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商(雙重生) 第52節
不是,云簫韶驚呆,那、那父親屋里也沒第二個呀,怎么到玉玞jiejie身上就使不得了?這話大逆不道,平白?要你議論父母親行事,云簫韶只說:“推己及人,我懷著身子?李懷雍要和徐茜蓉刮剌,我也生?氣,我還對他沒個念想,都要生?氣,何?況玉玞是個誠心的,一心一意只在她家里?!?/br> “兩碼子?的事兒,”楊氏道,“李懷雍心思深沉,不好相與,她漢子?至多是沒個檢點。再說徐茜蓉和皇后娘娘那會子?的打量,你腹中真有個孩兒落地,將來?她要鳩占鵲巢,取你而?代之,咱焉能坐以?待斃?秦氏肚里根蒂落下來?,她依然?是主母,位子?只會更穩當,她要不容人?!?/br> 這、這怎說的,云簫韶又道:“那箏流和他家親事總要作罷?!?/br> 楊氏道:“你聽秦氏一面之詞,我叫家中伙計小廝打聽著再看?!?/br> 哎呀,再看什么呀。 云簫韶忍不得,又問:“母親,那將來?要六王爺娶妾,您也不替我出頭?” 楊氏笑她:“怎么?王爺日日派來?的車駕給你心氣兒捎上天了?他是王爺,三妻四妾更是應有之義,你可別眼珠子?揣短打扮袖口,窄的?!?/br> 后頭楊氏又說甚么,云簫韶聽在耳中在聽與不聽之間?,沒留下些蹤跡,只心底一片冰涼。 第66章 云簫韶在母親處沒說通, 還鬧得心里落下疙瘩,也不知母親遣的人能打聽出來秦玉玨什么好歹,別到時候還要堅持做這門親。 心里有疙瘩, 少不得私底下與畫晴說:母親從前多疼玉玞jiejie, 直當第三個閨女?, 如今變樣。 畫晴說:“從前太太看秦姨是干閨女?, 如今看是二姨她大姑子,自?然?不同?!?/br> 云簫韶一想,確實, 母親言語間確實有埋怨秦玉玞的意思?, 說她不該動輒乞煩她兄弟, 沒得害兄弟沾染上這些個行徑, 想來是,從前看干閨女?,如今看她是女婿大姐。 可是怎說的,腰桿立直閻王小鬼不勾, 要是秦玉玨真是個好的, 怎么去?尋個姐夫就能把自?己尋進去??他要一心端正學好, 誰能帶壞他?秦玉玞哪個就能未卜先?知,哪能預料自?家弟弟會成院子????云簫韶替秦玉玞覺著不公。 只有楊氏的人去?打聽,這一下云簫韶不很放心,暗中?請碧容給?桂瓶兒帶話, 煩她問問, 忠勇伯家里女?婿公子鎮日是去?哪家院子走動, 桂瓶兒速即回話, 說一定與娘探問。 成罷,她們樂戶總是相熟, 誰家的主顧恩客,總比外頭打聽要容易。 只是想也要幾日,京城這么大,官窠私窠、有姓沒姓,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先?托陳家問著,除此之外云簫韶暫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云箏流性子跳脫,但不是傻,很快察覺出家中?氣氛詭異,她問云簫韶:“jiejie,到底出什么事?”云簫韶看一看她無憂無慮笑靨如花,越不落忍,想告訴一句秦玉玨德性。 可不期又想一想母親說的,男子三妻四妾自?古有之,又覺著這話,說無可說。 是否,即便秦家的小定作廢,哪怕再尋一個暫沒有妾室、外室的小郎,將?來總也免不得一般下場?世間還有個人品可靠的小郎么?是否確如秦玉玞所言,都免不得要過一院子女?人斗寵爭風的日子,誰也掙不脫。 她,是否也一樣,如今李懷商說的只要她一個,是否也只是鏡花水月朝不保夕。 是否真是母親說的,她給?李懷商的大聘和這些日子的小意貼戀迷住眼,讓寵上天。 心懷這么著沉重?,轉眼看要到十月頭上,一日望鴻過來,云簫韶與手信一封,說要歸家。次日李懷商來接,臨行前楊氏拉著云簫韶又說一次胸懷要大度,眼里要容人,仔仔細細說一通才放她出去?。 相比之下,李懷商沒給?云簫韶添堵,他再一次顯出十分的磊落,沒避著云簫韶和云父或者楊氏說一句話,都是當著云簫韶面兒說完,云簫韶心里稍稍安慰,正是: 春衫欲染路猶遮,古道悵望使君車。 君瞳水色三千尺,略一顧盼可為奢? 回到云蘿居,葡萄架已經?搭成,白?玉欄桿青鳥首,樟木架子葉吐芳,這時節合上,李懷商又擇移的好苗成樹,枝頭尚有果兒紫嘟嘟發著藏在葉下。 云簫韶看見李懷商宮里當值忙得腳不沾地?,即便這樣還惦記著自?己一句吩咐,總算略放寬心,又想起家里母親和宮中?溫娘娘秋冬的寒疾,靜下心來,帶領畫暖篩洗葡萄,想著再做一回葡萄杞子汁頭,這東西無論?兌酒水都堪飲,既有藥用又不苦口,都說喜歡。 一日隅中?,云蘿居里架子上打曬著葡萄串子,云簫韶正親手剝選,外頭天明兒傳話,說有位陳小姐到門上,說要見娘娘。 陳小姐,云簫韶想是桂瓶兒,先?頭第一個念頭是她打聽著了秦玉玨首尾,立即叫進,沒想桂瓶兒進來,花容慘淡,云簫韶唬一跳,連忙讓進稍間,問她:“你這是怎了?你mama打你不成?” 陳桂瓶兒眼睛里好似桃李濯露,哭道:“若是尋常事,奴也不敢進來打攪娘的清凈,只是迫得無法,不得已進來對娘說?!?/br> 云簫韶見她面皮蠟渣似的黃,眼皮腫得像核桃,叫她但說無妨,她央道:“求娘給?做主,不拘什么身份,給?奴家里人做個路引,俺每南下逃去?罷了,不留在京城吃這個□□?!?/br> 這怎說的?這姑娘從前一門心思?系在家中?院子生意,如今竟然?要委棄這產業拋閃去?? 忽然?云簫韶眼睛一側,發覺她神情有異。 云簫韶是個有禮的,不論?身份你來,茶食點心四樣盒子都少不了,眼下案上就是,畫暖給?點得nongnong的瓜仁茶,各色裹餡蒸酥碼得齊整,主客兩人對坐打在窗前炕上,這不巧說話間桂瓶兒腰間挨碰一下子大螺寶食盒,她速即一跳躲開,身子顫著,知道是一只尋常食盒碰著她,不知道還當是甚刀戧劍戟、斧鉞鉤叉,看給?她身上捅出個好歹。 “你幾個出去?看看葡萄,”云簫韶不動聲色分付屋里幾個丫頭,只留下畫晴望門簾看守,屋內只余下她兩個,云簫韶肅穆臉色,“桂屏,你身上有傷?” 桂瓶兒一驚,頭兒搖得飛快,只說沒有,云簫韶再三追問,她才說出實情。 原來上不兩日前,西城燈市兒行走來一伙東瀛人,走辦買賣,出手闊綽豪氣,有幫閑游蕩子弟,三說兩不說給?引到陳家院子吃酒。原也只當是尋??腿藢こI?,沒想是引狼入室,這幫賊囚根子。 陳桂瓶兒哀聲道:“娘,奴也知道,奴是那污泥里的人下賤的身子,為著一口飯也沒臉銜恨訴苦,再狠的手只生受罷了??蛇@伙人實在沒法子,一定要在俺每身上燒香?!?/br> 燒香這繭兒,云簫韶略有耳聞。 面對正室主母,漢子們斷斷不敢,即便是對著家里頭貴妾也免開這個尊口,忒折辱人;偷來的老婆,或許有個愿意,沒名沒分總要有個手段留人;院里的姐兒則要看,你要肯出個燒完的傷藥錢,也不是不成。 否則好好的齊整皮rou女?兒,要受你的糟蹋。 只是聽聞歸聽聞,云簫韶又沒燒過,看陳桂瓶兒情形傷得不輕,心里頭疑惑,尋常燒香能燒這么重?? 桂瓶兒也不多話,望地?下站好,旋身解開衫子露出腰背。 !天么天么,她腰眼上并排兩個疤兒,足有碗口那老大!說是疤兒也不是,紅腫得饅頭似的,還在滲血!她身上又白?,這一下紅絲絲蜿蜒,實在觸目驚心。 “畫晴,”云簫韶連忙要找白?蠟膏,越看越看不了,口中?道,“你也是,叫龜奴打出去?罷了,多少銀子值當吃這等?拶子?!?/br> 畫晴奉命呈來膏藥,一見也是唬一跳:“桂瓶姐,你mama怎不延醫?看一個萬一你落個創疤,有你哭的?!?/br> 陳桂瓶兒按云簫韶的手:“不值娘動手,”臉上又落淚,“奴姊妹哪個敢?倒不是貪圖甚錢財,俺樂戶人家難道眼里只有錢?再沒個親情?只一樣,他們是鴻臚卿的座上賓,俺家又不是官窠子,實在開罪不起?!?/br> 鴻臚寺的客?那是,不好惹,云簫韶和畫晴唏噓不已,又聽桂瓶兒說:“奴也罷了,卑命賤軀爛骨頭,咬咬牙也過去?,可我家妹子,最小寶箏兒不上十四歲!沒開過臉的姐兒,生生讓他們麻繩綁了,燒紅的烙香鑿到牝舌里頭!” ??!云簫韶兩個齊齊驚呼,那處最嫩弱,怎經?得起這般手段摧殘,想想都要害疼! 桂瓶兒放聲大哭:“mama去?攔,一巴掌吃打在面上,槽牙吐落地?上,臉面如今還腫著。稍不遂意,動輒一篇番邦話吼叫出來,人人佩的匕首,誰敢反抗?落后怕他們再上門,奴家里白?日也大門緊閉,即便這樣也叫他們把門砸了,只搶打進來,房門也不進去?,只在院子里就、就……”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畫晴大罵:“賊蠻子!” 桂瓶兒掩一掩淚,告云簫韶:“他們看要留在京城過冬,奴家里實在惹不起,求娘一個可憐,助俺每回鄉避難罷了?!?/br> 云簫韶皺眉:“鴻臚寺的客,在京中?如此為非作歹,他們也不管?” 桂瓶兒道:“管不管的,俺每是管不了那許多了,如此下去?奴妹子焉有命在。只是對不住娘,先?頭交付奴的事兒還沒問出個眉目?!?/br> 云簫韶說你自?家性命安危在一線,要想這許多,先?避難要緊。 只是陳家舉家逃走,難道放任這幫人禍害旁人?樂戶家院,人就不是人了?云簫韶心里義憤,只是無論?征辦路引還是旁的法子,都不是一時半刻下得來,只好先?給?陳桂瓶兒稱二十兩銀子,教?他們一家先?尋遠一些客棧安頓避禍。 送走桂瓶兒,這事兒就在云簫韶心里結住,一面教?別鶴著手辦商戶路引,一面又總覺著或許能有旁的出路。 等?再見著秦玉玞,云簫韶如此這般說一遍,末了道:“東瀛人難道沒人管一管?未免橫行霸道?!?/br> 秦玉玞卻是另一副理論?:“這小表子熱突突跑來找你,身上淌血的口子不包一包?沒得沾污王府的地?,她也不怕是殺頭的罪?!?/br> 不意她聽著這一耳朵,云簫韶問:“你說她單門故意要給?我看傷?” “不然?呢?”秦玉玞拉她袖子,“就你不長這個心眼,是趕巧王爺不在府上,她哪個知道?進來要給?你看傷,萬一王爺碰上呢?她安的什么心!” 阿?這怎說的,哪跟哪,云簫韶一時無言,有心替桂瓶兒說一句,可轉念一想,這事是自?己多嘴了,玉玞正看不上院子樂戶,她要提這句,真是,該打。 聽秦玉玞又道:“她干什么巴巴兒地?來求你?她和她姊妹沒個旁的相好?投意兒的,寵她捧她的,接家去?不就躲過了?要求到你頭上,偏你心軟,肯可憐她的?!?/br> 云簫韶搖頭,說你沒看見她那個凄慘樣子,不像是扮的,秦玉玞卻說,姐兒們不就會扮,好端端傷處不肯扎上,非要叫你見血,一口咬定這陳桂屏一定別有目的。 真的?云簫韶雖然?不愿意信,可心里到底埋個疑影兒。 第67章 其實云簫韶難不成是閑的, 秦玉玞家里多少事,焦頭爛額,她要閑話一嘴陳桂瓶兒。 她心里的籌謀, 想著能不能將這件事掀到明面上。 要不得么??須知本朝太祖皇帝親頒的鐵律, 在冊的朝廷官員一律不得狎妓, 只是如今有些?松弛, 想陳家那般的私窠樂戶院子,梁冠綬環烏紗帽子客人越來越多,漸漸官窠子也敢去, 實乃法不責眾。 可若是有個由頭, 震懾這起子不要臉的官員一番呢? 逮幾個鴻臚寺行走的東瀛人, 最好牽扯進去幾個鴻臚寺錄事、掌固, 拖到大理寺打個半死,云簫韶打量多少能聽個響兒,說不得秦玉玨和他姐夫聞著風,或許就能收斂著家。 奈何秦玉玞氣不順, 聽不得替院中表子說話, 云簫韶有甚法子, 她雙身子的人為?大,這一節揭過不再?提,坐一會子寬慰兩句,見秦玉玞言語越不中聽, 云簫韶也沒反駁, 略坐一坐起?身告辭。 剛回到云蘿居, 一口氣還沒喘勻, 門上又有客到訪,是一名面生的公公, 說宮里娘娘有請。 宮里娘娘?哪個娘娘,云簫韶多一個心問一嘴,說是正陽宮娘娘。 正陽宮娘娘,云簫韶把身上辰砂的銀紅遍地金比甲換下,換一身鵲羽藍灰的衣裙,又摘掉兩把金翅兒釵,這才跟那太監進去。 沒得要說咱們沒個孝心,陛下病中咱們穿紅戴紫。 逕到正陽宮,徐皇后?鳳冠鸞披,瓔珞嚴妝,正拘著闔宮嬪妃訓話,打眼一瞧,德妃倒不在,不知做什么?去。 許是瞅見她眼含搜摸,徐皇后?冷笑道:“打量誰呢?你德母妃奉圣旨上東邊寺里祈福請菩薩像呢,你要找誰去?” 云簫韶不慌不忙行禮,又道:“皇后?娘娘這話岔了?,臣妾是尋一眼徐庶妃,并沒有想著妄言宮中主子娘娘的行蹤?!?/br> 上首皇后?沒接茬,只是一雙鳳眸微微瞇起?,不知在尋思?什么?。 倒是階下徐婕妤,笑笑地問云簫韶:“你尋徐庶妃做什么??” 云簫韶屈膝頷首見禮,答道:“想著唯她與臣妾平輩,想也該進來一同聽聽皇后?娘娘教誨?!?/br> 徐婕妤笑道:“她身上不好,今兒沒來?!?/br> “罷了?,”徐皇后?發話,“陛下在病中,你等安閑度日不成樣子,即日起?,齋戒誦經,每日到欽安殿抄經,為?圣體安康祈福?!?/br> 嘶,又是欽安殿又是抄經,想起?上回月余蹉跎在欽安殿的情形,云簫韶右手腕上說不得一痛。 落后?當日的抄完回府,李懷商恰回府中歇息,問云簫韶母后?有何教誨,云簫韶嘆口氣:“不知她的,又鬧什么?夭?!?/br> 聽說是要進宮抄經,李懷商有些?了?悟:“她怕不是紅眼睛,我母妃這一趟又得著臉面,她拿你撒氣?!?/br> 云簫韶就笑:“哪是我一人兒遭殃,六宮嬪妃都要抄,日日給?送進欽安殿教師傅點?!?/br> 又說:“她這樣也是不怕犯眾怒?!?/br> 李懷商卻說:“不說她。簫簫,你是否另有煩心事?我看你一向笑模樣也少見,是我沒陪著你?獨自一個人煩心?” 不意他還有這份兒細致,又或者是咱如此掛臉?云簫韶把頭兒搖了?:“我活不得了??你倘若日日膩在我處,我才要怕,怕你膩歪?!?/br> 這云簫韶本不是個藏著掖著的人,李懷商又沒個不可信的緣由,她遂把桂瓶兒的遭遇和東瀛商隊如何放肆從頭說一遍,只秦玉玞的疑心半句沒提。 聽她說完,李懷商長眉一凝:“慘無人道!” 這就慘無人道,云簫韶心說燒燙雛兒身子底下的話她還沒說呢,只說桂瓶兒背上碗口大的傷,不過她還有話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