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小夫郎 第29節
柳遙沒有再勸,只耐心等待他的回應。 忽然,房門被推開,一個半大的男孩怯怯探出頭來,似乎是刑傅林的孫兒,問他在外頭做什么,怎么不進屋去吃飯。 “是有一個法子,”刑傅林望著孫兒稚嫩的小臉,終于狠下心來,“是那嚓瑪婆子偶然說起的,估計能解除你的祭品身份?!?/br> “但也僅僅只是解除祭品身份,具體有什么后果我也不清楚,你如果不怕死的話,就自己去試一試吧?!?/br> 臨近中午時烏云終于散去,碧空如洗,仿佛沒有一絲陰霾。 從酒樓后院出來,柳遙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身邊依稀能聽到各種小販叫賣的聲音。 按照里正剛剛的說法,想要擺脫祭品的身份其實十分簡單,只要回到山上,進到宅院內那個擺放了許多牌位的房間,用自己的血在那人的牌位后面寫下某種特殊的符文,再燒掉上山時的嫁衣,那他從此便徹底自由了。 柳遙不過是普通人,能被對方如此執著看中,很可能僅僅是因為他祭品的身份。 而反過來,只要他能脫離這一層身份,再想要逃跑估計就很容易了。 “那如果我到時成功逃走了,村里的其他人會不會被他遷怒?”柳遙問里正。 當時刑傅林只是冷笑,“真想發善心就留下來犧牲自己好了。反正辦法已經說了,我明天便要離開宴城了,你走不走隨你的便吧?!?/br> 迎面有幾名道士經過,估計是酒樓掌柜請來祈福的高人,手里舉著桃木劍,在酒樓下面念念有詞。 柳遙繞過那些道士,就看見對面街道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舉著紅色的油紙傘,似乎并不習慣晌午的陽光,大半個身子都藏在陰影里面。 一雙眼睛無悲無喜,只安靜望著柳遙的方向! 第31章 晌午街頭,陽光和煦,明亮的光線暖暖照在身上,柳遙卻沒來由感覺背脊一涼,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心底唯一的念頭,就是他剛剛和里正碰面這件事已經被殷月離發現了。 柳遙滿心絕望,連自己之后的死法都想好了。 先前他隱藏得很仔細,對方應該還不清楚他已經恢復神智的事。 一旦事情暴露,他就再沒有逃離的可能了。 不過柳遙很快穩住了心神,剛剛他和里正的交談都是在后院里面,酒樓的客人不少,又有祈福的道士在四周走動,吵吵嚷嚷的,隔了那么遠應當聽不到他們的談話才是。 而無論如何,只要那些對話沒有被殷月離聽見就好。 柳遙屏住呼吸,走到那頂油紙傘下面,挽住對方的手臂,裝作不解問道。 “這么晴的天,一點云彩都沒有,你打著傘來做什么?” 殷月離平靜望著他,眼眸深黑如墨,沒有回答,反而望向酒樓后院的方向。 “剛才與你見面的那人,是誰?” 果然被發現了。 柳遙心跳得飛快,卻還是露出淺淺的酒窩,按照之前想好的說辭道,“哦,那是刑叔,全名叫刑傅林,是如今九橋村的里正,我昨日碰巧撞見了,就想著今天去找他問點事情?!?/br> 殷月離不清楚九橋村的里正是誰,但隱約記得有刑傅林這個名字,知道對方應該和柳遙是同一個村子的人。 “問什么?”殷月離道。 “我有一個朋友,叫田鈺的,前段時間不知什么緣故忽然出了遠門,”柳遙不敢與他對視,只能低頭整理自己的衣襟,“問了其他人都說不清楚去了哪里,我有些擔心,所以想著里正會不會知道點什么?!?/br> “不過還沒來得及問,刑叔一家正準備要吃飯,我就自己先回來了,想著等明日空閑了再過去問問?!?/br> 田鈺?殷月離思索片刻,這名字他有些印象,的確是柳遙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沒錯。 “那個,外頭天冷,我們還是先回茶坊去吧?!?/br> 柳遙擔心繼續說下去露餡,連忙轉移話題。然而話還沒等說完,忽然瞧見街道對面走過一個熟人。 那人個 子瘦小,穿著杏色的衣裳,神情有些慌亂地左顧右盼,中間還與一名道士撞在一起,像是也要往酒樓后院的方向趕去。 是田鈺! 柳遙倒吸了口涼氣,兩只眼睛都瞪圓了。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不但見到了里正,就連許久未見的田鈺也跟著回來了。 回來也就算了,為什么偏偏是現在! “怎么了?”殷月離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對,下意識也要回過頭,卻被柳遙一把拉住。 柳遙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上,按照之前的猜測,田鈺應當也是知道一些真相的。 所以才會幾次想要提醒他,甚至在成親之前送給他那枚三角形的平安符。 田鈺的膽子并不比他大多少,若是這個時候讓兩人碰面,難保田鈺不會在殷月離面前露出破綻,到時候就真的要命了。 殷月離不解望著他。 “忽,忽然想抱抱你?!绷b尷尬微笑。 殷月離目光困惑,卻依舊伸手將他攬住,“在撒嬌?” 柳遙臉頰漲紅,只能點頭,埋在對方肩上拼命祈禱不遠處的田鈺能快點離開。 好在田鈺速度很快,環顧四周之后,幾步便轉進了酒樓后院,柳遙提起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他狠狠松了口氣,覺得自己這輩子的驚嚇都要在剛才用完了。 只可惜,柳遙并沒有能放心太久,就在他將殷月離拖住的空當,田鈺像是和后院里的刑傅林發生了什么爭執,兩人撕扯著一路吵到了門外,引得酒樓客人紛紛圍觀。 聽見背后的吵鬧聲,殷月離舉著油紙傘微微皺眉。 柳遙頭皮發麻,只好繼續將身邊人抓緊,思緒轉得飛快。 “那個……我最近,一直在忙著茶坊的生意,早上多虧徐伯提醒我才發現,這些天的確是有些忽略你了?!?/br> 殷月離低下頭,認真聽他說話。 「砰」的一聲響,仿佛是某個重物落在了地上。 殷月離又要回頭,就被柳遙直接伸手摟住。 “你也是因為這個才連續幾天過來接我的吧,抱歉,我以后會盡量減少去茶坊的時間,多在家里陪著你?!?/br> 聽到「多在家里陪著你」幾個字,殷月離稍稍轉回了注意 力,只是面色依舊不解。 吵架的聲音戛然而止,田鈺和刑傅林兩人顯然也看到了這邊的情景,全都僵立在原地,一齊露出驚恐的表情。 “對了,”柳遙抬起頭,紅著臉再接再厲,“不用等明天了,莊園里還有幾個能用的池子。雖然不大,但也足夠兩人使用,不如我們今晚就一起泡湯泉吧?!?/br> 殷月離微微挑眉,濃黑的眼眸漫過一絲血色,徹底無視了身后的熱鬧。 “怎么,今天不累了?” “不,不累?!绷b垂頭小聲道,發現田鈺和里正終于連滾帶爬地跑回了院子,心底默默流淚。 因為心情不錯,加上確實不習慣中午的陽光,殷月離留下小廝照顧柳遙,便先行回莊園去了。 望著眼前熟悉的無頭小廝,柳遙努力撐起笑臉:“茶坊那頭還有點事情沒做完,你先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br> 無頭小廝比了個「明白」的手勢,和缺了胳膊的車夫一起等在馬車附近。 方才酒樓那一幕實在太過驚悚,柳遙直到進了茶坊才終于緩過神來,緊接便覺得奇怪。 里正也就算了,他有兒子在城里念書,一時半會兒無法走開也算正常,可田鈺是怎么回事。既然已經成功逃走了,為何還要冒風險再跑回來。 平安符的事殷月離應該也有些察覺,只是他一直顧著柳遙。所以并沒有細想過罷了,一旦殷月離哪天忽然記起,田鈺就真的危險了。 里正畢竟曾經害過自己,是否會出事柳遙并不在意,可田鈺不同。 九橋村里的小哥兒原本就少,田鈺可以說是柳遙相處最久的朋友。更何況對方還曾經試圖搭救過自己,柳遙無論如何也不想讓對方出事。 解除祭品身份的方法已經找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根本無法預料,必須馬上讓田鈺離開。 柳遙深吸口氣,叫來正在樓下忙碌的伙計,打算給田鈺傳個口信,卻見徐伯忽然從外面回來,匆忙走到柳遙跟前。 “小公子,方才外面有個孩子過來,說讓把這個給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br> 徐伯說著將一張折好的紙條遞給柳遙。 “什么孩子?”柳遙下意識接過,抬手將紙條展開。 “是店里伙計的孩子,總能看見,怎么,這紙是有什么不對嗎?”徐伯問,也跟著望了過來。 正因為是熟人的孩子,徐伯才沒有多加防備。 不然也不會將紙條直接遞到柳遙面前。 “沒,”紙條上的字句一閃而過,柳遙連忙擋住徐伯的視線,反手將紙條藏了起來,“只是小孩子的玩笑話,不用在意?!?/br> 徐伯點點頭,并未深究,聽到外面有伙計召喚便先下樓去了。 留下柳遙獨自將紙條展開,沉默望著上面的一段小字。 「明日未時,豐樂樓雅間」。 句子凌亂,用赤紅的朱砂寫成,字跡有些眼熟。 是田鈺,柳遙心底一跳。 田鈺的字是柳遙年幼玩鬧時隨便教給他的,所以同柳遙自己的字跡十分相似。 田鈺為何會忽然回來,又為何會給他送來這樣一張字條。 將紙張放在燭火上燒盡,柳遙莫名有了種不太好的預感。 莊園門外,由于一直想著與田鈺見面的事,柳遙直到下了馬車才記起來,自己剛剛情急之下究竟答應了什么。 “那個,”柳遙和駕車的車夫打商量,“我好像忘了些東西,不如我們先回城里去吧?!?/br> “公子別說笑了,這都已經回來了,有什么東西還是等明日再拿吧?!?/br> “不能今天嗎?”柳遙懇切問。 車夫越發無奈,“主子正在里面等著呢,您就別為難小人了,或者這樣,您如果實在心急的話,小人可以跑一趟,幫您將東西取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