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小夫郎 第28節
陰影涌動,連同燭火的光亮也跟著黯淡了幾分。 “你昨天也說累了,怎么今天又累了?”殷月離語氣淡淡,有種被打擾了興致的不悅。 帶著寒意的陰影爬到腳邊,柳遙嚇得魂兒都要飛了。 “真的累了,”柳遙思緒一片空白,“最近在學算賬寫字,時間總是不夠用,下月,不對,后天吧,邵管家說后天莊園最大的那個湯泉池就能修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去?!?/br> 醴泉莊內的湯泉池很多,但因為年久失修,多數都已經不能使用了,柳遙說的湯泉池就位于莊園的最西側,四外有竹林和山石環繞。 尤其是下雪的時候,合著湯泉氤氳的水汽仿佛仙境一般,的確是個私下相處的好地方。 殷月離想了想,終于點頭,“行,那你這兩日好好休息,我們等后日再說?!?/br> 寒意散去,屋內燭火重新亮了起來,只有一縷陰影悄悄爬上柳遙的手腕,分明沒有實體,卻偏偏帶了種古怪的涼意。 柳遙捏住袖口,渾身緊繃得厲害,只感覺那團陰影一路向上蔓延,手腕,肩膀,直到后脊深處。 額角滲出了細細的冷汗,而他只能拼命忍耐著,假裝什么都沒有察覺。 半晌,那團陰影終于停下,依依不舍地縮回到黑暗。 “怎么了?”殷月離目光關切。 “沒,沒事?!?/br> 柳遙打了個哆嗦,覺得不用等后日,他明天說什么也要把里正找出來??! 第30章 屋里的爐火燒得很熱,柳遙卻做了整夜的噩夢,夢見有一團黑影將自己層層包裹,仿佛溺水般窒息。 第二日清晨,柳遙趁著洗漱的工夫將自己從上到下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可疑的痕跡后,終于暗自舒了口氣。 應該……什么都沒有發生。 距離后日只剩下一天。 柳遙看了眼窗外掃地的無頭小廝,不禁用力揉了揉額角。 時間緊迫,雖然里正如今還在城內,但沒有人能保證他會一直留在那里。 一旦讓里正察覺到危險離開,那么往后再想要找到真相就很困難了。 早飯很快端了上來,柳遙才剛吃了半個包子就停下了,轉頭和殷月離說了自己想早點進城的事。 “這么早就進城?”殷月離聞言皺眉,又盛了碗粳米粥遞給他。 柳遙不敢與他對視,只勉強喝了口粥道,“嗯,茶坊那邊還剩下去年的賬目沒來得及整理,還有我昨天碰見了一個熟人,是以前村子里認識的,我正好有點事情想要找他?!?/br> 柳遙原本就不擅長說謊,知道貿然編瞎話只會被對方察覺到不妥,于是索性說了一半的實話。 殷月離盯著柳遙端詳了一會兒,見他表情并無什么異樣,才緩緩點頭道:“別走太遠,晚上記得按時回來?!?/br> “好,”柳遙悄悄松了口氣,為了緩解心底的壓力,抬手幫對方夾了塊豆腐,“這豆腐塞rou做得不錯,你也多吃一點?!?/br> 豆腐塞rou是莊園里的廚子新研究的菜品,金黃的豆腐外酥里嫩,里面塞了蘑菇與rou丁,味道十分鮮美。 殷月離吃了柳遙夾給自己的豆腐,目送他收拾好東西匆忙離開。 沉默片刻,將邵蒙招進屋內,問他柳遙這些時日可有遇見過什么奇怪的人。 邵蒙滿臉疑惑,想了半晌才開口道:“應當沒有,公子白日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茶坊里,一般不會隨便跑去外面?!?/br> “不過……”邵蒙頓了下。 “不過什么?”殷月離問。 “還請主子恕罪,”邵蒙有些為難,“最近剛過了盛陽節,城里的和尚道士大多都沒有離開,為了避免被他們發現,屬下也并非時時刻刻都能跟在柳公子身邊,偶爾也會有注意不到的地方?!?/br> 邵蒙瞥了眼自己盔甲上的血跡,他如今所有展示在外界的形象都是虛假的。 不被察覺還好,若是被普通人不小心瞧見了,很容易引起混亂。 “對了,前兩日,”邵蒙仔細回憶了下,“街頭剛好有群道士經過,屬下擔心被那些人看到,便躲進另一條街道去了,中間柳公子似乎有離開過香茗茶坊,時間不長,像是去隔壁酒樓里取了個食盒,之后將那食盒給了街邊的一名乞丐?!?/br> 邵蒙皺了皺眉,當時正巧有馬車路過,再之后發生何事他便沒有看清了。 不過柳遙心善,過去也經常施舍街邊的窮人和乞丐,有這樣的舉動也算正常。 殷月離沒有說話,腳下黑影攢動。 自從盛陽節之后,不單只是邵蒙,就連他的影子也時常尋不到柳遙的蹤跡。 天色有些陰沉,似乎又要下雪。 吱吱嘎嘎,分明是白天,不遠處卻再次傳來古怪的腳步聲音,像是有人在門前不斷走動,十分惹人心煩。 殷月離輕輕蹙眉,原本還安靜伏在他腳下的陰影驟然竄起,直接朝著門外撲去。 一陣慘叫聲傳來。 仿佛有什么東西被陰影用力拖拽進屋內,幾乎連掙扎都來不及,便合著滿地的積雪一起被絞成了粉碎。 是之前總在莊園里轉悠的那只雪煞? 邵蒙瞥了眼濺到自己腳下的污血,假裝什么都沒有看見,繼續方才的話題。 “主子,是否要找個借口,讓柳公子往后都留在莊園之內,方便隨時看管?” “不用,”擾人清靜的聲音消失,殷月離臉色好看了些許,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讓他去吧,你看住幾個城門,到下午將他按時接回來就行了?!?/br> “是?!鄙勖晒Ь创诡^。 外面的陽光被烏云遮蔽,天氣卻并不算冷。 柳遙進到茶坊,來不及詢問今天的生意,抓緊時間將徐伯叫到身邊,把自己之前的打算說了一遍。 “您的意思是,讓我去打探月初新開的那家酒樓?” 徐伯滿臉疑惑,打探其他茶坊他能理解,只是酒樓?茶坊內并不售賣酒水,日常買賣和豐樂樓八竿子打不著。 無論對方是怎么做生意的,應該都與他們沒有任何關系才對。 “不是打探豐樂樓的買賣,是弄清楚他家最近有哪些客人住在后院的客房里,特別是那些長住客?!?/br> 柳遙看了看四周,放輕聲音道,“我要找一個人,沒多少時間了,最好是能在明日之前找到?!?/br> 找人? 徐伯更加困惑了,只能猜測道:“那人是……欠了您的錢嗎?!?/br> “比欠錢還嚴重?!绷b一臉苦澀。 這回徐伯瞪大眼睛,比了個已經完全明白的手勢。 “這可不成,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小公子等著吧,我和那新開的酒樓掌柜有些交情,保管中午之前就能將那人找到!” 柳遙終于放下心來,“那便有勞徐伯了?!?/br> 徐伯辦事果然妥當,以談酒水生意為借口,不過一個時辰便探清了有關里正的消息。 按照酒樓掌柜的說法,刑傅林是在大半月前租下那間屋子的。 據說是為了招待一名貴客,租期直到年底,為此花了不少銀兩。 起初酒樓掌柜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樣的貴客,結果等人到來才發現,居然是位從羌吾來的嚓瑪婆子。 嚓瑪婆子是什么人物,能通鬼神之力,信仰兇神,甚至據說還喜歡飼養小鬼,這樣的人住在酒樓后院,酒樓掌柜當時便急了,連忙跑去與刑傅林理論。 只可惜,租房契約早就已經簽好了,再加上酒樓剛開張不久,掌柜也擔心嚓瑪婆子的報復,言語上不敢太過強硬,于是最后只能放任。 好在那嚓瑪婆子沒過多久便離開了,換成里正一家住在院內。雖然依舊鬼鬼祟祟,不知在忙些什么,但總比先前的嚓瑪婆子好上太多,酒樓掌柜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那嚓瑪婆子是什么時候離開的?”柳遙連忙問。 徐伯說了個日期。 柳遙算了算,恰好便是自己穿著嫁衣在宅院呆夠三日,從止戈山頂下來的那一天。 也就是那一日,柳遙以為祭品的事情已經徹底結束,他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卻沒想到一切原來僅僅只是個開始。 “所以小公子想要找的,是您村里的那位里正?”徐伯忽然問。 “沒有,其實是要找我一個朋友,名叫田鈺的,他臨走前去過里正家中。所以我想找里正問問,看能不能知道田鈺如今的去向?!绷b含糊著笑道。 徐伯不明所以,只能點頭。 不敢讓徐伯看出端倪,柳遙好容易忙完茶坊的事情,終于借口離開茶坊,趕到豐樂樓后院。 也是運氣不錯,正在柳遙猶豫著該如何進到院子時,剛好瞧見里正從里面推門走出。 兩邊一對視,里正刑傅林頓時見了鬼似的,轉身便要關緊院門,卻被眼疾手快的柳遙一把抓住。 “刑叔這么匆忙,是要往哪里去???”柳遙笑容冷淡。 刑傅林嚇得六神無主,話都不會說了,一個勁兒地朝他身后望去。 “小柳,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是祂告訴你的嗎!” “祂?”柳遙眉頭微皺,繼續攔著不讓對面人離開,“所以你知道祂是誰?!?/br> 雖然沒有明說,但柳遙猜到對方指的應該是殷月離。也就是說,里正打從一開始就知道山上的兇神具體是誰,也清楚所謂三天的祭品期限其實根本就不存在。 只要他上了山,那么往后的事情就都由不得他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刑傅林急著想要離開,拼命掙扎起來,“我給你銀子吧,一百兩怎么樣,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害你的?!?/br> “放過你?”即便再好的脾氣,柳遙也已經被氣得冒煙了,“那你騙我去當祭品的時候,有沒有想到要放過我?” “我也不想這樣啊,那個婆子說了,如果不送上合適的祭品。等到了期限之后,不只是九橋村和宴城,屆時整個大承都要生靈涂炭!” 刑傅林嚇得面無血色,又急著去看柳遙的身后,“你既然能找到我,應該也知道祂的身份了,聽叔一句話,這都是你的命,你就認了吧?!?/br> “認命?好啊,”柳遙氣過了頭,反而冷靜下來,也不拉著他了,干脆站在原地道,“反正都是要死的,那我現在便回去告訴月離,你要帶著我一起逃出宴城,你猜猜他會怎么做?!?/br> 刑傅林倒吸一口涼氣,“你瘋了!” “是啊,”柳遙平靜點頭,“或者還有一個法子,只要你能告訴我該如何才能徹底擺脫他,過去的事情便一筆勾銷,我也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了?!?/br> “不行!” 刑傅林急得團團亂轉,嘴里念叨著死定了,要遭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