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刀入春閨 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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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字……啊你等等?!睂幬跣Φ锰珔柡?,已經有些喘不過氣,她只好坐起身。 仇野也跟著她坐起身,兩人便藏在月光織就的薄紗下。 寧熙發現自己實在不太會講笑話,笑話還沒說完呢,結果自己就先笑個不停。 仇野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唇角含笑,點漆般的鳳目在月光下明亮如星辰。 寧熙只顧著自己笑了,完全沒發現仇野正看著她,她深呼吸幾口,等平復下自己忍不住想笑的心情后才繼續說,“然后,那人跪完狗后,又沖婦人跪下,大喊一聲,“娘 !”,婦人果然破口大罵,他朋友只好愿賭服輸,請他吃飯了?!?/br> 寧熙說到后半段時已經開始笑個不停了,等她磕磕巴巴說完,再看向仇野時,發現仇野正盯著她看。 少年的眼眸深如潭水,寧熙發現自己不能看那雙眼睛看得太久,否則就要溺死在里面了。她只好收回目光,無處安放的手只好將額前的碎發撩到耳后。 “不好笑么?”寧熙小聲問。 “好笑的?!背鹨半S即低低笑起來,“這就叫傷敵一千,自損八百?!?/br> 少年好看的眉目舒展開來,他含蓄地笑著,似是冬雪冰川逢春消融。 寧熙忍不住想,仇野到底是因為那個笑話笑,還是因為她笑。若不是因為她講的笑話笑,那她的笑話不是白講了么? 屋外開始刮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寧熙心里咕噥著,還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她本來是想把仇野逗笑,讓他笑得停不下來,結果自己現在卻笑得肚子疼了。 方才吵鬧一番,寧熙有些累了,困意襲來,忍不住打哈欠。 可這時,她又忽然想起,仇野不睡床竟然是因為床太舒服。怎么會有人因為床太舒服而不睡床呢? 之前,她下定決心要讓仇野每天都開心,現在,她必須得付出行動。 就從睡覺開始吧!成天睡在房梁上,腰酸背痛的,怎么會快樂? 于是寧熙把丟到床尾的枕頭放回床頭,她拍拍柔軟的枕面,示意仇野睡下。 見狀,仇野忍不住抱手道:“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寧熙氣呼呼地撅起嘴,“我想讓你睡得舒服些,怎么能叫是歪主意呢?” 仇野偏了偏頭,似乎在等寧熙說下去。 寧熙自然心領神會,她笑眼盈盈道:“仇野,你今夜就試試睡床唄?!?/br> “那你呢?睡房梁你會掉下去的?!?/br> 寧熙膽戰心驚地望了眼那高高的房梁,“我才不睡房梁,我也睡床的?!?/br> 仇野只是怔怔地望著她,沒說話。 寧熙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補充道:“這床那么大,兩個人又不是睡不下,一直睡房梁,那該得多難受?!?/br> 是的,床很大,不僅睡得下兩個人,中間還會有很寬的空隙。 少女的眼睛清亮明麗,好像她這么做只是為了讓自己的朋友睡得舒服些,任何其他的雜念都沒有。 仇野沒拗過寧熙。 屋外的夏蟬鳴叫得小聲了些,但風卻刮得更大了。 殺手通常會選擇睡在樹枝上,房梁上,或者坐在板凳上睡。獨獨不會睡床。若遇到突發狀況,在床上所需的反應時間往往比睡在其他地方所需要的時間長。 不過仇野反應速度很快,根本無需擔心這個。 按理來說,他睡覺的時候絕對不會讓任何人近身。 但如果那個近身的人是寧熙的話,就沒關系。 仇野第一次睡這樣柔軟的床榻,他枕在少女枕過的枕頭上,似乎能聞到少女發間的清香。 他緩緩閉上眼,可心卻跳得越來越快了。殺手的五覺本就比常人靈敏百倍,他完全無法忽視隔著被子,躺在旁邊的人。 床很大,所以有兩床被子。寧熙從被子里探出頭,小聲問:“仇野,睡床是不是要比睡房梁要舒服多了?” “嗯?!鄙倌陳瀽灥貞?。 其實他說的是假話,睡床根本就沒比睡房梁要舒服多少,甚至比睡房梁還要難受些。 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學會說謊的? 得到肯定的答復,寧熙開心起來,“那就好,明早起來,一定會神清氣爽的?!?/br> 困意侵襲,她困倦地打了個哈欠,便沉沉睡去。 少女平穩的呼吸傳入仇野耳中,有些撓人。 仇野側過頭朝少女看去,少女睡顏姣好,濃密的長睫在月光下輕輕顫著。 他很快便將視線挪開,隨著喉珠上下一滾,也強迫自己閉上雙眸,進入夢鄉。 不就是躺床上睡覺么,試試罷。 -- 仇野已經很久沒做過夢了,他一般睡得很淺,可這次不知是因為床太舒服,還是因為少女平穩的呼吸聲讓他腦中緊繃的弦放松下來,他睡得很沉,甚至做了夢。 噩夢。 一放松總是容易想起些不好的事。 那雙蒼老悲涼的眼睛死死瞪著他,“我分明有恩于你,你卻對我這般狠毒,你不是人,你是畜生!畜生!畜生!” 鮮血從那人的嘴里噴涌而出,吐在他的臉上,血淋淋,黏糊糊一片。他的身上,手上,到處都是血。 夢里的他還是個孩子,可能是七歲,也可能是六歲,連嗚咽出的聲音都分清性別。 他跑到河邊,用力搓洗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可是洗不干凈,怎么洗都洗不干凈,他搓洗得自己手都痛了,洗得自己的手都滲出鮮血,血液將河水染紅。 很快,整條河變成血河,跟西天如血的殘陽連成一片。 那雙蒼老悲涼的眼睛從血河里看著他,“孩子,你要變成魔鬼么?” 他怔怔地看著那雙眼睛,張了張嘴,可是說不出話。 蒼老悲涼的眼睛繼續盯著他,可發出的聲音卻由憐憫變為凄厲,那個聲音嘶吼道:“那你就變成魔鬼吧!” 他掉進血河里,腥臭的血咕嚕嚕鉆進他的眼耳口鼻,他幾乎快要溺死在里面,變成了一只厲鬼。 這時,一只手把他從血河里撈出來,他吐出幾口血,無措地望著眼前高大的身影。 他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知道那人很高大——畢竟他那時還是個孩子,任何成年人在孩子面前都是高大的。 一只粗糙的手輕輕撫在他頭頂,溫和道:“好孩子,你沒有錯,刀就是這樣的。別把自己當成人,丟掉你的良知,變成刀吧,這樣你就不會再痛苦?!?/br> 然后…… 然后,他就變成了一把刀,他開始接受任務,開始殺人,殺了很多很多人。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數不清了…… 他不再痛苦,當然,也不再快樂。 因為他已經變得像刀一樣冷漠,冷漠到不能感知世上的一切情緒。 -- 仇野驚醒坐起的時候,月光正好正對著照在他臉上。 少年的眉眼在霜白的月輝下顯得更加冷峻。 他緩緩閉目,擦去額前的冷汗,深深呼出一口氣,便恢復過來。 好奇怪,為什么會做這種夢?他分明已經有十年沒做過夢了。 仇野側目看向睡在一旁安睡的少女,少女依舊平穩的呼吸著,只是被子已經被她掀開,心口露在了外面。 仇野替她蓋好被子,提刀朝屋外走去。 竹林中,風起,刀舞,風鳴,刀嘯。 仇野沉默地從邱家刀第一刀舞到第十二刀,一排排翠竹噼噼啪啪倒下,烏云遮月,風吹得更大了。 少年高束的墨發被風吹亂,顯得他的面容更加陰郁。 等風吹得他的頭發更亂了時,他煩躁的心才終于平靜下來。 可很快,方才平靜下來的心突然變得不安,他聽到寧熙睡的那間屋里,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 不好! 兩條好看的眉毛瞬間緊擰在一塊,仇野反應迅速,提刀趕回。 可當他趕回去的時候,他看到柔弱的少女神色驚恐,少女手里拿著的匕首刺進黑衣人的側腰里,猩紅的血液如溪流般涓涓涌出,將少女的雙手染紅。 血是熱的,寧熙的手卻是冷的,她止不住發抖,唇色變得跟臉色一樣白,牙齒上下打顫,忍不住想要嘔吐。 她感受到手心的粘稠,呼吸到空氣中血液的腥臭,緊緊咬著嘴唇,在看到少年的那一刻,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仇野?!彼煅实睾傲艘宦?。 就在此刻,身著緊身黑衣的夜行客提劍刺向寧熙,但仇野速度更快,他三步并作一步踏月而來,握住寧熙的手腕,將她護在身后,執刀擊飛夜行客手里的長劍。 匕首從夜行客體內拔/出,血流得便更多了,匕首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是之前燕青青送給寧熙用來防身的匕首,本來一直沒派上用場,卻在今夜沾了血。 夜行客反應極快,轉身便要逃走,然而,刀光閃過,鋒利的刀刃已經在他的背上狠狠劈了一刀。 夜行客踉蹌幾步逃出去,仇野看著他的背影,沒上前追。因為這個夜行客中了他一刀,已經活不長了,與其死在這里,不如死得遠一點。 不過,仇野心里奇怪,這個夜行客分明武功高強,為什么會被寧熙用匕首刺中,難道說,那夜行客是故意引導寧熙拿匕首刺他的? 仇野來不及思考那么多,他只想回去看寧熙,寧熙正在發抖。 少女滿手鮮血,雙腿已經發軟,無力地倒在地上,看著自己血紅的手,眼淚如斷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滾落。 “仇、仇野,我、我們是不是把他給殺、殺了?” 向來伶牙俐齒的寧熙現在連話都說不清楚,她蒼白的嘴唇不停顫抖,結結巴巴地吐出斷斷續續的話。 寧熙從來沒有殺過人,手上從來沒有沾過血,她第一次知道,血原來那么燙,那么黏,那么腥! 她抽噎起來,泣不成聲。 當時為什么會用匕首刺進那人的身體呢?對了,她當時很害怕,而匕首又恰好掉在地上,她趁機撿了起來,腦子里空空一片,幾乎是下意識地往那人的肚子上捅了進去。 她還記得匕首捅進去時的感覺,開膛破肚的聲音,腥臭的血噴涌而出,粘在她的手上,然后她感覺到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