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子的科舉路 第137節
“磨磨蹭蹭嘀咕什么呢,快喝,你們武將不是都說自己能喝嗎,來,看咱倆誰先趴下!” 何似飛這邊,待繞過幾個回廊,將觥籌交錯遠遠甩在背后時,‘不勝酒力’的何似飛從許昀信身上直起身,回頭看了一眼,只有院中幾盞燈火,再也沒有灌酒的武將。 兩人對視一眼,何似飛道:“我發現這京城,不管文臣武將,都是喝酒的一把好手?!?/br> 想想那群武將,許昀信也是心有余悸,但何小公子的表現每每都出乎他的預料。他道:“嘿,公子您酒量也很不錯?!?/br> “今兒太麻煩你們了,他日何某必然重謝?!?/br> 語畢,何似飛也不等許昀信說些場面話,就不打算再把時間浪費在嘮嗑上,給許昀信擺擺手,自個兒走過回廊,轉身進了內院。 許昀信站在內園門口,瞧著何小公子神智清醒,走路步子不搖不晃穩穩當當,這才放心離開。 何似飛走到主屋門口,這宅子雖是新的,但院內路線何似飛已經走了不下百遍,這幾日他也是在這兒休息的。 對他來說,不存在走錯路的情況。 更何況,屋內亮著燈,房門上張貼的喜字是他親自寫好,請人剪下的。他都不可能認錯。 何似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中只余一派鎮定。 他抬臂,一把推開房門。 雪點和霜汐連忙回頭看,見是何似飛,內心都雀躍起來。 “是姑爺來了?!?/br> “姑爺沒喝醉呢?!?/br> 她倆悄聲說了兩句,不用何似飛吩咐,過來給何似飛福了福身,便走出去,帶上房門。 何似飛走到端坐于床邊的人身邊,喬影低斂著眉眼,透過珠簾,能看到何小公子垂在身側的手,指骨修長,骨節分明。這手執起筆桿子,能寫出讓天子為之放棄原則,讓閣老們動容的錦繡文章。 正在喬影出神時,這只手緩緩抬起,為他撩開面前珠簾。 沒了遮擋,所有的目光都無處安放,心事也無處躲藏,喬影內心深處深切的感知到‘害羞’二字的含義。 這會兒該、該說什么? 按照那冊子上寫的,伺候夫君更衣? 然、然后…… 喬影心中理論知識無比齊全,但就是沒有先一步動手動腳的膽子。 喬影感覺何似飛微微傾了傾身子,他甚至把自己的每一根頭發絲都用來感知何小公子的存在。他能清楚的感知到何小公子的鼻息正灑落在自己發頂。 緊接著,何似飛的聲音自上傳來:“這個怎么拆,一直戴著它,不累嗎?” 說著,他用上了兩只手,動作輕緩,神情專注,總算找到那發冠珠簾結合處。 喬影自己也伸手上去,這玩意都不是他自己戴上的,是雪點和霜汐為他別上的,因此,他也不知道其中關卡。 何似飛左手抓住喬影亂動的指尖,道:“別動?!?/br> 話音剛落,喬影就感覺頭上一輕,珠簾連帶著發冠都被拆了下來。 他心想,方才雪點和霜汐給自己戴這玩意時,他只覺得根根發絲都被拉緊,腦袋上仿佛頂了千斤重,沉甸甸的。 但此刻拆除這些時,因著何小公子動作很輕,他居然什么都沒感覺到,發冠和珠簾就被拆下來了。 原本盤起的發絲盡數散落在肩頭,喬影抬眸看向何似飛。 他們倆相熟的日子不短,甚至互相托付終身的日子也不短,但從沒有這么……曖昧的共處一室。 何似飛從喬影的眼眸中讀出明明白白的緊張、忐忑。 他微微有些不解。 ——知何兄,在慌亂什么? 在何似飛思考一個問題的時候,總是很快能得到答案。 ——知何兄慌亂緊張,是因為初嫁、是因為嫁的人是他,是因為喜歡他。 何似飛左手依然沒收回來,按著喬影的指尖,右手隨意的將發冠和珠簾放在床邊,繼續低頭,親吻在喬影的耳垂處。 那里最紅。 最燙。 喬影身體瞬間緊繃、甚至微微顫栗,卻不是防備,而是身體本身控制不住導致。 何似飛的唇在喬影下頜輪廓處輾轉,直至吻上他的唇角。 這會兒,何似飛才意識到自己當年深信不疑認定知何兄是男子、還拉著人秉燭夜游的事情有多離譜。 害得喬太守不放心的在岸邊守了一夜…… 男子和哥兒的外在輪廓、生理特征雖然可能差不離,但面頰有須無須是一個非場簡單又有效的辨認方法。除此以外,還有喉結。哥兒無喉結。 當年初相識時,十四歲的何似飛唇周已經偶爾會冒出頗硬的胡茬,沒道理十六歲的‘知何兄’還面白無須。一如他此刻親吻時柔軟的觸感。 兩人的感情完全是水到渠成,此刻的親吻,沒有試探、不含小心,完全是情至深處,發乎內心的下意識舉動。 等喬影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躺在灑滿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的床榻上,而何似飛原本只是輕按住的他的手,已經十指相扣。敏感的指縫緊緊相貼,讓喬影的心和身體忍不住顫栗。 一吻結束,兩人鼻尖相對,喬影緩緩睜開眼眸,看著自己面前的何似飛。 眸中帶著疑惑,似乎在好奇他為何不繼續。 何似飛狹長的燕尾處呷了明顯的笑意,他微微起身,將喬影抱起,招呼雪點和霜汐來收拾床榻。 喬影的臉‘唰’得一下全紅了。 他想下去,但也只是稍微掙扎了一下,見何小公子沒有放手的意思,便任由他抱著。同時,依然頂著一張紅臉,看雪點和霜汐忙活。 直到這倆丫頭再次出去,何似飛才將喬影放在床榻上。 他解開綁起的床簾,彎腰為喬影和自己除去鞋襪,坐上床榻。 這回,他們倆同處在一個更小、更曖昧的環境中。 喬影坐著,腰桿兒無意識的硬得不行。兩人同處這么小的床榻內,暫時又沒有過分舉止,怎能教他不緊張。 他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希望能顯地稍微平緩一些,至少、至少就在何小公子面前,就不會顯得那么丟人了。 何似飛的聲音傳入喬影耳中:“阿影?!?/br> 就這么簡簡單單兩個字,喬影的呼吸便一下又急切了起來。 何似飛低垂著眼簾,道:“我年紀不大,在朝中又毫無根基,你嫁給我,是低嫁?!?/br> 喬影連忙搖頭。 何似飛繼續道:“我不敢承諾日后我能讓你多風光,讓你在京城能肆無忌憚受人敬仰,但我能保證,往后何似飛每走一步、每做一個決定,都深思熟慮,不會再沒八成把握的情況下僅憑想法辦事。我日后做得每一件事,都先考慮到我們的家,一步步穩扎穩打,在朝廷立足。如此一來,日后在京中,無人再敢當面拿捏欺負你。這樣,你便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br> 喬影忽地抬起眼簾:“做我想做的事?” 何似飛沒有回答,只是目光定定的對視回去。 喬影一下就理解了何似飛的意思。本朝哥兒地位低下,他其實一直有做這方面的努力,但人微言輕,收效甚微。 他張了張口,可不待他說什么,何似飛的手已經落在他胸口的衣襟處,喬影當下趕緊把所有話都憋回去,著急之余,甚至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何似飛:“嗯,日后,你便能做你想做的事?,F在……嘖,該我們做事?!?/br> 喬影回看向何似飛,重重點了點頭。 床帳外的龍鳳紅燭劈里啪啦炸響一聲,屋內光線亮了一瞬,又再次暗下去。 帳內的談話聲早已戛然而止。 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168章 翌日, 初晨的光透過薄薄的窗紙,在地面畫下指寬的小格子。 床榻上羅帳低垂,榻邊擺著一雙鞋, 顯然還有一人正在酣睡。 雪點和霜汐站在門口,眼看日頭越升越高,心下不禁有些著急:“姑爺都起來跑了一圈、練了字、用了膳,現下, 在書房看書也有段時間了,咱們少爺怎么還不醒?” “好jiejie, 別說了,我也著急,再過半個時辰就到午膳時候了,少爺要是還不起……” 雪點壯著膽子:“要不我們進去叫?” “姑爺說過, 讓咱們少爺先睡的,這一進去, 不僅惹惱了沒睡夠的少爺, 還忤逆了姑爺, 不行?!彼?。 “叫也不行, 不叫……少爺就錯過午膳了,幸好姑爺的祖父祖母師父都沒在,不然看到這場面,可不得覺得咱們姑爺太驕縱了?!毖c小聲嘀咕。 “小點聲, 再過一盞茶的功夫,要是少爺還不醒, 咱們就進去叫人?!彼K于下定了決心。 “嗯, ”雪點跟著點頭,“好歹不能錯過跟姑爺一起用午膳?!?/br> 東風輕拂, 透過開了一道小縫的窗戶,將羅帳吹出陣陣漣漪。 床上的人無意識的往被子里縮了縮,正準備翻個身繼續睡,腰腿處的酸痛感清晰傳入頭腦,酣睡之人一個激靈,忽然瞪大雙眸,徹底清醒過來。 喬影看著稍有些陌生的帳頂,本該生出習武之人下意識的戒備,可他卻懶洋洋的,從頭發絲到手指尖都一動不動。 ——他很安心。 即便這里對他來說完全陌生,即便他現在腰腿酸痛,某處還有過度使用的腫脹感,要是此刻有人圖謀不軌,他怕是沒多少還手之力。但那股內心深處蒸騰而起的踏實和安寧是真真切切的,讓他想要繼續賴在被窩里,一動都不動。 這是何小公子的院子,他的房間,他的床。 想到這里,喬影將頭埋進被子里,閉上眼睛。 片刻后,喬影忽然掀開被子起身,叫到:“雪點霜汐,更衣?!?/br> 外頭倆丫鬟聽到這句話,宛若重罪犯得到赦令般,趕緊端水進去,伺候少爺穿衣洗漱。 喬影穿好衣服,目光瞥見水盆,昨晚某些片段記憶乍然涌上。 ——何小公子本想叫他梳洗,但他那會兒真的累得不行,眼皮宛若千斤重,死纏著不想動。最后,何小公子無奈的抱起他,用布巾蘸水后擰干,給他擦了身子。 還、還換了褻衣。 意識回籠,喬影看看銅鏡中的自己,耳垂又開始泛紅了。 雪點和霜汐自然看到了少爺的情緒變化,也大概能猜到他為何突然臉紅,正要抿唇輕笑,喬影忽然轉頭,幾記凌厲的目光掃過,倆丫鬟瞬間正經的不能更正經,為他梳好頭發,打理好發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