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跪贖(城市篇二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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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彪像是早就料到何愿會來找他。 他拿起一個沓厚厚到文件夾走出了店門。 敦實的小伙勤于減肥瘦了不少,大臉盤子都顯出了骨骼感。 只是那張總是笑嘻嘻的臉此時分外凝重。 “何小姐?!?/br> 他擠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 “你身體剛好,要不進來聊吧?” “肖縱呢?!?/br> 何愿并無多言。 她只想要一個答案。 “肖縱在哪里?!?/br> 他們租住的房子已經清空,什么也不剩。 撥去的電話從關機變為空號,何愿不得不承認,肖縱在故意躲避著她。 蔣彪撓了撓腦袋,垂下了眼睛。 張啟的唇似要發出聲音,又抿咬著吞了回去。 許久,他才心一橫: “肖哥走了?!?/br> 何愿不懂: “走了?他走去哪里?” 蔣彪悠長嘆下一口氣: “他不會回州央了,你也不用去找他。何小姐,你就……回去好好跟你老公過日子吧?!?/br> 無措的雙手捏動著手中的文件袋,隨即遞了上去: “這是店里的股份出讓書,只要你簽字,肖哥手上的股份就全部都是你的。里面還有一張卡,是肖哥手頭上全部的錢……肖哥知道,你跟著你老公也不缺這碎銀幾兩。但是你出嫁時也沒有娘家給的嫁妝當底氣,總得有些資產保身才好?!?/br> “什么意思?” 話已至此,她不是不懂,她是不愿相信。 她不相信肖縱毫無預兆的不辭而別,這太突然,也太奇怪了。 “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他遇到了什么困難?” 何愿不可置信搖著頭: “他不可能丟下我和孩子不管?!?/br> “這孩子不是他的?!?/br> 蔣彪咬著牙,將他所知的真相全盤托出: “肖哥好多年前就做了結扎手術,復查后也沒有自然復通的跡象。何小姐,你的孩子不是他的?!?/br> 蔣彪的話讓何愿僵止不動。 思緒在此刻凍結。 “哎何小姐我不太會講話?!?/br> 生怕何愿誤會了什么,蔣彪連忙解釋道: “肖哥早就知道這孩子不是他的,他并不在意這孩子是誰的,只要是你的孩子他都視如己出。他這次走,只是不想再拖累你了……” 然而接下來的話再不能入何愿的耳。 難以消化的言語化為模糊頻振,噪響在耳畔。 她無比清醒,卻陷入了空洞意識的漩渦。 越墜越深。 —— 莫許捏起小小的嬰兒連體衣愛不釋手。 柔軟的布料帶有清洗過的淡香,左右檢查一番后,細致迭好整齊摞在一起。 提前準備好的嬰兒房萬無一失。 嬰兒床上懸掛著旋轉搖鈴,地板上鋪設了毛絨地毯。 大大小小的玩偶擺放在四周,就連原本復古暗色調的窗簾都換成了淺色調拼色的童趣風格。 樓下屋門關響引得莫許注意。 他站起身,不經意間面露笑意,腳下已是迫不及待快步而去。 “愿愿,你回來了?!?/br> 站在玄關處的何愿一動不動。 她靜靜立在那兒,低垂的頭隨著莫許靠近而漸漸抬起。 “啪——” 他步于她身前。 迎來的,卻是她狠手一耳光。 他隨著她揮掌的力度臉有偏側。 紅印顯現在他的皮膚上,由淺至深。 “是不是你——” 她繃直的手忘卻松懈。 斥滿怒意的雙眸里噙著淚: “是不是你在避孕措施上做了手腳?!” 何愿不敢想。 當肖縱知道她懷孕后到底是如何面對的這一切。 他會難過嗎?會傷心嗎?會委屈嗎? 可他明明比誰都高興,無比珍重的將她與孩子都放在人生規劃里。 他心里會想著什么呢? 他有沒有怪過她啊。 又有沒有幻想過。 那是他的孩子該有多好。 “肖縱早就做了結扎手術,不可能會有孩子……” 她抽泣著,聲音不再平穩而質問狠戾: “在最后一晚讓我懷孕,這是不是你早就計劃好的陰謀?是為了不讓我離婚?還是想用孩子牽絆住我?” 耳邊鳴響消散過后,意識的洪涌讓莫許震顫不已。 將她的話連貫而成的真相逐漸清晰。 他驚愕地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 原來。 那是他的孩子。 她肚子里的是他的孩子。 是他與她血脈的連結,是他與她永遠都無法割斷的羈絆。 是他求而不得更不敢貪望的奢想。 可她手背上遍布的針孔還觸目驚心。 他不能讓她繼續這樣下去。 “如果我說,我沒有這么做。一切只是一場意外,你信嗎?” 輕軟的語氣帶有幾分無力,他失神的雙眼露出幾分膽怯。 她冷冷一笑。 不知是輕蔑于他的話語,還是無奈于老天捉弄。 淚珠滾過她因激動而泛紅的臉頰,又被她抬手狠狠拭去。 “愿愿,別生氣?!?/br> 他只想安撫下她激動的情緒,讓她平靜下來: “你剛出院,不要傷到身體?!?/br> 莫許抬起雙手想覆于她的肩膀。 卻被她揮手抗拒,拍落一旁: “你對肖縱說了什么?!?/br> 何愿退身一步,拉開了二人的距離。 那雙明麗的雙眼此時滿是兇光怒瞪著他,就像要將他活活撕碎: “是你把他逼走的?” “我沒有逼他?!?/br> 他的話放下了所有溫和,似是將彼時重現般膽戰心驚: “你躺在搶救室命懸一線,我簽了一張又一張風險書。就因為他沒有聽到你的呼救,你差一點就!……就……” 他氣息抖動難平,再不敢往下說。 充滿后怕的目色里微波粼粼,一瞬間染紅了他的眼眶。 此刻。 何愿終于明白了。 她明白了肖縱離開的真正原因。 不全是自怯于她對他的感情,不全是害怕他不夠好,也不全是礙于孩子的生父到底是誰。 他在自責。 他自責于是他的殘缺害了她。 害她因他而身處險境,害她差點丟了命。 “這明明不關他的事,這明明跟他沒有關系。你為什么要把罪責怪在他的身上!” 她已泣不成聲: “是你逼走他的、是你逼走他的!你為什么要這么對他,為什么!” 為什么將他驅逐,為什么逼他剝離。 為什么又讓他孤零零的一個人。 他明明已經有了愛護他的長者,重視他的伙伴。 有了家庭,有了愛人。 他孤苦伶仃的活了半生,他本終于能迎來屬于他的溫暖。 這一切的一切,就這么硬生生從他身上剝扯下來。 又只留下他一個人。 “愿愿……” 莫許伸出手,想為她拭去眼淚。 她反應激烈,抗拒著推開他的胸膛,厲聲言: “你用他身上的殘缺刺傷他,你又比他好到哪里去!” 男人神色一僵,猶如被寒骨貫穿。 他的指尖越顫越猛,抬舉的手不敢靠近。 眨眼之間。 一滴晶瑩從他發紅的眼尾滑落。 何愿為自己氣急的口無遮攔而驚心。 她緊抿著唇再無言語。 她一心為肖縱去討伐她“惡貫滿盈”的丈夫。 可她千不該萬不該用他殘缺的身體去刺傷他。 因為。 那是他為了救她而斷的腿。 她知道,他多害怕被她直視他的殘肢。 他害怕追不上她的腳步,他害怕無法將她抱起。 如她所想,她的話捅入他的身體,抽出時連帶著皮rou鮮血淋漓。 他被她剖刮得面無血色。 碎裂的骨血再難塑起完整的模樣。 胸膛中的戰栗揪扯著她難以呼吸。 她不愿直面他被她撕裂的潰口,就像是不愿承認自己心中留屬于他的一席之地。 那柔軟的一席之地被他的淚水灼燒。 陣陣痛楚叫囂著。 就像是在告訴著她—— 所謂的崇敬,所謂的仰慕,所謂的虧欠,所謂的感激。 早就不純粹了。 不。 但她絕不能承認。 在她所劃定的世界規則里,一旦承認了屬于莫許的一席之地,便就是承認了對肖縱的不忠。 “我要去找他?!?/br> 何愿閃過目光,逃避般地轉身就走: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愿愿……” 沒有時間讓他自舐深痕,他不能讓她在毫無理智的狀態離開這里。 他不能讓她再受傷。 莫許攬過她的肩膀,將她護在懷中。 可她強行掙扎著,雙手推抵又胡亂揮打: “放開我!你放開我——” 惶恐讓她失去了理智。 她也不知道自己抓握住了什么,又是如何砸在了他的頭上。 “哐——” 原本置在柜架上的玻璃瓶從她手中跌落在地。 玻璃四分五裂碎散開來。 一滴血色如同綻落的梅花。 一滴又一滴,盛放在透明碎片之間。 深紅從他的側額頭淌出,沿著側臉凝聚在下頜。 從來挺拔的男人屈頹下背脊。 他彎下身,用發抖的雙手握住了冰冷的假肢。 折屈的膝蓋落在了地面發出悶響。 他撐著腿,又艱難落下了另一只血rou之膝。 他仰首望著她。 滿目哀求: “一切錯都在我,你怎么對我都可以,我是罪人?!?/br> 他碾碎了所有風骨,自毀了全部尊嚴。 淚水混淆了猩紅,占滿了他的臉。 他連話語都難以強持,泣腔凄苦: “我再也不糾纏你了,我再也不求什么了……愿愿……何愿、何愿?!?/br> 略顯枯瘦的手緩緩抬起。 縱然萬般難舍,他還是狠狠拔扯下他無名指上那枚素金戒指: “我放手了何愿……我錯了、我錯了……” 他不該是這樣。 那本是黑夜里的明月。 潑灑出一路光輝,指引著她前行。 她無心讓圓月有缺,心存所愧。又有心將月拽入泥潭,將他摧折染得滿身斑駁。 她不該這樣的。 她走近他。 溫熱的手小心翼翼的撫在了他的額頭,覆住了他的傷口。 他不可置信她的親近,更不可置信她目色里流露出的憐憫。 被她摘取下的眼鏡置落在一旁。 她用袖沿擦過他的血色,又用指腹拭去他的淚痕。 狂瀾過后隱隱余波,隨著她的抽泣從眼角流落。 莫許抬起雙臂。 試探著圍攏。 在她并無排斥的靜默下,他雙臂越束越緊,貼身將她環摟。 他能聽見她的心跳,甚至能感受到她體內生長著的小小生命。 千絲萬縷跳動的血脈環繞在身周,將兩個人系綁,捆束。 難以斬斷,難以分割。 “我陪你找他?!?/br> 他閉上雙眼,緊緊擁著她: “一定找到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