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 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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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當然可以?!迸釙N痛快應允,在他這里當然沒有一拍兩散。 同一個空間內,周顏的心思與他背道而馳。 聽見裴昇提出交往,起初她恐慌,是山腳旅人遙望頂峰的桂枝,心知那是高不可攀的地方,一回頭卻發現有只手把她蠻橫拉上去,穿云破霧險些缺氧。 對這個機會不心動的是假話,裴昇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他在人群中,穿最簡單的襯衫西褲,面容俊朗、寬肩窄腰,笑容謙和卻帶著幾分不容接近的肅穆,周顏只看了一眼便記住。 但周顏需要一個理由,她為何配得上,她如何被青睞。人先要尋到自己的價值,才能在兩性關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和分量。 她裝作好奇,瑜伽課時插進女孩們的閑聊,聽她們談論裴昇,不動聲色問及他的情史。幾名女孩也不甚清楚,模模糊糊有個名字跳出來——章悅然。 “我想想,她去世的時候,好像20歲左右?!?/br> 簡短一句話,叮地一聲敲擊在她心上。周顏想起她的生日臨近,她也快到20歲的年紀了。 這是她在裴昇眼里的價值嗎?她當然有一瞬的失望,緊接著是心安。 她的身體狀況終有一日會敗露,術前醫生多次向她敲警鐘,移植成功并非百分百治愈,運氣差的患者哪怕換了腎臟,也只多活了四、五年。更極端的例子,移植成功后十天半個月,患者情況急轉直下,生命飛速凋謝。 沒有人能幫她預測,余覃貢獻給她的腎臟,可供她偷幾年時光,這件事成了她頭上的緊箍咒,頻繁蹦出來勒得她寸步難行。 因此術前她及時行樂,和葉鳴宇做完能做的所有事情。 術后她不找誠懇的男人,她的出現本質是一場欺騙,她希望對方最好是花叢流連的類型,付給她一些虧心的補償。 裴昇有喜歡的人,他三十多年人生里,有關愛情的記載,僅有一個名為章悅然的女人。 這是好事,周顏決定同意他的提議。 信心滿滿直到裴昇說以結婚為目的,周顏的腦袋卡殼,事情朝不可理喻的方向滑坡。戀愛關系隱瞞重大疾病,和婚姻關系隱瞞重大疾病,是完全不同的性質。 她不想攤開她無助的腹部,僵在原地飛速思索,以畢業為期限,找到緩兵之計,得到裴昇應允。 “現在關系達成了,你是不是應該做點什么?”裴昇拿起手機,他本意是讓周顏添加他的聯系方式,起碼不要再通過公司前臺找他。 辦公室的門并未上鎖,外面是員工來回的腳步聲,一個完全正經嚴肅的場景,但周顏誤會了他的意思。 她逐步靠近,散發樹莓飽滿的清甜,恰好裴昇是敞開懷抱的姿態,輕而易舉讓她鉆進來。 沒料想會抱到她,直到她的手攀上肩膀,嘴唇與嘴唇相碰,她的舌頭探進來,摩擦出柔軟的火花。 裴昇五指收攏,將她輕輕一抬,抱至膝上坐穩,撤開一些距離打量她。 唇rou沾著水澤,明晃晃引誘他去咬,鮮嫩的氣息往他身體里灌,牽出燥熱的沖動。 襯衫下緊繃的肌rou,是衣冠楚楚背面的原始欲|望。 他明白不能再吻了。 第18章 好看 ◎想吻◎ 他們之間沒有約會的氛圍,才交換過姓名的兩個人,按正常社交進度,應該正處于互相了解喜好的階段。 但他們的關系揠苗助長,因此營養不良,頂著男女朋友的名頭,太客氣顯得不合適,又實在沒有親密的基礎。 秘書把周顏的課程表和裴昇的行程表碼在一起,在日歷上一格格尋白色的空檔。一個月算下來,可供書寫的空白格寥寥三兩個。 約在一起只是吃飯,裴昇惦記她的身體狀況,但不想冒犯她的隱私權,腦海里只有個囫圇的概念——周顏身體不好,需要早睡早起、吃得健康。 每當太陽落山,裴昇就會想著送她回去,比古時宵禁還嚴格。 這么過了幾次,裴昇發覺情況不對,他與周顏的關系沒有進展。朋友的婚宴上,周顏坐在第三排的桌子上,而裴昇在第一排。 那時他們還未公開關系,周顏唯唯諾諾,希望等關系穩定再公布。 裴昇對“穩定”的定義稍有疑惑,他認為這段關系從一開始就很穩定,很顯然周顏并不認同。 一夜之間從駱琿換成裴昇,如果又在短時間內高調公開,萬一結果草草收場,周顏光在腦袋里想一遭,已經尷尬得面紅耳赤。 周顏決定坐回她原本的位置,第三排不起眼的角落,裴昇身邊座位多出一個,空蕩蕩的椅子無人認領。 往前七八米的距離,裴昇的椅子背對她的方向,中間隔著一層往來賓客,像一道天然屏障。 有人拿酒杯與他寒暄,周顏聽不見他們交談的聲音,只有裴昇側臉露出的一點笑。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周顏隔著人群看他的背影,數不清多少次,今天卻覺得心里硌著。 她深深地皺眉,擱下筷子神色懨懨,食欲消散得無影無蹤,盯著干干凈凈的餐盤發呆。 “怎么不吃東西,不舒服?”裴昇的聲音突然出現,籠罩下來,悶悶震動。 他微微俯身抬起周顏的下巴,仔細端詳周顏的臉,像醫生檢查求診的患者,又問一遍,“哪里不舒服?” 聚在她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周顏感覺有束追光,不依不饒鎖定她,他們的關系呼之欲出,已經無法掩飾。 “沒有不舒服?!敝茴伮暼粑脜?,躲著他的目光,“真的沒有?!?/br> 不習慣他們的距離,在大庭廣眾下縮得這么近,也不喜歡他如剛才,離她那么遠。 裴昇松開手,她的下巴沒有被鉗制,很快把頭垂下去。 “這里太擠了?!彼D而牽起周顏的手,神色淡然,“去我那里坐?!?/br> 片刻后有人詢問,“她是誰?” 自然不是問她的姓名,問的是她的身份。 “我的女朋友?!迸釙N平靜地答,他輕而易舉揭開周顏身上的殼。 周顏坐在更寬敞的位置,喜宴過半推杯換盞,她悶頭吃餐盤里的白灼蝦,剝完蝦殼后,憑空有張濕紙巾遞過來。 濕紙巾往上,一只細嫩的手,涂著朱紅色指甲油,無名指圈著祖母綠戒指,溢滿貴氣。 “我是季舟陵?!睂Ψ竭@么說。 周顏緩了幾秒,覺得她語氣有點怪異,聽起來仿佛篤定周顏知道她的名字。 “哦……季女士,謝謝您?!敝茴亴@個名字完全沒有印象。 裴昇忽然發出一聲悶笑,搖搖頭按住周顏的肩膀,讓她正面對向季舟陵,一字一句緩慢地說:“這是我的母親?!?/br> 空中劃過短暫的抽氣聲,周顏愕然捏著濕紙巾,短促地補了句,“伯母您好?!?/br> 季舟陵在外常常被稱作裴太太,后來被稱作裴總的母親,久而久之她實際叫什么,年輕的孩子們已不關心,周顏也一樣。 戀愛關系的開頭很干癟,周顏沒看到任何粉色泡泡。后續更干癟,她和裴昇的交往,莫名變成純潔的飯搭子,她思索很久,甚至和陳懿仔細研究,懷疑裴昇根本對她不感興趣。 陳懿勸她多購置些清涼的衣服,看點戀愛綜藝學習撩撥技巧,她硬著頭皮自我模擬,被幾句油膩情話酸掉大牙。 如今,她好像又搞砸一件事。他們公開關系不到一小時,周顏把他的母親生疏喚作“季女士”。 如果她是員工,大概快被老板辭退了。 ---- 寫字樓對面有棟老樓,上世紀修建的,外墻貼著幾十年前時興的馬賽克瓷磚。擠在一群锃光瓦亮的新建筑里,像一位穿著補丁的老人。 裴昇愛看這棟樓,唯獨它允許爬山虎伸出觸角,成片厚厚的樹葉一年四季翻新顏色。 快入夏的時候,爬山虎的葉片順著同一個方向,齊齊刷成濃郁的綠,駱琿罕有地走進裴昇辦公室,窗戶玻璃照著他的影子,正停在爬山虎上。 “昇哥,你是認真的嗎?”駱琿支支吾吾問。 裴昇抬起頭,并不驚訝地看他,“你想說什么?” “要是玩玩,也就算了?!瘪槵q把一枚u盤放在桌上,銀色一小塊,分量輕過羽毛,“如果是認真的,你得看看這個?!?/br> 屏幕上一份病例文檔,一則燈光昏暗的視頻,展示周顏生命的兩個剖面。她的十八歲,與初戀在朋友們面前擁吻。她的十八歲,慢性腎衰竭二期后進行移植手術。 裴昇對著屏幕默然許久,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目不轉睛,連呼吸都輕了許多。 原來如此,他心里暗嘆。每次看見她的臉,總覺得皮膚下應該是有裂痕的,如今他親眼見到這些裂痕,心疼比驚訝更早誕生。 那么小的身體,陷在病號服中,像一只丑陋的袋子套住她。多勇敢的小女孩,他從周顏布滿裂紋的生命里,品出昂揚向上的斗志。 想起她翻墻,兩條胳膊纖細如柳條,掛在空中蕩來蕩去,卻緊緊地攀著墻沿,裴昇被這種熱烈的生命力擊中。 如今才知道,這種熱烈是向死而生的火。 駱琿等著他說話,沉默蜿蜒得令人心里發毛,以為他會有脾氣。但裴昇卻拔掉u盤,正反看了看,哂笑一聲,“你跟著你大哥學做生意,學的就是這些?” “你看到她隱瞞這些,你沒有反應?”駱琿愕然,悟了幾秒,露出更驚訝的神色,“你早就知道,卻什么也沒做?” “我沒有打探隱私的癖好?!迸釙N把u盤收進抽屜,淡聲問道,“還有事嗎?” 請離的意味很明顯。 裴昇不送客,坐著看駱琿離開。門平靜地合上,空氣和先前沒什么不同,若不是他攥緊了手,這里看上去無事發生。 片刻過后,裴昇拉開抽屜,將里面的煙盒撿出來,全數扔進垃圾桶。 煙已經很少抽,但不算徹底戒掉。他抖完煙盒,又開始收拾打火機,哐當幾下全扔進進去,今天起該徹底戒煙了。 胡柯敲門進來,“裴總,周小姐在休息室等了一會兒了?!?/br> “什么時候來的?”裴昇驚詫起身,辦公椅隨之一震,“怎么沒跟我說?” “來的時候駱先生在里面,周小姐便沒讓我進來通知?!?/br> 周顏不好意思與駱琿打照面,無論他們談的是公事或私事。有句話說得還算形象,說周顏把駱琿當跳板,一腳跳到更高的位置。余覃為此在家里破口大罵,周顏倒完全沒有生氣的念頭,她只是不太好意思看駱琿。 休息室的門一開,周顏就立即醒了。門開得很輕,但她對這類小心翼翼發出的動靜,反而極其敏感。 裴昇停在門邊,右手緩緩把門在身后合上,看她睡眼惺忪從毛毯鉆出來。 步驟全亂了。 她應該優雅地坐著,讓她身上這件吊帶裙以最好的姿態鋪開,讓她花了半小時卷出來的一次性卷發,一絲不茍維持最慵懶的弧度,然后她可以施施然起身,找裴昇索要一個擁抱或親吻。 “困就再睡會兒?!迸釙N幫她把毛毯扯上去,連衣裙兩根細吊帶,顯得她弱不經風。 “我不困?!敝茴伆醋∷氖?,繼而握緊,把毛毯寸寸扯下來。 最后讓他的手停在腰上,微卷的發尾掃著裴昇手背,激起弱電流般的癢。 裴昇動了動喉結,穩著聲線,“怎么了?” “我……這樣不好看嗎?”周顏心里打鼓,除去確認關系那天主動一吻,他們后來最緊密的動作,僅是每次分別時的擁抱。 “好看?!迸釙N低沉著,上下唇輕輕一碰,聲音好像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