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舟 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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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尚宮知道,蕭錚問的是云舟私拿銀兩的事情,于是回道:“宮人們私下里,偶爾齟齬是有的,但都是些小事,奴婢處理即可,不足以驚動殿下?!?/br> 蕭錚緩緩問道:“是嗎?” 薛尚宮聽蕭錚語氣,心念急轉如電,趕忙回道:“但奴婢想,為著侍奉殿下得當,承天殿里的宮人還是該有些調整才好,正要請示殿下?!?/br> 蕭錚這才抬眼看薛尚宮:“說?!?/br> 薛尚宮道:“現侍奉殿中的奉茶宮女蕊娘,因脾氣急躁,不適宜伺候殿下,奴婢請示將其調離承天殿?!?/br> 蕭錚似乎沒有多少耐心,只道:“準了,薛尚宮看著辦吧?!?/br> 薛采儀以為此事已經結束,正欲退下,忽又聽蕭錚開口道:“薛尚宮侍奉魏帝有十余年了吧?” 她聽了這話,便跪下:“奴婢惶恐?!?/br> 蕭錚搖頭:“你若惶恐,為何還敢將暮云舟不加規訓,便送到我面前來?” 薛尚宮猜測蕭錚對云舟有些興趣,這興趣肯定不是對一個處處守規矩的宮女,于是便故意不去嚴苛的教導她,有意將一個一派天然的帝女送到蕭錚面前,討其歡心。 這一問,并非是說云舟懂不懂規矩,而是警告薛尚宮,不要妄自揣測他的心思,更不要拿云舟做諂媚的工具。 薛尚宮叩首:“奴婢知錯?!?/br> 蕭錚任她伏跪多時,才終于道:“退下吧?!?/br> 薛尚宮出得殿來,才發現自己出了一頭的冷汗,她靜立風中片刻,呼出一口氣,緩緩離去。 在宮里,不揣測君心是活不下去的,莫說一個宮人,就是皇后皇子,哪個不是時時刻刻在揣測上意? 好與不好,無非是看猜的對不對罷了。 薛尚宮覺得自己賭對了,云舟早晚是要成為伴君的貴人的。 云舟回到值房,隔壁一起下值的春錦端了一個木盆過來,詢問要不要一起浣衣裳,云舟答應,于是兩人一起去井邊打水。 等拎了井水回來,她們發現蕊娘的屋子,門大開著,有人來來去去,是在搬東西。 春錦見了,衣服也不忙著洗了,連忙過去詢問,回來時語氣暢快地說道:“那個蕊霸王可算走了,沒了她,以后承天殿不知要太平多少?一天到晚,盡看她上躥下跳,底下的小宮女見了她都跟見了瘟神似的,罵人嘴臟的很?!?/br> 云舟知道這必是因為今天的事,于是問道:“她這是要去哪?” 春錦道:“聽說要去慎刑司?!?/br> 云舟手一頓:“她是去受刑嗎?其實說來她也沒錯呀,當時她又不知道那些銀子的來歷,揭發檢舉也是按規矩辦事,不過是個誤會罷了?!?/br> 云舟心里清楚,這事終歸是自己做的不對,被蕊娘抓住了把柄,雖然蕭錚包庇了她,但若蕊娘因此受到重罰,總歸算自己的業障。 春錦道:“不是去慎刑司受罰,是調去慎刑司當差,按說那邊又不用伺候貴人,還清閑了呢,便宜了她?!?/br> 春錦將水倒進木盆,將衣裳泡了,看看云舟道:“你呀,太天真,蕊娘告發你難道是揣著維護公正之心?她原來是貴妃娘娘宮里的人,趁著前些日子那混亂時候,自己不知在那宮里搜刮了多少東西?一問就說是從前貴妃娘娘賞的?!?/br> 她冷笑一聲:“一個慣會偷jian?;臇|西,仗著有兩分姿色,心比天高,貴妃娘娘防著她都不讓她近身伺候,她能立過什么功,得那些賞賜?自己手就是臟的,又有臉去檢舉誰?” 聽春錦這語氣,蕊娘平日里和別人的關系大概也不好,如今被調離承天殿,其他人都是拍手稱快。 云舟洗著自己的衣裳,道:“不管怎樣,還是多虧了薛姑姑維護她,不然這事因我而起,總歸心里是有些愧疚的?!?/br> 春錦道:“蕊娘是薛姑姑舊友的侄女,所以她對蕊娘有些照應,只可惜蕊娘實在不是個安分的,到底是薛姑姑宅心仁厚,沒把這事捅到殿下那去,只是請了個旨意把她送去別處了,慎刑司遠離殿下,是個安分守己等出宮的好地方?!?/br> 云舟笑了笑:“說的我都有點想去慎刑司當差了呢?!?/br> 春錦挑眉:“你是殿下親自指名到承天殿的,想去別處那可得殿下親自說話?!?/br> 云舟不言語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而后的一段時間,云舟因為蕭錚和她同榻而眠有些躲著他,蕭錚也有所察覺,并且不大高興,他再未對云舟有過調笑之語,讓云舟都有些恍惚,那日所謂名分的話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一日午后,蕭錚正與元弼先生下棋兼議事。 外頭宣,有一位童將軍求見。 元弼先生落子的手一滯:“童憲不是留守北燕為北燕禁衛軍統領?他親來魏都,難道……” 蕭錚不語,但神色已是凝重。 童憲將軍得了傳召,進來便跪下,他一身鎧甲,看來是一路快馬加鞭,未曾休息。 他聲音沉痛:“大殿下,大君他,崩逝了!” 北燕大君蕭山在三年前就已經纏綿病榻,這也是當時蕭錚不顧一切要離開魏都逃回北燕的重要原因。 后來蕭錚于天下各處集得各式續命之方,勉強又拖了三年,在攻入魏都之前,蕭山就已經不省人事,只靠每日灌服參湯續一口氣。 崔元弼一聽,當即跪倒,向北方叩首,老淚縱橫。 蕭錚面上倒沒有特別沉痛,他親自扶起元弼先生,道:“先生快起,大君一生敬重先生,必不愿先生過慟,還請先生召禮部等官員,協商后事?!?/br> 崔元弼抹掉皺紋間的淚水,點頭,而后疾步離去。 蕭錚詢問童憲:“大妃現下如何?身體可還好?我二弟處事還穩妥嗎?” 童憲回道:“大君一病多年,大妃雖哀慟,但尚能主理后宮事,二殿下替大君宣了遺照,傳位于大殿下您,如今北燕上下都等您的吩咐,且,大妃決定,大君既已崩殂,魏都如今也已在囊中,她與二殿下處理完北燕那邊的事情,便要出發,前來魏都?!?/br> 蕭錚點頭,遣退了童憲。 因童憲初次入宮,按規矩,云舟送至門口并安排其他宮人引路,從西宮門出。 在送童憲的時候,云舟發現,這位北燕將軍的手腕上有一處紋身,若云舟沒有記錯,是南茲國的常見圖騰。 童憲初時低頭走路,沒有注意云舟,待行至門口,他偶一抬眼,忽然愣住一瞬,然后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這位姑娘你是否……” 然而話說道一半,童憲似乎覺得不妥,終究沒有問出來,只是又看了云舟兩眼,才轉身離去了。 云舟覺得有些莫名,但現在狀況并不是與人說話的好時機,所以也沒有多問,只是按規矩送走了童憲。 回到屋內時,發現蕭錚正閉目而坐。 云舟放輕腳步,然而蕭錚還是聽見了,睜開眼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你過來?!?/br> 云舟走過去。 蕭錚又道:“坐下?!?/br> 說著拍了拍榻邊。 云舟有一絲遲疑,但想到他聽聞的噩耗,還是依言坐在他身邊。 蕭錚不說話,再次閉上眼睛,好似倦極,將額頭靠在了云舟的肩膀上。 云舟肩膀一僵,本能想躲,然而低頭時瞧見了蕭錚搭在榻沿上的手。 看見了他手背上那道淡淡的疤痕。 云舟的心里忽然升起一絲柔軟,就像很多年前的那個月夜,她看見他跌跌撞撞地躲進假山,自己又是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走到他跟前去的呢…… 這個人看起來如一方堅硬的磐石。 但他其實是有裂痕的,她曾見過。 即使是現在也一樣。 作者有話說: 蕭錚:“最討厭別人揣測本王!往本王身邊塞人!” 薛尚宮:“少廢話,你就說你喜不喜歡吧?” 蕭錚:“喜歡……” 薛尚宮:“那下次還敢?!?/br> 第15章 、秘密 蕭錚靠著云舟,也不知是不是睡著了,兩人誰也不言語,就那么安靜的坐著,約過了小半個時辰。 日頭漸漸西斜,天色黯下來,直到掌燈的宮人將一盞一盞宮燈亮起來懸在廊下,隔窗透進來一團團溫暖的橙色光暈。 云舟覺得肩膀有些麻,手指尖上像有小螞蟻在爬,她攥了攥手指,麻的越發厲害了。 “殿下,快到了交值的時候了?!彼滩蛔⌒÷曁嵝?。 蕭錚睜開了眼睛,他并沒有睡,云舟每一次輕緩的呼吸他都聽得見。 他直起身子,交錯間,側臉擦過云舟的鬢角。 那一瞬間,云舟感覺到蕭錚的氣息拂過自己的耳鬢,微微的發癢,她快速眨動了兩下眼睛,輕輕縮了縮脖子,然后偷眼看身旁的人。 蕭錚整個人身上有一種很強烈的疲憊感,他并沒有說話,甚至并沒有抬起眼睛。 于是云舟得以細看他的臉。 蕭錚的眉眼長的頗為矛盾,他凝眸看人時有一種原始的侵略性與狠厲,所以魏帝最不喜他的這雙眼睛,說此人一看即是狼子野心,若放任不管,必要為禍大魏。 但當他低垂了眉眼,又有一種莫名的哀傷脆弱從眼尾的弧度蔓延出去,叫人因意想不到而格外心生憐憫,這矛盾感,有些蠱惑人心。 云舟從榻上起來,想了想,開口道:“殿下今晚若是去臨風閣,記得叫人加厚被子,夜風濕潤,想是有雨?!?/br> 說完,將屋里的燈也點上。 火光照亮兩人的瞬間,蕭錚終于抬眼看她:“你怎么知道我會去臨風閣?” 云舟的眼角也有些微的落寞:“臨風閣的香匣子里,別的香料都沒有,只有一味寧髓香,它的效力我上次見識過了,想來,殿下夜不能寐時便會去臨風閣,今夜,對陛下來說,恐怕會是個難眠之夜,所以提醒殿下莫要著涼,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等待殿下定奪?!?/br> 蕭錚望她良久,終究收回目光,道:“知道了,你回去歇著吧?!?/br> 夜晚,臨風閣里,蕭錚躺在那里苦笑,不點香果然是睡不著。 他的腦海中都是小時候父親如何教他騎馬,挽弓,經史,他每有所進益,父親便向群臣夸耀,從不吝于對他的滿意與夸贊。 蕭錚就是這樣在太陽般地照耀下長大,而他也深明自己的父親只愿世間太平,不愿意與大魏相爭,所以才將最得意的兒子送去魏都,表示自己的誠意,希望能延長兩國之間的和平。 蕭錚是攜著一些美好的愿景自愿來到魏都,然而五年后傷痕累累帶著滿腔的怨恨回到北燕,但那時的北燕大君已經被疾病打敗,再也不能和他一起并轡馳騁,舞劍過招了。 往事在腦中接踵而來,思緒萬千,頭隱隱的發痛。 蕭錚不讓宮人進來,于是親自起來將香點上,剛燃上火,窗外便驟然響起雨聲。 果然如她所說,今夜有雨。 蕭錚自己微微笑了笑。 “世間多閑情,猶記魏宮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