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沉璧 第21節
季堯沒說話,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放進來些新鮮空氣,目光掃過窗邊的桌子,正好看見上面放著裝滿果子的袋子。 他眼神微微閃爍了下,看著沉璧走上前,拿出袋子里面的果子,遞給了自己。 “你嘗嘗,上次你給我買完,自己都沒吃上一口?!?/br> 見沉璧捏著果子,眨著杏眼看著他,她嘴角彎彎,眼眸里波光粼粼,似乎也倒映著一個他。 季堯神使鬼差地伸手拿過,看見沉璧又拿出一個果子,笑著咬了一口,這下連眼角都笑彎了。 忽然,她將手里的果子遞到他面前:“你嘗一口,好吃的!” 話一說完,沉璧就愣住了。 以前兩個人吃東西,遇到好吃的,沉璧吃上一口之后,都會遞給季堯讓他嘗,倒也成了習慣。 只不過,看著季堯神色一怔,她才發覺這個舉動,在如今這個時候……似乎親密得過頭了。 季堯移開目光,說了一句“換衣服”,就轉身去了后間,似乎根本沒在意。 沉璧松了一口氣,看著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屏風后面,她卻突然想起,好像剛才季堯的耳朵,比往日要紅了些? 第15章 醉酒 季堯走出后間的時候,沉璧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 她望著窗外的院子,咬過一口的果子被放在桌上,似乎沒再動過。 窗外樹葉簌簌飄動,夕陽的余暉灑在沉璧身上,日頭已經漸漸西沉,黃昏的風帶著幾分寒意。 看見沉璧耳邊的碎發被風吹起,季堯走到窗邊,關上了窗戶。 風停了,季堯回到書案前,收拾著批好的折子。 沉璧緩緩站起身,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耳邊傳來紙頁翻過的簌簌聲音。 “季堯,你不需要再試探我?!?/br> 拿起折子的手一頓,季堯抬頭看向她,反問了句:“試探你?” 沉璧看著桌上散開的折子,堆得七零八落,她眼神淡漠:“你說過,讓我記住自己的身份,我明白一個東楚人,不得你信任,也屬正常?!?/br> “但是,我也是你的妻,與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后半生都會和你在一起,你無需防著我,三番五次試探我…… 沉璧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我不可能會害你?!?/br> 季堯拿著折子沒動,盯著她看了半天,再開口時,聲音都沉了下去。 “后半生,你都會和我在一起嗎?” 沉璧愣了下神,手指不自覺蜷縮在一起。 “只要我還是你的妻,就該如此?!?/br> 季堯眸光幽深了幾分,半晌,他才重新拿起折子。 他似無意般移開目光,低下頭薄唇輕啟,低聲呢喃著:“但愿你能做到?!?/br> 沉璧沒聽清他說了什么,剛要開口問,眼風掃過他手里的折子,正好看到上面寫著“州府宴席”幾個字,腦中猛然閃過一絲靈光。 “上次州府宴席的刺客,你可查到是何人指使的?” 季堯放下手里的折子,合上扔在一旁:“問這個做什么?” 沉璧頓了一下:“沒什么,只是想聽個結果罷了?!?/br> 折子被整齊地擺放在書案上,季堯在書案后的椅子坐下:“那晚的刺客是死士,問不出東西?!?/br> 沉璧心里涌上一陣不安,若是找不到幕后之人,這把刀就始終懸在他們頭上。 “這些刺客是有備而來,能如此熟悉你回府路線,肯定是北境內的人,十一州的太守能帶來的人有限,此事……得從云州內部官員查起?!?/br> 沉璧上前幾步,站到書案前:“他們能在路上埋伏你,之后指不定會做什么,你要小心?!?/br> 季堯聽完,卻扯起嘴角笑了。 “好,我心里有數?!?/br> 沉璧本來還想再說些什么,他這一句話就把她堵住了。 看著季堯云淡風輕的模樣,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心里有數,還是壓根不信她說的話。 罷了,她該說的都說了,再說也是徒勞。 沉璧垂著眼眸,剛準備離開,門口卻傳來小廝的聲音—— “啟稟大都督,馬車已在門外準備好了?!?/br> 沉璧立即轉過頭:“你要出門?” 季堯扯過椅背上的披風,站了起來:“晚上有個酒席,得去一趟?!?/br> 走到沉璧面前時,他卻站定腳步,低頭看了她一會兒。 她這兩日氣色好了不少,臉上有血色了,人也比往日活潑些。 “不要胡思亂想,李沉璧,這些事與你無關?!?/br> 說著,他抬起手,將沉璧耳邊的碎發攏到了耳后,動作輕緩溫柔,被觸到的耳邊頓時有些發燙。 “我會處理的,放心?!?/br> 季堯離開了府邸,沉璧也從書房回到主院。 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著海棠樹下堆滿的落葉,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的季堯很奇怪。 或者應該說,自州府宴席之后,季堯就變得很奇怪。 雖然是對她好了一些,態度也不像往日那般強硬了,但是…… 她總覺得季堯有心事。 這一世,很多事都發生了變化,就連季堯也變了很多。 沉璧漸漸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他了。 風起,院中樹葉隨風搖擺,寒意漸漸爬上脊背。 覺得冷了,沉璧準備起身回屋,一轉過頭,正好看見融冰從院子外面走進來。 她臉色頗為沉重,手里還拿了一封信。 沉璧沒說話,眼看著融冰走過來,把信遞給了她。 信上金黃的印章刺目耀眼,沉璧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這是東楚皇室專用的印章。 打開信封的手有些發抖,沉璧抽出里面的信,只看了幾行,臉色變得煞白。 “除了這封信,太子殿下還送來了下個月的藥,都在這里?!?/br> 融冰從懷里拿出個小藥瓶,沉璧掃了一眼,隨手把信遞給了融冰。 融冰接過來,一看見“日前,聞嬌嬌遇刺,不知傷否,兄實掛念”幾個字,臉色也頓時一變。 “殿下,太子殿下怎么會知道您遇刺的事?大都督不是將此事的消息封鎖了嗎?難道云州這里……還有東楚的人?” 沉璧閉上眼睛,穩住心神,努力回憶著那日的細節。 “各國之間都有探子,他會知曉也屬正常,只不過,不知這探子的消息靈通到何種地步,會不會接觸到北境機密,而且……” 沉璧睜開眼睛,看向身邊空蕩蕩的院子。 “遣散丫鬟小廝的事,他也一定知道了?!?/br> 融冰嚇得跪在沉璧身前,緊緊抓著沉璧的衣角:“那、那怎么辦啊殿下?太子殿下他、他不會突然給您斷藥吧,要是沒有藥,那您……” “他不會的?!?/br> 沉璧輕輕撫著融冰的發頂:“就算他去查,最后也只會查到季堯身上。而且,若是他貿然斷藥,我死了,對東楚也沒有好處?!?/br> “殿下……” 沉璧看著融冰,認真叮囑道:“融冰你記著,日后再有任何消息,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會想辦法的,不要怕?!?/br> 融冰哭著點點頭,嚇得仿佛不能自已,眼淚控制不住地從臉上滑落。 沉璧嘆了口氣,俯身抱住眼前的人,安撫般輕拍著她的后背。 沉璧不怕死,但不代表融冰不會。 沉璧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反倒坦蕩很多,對她而言,眼前活下去的機會更重要。 但融冰不一樣,她還小。 沉璧知道把她卷進來,并不是明智之舉,可是,已經沒有辦法了。 夜里,沉璧許久都沒睡著,翻來覆去想著這些事,思索著日后到底應該怎么辦。 現在的當務之急,一是找出北境里的東楚jian細,二是找出州府宴席刺客的幕后主使。 州府宴席遇刺那晚,在場的除了她和季堯,就只剩下玉家軍的士兵,和那些刺客們。 東楚jian細,要不然在玉家軍中,要不然…… 就是那晚的刺客。 忽然,院子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聽著像是腳步聲。 思緒回籠,沉璧立即坐了起來,翻身下床,去摸衣服里的匕首。 手下一空,沉璧才想起來,匕首被她贈給了阿戰,手邊也沒什么趁手的武器,她隨手拿起桌上的花瓶,朝門口走去。 她攥緊花瓶,繞過屏風,發現外間沒人,融冰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心里頓時一緊。 按理說,府里防守嚴密,不可能進刺客,但是,若是潛藏的東楚jian細,利用假身份,趁著夜黑風高進了府…… 沉璧舉起花瓶,放輕腳步,走到房間門口,伸手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