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1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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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如長東之水,哀至天地希聲。 他從沒經歷過權力之爭,最大的勾心斗角只能是和換班的兄弟爭著有什么活兒輕松還多油水??赡芩^的平步青云說出來都有些讓人發笑,多不過是做到領隊的頭兒,再往上能混個品級頂戴。 這樣的申屠易,還能想到什么更多的? 他只能想到,原來是薛凌。三年前的事兒,竟然是薛弋寒的兒子。他明明是在蘇凔處就已經知道了,可聽了蘇姈如一堆廢話,倒好像是才知道似的??蛇@個才知道,又沒辦法洗掉那天的記憶。 雜亂步履之間,不僅有三年前的求而不得,還有對月余前的悔恨交加。他當日根本就不該放過薛凌,當日若能拿下薛凌,前事終結,后事不發。 當日拿下薛凌,哪還會有個宋滄能翻案? ------------ 第325章 昭昭 這些零零碎碎聚在一起,當日的那點惻隱,就來的滑稽不堪。申屠易看著眼前薛凌,不再覺得那晚動容是一種善心,反惱恨自己是不是因為薛凌女兒身,失了神智。 于是,他將“兒子”兩字念得纏綿悱惻,凄切婉轉。 薛弋寒的兒子,就死不得嗎? 他握著刀柄,看見薛凌右手還捏著平意不放。咬牙切齒里有一絲希冀巴不得薛凌動手反抗,那他就有足夠的狠心將這人斬于刀下。就算還是做不到,起碼能砍下一只胳膊來。 哪里是這樣呢,哪里就成了這樣? 半月之前,他還在薛宅里混吃等死壓榨花兒過日子。薛凌的房間朝陽,整日有六七個時辰的光照。吃飽喝足了,往地上一躺,只覺得梁國的太陽好幾年都沒這么愜意過了。 劫囚的真兇找到了,薛弋寒的兒子也找到了。肩上擔子一丟下來,剩下余生好像都能過成坐吃等死??v是薛凌歸期不定,可他已經等了三年,耐心好的很。瞧著屋里物件一應仍在,就知道薛凌遲早會回來,他不急。 連和薛凌要你死我活殺人償命這種事都想的愉悅,將來誰死誰活先由它去。得了一寸,就先緊著手上這一寸歡喜。 這種歡喜在蘇家的人出現后戛然而止,申屠易仍未得知當年之事的真相。對著一些似是而非的線索,便近乎偏執的認為:是薛凌,該是薛凌,定然是薛凌安排了宋滄暗中去查當年薛宋之事。 可惜申屠易并不關心薛宋之事究竟是個什么事,他唯一關心的是,身邊人又沒了個干凈。他因薛凌離京,又因薛凌回京。他知道當年因薛凌差點沒命,卻不知道這次若不是因為薛凌……蘇姈如怎么會在這個形式之下花心思救他。 或許,他都沒想過,來拿薛凌,真的就是為了還公道于眾嗎? 前后半月,頭上青天未改,屋內白日依舊??! 薛凌沒答話,她沒能遂了申屠易愿,雖還捏著平意,實則劍已然要脫手了,何來反抗一說。她被申屠易這一問,激的凄愴而茫然。似乎事事都是錯處,樁樁件件都是悔不當初。 遠的不提,剛剛就不應該有絲毫遲疑,她根本不該有片刻停留,她根本就不應該被困在這。申屠易來拿的是她,她走了,這一院人根本就不會怎樣。薛凌腦子稍停,又兀自改了用詞。 這一院子未必就會怎樣。 她并沒在和誰解釋自己一走了之的行為,甚至這件事都沒發生。然即使是內心默念,她都忍不住絞盡腦汁的遣詞造句,恐生篤定之嫌。應該用猜測的語氣,猜測之事,錯漏恒生,也怨不得誰。 所以,假如申屠易手下無情,不怪她,只是她猜錯了,她下次一定要走。 可這次為什么沒走? 是她午夜夢回,還能聽見珍珠兒慘叫。就是,那個被拓跋銑剝了肋骨的漢妓。 除了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申屠易站的頗遠,長刀只有刀尖部分橫于薛凌頸部。這樣既能制住薛凌,又將自身剝離在平意的攻勢范圍外。而薛凌身后是床榻,再靈巧的功夫,也不能保證瞬間遠退。所以,其實二人皆是心知肚明,薛凌本就沒有反抗的余地。 所以,那句問話,不過畫蛇添足。有誰死不得呢? “死不得,她死不得!” 含焉竟然猛地坐起,推了申屠易刀背一把。只她氣若游絲,坐起已屬不易,這一推自是徒勞無功。反讓申屠易有所緊張,略加了力道,薛凌脖子上已有紅線一絲。 申屠易一把拉過薛凌,推著她要走,不欲與含焉過多糾纏。薛宋兩家的事怎么查他管不著,緊要的是先把人交出去,把蘇家撇清。 他念著好歹蘇家有點知遇之恩,蘇姈如又是自己救命恩人。更多的,還有一點不服。薛凌二字,仿佛不在是個人名,而是一種天命。一遇上薛凌,他就在不停的失去。這一次,他非要將蘇遠蘅搶出來。 身后是含焉重重墜地,申屠易腳步一個不穩,才發現衣襟已經被扯住,他回身就要舉刀,卻又唯恐薛凌趁機逃脫。仍是打算抬腳,卻又怕一腳下去,含焉就真的再也無力回天。 片刻遲疑,給了含焉再喊一聲的時間。 “她死不得?!?/br> 她拖著申屠易衣角,明明是伏在地上,語氣卻恍若高高在上,不容置疑。她從來沒這么聲色俱厲的說過話,她這一生都是和順謙柔,逆來順受。連在胡人身下惡心疼痛到了極致,都是一句欲拒還迎的“大人,你輕些?!?/br> 她想自己反正活不長了,省著力氣也沒什么用,不如盡數浪費在這最后光陰。 她根本不知道薛凌是誰,她喊了這一個早晨的“薛姑娘”,在申屠易未成點破薛凌身份之前,不過是夢幻泡影。 她被薛凌拉上馬背的剎那過后,那一路,含焉的注意力都在薛凌身上。怎會沒聽清薛凌與石亓等人分別時說的那句“我姓薛,三年前,你與拓跋銑兵臨平城,我就在城內”。只當是情急,由不得人細想。 薛凌一走,她就孤身一人上路?;炭譄o助處仔細咀嚼,總能摸出點門道來。再不會有誰比一個平城人對三年前那樁戰事印象更深刻了。 拓跋銑圍城數日不攻,戰事既沒起,薛弋寒就不能下令其他城調兵。然平城臨敵,自是多有籌謀。城內囤兵,老百姓本就是長居城廓周遭,以城內作散集商貿之地,日升而聚,日落而散。 胡人圍城,城內小有戒嚴,雖還沒貼驅民告示,然緊張氣氛多少還是影響了百姓生計。那幾日,長街多是空無行人。含焉長于平城地界,對城內什么情況不說了若指掌,總不是陌生。且西北邊境人煙稀少,姓氏單薄,多以趙劉姚居之。 薛字,少見。 能在鮮卑人圍城時還在城內的薛姓人,就更少見了。 平城的人,誰還沒聽過薛家父子的名?然含焉顯然是不知道薛凌是個姑娘,她聽薛凌說自己是薛,只能猜到薛凌與薛家父子有什么淵源,決然沒想到,救她出胡境的人,是曾經城里一提起就咂舌的薛小少爺。 可就這么一點念想,已足夠她不要命的護著。而今猛然聽得薛凌是薛弋寒的兒子,她怎么能放申屠易走??伤曀涣吆爸安荒芩赖娜恕?,其實并非是薛凌。 她說的是薛弋寒,已經投胎數年的薛大將軍。 世人皆知薛弋寒已經死了,她還要牢牢抓著申屠易不放,以一種讖言的口吻,如同一個狂熱的信徒,對著申屠易傳經布道。 “他死不得……他死不得?!?/br> “他沒死,我有父慈母愛” “他死了……” “我就人盡可夫?!?----------- 第326章 昭昭 三年前的那場戰火,從未熄過,只是在這一刻才燒到京城,雖不過米粒星火,可誰也不知道能燒出個什么窟窿來, 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拓跋銑馬踏平城時,京中還是一片歌舞升平。這城里百年太平富貴,哪能是區區一場胡患可改?后西北支離破碎,天子罪己長跪不起,也不過,是朝堂多添了些口干舌燥。 迢迢千里,渭河天險,攔住的,不僅僅是胡人拓跋銑。能逃的,多不過百之一二,剩下的還有以萬數不能計之的梁國平民?;食抢锶巳她R呼天子英明,國賊伏誅,那片土地上白骨露野無人斂。 太遠了,那些城池離京中太遠了。 遠到本就沒幾個人能看見,人的記憶還那么短暫。魏塱撥糧免稅輕徭役,黎民隔三差五要喊吾皇萬歲,眾生十天半月須謝天子龍恩。不過區區數月,申屠易再去時,沿途已無夜夜慟哭。 活著的人,盡數叩拜魏塱。惦念薛弋寒的人,都死了。 所以不怪申屠易,不怪他巴不得薛弋寒早些死。早死了,沒準日子能一直像他看到的這般安樂祥和。也不怪薛凌,不怪她開始懷疑薛弋寒的是非功過。如果那半塊兵符物歸原主,是不是就沒這場西北之禍? 京中還有悠悠眾口,或明說,或腹誹,或高聲,或私語,肆意評判誰才是千古罪人。只是,他們未曾在那場屠殺里停留片刻。 他們不過是,道聽途說。 含焉伏在地上不能起身,只努力仰著頭,目不轉睛的看著申屠易,口中念念有詞未停。大概是覺得多念幾遍,申屠易就能相信。相信薛弋寒死不得,薛弋寒的兒子也死不得。 薛凌曾等過含焉死到臨頭的口不擇言,她無法狠下心腸扔下這個人不管,就私心想等到含焉出言不遜,好給自己找個借口。只那時候眼見石亓舉刀縱馬而來,含焉也不過哭哭啼啼的祈求了一聲“請姑娘將我一縷頭發帶回故土”。 她不太明白含焉此刻近乎蠻橫的語氣是怎么來的,只是這如同胡攪蠻纏的舉動,比那會楚楚可憐遠遠要讓人絕望。薛凌轉不得身,啞著嗓子什么也沒說出來。她既不能喊含焉走,又辦不到求申屠易放了那姑娘,她站在那手足無措。 一如當年,魯文安廢了胳膊。 申屠易低沉著嗓子道:“誰死不得,你知道老天爺每刻要收多少人?誰死不得”?他調整了一下刀鋒,覺得自己的威脅已然十分到位。要是含焉再不放,別怪他沒提前打過招呼。 含焉嘴里喋喋漸隱無聲,仿佛被申屠易嚇住般。她緩慢縮回一只手,放到自己胸口。申屠易以為她是死了心,長出一口氣,沒做催促,只等她慢慢離的遠些。 卻不想含焉摸索著將薛凌扎好的布帶一把扯了,又飛快的去解衣扣外衫。臉上笑意合著眼淚同時蔓延開來,古怪到滲人。不等申屠易反應,她褪了上衣,又掙扎著要去解羅裙。 她怕的要死,她想起幼年時聽些家破人亡的話本子,不過是隨口念兩聲胡鬼精怪活該天收,實際她根本就想象不出來家破人亡是個什么滋味。她怕申屠易,她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且這個人是個男的,這個人定然不能知道什么叫人盡可夫。 她急著將一身齷齪公之于眾,她覺得申屠易不肯放了薛姑娘,沒準是因為自己口說無憑。就像,該有點什么神跡佛印,才能讓人真的相信世上有神仙。 她急不可耐,另一只手卻還扯著申屠易不肯放。輕解羅裳該是她最擅長的事,此刻卻做的倉皇狼狽,再不是鮮卑王都里引人一擲千金的漢人姑娘。 薛凌本就是個不擅長注意人情緒的,從河邊回來時又心事重重,加之含焉在她眼里也無足輕重,故而她沒能體會含焉喊她時的欣喜若狂。 或許她根本就沒想過含焉真的來京城,對于薛凌而言,晝夜行馬,京中到西北跑個來回,也就是十天半月的腳程??蓪τ谄胀ㄈ?,走這一趟真的不容易。她給了含焉那么多銀子,足夠在當地謀個生計,犯不上山高水遠的跟自己過不去。 這里頭已有不對。薛凌是快馬加急,緊趕慢趕的往回走,她回了才不過兩三日,含焉就到了,尋常趕路的,哪有這個速度,只薛凌懶得想這個中古怪罷了。她對珍珠兒之死常有耿耿于懷,每次都是用同一個理由終結。 “我給了她五百兩銀子?!?/br> 她是不疼惜銀子,卻知道五百兩不是小數。即使在京中,都能找個郊外置上幾某地了。那蠢貨不肯走,怨得了誰。 她從來沒想過珍珠兒走不了,她沒過過那種受制于人的日子。即使在蘇家,蘇姈如除了不肯放人,再沒能cao控過她做什么旁事。 她知道世上多得是人保不住自己的命,卻沒有想過,很多人,連錢也保不住。兩百兩的銀票甩給含焉,無異于小兒鬧市懷金。 在薛凌與含焉分開的城鎮上,銀錠子已是家傳珍寶,上哪去找這么大額的銀票。而且在鮮卑三年,含焉與珍珠兒一樣,雖是為容身的窯子日盈斗金,自己卻是一文錢都沒有碰過。 蘇家的翠羽樓里,薛凌見著那些名伶頭牌過的膏粱錦繡,比一般好人家的女兒還要富貴些。孰不知在胡人的地頭,再好看的漢妓,還敵不過幾頭羊。 說來是非我族類,血海深仇,實則不過利來利往。蘇姈如供著那些如花似玉,哪里又是因為漢人高貴些?無非是怕哪天有誰家的老爺公子昏了頭,就算是娶回去做個通房呢。耳旁風一吹,這皮rou生意也就到頭了。 胡地沒有這等擔憂,漢妓買回去不過是當兔子養著玩的,勇士只喜烈馬。 所以含焉從沒見過銀票,即便當年她還承歡膝下時,也只是接觸過散碎銀兩,那還是她有個給城中鋪子當賬房的爹。真要算起來,她家已算倉廩實,起碼沒受過饑荒。 偏偏當日薛凌急著甩脫石亓二人,一過平城,找了個邊陲小鎮就要各走一邊。她走后,含焉捏著薛凌給的銀票,憑往日處事記憶,問了錢莊的路,想去想兌些散碎銀子。 那掌柜的一瞅數額,嚇的雙手還回來,結結巴巴的問: “姑娘這是打哪來?” ------------ 不好意思啊…今天磚有點多。 要相信我…我說磚多就是真的多。如果是想偷懶…一般都是直接鴿…哎我明兒努力補一章啊。 這悲慘的人生即使抱成團也淚流不止……------------ 第327章 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