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我是深情男配[穿書] 第107節
第一百五十六章 酒足飯飽之后, 兩個少年郎得各回各家,赤水水挺著飽肚打著嗝兒, 絲毫沒有半點狐族美人的偶像包袱,懶洋洋地癱在樹樁上化成水,要不仔細觀瞧,還當這樹樁上鋪了層狐貍皮毛。 滄玉正在喝茶, 說是茶,其實不過是倩娘從那些葉子調料里區別出來, 用作滾水一煎, 沸騰出鍋清香四溢的茶湯來, 總歸吃不死妖,喝起來略微帶著點澀苦,又回味唇齒留香, 天狐垂著臉慢悠悠吹開熱氣,那煙霧騰騰蒸上, 將他的眼角熱出些許原型的紅紋來。 甚至那點紅都是冷的, 滄玉是個熱不起來的大妖, 任是他歡笑、動容, 都是清清淡淡的模樣,火焰描繪在他的眼角上,都凍結成冰, 透出幾分不近人情的意味來。 赤水水跟滄玉認識了很多年,當然不及春歌久,可他們倆有個共同之處, 就是誰都看不出來滄玉的心事。這天狐心里是否奔涌過熱血,那些短暫而稍縱即逝的怒氣究竟來源于他本身還是其他的緣由,誰都說不清楚。 直到發現滄玉喜歡容丹,其實有關于這件事,赤水水心中還是多少有些存疑的,春歌多情,棠敷癡心,他與這兩狐貍都不同,雖說久經風月,懶臥花叢,但在這世間最不敢碰的便是情,偏又了解得不少。畢竟鐵石心腸如他這般的狐貍到底是少,大多數妖或是人總是難以控制自己的貪婪,有了一就想有二,步步逼近,寸寸不讓。 可滄玉不是這樣的妖,與他們三個是截然不同的。 在春歌說滄玉喜歡容丹時,赤水水早先的確感覺到了滄玉對待容丹的特殊之處,然而重明鳥之事后,他又變成了那個無淚無愛的大長老,恍如鏡花水月般。而如今倩娘說滄玉已經喜歡了玄解,赤水水聽來只覺得身在夢中,難免覺得奇妙。 若說了解,赤水水自然更了解玄解些,是他目睹著這個桀驁的青年從幼獸徹底長開來,他見過玄解最暴戾的時刻,同樣見過玄解興致缺缺的模樣,這年輕的妖獸與滄玉不同,看著冷淡,實則血液里流淌著燃燒的火種,要是將他驚動,非燒上三天三夜不可。 赤水水見過無數次玄解瀕臨失控的模樣,那戰意穿透過眼瞳之中發冷的殺氣,他肆意的眉眼里發著笑,渴血的咽喉滾動,嶙峋的骨頭里支撐里不安分的sao動,年輕人的張揚與得意都一并存在這guntang的身軀之中。 玄解并不冷漠,他只是對任何事都不上心。 倩娘說玄解喜歡滄玉,那程度就與滄玉喜歡他不相上下的魔幻。 茶水正沸,一瓢澆入碗中,赤水水若有所思地透過熱霧看著滄玉與玄解不動聲色的臉,他并不好奇,更不準備做什么棒打鴛鴦的事——畢竟很難說真鬧起來,是他被打,還是他打散人家,即便他真能打散,又何必去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狐族又不缺他們倆生個娃娃。 赤水水只是琢磨起來,覺得有些怪異。 要對容丹是真,對玄解也是真,那滄玉他是不是偏愛嫩些的后生晚輩啊。 這個想法不知怎的叫赤水水有些不寒而栗,他稍稍打了個哆嗦,生怕自己腦海里的字突然不受控制順著舌根蹦出來叫滄玉知道,偏生天狐好似能掐會算一般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赤水水,你怎么了,受傷了么?這夜風一起居然知道冷了?!?/br> 天地良心,滄玉真心實意是想關心關心赤水水,畢竟他家里還有個重傷患者玄解待著呢,而玄解身上又掛有鋸嘴葫蘆這一屬性,仿佛沒死就算沒事,整天除了情話什么都不會說,不問就不說,有時候滄玉都懷疑受了傷的其實是自己,否則這燭照怎么比他還有精神。 赤水水差點尾巴炸了毛,他瞥眼看見玄解也抬起頭來看向自己,別的不顯露,這一點上倒是夫唱婦隨。然而與滄玉充滿關心和溫情的詢問不同,玄解那雙黑沉沉的眼睛里閃爍著玩味的笑意,他遠比滄玉更敏銳,更如赤水水了解他一般,相當了解自己的這位啟蒙老師,因此那些意猶未盡的言下之意,幾乎堂而皇之地蹦出赤水水的腦子,叫玄解一覽無余。 赤水水撇開眼,心想:還是少讓赤羅跟白殊來滄玉家玩吧,移情別戀不要緊,鬧出血案就不太好看了。 其實一時間,赤水水倒也不清楚自己是在忌憚滄玉,還是在害怕玄解,只是他的警覺在發信號,隱約覺得最好別牽扯進這兩個討厭鬼的麻煩當中,至于妖王的宴會,那就由著他們倆去解決算了。 寫信多好,寫信有助于思考,有助于練字,還有助于鍛煉身體。 茶湯由熱轉冷,滋味變得越發苦澀起來,赤水水將碗放在了桌子上笑道:“你這香茶我受過了,麻煩事我領了,這幾日好好休息吧,要是實在閑著沒事,不妨幫我個忙,問問風神云君,那要命的棠敷到底還回不回青丘來,妖王請宴可還特地請了他?!?/br> “不必麻煩,你要真是好奇,可以去人間道士的老巢里問個清楚,我想他就在那里?!睖嬗衿狡降?,又把棠敷與酆憑虛還有天旭劍的事詳細講了一遍。說來當初分開組隊的時候,棠敷分明說好了一旦穩定下來就會傳個音訊回來,結果現在都沒有消息,不知道是他這頭狐貍對時間有什么誤解,還是兩個人被“大義滅親”了現在還在逃跑。 沒道理,要是被“大義滅親”了,棠敷早該請求支援了。 赤水水點了點頭,沒有做聲了,又閑談了會,才準備起身離去。 倩娘在旁冷眼看著,她并不在乎狐族發生什么事,也懶得聽赤水水東拉西扯那一大堆,只是關心滄玉跟玄解。 如果說玄解的確被滄玉養成了一把利刃的話,那拿來開刃的血rou,除了滄玉,倩娘確實再想不到其他人了,更甚至掌控著玄解的人也絕不該是其他人。感情就是這么微妙的東西,好的壞的本來應當清楚分明,就如倩娘不高興當初滄玉放寬了讓玄解學習的底線,就如倩娘訝異于赤水水教導玄解的那些本事,一旦摻入了滄玉的感情,就變得截然不同了起來。 她處于亂麻之中,覺得自己應該關心,卻不知道怎么關心才好。 有關于兩個場外妖的心情,滄玉是半點都不清楚,即便清楚,恐怕也不會在意,這是他與玄解之間的事,又摻雜了許多利益糾紛,已虧欠了天庭的人情,如今上司妖王都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說不上是要腦袋的麻煩事,可仔細追究起來,只怕也要活生生被剝去一層皮,自然不敢慢待,哪還顧得上這點近乎八婆的閑言碎語,煩惱憂愁。 將盆盆碗碗清理了一番,赤水水逃跑晚了一步,被強留下一同洗碗,他們四個大妖挽了袖子,一池水舀起沖洗,四雙手轉接,刷洗沖擦,一時間倒快得很。 至于魚架與兔骨蛇皮連同那些腥臭的內臟都埋在火堆里一同焚燒了,倩娘挖了個小坑,說正好當花肥養料,倒是一點都不浪費。赤水水白吃了頓,嘴上仍不甘心,嘟嘟囔囔道早放了那兩個小子走,不然六雙手洗起來更快,洗碗這事兒又不是手多就快,說不準還要亂,到底不過十來個碗碟,哪有那么大排場。 滄玉擦干凈了手里的碟子,將它放在桌子上,看著那閃閃發光的盤面,心道:這些碗碟經了兩只天狐一只灌灌還有燭照的手,可算得上光宗耀祖了。 玄解擦了擦手,按照倩娘的指揮將洗干凈的碗碟放到了他們應在的地方去,倩娘這才把赤水水毫不客氣地關在門外,連同自己也一道出去了。 “你干嘛跟著我出來?!背嗨@訝無比,“該不會是覬覦我的美色……” 倩娘翻了個白眼,冷冰冰道:“我呸!” 這時候滄玉喊她回來已經來不及了,春季的躁動沒給他們倆帶來煩惱,倒讓灌灌鳥小心翼翼了這幾日,恐怕這樣的尷尬還要再繼續下去。既然倩娘已經走出去了,總不能再去把她抓回來,兩只妖吵嘴的聲音縱然走出去數十步都還聽得清楚無比,人家這么樂在其中,就由著去吧。 滄玉輕聲嘆了口氣,折回到屋子里去看書,書卷久無打理,難免落了些塵埃,有些地方已經泛黃了,曾殘留紙頁的墨香早就散去了,那些污黑的墨跡龍飛鳳舞,流淌成無數符號與線條映入眼中。 他輕輕拍打了下書,這些書上可沒教權謀詭計,再看也是無用。 “你不想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嗎?”玄解躬身點了一盞燈,床頭柔和的明珠石于睡夢時照明還好,拿來看書就顯得不太亮堂了,縱然妖族沒有傷眼睛這個說法,不過反正不缺這點燈油,更何況又沒準備就寢,就坐在了桌子邊等著滄玉回話。 滄玉悄悄把臉從書后探出去觀瞧,心道:這是一個人擺出三堂會審的架勢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按照實際上的年齡, 滄玉最多虛長玄解二十來歲, 他二十歲時無端與這天狐捆在一起, 那時的模樣并沒有比玄解好到哪里去, 甚至還不如玄解。 假扮滄玉這么大的事,他都堅強地挺過來了, 如今妖王發來請帖,跟生死還扯不上關系, 沒道理玄解挺不過來。 滄玉在心里掂量了下事情的輕重, 覺得跟玄解說了也無傷大雅, 因此沒做忸怩之態,便將赤水水與他說的那些話原原本本告訴了玄解,連同自己的猜忌與憂慮一并和盤托出。玄解聽了沒有什么大反應, 只是點了點頭, 反倒問起不相干的事情來:“那個大會是做什么的?” “大抵……是讓彼此找尋喜歡的對象?!睖嬗駴]料到玄解會問,因而眨了眨眼,反應上就慢了半拍, 細細斟酌道, “不過你要去看個熱鬧, 吃點酒rou, 也不是不可以,總之就是歡慶的宴會,怎么突然問這個?” 玄解輕聲道:“我還記得她的模樣?!?/br> 他說的是青山村的事,白棉與水清清,那兩個姑娘一個死的突然, 另一個硬生生將自己熬成了魔,而容丹投入茫茫暗影之中去追尋自己的未來,在場冷眼旁觀的只有他們三個。辭丹鳳對一切都不太在乎,對救過她的容丹是這樣,對那兩個姑娘也是這樣。 玄解同樣不上心,然而那是因為他天生就缺失這樣的情感,辭丹鳳卻不然,那妖王的冷酷是歷過風霜的。 “她是個很麻煩的妖?!毙飧鷶D牙膏似的慢吞吞把這個結論說出口來,他皺著眉,想起當初幾近于無的接觸,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此一無所知,于是沉吟片刻道,“我對她沒什么印象了,不過她很強,這樣的大妖會有求于我嗎?” “有求于你,未必是因為力量,還可能是因為你能帶來的利益?!睖嬗駬崃藫犷~,有些無奈道,“就像當初天帝愿意為我們平息北海那件事一樣,你與我有什么值得他算計的,要不是看在始青與浮黎的面子上,只怕咱們倆現在還在天牢待著,你這傻小子,當你只是自己嗎?” 玄解淡淡道:“那她怕是白費心機,始青不會幫我了?!?/br> “那怎么說得準呢,難道你爹娘還當真不管你了嗎?”滄玉反問道,說完自己先愣了愣,換做其他人的確說不準,不過換成始青,那這事兒就摻雜了許多不可確定的因素了,他遲疑片刻,覺得自己這么想還有啃老嫌疑,無奈道,“算了,咱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任由妖王怎么生事,無非是要為自己多增一分籌碼,我與他倒是打過兩句話的交道,實在摸不準路數?!?/br> 玄解不由得伸出手去摸了摸滄玉的脖子,天狐任由他順毛,脖子后略有些短的發絲絲絲縷縷飄過手心,如同漂浮在空中的絨毛,他看著對方臉上露出愁眉苦臉的表情來,忍不住微微一笑,輕聲道:“別納悶了,我帶你出去走走?!?/br> “出去走走?”滄玉有些不解,就覺得脖子后的手順著衣裳滑落向手腕,玄解規規矩矩地抓著他,一直往外頭帶。 九霄云外是天庭不容褻瀆的威嚴,若上得云頭,非要下來慢行不可,否則沖撞了哪路神仙,暗暗得罪了,吃虧時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删胖靥熘?,妖魔道人卻是來去自如,哪怕是神仙下來,被撞個四腳朝天也只能怪自己駕駛技術太差。 滄玉茫茫然被玄解帶出小屋,外頭寂靜無聲,唯偶有蟲鳴叫喚,幾只早生的螢火在樹梢上團團打轉,顯出一團淺綠色的光暈來,他心中寧靜了幾分,正要問玄解怎么打算,卻見那異獸吹起陣風來。 火需風助力,玄解火術修行得不錯,連帶著風咒都練了個七七八八,風帶起塵土枯葉,云絮于足下,兩妖便騰空起來,見著云開月朗近在咫尺,再回望已離地面豈止千百丈遠。玄解盤坐在云頭,一陣陣清風掠過臉頰,月光灑落,照得他臉上光影變化,看不清神態,滄玉站著瞧了會兒,也坐下身來。 “怎么突然想出來走走,在這兒生活了這么多年,我還當青丘的景色你已經看厭了?!睖嬗裥闹械膽n愁掛慮隨著夜風一并吹散。 這世間節奏不快不慢,滄玉不必憂心凡人的功名利祿、吃穿住行,沒什么金銀方面的愛好,又不曾被什么人真正欺負過,于此道上就輕松了許多,因而逍遙自在,心念甚是淡薄,難得有了件愁事,難免心緒不寧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愁事就算放在凡人身上,也是頂了天的禍事了。 “在人間時,我看他們來來往往,為了什么的都有,好像天地間有無數羅網,將他們死死罩住,寸步不能進,半步不能退?!毙獍醋≡祁^,稍稍慢了些速度,底下的風光便如放緩了六年,靜悄悄過眼,他垂著臉慢慢道,“我活得不久,知道的事情不多,不過我想來妖與人都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你雖強,但總有人勝你更強;你縱然什么都不怕,也有別的鎖鏈捆在你身上,非是蠻力,許是別的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br> 滄玉聽到此處,忍不住將眉毛一揚,嘴角一收,半遮半掩住笑意,故作不悅道:“別的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將這幾個字說得略顯曖昧,語速又纏綿,聽起來更近句情人間的密語,“對你而言,感情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玄解只是靜靜看著他,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在月光下顯出光亮來,燦燦地沉在滄玉的心里,他閉了閉眼,心中仍是那雙明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他,難以逃避,不免心頭一顫,又聽對方開口道:“求得,便是心猿意馬;求不得,就是苦海無邊,這還不算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嗎?” 居然看個風景講起來佛理來了,這都是哪里學來亂七八糟的東西。 滄玉一時還不知道自己該驚還是該喜,只是詭異地看著玄解,奇道:“我瞧你平日冷冷淡淡,沒什么興致,今日怎么說出這些話來,該不是被什么鬼魂附了身體,來哄騙我的吧?”這自然是句玩笑話,天底下哪有這么大本事的妖怪,就算是穿越者,估計也模仿不來玄解萬分之一的難搞。 玄解今日終于感覺到往日滄玉對自己時無言以對的感受了,他輕輕嘆了口氣,一時間就覺得有些不太高興了。 難得的孩子脾氣,反倒叫滄玉高興了起來,他樂不可支地看著玄解悶悶不樂的樣子,約莫猜到這天下無雙的燭照小寶寶是想說點什么來安慰他放寬心懷,結果話才剛出口就被天狐不解風情地堵在了肚子里,難免覺得可樂又可愛。 “好了?!睖嬗裎⑽⑿α藭?,這才正色道,“你說就是了,我不笑話你了?!?/br> 玄解搖了搖頭道:“你心里明白,我不說了,這方面你懂得永遠比我多,甚至要比我更明白些。我說那些話,對你來講應該很無趣吧?!?/br> 要是換做別人,滄玉可能會有些擔心自己說這些話是不是傷到人家寶寶脆弱敏感的心靈了,然而玄解不是這樣的,他坦坦蕩蕩,從無猶豫,說是什么就是什么,從來不會扭扭捏捏一句話藏進十八個意思,非要人花心思去猜不可。 既他說滄玉比自己明白,那么從嘴上到心里,就都是這么想的。 滄玉覺得有些歉意,一時又想不到怎么哄他,覺得自己剛剛笑話玄解實在不該,看著天地廣袤,忽生悵然道:“其實你本是燭照,逍遙天地,沒什么拘束,跟狐族的麻煩扯不上什么關系,如今天界是,妖界也是,都將你視為籌碼?!?/br> “如果不是我,本來狐族不用受此威脅?!毙廨p輕道,“謝通幽曾經跟我說過,各有各的緣法,各有各的造化,許多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投身燭照也許本是我的運氣,然而這運氣并沒給我帶來什么好處,我仍是不知道命途如何,當初若非你與倩娘救我,我如今大概連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br> “如此看來,燭照非是我的機會,狐族反倒是我的福緣?!?/br> 滄玉看著他,輕嘆了一聲:“你倒是想得開?!?/br> 天狐將身子微微傾倒,靠在了玄解的膝頭上,這燭照小子天生銅皮鐵骨,生得硬邦邦冷冰冰,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兒軟骨,支棱棱撐著血rou,觸手去摸,都不得皮rou軟化半分。滄玉枕得有幾分難受,料想自己明天起來一定是要落枕了,然而誰去管它,這天上星眼前人,他都想看在眼里。 玄解聽他不再說話,知道這話題點到為止,于是索性不再張口絮叨什么本就不擅長的安慰與開解,而是靜靜吹著晚風,任由云頭將他們送向春秋。 滄玉的臉很白,也很美。 玄解到如今終于學會了大致地去辨別美丑,他看著滄玉。 這世間唯一的絕色。 第一百五十八章 幾日光陰稍縱即逝, 赤水水處理了些事物, 又將信寫完送給北修然,被迫留下吃了頓鴻門宴,那人間的帝王話里話外都在懷疑是不是他們將春歌偷藏了起來, 要不是怕族長回來挨頓胖揍, 赤水水簡直要憋氣把北修然打一頓了。 不過即便要打, 面對的是個凡人,赤水水顯然不能下手太重,否則就不是打死的問題,而是打成碎塊的問題了。不管怎么說,都是打得不盡興, 赤水水只好強忍怒氣,吃酒吃得狐貍尾巴都快露出來了,好歹是忍住了殺意, 怒騰騰地回青丘來找滄玉抱怨。 倩娘對他們這事兒并不關心,百分百的心神都落在了玄解的外形上,雖說如今妖王的宴會已沒了找對象的誘惑力,但到底是出門在外, 總得穿得端正些, 免得被人家看輕了。這六界之中又不止人族拜高踩低, 平日里任由玄解頭發亂糟糟地跑來跑去是因著在青丘之中, 可去了清宵盛會,就得多少注意些儀態。 盡管玄解的儀態已沒什么可拯救的了,好歹外形要拯救下。 玄解對這種事都不太在乎, 他坐在滄玉的梳妝桌前,看著法術變出的水鏡,倩娘拔下幾根羽毛幻化做幾只小鳥,將他黑紅色的長發銜起,不緊不慢地梳起頭發來,心道:“玄解平日里瞧著不羈,稍稍整理些,竟有了點風流書生的意味,清宵盛會對他雖是無用,但就這么一去,不知道要帶走多少女孩子的芳心了?!?/br> 美也好,丑也罷,玄解生于天地之中,從沒有在意過其他人的目光,今日老老實實安分守己地坐在此處任由倩娘在腦袋上折騰,不過是因為倩娘喜歡,與這件事本身倒沒有什么大的干系??傊还芩每椿蚴遣缓每?,滄玉都不會嫌棄,何必費心思去打理,玄解看著水鏡,忽然道:“那清宵盛會很重要嗎?” 滄玉只說是個宴會,又說了妖王許是有什么預謀,其他的統統沒有講,因此在玄解的概念里,這宴會大抵就跟謝通幽請他們吃飯時的家宴差不多,見倩娘好似格外興奮,一時好奇起來,就問道:“我出去了很快就會回來,何必這么大費精力?!?/br> “傻小子,你當清宵盛會是什么,隨隨便便,跟往日里你去人間,在青丘溜達是一樣的所在嗎?”倩娘沒好氣道,“怎么,滄玉沒有告訴你清宵盛會的事情嗎?” 玄解老實答道:“他只說是個無聊的地方?!?/br> 倩娘暗暗冷哼,呿了聲道:“這答案確實是他的風格,對滄玉這等地位來講,說不準真是如此,不過對妖族而言,清宵盛會可沒這么簡單。這清宵盛會因設宴在夜間,是以冠以清宵二字,千年才開一次,邀請得皆是有頭有臉的妖族,不管是幽冥煉獄造殺孽的妖精,還是洞天福地逍遙的散修,只要是有些名氣,都能收到萬妖貼——” “要是收不到呢?”玄解忽然打斷道。 倩娘道:“那收不到,便是造化不夠,修行不高,妖王看你不上,又能怎樣,只得忍氣吞聲待下一個千年盛會,難道還與妖王去講理么。我聽族里的老妖說過,往年倒是有借著妖族眾多想蒙混過關的,都過不了門就被踢了出來,別說找麻煩了,連妖王的面都見不著?!?/br> “那你想去嗎?”玄解又問道。 這叫倩娘愣了愣,她蹙眉道:“這話該怎么說,說想自然是想的,我還從未見過,只是耳聞,然而說不想,倒也真心不想,我活了這么大,妖王又不曾發帖請我,我干嘛非要去湊這個熱鬧不可。再者來講,我往日里雖總說滄玉面冷心冷的,但他到底沒有迫我奉行什么主仆的規矩,那清宵盛會卻不知道有多少繁文縟節,我何必去受這個罪,不去不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