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子的科舉路 第138節
何似飛正好在這時進屋,見雪點還要給喬影描眉,道:“不用了,你倆先出去?!?/br> 雪點和霜汐立刻起身出去,很有眼色的帶上房門。 何似飛一進來,喬影身體就有點僵,保持著對鏡梳妝的樣子一動不動,直到何似飛走到他身后,直到,銅鏡中出現何似飛的臉。 “不用描眉,這樣便很好看?!?/br> 喬影微微放松,背向后一倒,靠在何似飛懷里,道:“早上起來拜父母牌位時,還是描了的?!?/br> “那是要祭拜,”何似飛道,“尋常時候,怎么舒服怎么來,不用在乎虛禮?!?/br> “那你覺得我畫眉好看,還是不畫好看?”喬影偏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何小公子,傾身湊近,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何似飛半垂著眼簾,任由喬影親。 他想,這個問題,要是順著問話人的思路回答,就是一道送命題。 所以,對于這種題目,能省則省,能略則略。 一吻結束,喬影氣息有些不穩,原本就酸痛的腰桿兒更是不想使勁兒,索性扭了個身趴在何似飛身上。 何似飛抬手在他后頸處按了按,早上起身時,那兒青紅一片,也不知道現在好點了沒。 何似飛沒收著手勁兒,指尖落下的地方,讓喬影身體瑟縮之余,又覺得格外舒坦,像被人擼舒服了的大貓一般,乖巧的用側臉蹭蹭何似飛的脖頸。 “你怎么知道我哪兒酸?!眴逃袄б馕聪?,嘀咕詢問。 “猜的?!焙嗡骑w聲音淡淡,手上動作卻一直沒停。 直到石山谷叫倆人去用膳,喬影起身,總感覺自己有個問題沒得到答案,可他絞盡腦汁,也沒想到是什么問題。 吃完飯后,何似飛將這些日子他的各項進賬,還有婚宴時收到的禮單都一并交給喬影。 “家產微薄,夫郎若是嫌棄,”何似飛頓了頓,道,“那我只能努力賺錢了?!?/br> 喬影笑道:“嫌棄什么,我嫁給你,又不是嫁給你的錢?!?/br> 他隨手翻了翻賬本和禮單,道:“賬本數額整齊,應該沒什么問題,我先整理禮單,一一登記入庫,屆時其他人家中有紅白喜事,也能照單給人送禮?!?/br> 他說這些話時,渾身散發的自信和輕松,完全具備“當家主夫”的氣度。 - 何似飛自打朝考后就領了假,近日新婚燕爾,即便人在京城,也不打算去翰林院當差,只是偶爾寫寫文章,給書社投稿,再不濟就幫書社審一審稿子。其他時間便陪著喬影整理禮單,說些過往的趣事。 日子悠閑自在,很快三日便過,到了回門這日。 喬影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外面稍微有點風吹樹葉的聲音,他都能被驚醒。 起得甚至比何似飛還早。 已經同被而眠三日,何似飛漸漸習慣身邊有個人,他生物鐘很準,這會兒快醒了,習慣性往身邊一撈,右手搭在了喬影腰間。 喬影克制不住的緊繃了腹肌,又擔心自己動作幅度過大,影響到相公,于是努力調整呼吸,讓自己重新柔軟下來。 何似飛原本這會兒就快醒了,睡眠已經開始淺起來,加上喬影此刻的動作,他幾乎瞬息便清醒過來。 但他沒動,更沒睜眼,蔫兒壞的繼續裝睡。 喬影只感覺隨著何小公子的手搭在自己腰間,不知不覺中,此人的鼻息和溫度也籠罩了自己,他甚至感覺自己的頭發被壓住…… 那人動作不輕不重,這些感覺并不難受,卻像是微小的羽毛一般,刺激的他渾身都微微顫栗起來。 喬影心里告訴自己,相公還在睡覺,還沒睡醒,他……現在不可以多想。 忽然間,喬影感覺自己耳垂上傳來溫熱的觸感,隨即,他垂在身側的手也被攥住,何小公子另一只搭在他腰間的手一個用力,就將他“捉”到了自己上面。 四目相對,誰眼中那還有一絲零星的睡意? “怎么?不想回門?”兩人鼻尖抵著鼻尖,喬影聽到何小公子的聲音。 但他昨日就神情恍惚,此刻又受到驚嚇,又在心里想相公的鼻梁真好看,于是,他完全沒反應不過來何小公子的意思。 何似飛不僅沒有體貼的重復這個問題,指尖還在某人背上開始胡作非為。 喬影身體緊繃之余,又覺得格外難耐。 這個場景,這么近的距離,身體的一丁點反應都瞞不過對方。 雪點、霜汐,還有一個從鋪子里調過來的婢女瑩鵲在門口面面相覷。 誰也不敢有下一步動作。 片刻后,雪點找回自己的聲音:“姑、姑爺往常這會兒都起來洗漱了?!?/br> 也就是姑爺起床洗漱后,她們再進去伺候少爺……如今該叫主夫了,伺候主夫起床洗漱。而姑爺如今沒起,她們要不要進、進去? 霜汐幽幽的回:“你覺得現在這情況,是因為姑爺不小心睡懶覺了嗎?” 瑩鵲雖然是新來的,但在謝九娘手底下的鋪子里也做了好些年,能耐和人情世故皆通,她用帕子掩唇笑道:“自然不是?!?/br> 以前總在喬影身邊伺候的嬤嬤,就是當年跟喬影一道去過綏州的那位,并沒有跟來陪嫁,不是她不想來,是因為喬影明白,即便嬤嬤心向自己,但她永遠是母親的人,自己這邊的一舉一動,她倘若知道,都會告訴母親。 所以,自從確定要跟何小公子定親后,喬影就疏遠了嬤嬤。 人這一輩子,很長,能遇到很多知心人,但不是每一個人都要跟自己走到最后的。 與其到圖窮匕見的那一刻,不如好聚好散。至少大家都能留個體面。 但若是這位嬤嬤在,她一定要說:“這、這馬上就要回門了,姑爺和少爺怎能在房里折騰……哎呀,真是要急死人了?!?/br> 不過,嬤嬤沒在,其他幾個丫鬟雖然也都是喬影身邊能說得上話的人,但都沒有敢念叨主人家的膽子,只能站在原地干著急。 屋內,羅帳晃動,何似飛抬指挑開帷幔,赤著上半身下床,也沒穿鞋,先去做完沒用完的水盆邊洗手。 喬影則將自己guntang的臉埋在被子里,不好意思抬頭見人。 直到外面傳來何小公子含笑的聲音:“起不來?” 喬影憤憤:“你、你明知道今日要回門,還……還這樣……” 這樣也就算了,他居然不進來。 何似飛似乎能聽懂喬影的話外音,道:“ 繼續下去,你一會兒坐著轎子、墊了軟墊回門?” 喬影想到那個場景,整個人瞬間機靈。 不,不行。 雖說他頭一日確實腰酸的不行,但那也是因為在自家,不用見其他人。倘若要這副樣子給京城人看,往日威風八面的名聲就全毀了! 喬影下床,挪到何似飛身邊,聲音宛如蚊蠅,低低道:“誰家有相公給夫郎做這等事的……該我伺候你才是,若被人知曉了,你、你面子往哪兒擱?” 何似飛抬手拿起喬影的里衣,給他往身上套,道:“這種事怎會傳出去?再說,你現在精神頭看起來挺不錯了?!?/br> 何似飛給他系帶子,道:“不要怕,不過是回門而已?!?/br> 喬影懵了一下,忽然意識到相公是以為自己因為回門而神情恍惚。 他忙說:“我不是擔憂這個,我對他們早已死心,之前在喬府,我還跟他們對罵呢!我怎會怕區區回門,我就是、就是想到回門后,咱們就要連夜啟程回、回老家,我這個新夫,還沒有見過祖父祖母和老師,不過,我現在不慌了?!?/br> 喬影在何似飛唇上親了一口,道:“咱們回門?!?/br> 何似飛陪喬影進入喬府,不過,因本朝規矩,男女哥兒有別,何似飛止步外院,同剛下朝回來的喬淞遠在偏廳談話。 “阿影自小嬌慣長大,給你添麻煩了?!边@場婚宴辦得風光,縱然喬淞遠內心有再多疑竇,此刻也只能壓下所有狐疑,同何似飛虛與委蛇。 第169章 何似飛笑著應對, 仿佛完全沒看出喬淞遠的‘虛與委蛇’,與他交談時言辭恭敬中帶著親近,好像關系很好的一家人一樣。 搞得喬淞遠差點忘了, 前幾日此人前來納征時,因為自己態度語氣不好,就給了兩份禮單,讓自己直接吃了個軟釘子的事情。 難不成說面前這少年人這么快就忘了之前的齟齬? 喬淞遠看著眸若燦星, 一派春風得意,能揮斥方遒的少年郎, 關于陛下和閣老那邊的疑竇還沒散去,又因為何似飛本身,心頭泛起疑惑。 待午間何似飛和喬影在喬家用完膳,便起身請辭。 喬夫人道:“阿影到底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ou, 方才聽他說,你假期不長, 有因為成親耽擱了些時間, 今晚就得啟程出發前往綏州, 山高路遠, 又得疾馳趕路,我總擔心你們在路上吃不好、睡不好?!?/br> 她嘆了口氣,“你們才新婚就要回鄉,我兒自小嬌慣, 如今卻只能隨你風餐露宿,瞧他這樣子, 倒是一點都不覺得辛苦, 可是一顆心都在你身上了?!?/br> 何似飛起身拱手:“岳母放心,小婿定不辜負阿影?!?/br> “如此便好, ”喬夫人打量了何似飛一下,道,“也不枉他對你深情?!?/br> 兩人離開后,喬淞遠和夫人仍坐在花廳內。 方才的笑意已經完全散去,只余一派沉郁。 “阿影還是老樣子,我但凡對他說教一點,他眉間就來了氣,但到底嫁了人,能壓得住脾氣了?!眴谭蛉说?,“只是性子還沒改,什么話都寫在臉上?!?/br> “相較于阿影,這個狀元郎——” “還叫狀元郎啊,不是已經入了翰林么?”喬夫人打斷他。 喬淞遠好脾氣道:“是是是,夫人說的是,何編修他今日倒是一改往常的城府,跟我做出一副交談甚歡的架勢,完全就像個新娶了媳婦兒開心不已的毛頭小子?!?/br> 喬夫人驚訝:“可他不就是個毛頭小子么?才十六歲?!?/br> “但前些日子,納征,他仿佛提前預料到我會說‘一切從簡’,就順手掏出兩份禮單——那日之后,我晚上睡不著,時常在想,這是那小少年將我的心思摸透了,提前準備了這兩份,就為的是能堵住我的嘴,給阿影一個風光的大婚?!眴啼吝h嘆氣。 “可我們之前不是去問了媒婆嗎?她說擬定第一份禮單之時,是因為她還不知道狀元郎的財力,以為他只是一位進京趕考的農家子,便覺得納征之禮可以少一些,到時候聘禮多下些,看起來風光?!眴谭蛉说?,“但媒婆不曉得,狀元郎其實靠自己的文章已經賺了安身立命成家的本錢。這才有了后面一份禮單?!?/br> “即便如此,前面一份微薄的禮單也該作廢才是,他怎會還帶在身上?”喬淞遠擰著眉道。 “這個問題咱們不也商量過了嗎?無非就是少年人頭一回成親,又無父母長輩在旁cao持上心,一切都得自己cao辦,加之他那會兒還得應付館選和榮恩宴,有時候手忙腳亂一下,一些東西忘了收,都是正常?!眴谭蛉说?,“再說,如果他這個年紀就有如此城府,未免也太可怕了些,日后真將喬府壓下一頭,也未曾可知?!?/br> 這件事他們倆就算討論再多,到底也不是何似飛本人,不可能完全猜中他心中所想。 即便他們真把何似飛的每一個舉止都推斷的清清楚楚明白白又能如何? 何小公子已經入了成鳴帝和閣老們的眼,喬淞遠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一人障了所有人的目。 似乎是潛意識已經明白自己如今已經做不到將何似飛完全抹殺,喬淞遠夫婦不約而同的趨利避害想到一起—— “今日,那何編修就完全表現出這個年紀的莽撞,娶了媳婦兒便將開心完全展露出來——到底還是年輕,”喬淞遠道,“他小小年紀,才吃過多少米,走過多少橋,又能有多深的城府?” “相公說得是?!眴谭蛉藨?,起身為喬淞遠整理衣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