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蹲妻手札(美食) 第11節
“既然六爺本事過人,那就讓我也同六爺玩上幾把,也好見識見識?!?/br> 芫娘一驚,頓覺大事不好。 可湊無論是鴻運坊里還是鴻運坊外,瞧這門口熱鬧的人越聚越多,將她生生給擁住了。 她只能被迫接著瞧。 陸懷熠自然不假思索果斷拒絕了大博頭。 他唇邊堆上幾分戲謔的弧度:“我還有旁的事,怕是不能叫博頭如愿了?!?/br> 他眼光毒辣,不用問話也能知曉賭坊里的這些人腹中究竟盛了幾兩墨。 如今只怕要和他賭局子是假,惦記他上次帶走那十幾兩銀子,想讓他連本帶利地拿出來才是真。 思及此處,陸懷熠頓覺有些牙疼。 他這幾日在客?;斐缘人赖谜齺砼d致,一時覺得那小廚娘的食盒子竟不輸當初的牛舌半分,便也不再打算出什么遠門。 只是今天偶爾憑窗一望,不想竟意外在街上見到了一副掛在路人腰間的白玉連環。 那玉連環不大,但是出現在這小小的香??h城里,未免還是太過點眼。 哪怕他和街道隔著遙遠的距離,也能在一瞬之間被那玉環吸引去視線。 尋常人皆能瞧出這玉環價值不菲,可引起陸懷熠注意的卻并不止于此。 那玉環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上頭的蘭花精雕細琢,雖是十幾二十年前的老舊樣式,卻也足見雕工精細,價值不菲。 這般手筆,儼然并非尋常民間物,倒像是是宮庭府匠的精工作物。 然而大內的東西,只會流轉在權臣勛貴手中,即便是匠人們做出了殘次之物,也該在內宮之中當場銷毀,絕無可能輕易出現在民間,更何況是距京城百里之遙的香海。 除非…… 陸懷熠下意識微微蹙眉,忽然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倒吸一口涼氣。 他本是為著去瞧那玉環才下了樓,誰知沒追上玉環,倒是趕上了鴻運坊的一幫倒霉催。 陸懷熠收起了回憶的思緒,順手捻了捻掌心的兩顆骰子,隨手將骰子塞回袖中。 博頭聞言,頓時睨向陸懷熠:“俗話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br> “這么大一座鴻運坊,若是沒有規矩,那像什么話?” 陸懷熠抿起唇角,也不再賣關子,直言不諱道:“我不過就是賺個吃面錢,也能勞動博頭大駕,專程來抓?” 他是真要被惹笑了。 且不說往常跑馬斗蛐蛐的彩頭,便是家里頭他養著的那十好幾匹寶駿,每日只□□飼刷洗的花銷,也不止這么區區十幾兩銀子。 他倒是真的沒想到,區區十幾兩銀子,竟值得賭坊這么一番大張旗鼓地來攔人。 老頭兒把他放來香海吃苦,賭錢的事自然不能叫錦衣衛知道。 可是再看看自己那不善武力的懶胳膊懶腿,陸懷熠忍不住自顧自嘆下一口氣。 “你們這么大的賭坊,是不是也太沒格調了些?” 博頭聞言,兀自冷笑起來,聲音中連帶著多出幾分威脅的意味:“六爺真會說笑,十幾兩銀子,是金子煮的面不成?” “香海要是有人敢這么賣面,那可是要被掀館子的?!?/br> 陸懷熠撇撇嘴:“可那面我已經吃完了,你說怎么辦?” “博頭若要討債,我當真是身無分文,要說起來,今兒的飯還沒吃,博頭可是要管我一頓?” 言語間,他索性悠悠閑閑地落座,還不忘順手拎起一塊桌上的椒鹽火燒,一丁點也不見外地喂進嘴里。 火燒不大,但顏色金黃。 層層疊疊的餅皮中間隱約能看出里面堆疊的椒鹽餡料。 看樣子也是放在這里招待客人的東西。 既然來者是客,陸懷熠自然是不會客氣那一套。 然而方咬下一口,陸懷熠的眉頭便擰出個淺淺的“八”字。雖然他的確對腥味格外敏感,可這不代表他對素食就會來者不拒。 原來這香海也不是什么都能吃的。 這火燒也不知在這里放了多久,餡料咸膩,餅皮卻格外干硬。只要一口,就能狠狠洗刷了陸懷熠腦海中的“難吃”兩個字。 陸懷熠猛然“嘔”了出來,滿眼嫌棄地把那火燒丟回桌上。 “罷了,這晚飯還是不必管了……” 你們這里的玩意兒,實在忒難吃。 博頭卻對他的行徑不置可否,冷聲道:“六爺不必繞圈子,沒錢不要緊,賭贏了我放你走,但你若賭輸,那怕是得找個人來贖了?!?/br> 陸懷熠拍了拍手上的火燒渣子,也懶得再拖延,隨即道:“這規矩倒真稀罕,叫人來興致?!?/br> “敢問博頭,玩什么?” 人群里登時一陣唏噓,眾人的目光都紛紛朝著這個膽大如斗瘋言瘋語的年輕人投來。 “喲,真是藝高人膽大了?!?/br> “這可新鮮了,鴻運坊里頭,誰能比大博頭有能耐?怎么連大博頭也敢惹?” “這不是引火燒身嗎?” 博頭眼中登時露出幾分得逞的快意,索性對陸懷熠道:“你是個識時務的聰明人,骰子簡單,那咱們就還玩骰子?!?/br> 話音才落,博頭順手便抓起骰盅,將三顆骰子掃進骰盅。 芫娘跟著眾人一道兒打量著這讓大博頭親自出馬的賭局。 只見竹筒的骰盅在大博頭手里一陣亂翻,隨即一揭,赫然入目的便是三個六點。 即便芫娘對這些把戲一知半解,可此時卻也能看出點意思。 三個六,這已然是三顆骰子能湊出來的最大點數。 這三個六有多難搖不言而喻,更何況無論玩什么都是先手為勝,如今就算陸懷熠本事過人也搖得出三個六,恐怕在這鴻運坊里也是兇多吉少。 可陸懷熠卻還不緊不慢。 他的視線左右不定,手里也是慢吞吞的。 芫娘望著他心不在焉到處打量的模樣,只覺得他勝算更無。 一時之間,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像是有一口氣梗在胸頭,一時忽而覺得自己連大氣也不敢出了。 一旁的博頭銜著刁難的目光,冷聲道:“如何?你還敢不敢賭?” “若是不敢,那我可得叫人把你關進柴房里,餓兩天才許人來贖。你怕是先前沒來過香海吧?如今也好,你也明白明白什么錢能拿,什么錢不能拿?!?/br> “唉,別急啊?!标憫鸯诼犞蟛╊^明晃晃的威脅,卻仍舊是面不改色。 他慢吞吞拿起骰盅,卻并不去撿骰子,反而眼疾手快將骰盅翻過面去,不由分說朝著對面的幾枚骰子狠狠砸去。 說時遲那時快,大博頭搖過的骰子隨即裂開,緊接著便在眾目睽睽下流出銀色的溶液來。 一時之間,四下嘈雜。 “快看,那水銀淌出來了?!?/br> “真是想不到,這骰子里頭竟然灌了水銀?” “我就說昨兒夜里頭的點數,讓人怎么都捉摸不透……” 賭坊的骰子灌水銀,這事不稀奇。 可有人竟敢公然揭穿這鴻運坊的骰子動過手腳,那怕是不要命了。 陸懷熠將骰盅往旁邊一墩,刻意挑起眉毛,朝著博頭揶揄道:“博頭,出千有點不夠意思吧?” 博頭落進眾人的指指點點之中,登時恨得咬牙切齒:“你……” “得了,賭也賭完了,您這洋相也出了?!标憫鸯谶有σ宦?,隨即便起身,“陸某再不告辭,那才是真的不合規矩?!?/br> “站住?!辈╊^目眥盡裂地瞪著他,“在香海踢了鴻運坊的場子,你還想走?” “給我逮住他?!?/br> 賭坊的打手們聞聲而動。 威嚇的聲音此起彼伏,陸懷熠卻絲毫不為所動。 他好似早一步就瞧準了路線,閃身便從桌前迅速閃開。 鴻運坊里霎時間亂成一團。 芫娘還沒來及反應,陸懷熠便閃到她身邊,一把扯住她的衣袂。 “快給咱們指條路?!?/br> 芫娘被扯了個趔趄,也顧不得計較他究竟是什么時候發現了自己,只后知后覺地問:“誰和你是咱們?你想讓我帶你逃命?” “不然呢?”陸懷熠側身躲開迎面而來的人,“我才來香海十來天,這地方我又不認識旁的人?!?/br> “除過你,我還能去找誰?” 第11章 芫娘被這番理所應當的說辭驚得目瞪口呆。 她認識面前的陸懷熠也才不過幾天功夫,何況就算是認識,她也不過是收人錢財替人辦事,實在是沒理由為陸懷熠得罪了白玉巷里惡名在外的地頭蛇。 芫娘回過神,眼見得已經已經被陸懷熠的慣性牽著往前挪動了幾步,便忍不住反抗道:“我怎么知道去哪?你惹了鴻運坊的博頭,拉我干什么?” 陸懷熠見狀,隨即停下步子,卻沒有松開扯住芫娘的手,恍惚對推搡人群追來的打手們視若無睹:“你不走?那等我被他們逮住,就只能跟他們老實交代那錢的去處?!?/br> “你知道的,那錢我可是一點都沒剩,全部給了你?!?/br> “趁現在他們沒瞧見你,跑還來得及?!?/br> “你該不想被這些人盯上吧?” 芫娘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