯,譚昭昭還是鼓起勇氣道:“大郎,你若是因為要將我留在韶州,對我感到愧疚,想著要彌補,其實大可不必?!?/br> 張九齡凝視著她,道:“不,并非如此,你莫要多想?!?/br> 譚昭昭神色茫然,無力地道:“大郎,阿家說,你有諸多的規矩。從飯食到穿衣,種種種種,多得我都記不住。我做不到事無巨細,怕是要辜負阿家的托付了?!?/br> 張九齡其實也說不明白,他為何要待譚昭昭好。 他能確定的是,他是心甘情愿。 譚昭昭與他生活習性大不相同,她不拘小節,看過的書卷,隨意丟到一邊。 她還慵懶,吃過的楊梅核,渣斗放得遠,她就瞇縫著眼睛,遠遠扔過去。 扔不中,滾到了一邊,她也不管。等到全部吃完之后,不情不愿帶著渣斗去撿,撿起一顆,就恨恨扔進去,嘴里嘀咕抱怨,楊梅為何要長核。 楊梅汁濺到了身上,譚昭昭也不在意,她選朱紅的衣衫穿,那樣不容易看出來。 換作以前,張九齡絕對難以容忍。不知為何,他卻半點都不嫌棄,心甘情愿跟在她身后默默收拾。 興許,她就是譚昭昭,是想要走出韶州,看得更遠的女郎。 是他不確定,艱辛路上的伴。 “昭昭??!” 張九齡聲音低沉,似乎在舌尖轉了一圈,韻味悠長。 譚昭昭呆呆看著張九齡,他唇角含笑,神色比春風還要溫柔,眼眸比星星還要閃亮。 張九齡將她的手緊握在掌心,柔聲道:“你非我的母親,我的仆婦,你是我的妻,是日月昭昭的昭昭?!?/br> 第十章 春夜里,星河漫天。 譚昭昭閉上眼,仿佛感到那些閃爍的繁星光芒,猶在眼前跳躍。 他說她是她自己。 以后的日子,也許會遇到齷齪,困難,變幻。 至少,眼下的他,真誠而深情繾綣。尊重比愛意更加寶貴,他掌心的溫度,足以撫慰看似安寧,卻孤寂單調的日子。 “昭昭,我聽了一些,京城局勢復雜叵測,武皇年歲已高,為了大統各方勢力爭奪得厲害?!?/br> 張九齡牽著她的手,與她并排躺在床榻上,身上搭著同一床錦被,在她耳邊輕聲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