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學早起了一個小時。

    原來的房子和學校離得近，現在不僅遠還得趕早高峰，莊凌的生物鐘一時沒反應過來，早餐都是在車里吃的。

    “好像沒見到明宥？”莊凌清醒之后才發現有些不對勁，少了一個人。

    “他上學時間比我們早，七點不到就出門了。晚上還有晚自習，八點半才放學?！苯识酥節{喂她，隨口解釋了一句。

    私立和公立是完全不一樣的，華謙上學時間是上午八點半到下午五點，五中則是從七點半到晚上八點半。從這個時間來看，李明宥的上學時間和他們完全錯開，基本碰不上。

    為了低調，李明宥的司機都開的是最普通的車。

    “真辛苦?！鼻f凌感嘆了一句。

    到底從奢入簡難，她以前也是這么過來的，但是現在如果又回去，估計得適應很長一段時間。

    姜呈不做評價。

    李明宥的路線和他不一樣，要掌握多少權力就得付出多少努力，他自己選擇好了，哪里值得莊凌心疼——況且他很討厭莊凌把注意力落到其他人身上。

    他開口說道：“晚上我們出去吃飯？”

    莊凌思緒被打斷，有些猶豫，“爺爺奶奶還在家呢……”

    她覺得都回老宅住了，才第二天就出去吃飯不太好。

    “爺爺奶奶今天就出發去南邊的療養院了?！苯实故呛艿?，姜家人自主獨立性一直很強，大家都習慣了平時自己過自己的日子，隔三差五聚一聚。

    爺爺奶奶本來入冬了就要去南邊的療養院，今年是因為李明宥轉學回京才耽擱了兩個月。

    現在姜女士要回家住，看小孩這個責任自然落在了姜女士身上，爺爺奶奶就可以走了。

    莊凌聽他解釋完，問道：“那mama今天不回來？”

    姜呈臉上飛快閃過一絲陰霾，卻也沒說什么，言簡意賅道：“她還得處理一些事?！?/br>
    見他不想細說，莊凌也沒繼續問。

    她的好奇心是限定范圍的，長輩的事還是少打聽。

    不久就到了學校。

    莊凌被問了好幾遍身體還好不好——昨天給她請假的理由是身體不適。

    被綁架這種事是不會大肆宣揚的。

    “沒事的，我現在很健康?！鼻f凌笑著回答，自然也不會提自己到底生了什么病。

    一班的都是人精，她不愿意細說也沒人會逼問。柳善棠倒是知道不少消息，畢竟親戚關系在那里，但是她也不可能說出去。

    其實其他人估計也有知道的，曹家人一夜之間消失得干干凈凈，實在令人懼怕。

    怎么說好呢……幸好她家和姜家是站一塊兒的，也幸好當初她腦子足夠清爽。

    下午上完一節課，姜呈來接莊凌。

    柳善棠看著他站在走廊上，低下頭，小心翼翼地親吻莊凌受了傷的手。

    垂眸斂眉間，是一派如水般的溫柔。

    完全看不出來傳言之中兇悍的模樣——聽說曹家人走得匆忙，衣服都沒收拾幾件，仿佛有鬼在后面追。

    姚一貞等人走了之后，才拍拍胸口說，“嚇死我了?！?/br>
    柳善棠看她一眼，“你又怕什么？”

    姚一貞笑嘻嘻地把頭靠在她肩上，“家里有人和曹家人走得近，怕濺我一身血?！?/br>
    她又有疑惑：“不過這次看起來還算溫和？”

    曹家人只不過是匆匆出國而已，聽說還有錢。

    柳善棠輕輕搖頭，“在國內自然是溫和的?！?/br>
    姜家的大本營和勢力范圍本來也不是國內，沒必要在國內搞得大張旗鼓。

    姚一貞眨巴眨巴眼，“哦”了一聲，也不再問了。

    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

    ……

    莊凌來公司只是陪伴，她被姜呈帶上一路上了頂樓，安置在董事長辦公室外面的休閑室。

    漂亮的助理小jiejie給她煮奶茶，她一邊刷題一邊等著姜呈做完事。

    等莊凌刷完一套題，姜呈還沒出來。辛助理就給她拿了一塊藍莓小蛋糕，問她要不要去頂樓的花園走走。

    頂樓的花園著實吸引莊凌，她放下吃了一半的小蛋糕，和辛助理一起往外走。

    剛走到休閑室門口，就聽到董事長辦公室的門“嘭”地一聲被推開，一個穿著白色休閑裝的文秀俊逸男人怒氣沖沖地往外跑。

    “抓回來?！彼砗笫墙坷涞坏穆曇?。

    只見兩個保鏢欺身而上，一人一邊摁住了男人的雙臂，將他毫不留情地往后拖。

    “姜定坤！”男人憤怒地叫喊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姜定坤冷笑一聲，“時季，我的容忍是有限的?！?/br>
    她這話一出，那個叫時季的男人立刻紅了眼眶，一副被辜負了的模樣，也不再掙扎，任由保鏢把他拖回了辦公室。

    莊凌和辛助理眼睜睜看著這一切，一時進退兩難。

    姜定坤也看到了莊凌，對她招手，“阿凌，你也過來吧?！?/br>
    莊凌點頭，乖巧地走到了姜定坤身邊。

    姜定坤臉上難得浮現一絲疲憊，像是解釋般地說道：“畢竟你也是當事人?！?/br>
    啊……？

    莊凌的大腦里把事情串聯一番，得出來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猜測——她被綁架這事還有姜呈的父親參與？

    沒錯，聽到這個男人的名字之后，莊凌立刻反應過來這人是誰，姜女士的前夫，姜呈的生父。

    而且……莊凌偷偷看了一眼頹喪的男人，長得和姜呈真的很像，只不過這個男人氣質屬于憂郁文青類型，姜呈屬于冷厲傲慢的類別，所以乍一看不算相像。

    蘇加諾接手把時季也按在了沙發上，也不管他哭得越來越大聲。

    莊凌跟在姜定坤身后，轉頭看到姜呈獨坐在窗邊的單人位上，見她進來，微微睜大了眼，收斂了一臉的不耐煩和煞氣，極快地站起身來。

    莊凌對著他輕輕搖頭，主動走到他身邊，聽到他低聲問道：“你怎么進來了？”

    “mama說讓我也來聽?！鼻f凌小小聲回應，握了握他的手，悄悄看了一眼被蘇加諾拿毛巾糊了一臉的時季。

    姜呈略有不滿，卻也不想插嘴父母的事，摟著她就要坐下。

    莊凌有些別扭，保鏢已經出去了，在場的就五個人，三個是長輩，她覺得不應該做太過于親密的舉動。

    姜呈不肯放手，抱著她坐下，才說道：“他們不會注意我們?！?/br>
    莊凌坐在他膝上，手搭在他肩膀，扭頭去看前面的三人。

    姜呈也沒說錯，時季坐在長沙發上，姜定坤坐在他對面、背對他們，蘇加諾則坐在兩人中間的單人位。

    他們這個位置遠離中央區，也就時季能看清他們倆。

    ——在自己父親面前這么囂張，由此可見他倆關系真不好。

    莊凌靠在姜呈胸口，抿唇聽大人們說話。

    “哭夠了就閉嘴?！苯ɡさ闹讣馊计鹞鼰煹募t光，聲音略有低啞。

    蘇加諾沒說話，只是抬頭看了眼姜呈和莊凌，眸光之中閃過細微的放松。

    時季扯下毛巾，聲音凄婉：“我連哭都不行了？”

    語氣哀怨凄涼得像是在冷宮里凍了一輩子的怨夫。

    莊凌莫名有些覺得好笑，抓著姜呈的手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怎么說好呢，時季這個人她也是了解過的，評價多半是文雅清貴之類的詞語，沒想到現在看起來……嗯，不好亂評價長輩。

    姜定坤差點氣笑了，“你這么多年腦子是一點也不長？”

    時季刷地站起身，一臉不忿：“我怎么不長腦子了？你知不知道外界怎么說姜呈的？說他被一個小地方來的孤女迷暈了腦子，做事一點也拎不清——”

    姜呈的手一緊，他這兩天的火氣壓根就沒下去，這會兒想把這個生父都撕了。

    他話還沒說出口，唇上就掩上了溫熱柔軟的掌心，硬生生把他的暴言給堵了回去。

    “閉嘴?！苯ɡず浅獾?，“誰說她是孤女？她是我的養女，姜呈的未婚妻！”

    莊凌捂著姜呈的嘴，聽姜定坤這么氣勢洶洶地駁斥，心頭一暖。

    她也不介意別人說她孤女，因為她本來就是，但是被人維護的感覺真的很好。

    特別是姜呈的親人的主動維護。

    時季一愣，飛快怒喊道：“我不同意！姜呈怎么可以娶這么一個——??！”

    蘇加諾伸出手重敲了時季的后背一下，巨痛逼得他硬生生把話給吞回去。

    姜定坤揉了揉自己的頭，十分后悔當年自己悲痛之下隨意做出的決定，忍住了脾氣，直接說道：“你管不了姜家事，這點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姜呈現在很好，他的妻子也很好，不用你cao心?！?/br>
    時季還想說什么，看著蘇加諾兇神惡煞地瞪著他，又不敢說出來。他盯著姜定坤看了好一會兒，抬頭又看見姜呈抱著那個礙眼極了的小姑娘，還低頭去親，一點也沒禮數。

    他頓時又哭了出來：“我這還不是為了你！”

    他是幼子，自幼天資絕艷，又生得一副好容貌，這輩子都是別人的追捧之中長大。

    后來遇到姜定坤，淪陷得猝不及防，頂著家里的反對和姜定坤結婚，卻沒想到姜定坤從來就是把他當成替身，連兩人的孩子教養都不肯讓他插手。

    姜呈小時候胡作非為和姜定坤的強勢冷漠讓他慌了神，氣上頭了說要離婚，結果真的離了婚他又后悔得不行，奈何姜定坤郎心似鐵，根本就不再搭理他。

    而姜呈更是冷漠不懂人性，從來不肯親近他，甚至連“爸爸”都不會叫一聲。

    姜家人都如此冷漠，只留他像個上躥下跳的猴子一般丟人現眼，最后還是大哥看不下去，硬壓著他不讓他再折騰。

    他沉寂了很多年，只能心酸得默默流淚。

    前陣子圈子里的傳言沸沸揚揚，他聽說之后一心想勸說，在他看來，姜呈就算不懂人性，那也是姜定坤的兒子，這種沒教養的孤女怎么配得上？

    但是他始終不得其道，直到曹家找上門來，他才忽然有了主意。

    曹家人只是想讓他提供一些姜家內部的消息，他也看不上曹家，但是覺得能把那個孤女弄走也是好事，所以才答應合作。

    但是他到底多年在姜定坤的陰影下，也不敢說太多私密的事，只敢含含糊糊說了些關于安保的空子，沒想到還沒兩天就被姜定坤抓住了尾巴，直接把他押到了公司來。

    他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始終想不通那個孤女有什么好的。

    姜呈本來就做事偏激，她不勸著，還因為她，姜呈連把別人逼上絕路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以后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的？

    怎么沒一個人理解他的深思熟慮？！

    姜定坤盯著時季那張肖似故人的臉，也看到了他一臉不服。她在心底重重地嘆息，要是……要是他還在，肯定不會出現這種亂子。

    結婚前，母親說過，時季的確不是壞人，但是太蠢。

    壞人還能以利動之，能壓著人和她一條心，蠢貨卻永遠也說不通的，一輩子都只會橫沖直撞，永遠聽不懂人話。

    到底故人已逝，她不應該偏執。

    姜定坤按滅了沒抽過的煙，不再看他，冷靜地說道：“你也出國去吧?！?/br>
    ---------------------

    時季是個無敵戀愛腦，他插手是覺得凌妹不配做姜女士的兒媳=-=和呈哥關系不大。

    當然，他精神狀態也的確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