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2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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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知道還罷,要是他有一天知道了我根本無意救他,豈不怨我心腸歹毒,無矢生恨,倒捅我兩刀。惡事你江府不想自個兒做,丟個燙手山芋來磕磣我是吧。繞這么大彎子費事,不如你就干脆請我去給他個痛快,這不就好了。孽算我的,德算你們的。" 她好像很久不曾與江府這般刻薄,江玉楓詫異看了她一眼,又恢復如常道:“你未免多心,不要便不要,遠犯不著如此為難。下人而已,怎么又是罪孽,又是功德。我是想給他留條活路,遠不知你這般不情愿?!?/br> 薛凌頓口不答,卻還是一臉氣鼓鼓的樣子不可罷休。她非要與江玉楓爭個明白,只惦記著那人說的什么“原計劃”,故意像往日一樣恣睢動怒,想試試能不能從江玉楓這里先套點口風。 然哼哼了兩聲,她又忽而瞬間泄氣,為掩飾內心涼意,即刻不耐道:“算了算了,隨便吧,人歸我了,再不濟總能打發去劈柴燒飯?!?/br> 說完人整個靠在椅子背上,仰臉看向房梁,似乎不愿意再搭理江玉楓。她本以為江玉楓是在狡辯,可又瞬間明白過來,他說的是真話。 想回憶一下那人什么模樣,可昨晚黑燈瞎火的,今早也是霧色蒙蒙,她又對那人全然不上心,根本沒看幾眼。 稍有點印象的,就是那人確然和霍云昇有幾分相似,身形就不說了,江府刻意找的。而面貌也有兩三分像,五官隱隱見其輪廓。 霍云昇這個狗東西,她印象就深多了,一想起來,即便人死了,腦子里仍是忍不住惡罵了一聲“狗娘養的”。而后思緒又跳回那男子身上,有兔死狐悲之感。 悲的是,她以為一個人的生死,是道難題。實際上,江府并沒有為難自己,而是切切實實的在做個人情。 他們不要了的東西,隨口問她要不要,不要,就不要。哪能料到,她居然把殺個下人當罪孽這么嚴重,又是臟啊又是惡的。 匹夫螻蟻,是個玩意兒,還不夠格讓江少爺為之扯謊。 ------------ 第678章 庭前月 可她好像已經失去了嫌棄江府的資格,畢竟經過這么多事,有許多東西在她眼里,也只剩利弊,一如……黃旭堯的幼兒。 江玉楓分外體貼,見她不愿,勸道:“何以突而就生了氣性,當真覺得難辦,我遣弓匕私下去處理過便是,也無需你為難?!?/br> 薛凌收了心思,終還是道:“算了,他要報恩就隨他報吧?!?/br> 江玉楓笑道:“終究你救他性命非假,這個人”,他停片刻才道:“原該死在現場更好一些?!?/br> 薛凌既應承下來,本懶得再與江玉楓計較,他說什么也聽得不甚上心。話語入耳,咂摸了一會才回神。江玉楓的意思,是她并非從魏塱手里救了那人性命,而是……從江府手里救的。 這便一個挺身,奇怪瞧著江玉楓。她知江府行事細致,當初這么安排必有其用意,自己順手保住了那人的命,不定反而惹出什么錯漏。 江玉楓忙道:“不妨事,活著便活著。那日弓匕未與提前商議,我已經問責過他了?!?/br> 薛凌緊張稍緩,沒費力去思索,直接問道:“是什么打算?” “李大人武藝不佳,霍云昇身手又極好。莫說二人尋常相斗,就說是霍云昇自縛一臂,李大人也未必能將他斬于馬下吧?!?/br> 薛凌不答,江玉楓又道:"自然是讓‘霍云昇’死于旁人之手更佳。宮里人辦事,分毫必爭?;粼茣N之死對京中局勢分外重要,為了防止有人假裝他沒死,那人一得手,必定要想辦法先發消息通知皇帝。 江府的人已埋伏在那里等著,不會給他驗明正身的機會。如此皇帝得了消息,只會以為霍云昇被宮內高手取了性命,李大人去撿個現成而已,這安排更為圓滿些。不料……" 他笑笑看與薛凌:“薛少爺功夫過人,馬術又佳,追上去即刻將人斬殺,該死的還沒死成,可不就是你救他性命?!?/br> “原來如此……怪不得……”,薛凌總算明白過來那人口口聲聲的江府原計劃是什么,合著原計劃,是讓他去死。 江玉楓輕抿了口茶,挑眼看薛凌:“怪不得什么?!?/br> 薛凌深吸一口氣坐正,釋然道:“怪不得那日我追上去,他孤零零在那。我還心下奇怪,想想萬一我沒追上,旁人揭了他面皮去,發現不是霍云昇,豈不前功盡棄。合著你們還有這一重安排在,怎不早早說與我知,當場跳出個人來說兩句也行啊?!?/br> “這些事,本是江府自己做得,些許差池也不打緊?,F場來人與你耳語,更是反惹人生疑,就由著罷了”。江玉楓并未說是弓匕低估了薛凌身手,沒曾想追上去的是她。更何況當時與薛凌互有嫌惡,尤其是討論這些腌臜事,徒惹不痛快。 而那個因薛凌撿了條命的死士,自身并無紕漏,江府仍好好養著。不料黃旭堯宅子里再遇薛凌,他自個兒失了分寸。這樣的人,于主家來說,確實留不得了。 問了幾句緣由,知他對薛凌有意,江玉楓又聽薛凌提起過想買些護衛在身邊,順手做了個人情,終歸當日無論是明面上還是私底下,薛凌都確然救了那人性命。不料薛凌自個兒生了這諸多腹誹猜疑。 說到底,下人而已。 事情一經攤開來,好像并非是薛凌想的那般難以啟齒,畢竟江府無意算計她??勺约簰行?,又覺得比她想象的更難以啟齒些。 若早知如此,為求穩妥,她必然……要眼睜睜看著那人死在當場才罷休。 至少李阿牛的安全,遠比這個人的生死來的重要。而李阿牛的阿全,也不盡然是他的安全,而是他的安全牽扯到諸多利益所在,不得不安全。 “所以,是領了去,還是打發了事”?江玉楓問。 “隨他的意吧,我身邊是少幾個干活兒的?!?/br> 她又多問了幾句關于胡郢的事,回到自己住處時,那人已在院里等候。院里幾個丫鬟見薛凌回來,一股腦擁上來說是有個男子在里。薛凌還當是誰,幾步跨進花廳里,這才第一回 清楚瞧見了那倒霉鬼面容。 也不知江府是如何交代,他已褪了下人粗布衫子,一襲正經公子樣裝扮坐在桌前。雖身著之物不顯富貴張揚,卻輕而易舉的與死士之流區別開來。 臉上皮相也頗佳,也許是終年活在不見天日的地方,膚色帶著些病態的蒼白,和那日匆匆一瞥差不多。她當時還以為是失血過多的原因,現在瞧來這人就長這樣。 如此再看眉眼,此番樣貌,似乎又與“霍云昇”相去甚遠,也不知江府是怎么尋上了她。 薛凌還問進去,含焉好奇湊在身側,狡黠輕聲問是何人。薛凌沒答,只揮了揮了手,含焉知是密事,瞬間收了笑容,無聲退去。 那人見下人都走光,這才站起往外幾步沖著薛凌彎腰,片刻輕喊了聲:“薛小姐?!?/br> 薛凌怔怔看得幾眼,忽而又煩悶的緊。她記得答應江玉楓接了這倒霉鬼之后也沒聊得幾句話,多不過一刻鐘。且期間并未瞧見江玉楓招來誰吩咐,說明他早就料到自個兒不會見著這倒霉鬼死掉,所以人才這般早早花枝招展的來了自己院里。 被人看得太透,總不是件好事。 她嗤笑一聲繞過人進了屋,自己坐的穩妥。剛要伸手倒水,才將茶碗翻過來,那人急急沖進來搶了壺。 薛凌捏著的茶碗只能放下,悶聲道:“我并不見得多喜歡人跟在身邊,只是覺得娘生父母養,死了可惜。若你也不想在這,自個兒收拾行囊去吧?!?/br> 茶水汩汩進到碗里,男子雙手捧給薛凌,言語里頗為喜悅,道:“請小姐賜個名字,以后小人,生死隨你,風雨無悔?!?/br> 薛凌心緒如同碗里一汪竹青色般微微漾起,伸手欲接,卻又輕偏了些臉,冷道:“我當日非有意救你,做不得數……” 話未說完,男子急急打斷道:“那承蒙小姐今日有意救我?!?/br> 薛凌頓口,伸手將茶拿了過來,卻不敢下咽,她想說,我今日也不見得就是想要救你。掙扎了許久后卻道:“救你又如何,不救你又如何,我好像刻意救過很多人,也不見得他們心生感激……” 男子全然沒有一個下人的自覺,再一次打斷薛凌道:“他們擁有的多……所以”……他試探著直起腰,與薛凌短暫四目相對后又垂下眼眸,輕聲道:"所以不屑一顧。 我……我從未得到過,不敢不珍惜。" ------------ 第679章 庭前月 他說的這般急切,或許是以為薛凌諸多說辭只是不想留他。他遠遠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在薛凌眼里,是個無時無刻的提醒,她原有的想法骯臟而黑暗,本不配得到人的感激與珍惜。 可她還是將這倒霉鬼接了過來,即使所謂江府的“原計劃”根本什么也不是。薛凌帶著些恨恨之色瞧過去,半晌收回目光將茶水一飲而盡,悶聲道:“我姓薛,你自個兒隨便叫個啥吧”。言罷長出一口氣,再不想與此人糾纏。 反正晚間務必要往李阿牛那走一趟,江玉楓說的有理,現在皇帝必定事無巨細盯著里李阿牛,自己貿貿然前去不妥,須得往宋滄處繞個道??刺旃庖呀洸辉?,犯不著在這傷春悲秋的白費光陰。 如此碗一丟,起身要走,男子急忙道:“小姐要去哪?!?/br> 薛凌撇開情緒,招了招手,示意那人跟過來。兩人走到門邊時,薛凌指了指院里幾個丫鬟身影,其中一個是含焉坐在一副繡架前甚是開懷。 薛凌笑與男子道:"瞧見那人沒,她也是要死要活要隨我。本少爺沒辦法,反正大家都是倒霉鬼。倒霉鬼配倒霉鬼,這一院子哪哪都倒霉。 你自個兒找個地方吃喝拉撒,出了防著天上掉石塊下來砸著頭是樁正經事外,其他隨便干啥。休要煩我,我也懶的煩你"。說完拂袖出了門。 身后男子張嘴欲喊,許是從未見過人如此行事,不知如何應對,到了沒喊出來,也沒追著走。 畢竟,是個下人了。 薛凌出了江府方記起,江玉楓問的那句話也是對的。李阿牛別京數日,又是從明縣回來,宋滄于情于理該去見過,除非有事耽擱。 一時間叫她躊蹴不已,不知往哪去。想去宋滄那,又怕撲了個空,想去李阿牛那,又不知宋滄在不在。萬一不在,自己去了也不好攀話。 身子左左右右偏了好一會,方下定決心還是先往宋滄處看看,畢竟他那說漏兩句也不打緊。 不過這也不是個好活兒,萬一那倒霉鬼又問起齊清霏的事。一肚子計較招來輛馬車,薛凌還不敢直接搖到宋滄門口。 既然魏塱懷疑李阿牛,估計也會盯著點宋滄。還隔著好幾個巷子,薛凌便下了馬車,留意著周遭動向,走的緩慢而小心。 到了地方沒直接進入宋滄處,而是進了一墻之隔的原宋府別院,摸摸索索小半個時辰才翻進了宋滄的花廳里。 說是花廳,然這宅子本就小,遠比不得江蘇兩府氣派,各種繁花珍樹可以藏人。貓著腰躲在亭柱子后頭又聽了好一會,確然這破地沒旁人。 循著記憶過了回廊進屋,宋滄并不在此,又找了一圈,唯剩那看門老頭一如既往在院門后搖椅里晃蕩。 薛凌略思忱,翻處墻外,來到正門前敲了門,待那老頭開出條縫,立即躬身道:“此處可是蘇大人家,我家主人差我前來送帖,今晚于臨江仙設宴,還請蘇大人務必賞光?!?/br> 老頭子從門縫里顫顫巍巍打量薛凌,活像她是個青面獠牙山匪般可怖,半晌才問:“是哪家大人啊,我家大人向來不群不黨,不敢妄稱賞光?!?/br> 薛凌忍不住笑,這破老頭居然還讀過幾句夫子,不黨也就罷了,說什么不群,宋滄要當圣人啦。 然她不欲與人爭辯,趕緊道:“老爺子忘啦,我們家是李阿牛李大人,與蘇大人同床共寢的交情,怎么群黨了?!?/br> “哦哦哦,是李大人……李大人”,老頭子掰著門似乎要開將門縫開大一些,還沒容薛凌能擠進去,卻停了手腳道:“不對啊,大人不一早交代說是要去,午間便出門了嗎”?說罷又是老臉冷對薛凌道:“你當真是李大人府上來的?” 薛凌道:“去了嗎,虧得兩位大人還是心意相通,想必是臨了有事耽擱,蘇大人還未到府上”。話畢不等老頭反應,閃身就沒了影。 宋滄既在李阿牛處,說明這兩人還算正常。自己過去的話,只說是府上小丫鬟尋宋滄便可。且借著今晚人多不便的由頭,先安撫一下李阿牛,未必需要全盤拖出。 薛凌心里稍喜,走出一段路猛然想起,宋滄處簡陋,只幾個小廝行灑掃之事,根本沒什么丫鬟,此事朝中無人不知,自己這副樣貌去了簡直送上門的嫌犯。當下只得又轉回江府,換套衣衫再說。 那男子驚見她來來去去,上前問安。薛凌一番折騰白費功夫,煩悶的緊,隨口打發了進到里屋尋了套小廝服飾來三五兩下換上。 男子瞧見大駭,上前道:“小姐有何要事么?!?/br> 薛凌整理著腰帶,有些不解。大家第一次見時,自己也是個男子裝扮,這會冒出來該不至于叫他跟見了鬼一般。 她懶的跟這人廢話,簡短有力道:“沒有,閑逛。以及……”,她本想說不要在人前喊我小姐,話到嘴邊卻起了別樣心思,抬頭偏臉對著那人道:“你叫聲小少爺來聽聽?!?/br> 薛凌因惦記著旁的事,言行隨意,不如先前苛刻。且話里還帶著點明顯期待。男子大概略不慣,愣了一瞬,方低頭輕聲道:“小少爺?!?/br> 肯定不是記憶里那種熟悉,但她仍聽的極開懷,拍了數下手掌:“就這個就這個,以后就這么稱呼”,說罷邁步要走,卻被男子一把扯住衣帶,又飛快丟開。 薛凌霎時冷臉,亦是滑出個劍尖要砍。感覺到后頭人松了手,這才硬生生忍了去,轉過身來道:“我不喜與旁人牽扯,手上反應也沒個準頭。勸你以后……自己留神?!?/br> 男子忙道:“小……小少爺這幅模樣,可是有什么事不便親自處理。若有兇險之處,吩咐一聲,小人……自當……鞍前馬后”,他聲調狠了些,恢復了個死士的模樣,重重道:“萬死不辭?!?/br> 薛凌袖里劍尖又往回縮了些,片刻撇開臉道:“不用了,你不認識人,他們也沒見過你,我自己去更穩妥”。說著低頭走的緩慢,不似先前來去如風。 走出老遠,她好像有點想回頭瞧,最終只輕晃了下腳步,無端感慨日子瑣碎的很,雜事亂七八糟就沒個完。 不過,做一樁是一樁,起碼這一樁,算是了結了吧。 ------------ 第680章 庭前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