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鞭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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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還晏是為政事而來的。 可在他得知小滿是從帝側殿里出來時,他胸口發悶。 當見到小滿時,她面上潮紅未退,朱唇微腫,雪白的脖子上吻痕深印,連衣領都稍稍松散著。 他胸膛之中悶結的烈火愈演愈烈。 衣袖下,他緊蜷的手爆著青筋,掌心都快被甲沿印出血痕。 怒火中燒,脫口而出之言已然失了分寸。 “前些時日膳房共飲,今日白日宣yin,陛下與詹南帝側,還真是恩愛非凡?!?/br> 方走在江還晏身前的小滿腳步立止。 霎時,她只覺得背脊發涼。 當年,魏執被從帝寢帶走,逼迫著離開她,是江廉一手謀劃的詭計。 江家染指后宮內殿,她無力反抗有苦難言。 她內心掙扎,曾一度在為江還晏開脫,江廉所作所為與江還晏無關。 可現在—— 她驚然轉身面對著他,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厲聲道: “你監視我?” 空蕩的議事殿里回蕩著她怒意橫生的質問。 “身為前朝重臣,你有什么資格窺探后宮內殿之事?!” “你為什么覺得我在監視你,而不是在保護你?” 江還晏并無半分將她稱為帝王的尊禮,他橫眉怒目,邪眸鋒銳。被赤焰重重包裹下的,是此起彼伏的隱痛。 “保護?” 小滿覺得極為可笑。 他江還晏凌駕王權之上不敬帝王,將監視美名其曰保護。 “說到保護,江大人在拒風谷護主不周一事,本帝還未嚴懲。今日也該兌現當時你說的那句甘愿領罰!” “那晚在詹南宮苑,因妄言而被你罰以掌嘴之刑的兩個宮婢,第二日就雙雙慘死湖中?!?/br> 他荒謬言說突如其來,讓小滿困惑不已。緊接著他繼續道: “作為詹南王室一個面容有愧的殘缺之人,他根本沒有資格被送于我閻崇聯姻。好巧不巧,本要送來和親的皇子前夜暴斃,才不得已讓他頂替?!?/br> 小滿這下明白了。 江還晏口中所說的是詹南客。 以他之意,那兩個宮婢是被詹南客謀害而死。暴斃的皇子也是詹南客親手殺害? “荒唐?!?/br> 上一次是魏執,這一次是詹南客。 如小滿所料,江譽清一日不入宮,江家不會順眼她身側的任何一個男人。 她急于想與詹南客誕下皇嗣,就是猜到了江家會從中作梗。 如今江譽清還未入宮,江還晏就已迫不及待的挑撥她與詹南客二人之間的關系。待江譽清入宮為帝側之時,指不定會重蹈覆轍,如同當年魏執一樣,迫詹南客離開。 小滿自認猜透了江還晏此番言說的目的。 她所惱的,是江家的步步緊逼。她所寒的,是江還晏與江廉無異。 她無意于再聽江還晏辯駁什么,她只想將滿腔憤恨全然疏解: “無憑無據,妄議帝王夫,江大人是想數罪并罰?!” 那句帝王夫之稱的維護,讓江還晏垂眸忍痛。他再度抬眼時,邪眸里布滿了血絲: “身為詹南王不聞不問的棄子,他竟然能在散兵團眾人兵刃圍劫時,手無寸鐵的將人活活撕碎?!彼呓M,撥開了自己的衣領,露出了蔓延開來的猙獰的疤痕。如盤錯樹根般的血管布在他鼓實的胸膛前: “還有我胸口的毒傷,是與他交手時,拜他所賜?!?/br> “弒親冷血,心狠手辣,深藏不露。他到底懷著怎樣的心思接近你?你又會不會是他刀下的下一抹殘魂?你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來人!” 小滿無心思考,憤怒已經將她淹沒殆盡。 議事殿大門開啟,宮衛執兵器一涌而入。 “將郡執督押送內務司刑臺!” 聽小滿喝令,宮衛卻并無動作,為首統領者向前一步,躬身行禮道: “陛下,內務司刑臺是懲后宮內殿之人,江大人是外臣,應交由外庭刑司?!?/br> 小滿怒斥: “不必經外庭審理,本帝親自執刑!本帝倒要看看誰敢阻攔!” 交予外庭刑司?! 到時江廉總有辦法保兒子周全! 不管是殺雞儆猴還是出一口惡氣。 她今日無論如何都不會心慈手軟,定要活活剝下江還晏的一層皮,才得解她心頭之恨! 第一次所見少女帝王如此勃然大怒,宮衛數人不敢違抗??伤苤耸菗]袖間撼天動地的江家。左右為難之下,只能用著并不過分的力度,牽制住了江還晏的雙臂。 然而江還晏不見掙扎,他沉默無言任人擺布。 本摻著鋒芒的邪眸之中,一時間空蕩淡漠,在險些流露出破碎的一瞬間,緊緊閉鎖。 江還晏被送往內殿內務司刑臺。 滿帝移駕親自執刑。 宮衛心急如焚,向同樣愁容滿面的統領者詢問道: “是稟報國輔大人,還是江廉江大人?” 統領者擰著眉頭,握著腰畔劍柄的手反復扣磨。終于,他深深的吐了口氣,凝重道: “速去國相府!傳國輔大人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