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冷面將軍求婚后(重生) 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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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蘇錚面上怒色越盛,蘇涿光向前一步,刻意緩著語調,沉聲問:“娶回來,再親手殺了嗎?” 那嗓音冷至極,恍若深埋雪中不得窺見天光的堅冰,聞之生寒,如霜覆身。 “啪——” 一道清脆的掌摑聲響于堂內,連著燭火一霎明滅。 蘇錚放下發麻的手,望著蘇涿光偏過頭受其一掌的模樣,那面頰很快浮出紅痕,嘴角析出血絲,獨獨其眼神冷而倔。 方才蘇錚本是盛怒之時,這一掌可算不輕。蘇涿光本是來得及躲,也可用內力護體,不至于被打成這樣,但他偏偏就這樣一聲不吭地受著。 蘇錚不由得屈著手指,心軟了幾分,但欲抬手撫其面時又縮了回去。 這么多年了,蘇涿光仍記恨自己。 那年蘇家駐守邊關,戰況惡劣之時,蘇夫人戎裝上陣,護民如子,卻被敵軍擒拿要挾于蘇錚。而后蘇錚挽弓一箭,親手殺死了發妻。 時年七歲的蘇涿光,悲恨跪在黃沙里,眼睜睜見母親身死,萬念俱灰。 此后父子二人關系如冰。 蘇涿光十四歲那年離家出走,從京城孤身前往西北軍營。這一走便是六年,期間寄家書言,若蘇將軍前來相擾,他便自戕于母親亡故的沙石戈壁。 蘇錚頗感疲憊,他背過身負手而立,遙望著窗外晦明星子,雙目恍恍。 “夜深了。風來,送少將軍回院吧?!?/br> - 長夜風疏,微許蟲鳴不已。 風來鵪鶉似的跟在蘇涿光身后,不敢做聲。 此時他雙手皆攥著的東西讓他有些躊躇,是否要同主子交代一下。他右手自是蘇錚交付給他的冊子,左手卻握著的是一纏金流蘇簪花。 這簪花是他方才在馬車內拾到的,而除了喬時憐,別無他主。 風來糾結再三,試探著出了聲:“主…主子?!?/br> “手里的東西可以扔了?!碧K涿光頭也不顧地往屋內而去。 “可…可這是……”風來垂眼瞧著那硌手的簪花,沒敢問下去。 畢竟先前喬姑娘才惹了主子生氣,自己現在還拿著她的簪花相問,保不準會有什么后果。 風來覺著今日定是沒瞅黃歷,這接二連三發生的事,都讓他覺得他離英年早逝不遠了。 蘇涿光只當風來顧忌會被蘇錚責罰,“父親問起,就說是我的吩咐?!?/br> 及他入屋脫簪取冠,聽風來仍駐足屏風外。 “但,但是…”風來憋著話茬。 “聽不懂么?”蘇涿光語氣愈冷。 “喬姑娘的簪花…也要一并扔掉嗎?”風來問著。 第10章 10 、傳信 月出東山,星斗闌干。 懷玉院,臥房內燭影深深,晃過榻上闔眼淺眠的人。 喬時憐緊緊揪著錦被,如溺水般沉浮于夢魘里,她拼盡全力想往岸處靠去,卻如何也抓不著邊,由著駭浪席卷將她吞沒。 心口似有重石壓住,難以呼吸。 她夢見萬人苛責詆毀,千夫指處,眾叛親離;亦夢見重活一切皆是幻影,自己仍是荒野游魂,孤苦伶仃。 夢境更迭的末處,一聲細微的動靜越過耳畔,她猛地睜開眼,渾身被冷汗浸濕,像方從水中被撈上一樣虛脫無力。 喬時憐大口喘著氣,久久才緩過神。 她徐徐抬起手,往屋內如晝的燈火虛抓,置下的影子覆過雙眼,她定定地望著指縫間光影交錯,反復確認著自己是人是鬼。 還好,只是做了噩夢。 喬時憐起身,喚來秋英燒水沐浴。 她趿鞋下榻時,忽見案臺處釘入一幽藍暗器,其上綁了一紙箋。憶及自己夢魘時聽到的輕響,看來正是此物將她喚醒了。 喬時憐警惕地環顧四周,見之無人,她捏著絹帕小心拔出暗器,拆下紙箋細看。其上字跡鋒若利刃,筆藏風致:三日后,九暮山林獵。 落款唯有一字,蘇。 喬時憐收好了密信,她坐于案邊敲著指尖,陷入沉思。 九暮山林獵?前世這場林獵,秦朔本欲帶她前往,但因此前她與方杳杳有約,她便推掉了太子所請。 及那日,方杳杳卻失了約,其丫鬟稱之受了風寒,恐傳染于她而不敢會面,喬時憐一連好些日都不見其人影,還為方杳杳的病憂心許久。事后方杳杳亦為此賠禮道歉,她未曾把此事放心上。 想來那時她真是好騙,別人說風是風,說雨是雨,她全都信了。只因她對其推心置腹,從未想過會被背叛。 喬時憐捏著信的手心愈緊。若她猜的沒錯,當時方杳杳根本不在京城,而是喬裝打扮混在了林獵里,在九暮山伺機接近太子! 現下很不湊巧,她月前才為了方杳杳拒絕了太子的林獵之行,想要趕在啟程前,把自己名字加進隨行名單里,她需抓緊時間。 像這樣的事,喬時憐知道只要自己開口,秦朔當即就會為自己辦到。 但她委實不愿再同秦朔有何牽扯。更何況,既然自己在別院證實了其里有方杳杳的內應,那刺客應和東宮有關系。若屆時刺客得知她前去,興許會有所防備。 這件事,她只能自己想辦法。 - 與此同時,將軍府內。 盞燈如豆,蘇涿光端坐榻前,身邊年長的侍女蘭澤方為其臉上抹了藥,她抱著藥瓶欲言又止。 蘇涿光瞧出端倪:“你侍奉我母親多年,后侍我左右,有什么話,直說便是?!?/br> 對于蘭澤,他比之其余人耐心好很多。 母親故去那年,他才七歲,如今連著音容也遺忘得無幾。是眼前這位侍女,不厭其煩地為他講述著母親生前的模樣與事跡,才讓他極力留住了記憶里的片言殘語。 “少爺…您知道,老爺他這些年一直想要同您和解。只是男子漢大丈夫,向來都不懂得表達,所言所行與心中難免會有些偏差……”蘭澤說著,見他面容冰冷,便知今夜父子二人怕是又提及了已故主母。 她無聲輕嘆,這始終越不過的鴻溝橫亙在父子之間,更像是陳年舊刺,愈扎愈深。 蘇涿光默不作聲,忽聽得屋外踩碎落葉的輕響。 “主子,主子,我剛剛把信送到喬姑娘那里了,保證沒被其他人發現!”風來現身回稟,言辭間頗有欲邀功的自豪。 卻聞屋內一陣死寂無音,蘇涿光未回應,連蘭澤的目光亦帶著不可思議。 “…我沒讓你今夜就送過去?!碧K涿光深邃的眸子盯著風來。 “???”風來茫然抬起頭,神色凝滯。 “這…這夜闖閨閣,如何使得?”蘭澤微張著唇,滿面驚色。 風來尚未意識到問題所在,他撓了撓頭,言之鑿鑿:“傳信私會這種事……不是向來都在半夜的嗎…咳,主子,咱放在光天白日的,也不適合…” 私會? 誰給他膽子覺得自己傳信是約人私會的? 蘇涿光眉目凜然,已不愿再聽他辯解什么,冷不丁道:“禁軍統領近日同我說,因皇城安穩,他手下懶散不少。明日你便去逐個挑戰,沒打完前,不得回府?!?/br> 風來臉色一變,頓時哀嚎道:“主子我錯了!我走了誰保護你???” 蘇涿光睨了他一眼,就差沒把“我用的著你來保護么”寫臉上。 蘭澤搖搖頭,對鬼哭神嚎的風來毫不同情。 只是細思之下,她反倒覺得奇怪,風來隨侍少爺這么多年,即便少爺心思是比常人是難揣測了些,也不至于無端將少爺的意思誤會成風月之事上。 蘇涿光夜半傳信私會一閨閣女子,這本就讓人覺著是為謬談。 故而見風來悶悶離去后,蘭澤問蘇涿光:“少爺可是有心悅的姑娘了?” 蘇涿光斂下眼,摩挲著藏于袖內的簪花,“受人所托?!?/br> 蘭澤打趣道:“看來這位姑娘面子不小,竟能請動少爺出面?!?/br> 蘇涿光仍答:“順路罷了?!?/br> 待挑熄了燈,蘇涿光躺在榻上,借窗外滲漏的二三微光,望著月色。 恍神之時,眼前再度浮現幽暗狹小的馬車內,暗香縈懷。螓首蛾眉移近眼前,軟唇輕覆于他唇上,相接的剎那溫涼猶有在畔。 明明只是淺淺一吻,風揉過即散,他憶起時卻覺guntang、灼熱,一并燒著他的喉嚨、肺腑。 這樣陌生的感官揮之不去,久久相隨。 他覺得,他定是著了她的道。 他其實也不知自己在惱什么。只是那會兒他見她因拽了他衣襟而坐立不安,便出聲勸言她,試圖幫她越過這道坎。他堂堂男兒,會過分計較一姑娘不慎扯落他衣衫? 哪曾想,她膽大至此,竟以為自己在引導她放膽輕薄自己,她還真就這般做了。 蘇涿光覺著無奈,她究竟把自己想成了什么人? 同月之下,身處相府的喬時憐在想,這蘇涿光看似不近人情,倒也是嘴硬心軟,生怕夜長夢多,自己睡不安穩,趁夜給自己送來了密信。 她得信后思忖良久,想要前去九暮山,明日尋長兄相幫最為妥當。 - 翌日,月落河傾時,喬時憐掐著時辰,趁喬時清出府上朝前叫住了他。 “哥哥?!?/br> 喬時憐正理著官服,回頭望向她:“憐憐?這么早,歇息得可好?我聽下人說,昨夜你很晚才回來?!?/br> “昨夜雨急路滑,車夫駕行得慢,故而晚了些。馬車還因此壞了車轅,我適才吩咐管家去找工匠修了?!?/br> 她昨夜回來得晚,夜深昏暗,不曾有人見她從蘇家馬車而下。至于拖著馬車回府的車夫,其對外的說辭,她也早已叮囑過。 對于別院刺客之事,她并不打算告知其他人。 喬時清皺起眉,“早知如此變故,我便等憐憐一道回府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