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 第18節
他點頭。 劉航想了想,“這個啊,一言難盡咯?!?/br> “嘖,那你就長話短說?!敝芤娺荒蜔?。 “好吧。那我就說我知道的?!?/br> 劉航放下手里的答案,撐著下巴開始回憶。 “這件事說來挺奇怪的,你也知道溫聽晨長得漂亮,對她有好感的男生從小就很多。大概是上初三那會兒,有同年級的男生給溫聽晨送了一封情書?!?/br> 周見弋:“她答應了?!” “據我所知是沒有的,溫聽晨是年級前十的好學生,哪有時間想這事。不過那男生送完情書的第二天,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被從天而降的花盆砸成了腦震蕩?!?/br> 周見弋:“這和溫聽晨有什么關系?” “如果只是偶然那當然沒有關系,問題是幾個月之后,又一個向她示好的男生發生了意外,騎行途中電瓶車自燃,被火燒傷了后背,在醫院躺了好幾個月,要做植皮手術!還有一個,在體育課上突發哮喘死了……總之,類似的靈異事件有好幾起,后來學校的人都在傳,說喜歡溫聽晨的男生都不會有好下場,她是紅顏禍水?!?/br> 周見弋冷哼,“荒謬!” 劉航:“我也覺得挺玄的,可大家傳得神乎其神。后來就沒有男生敢接近她了,女生也不和她做朋友。直到上了高中,他們一班有個叫江玦的男生,不知道你認不認識?!?/br> 周見弋搖頭,“沒聽過?!?/br> “那個江玦人特別好,看不慣溫聽晨被孤立,不顧別人的勸說,主動和她做朋友?!?/br> “只是朋友?他對她沒那種意思?”周見弋的關注點有點偏。 “別人說江玦暗戀她,但他自己沒有承認過。他是個很隨和很有分寸感的人,即便是真有想法大概也不會讓旁人看出來?!?/br> “然后呢?他也發生意外了?” 劉航重重點頭,用手擋在唇邊輕聲說:“死了!就在這個暑假,說是和幾個同學去水庫露營,男生們下水游泳,所有人都回來了,就他不見了。警察在水庫打撈了一整天,最后在下游發現了他的尸體,人都泡脹了!” 周見弋皺眉,“警察怎么說?” 劉航搖頭,“還是說意外唄,可能是游泳時腳板抽筋,溺水嗆死的。但大家覺得這事兒和溫聽晨脫不了干系,露營那天她也去了,江玦死了,她卻好端端地回來了。大家說是她把江玦克死的,這學期開學,他們班同學對她更沒好臉了。今天傍晚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我還看見有幾個男生欺負她,故意將她剛盛好的飯菜打翻,質問她為什么不去參加江玦的葬禮?!?/br> “原來是這樣……”周見弋喃喃。 聯想到她來到cao場的時間,大概就是在食堂被人欺負之后。 她哭或許不是因為疼,而是在發泄情緒,她以為他和那些人一樣,故意踢球中傷她,所以看他的眼神才充滿恨意。 “太可笑了,都什么年代了,還搞封建迷信?況且警察也說了,江玦是死于溺水,和溫聽晨有什么關系?”周見弋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論者,他不信這些。 劉航:“話雖這么說,但這么多事串在一起,多少有些古怪。而且她的生日也怪嚇人的,四月四,江市的方言念起來是死呀死!” “狗屁!我生日還是冬至呢,照你這么說我也不吉利?” “那不一樣,你親爹又沒被你克死?!?/br> 周見弋怒了,拍案而起,“劉航!” 全班循著動靜回頭。 班長象征性地提醒:“自習呢,動靜小點?!?/br> 劉航扯扯周見弋的袖子,“你別激動,我又不是說你,我是說她?!?/br> 周見弋甩開他的手,重新坐下,“不知道就別亂說,他爸爸的死跟她一點兒關系都沒有?!?/br> “是嗎,可大家都說是在送她的路上……”劉航發現周見弋臉色又不對勁了,連忙改口,“我不知道,我就是聽來的,大家都是這么說的?!?/br> 周見弋困惑了,“你也相信那些亂七八糟的說法?” 劉航思索了一會兒,認真道:“說不上信與不信,但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誰也不想自己成為那個倒霉鬼吧?反正我是不會去主動招惹她的,我勸你也離她遠點?!?/br> 周見弋不領情,斜他一眼,“我不怕,老子命硬!” “……” 第18章 被風吹過的夏天(3) 高二晚自習下課是夜里九點, 附中在市區,大部分學生都走讀。 周見弋在出校門的路上看見了正在執勤的高三英語組組長方萍,溫聽晨的母親, 八年不見, 她看上去老了許多, 但模樣還在。 坐進自家車里,特意繞路來接兒子放學的曾靜問他這天過得如何,新學校是否適應。 周見弋心不在焉地附和, 問mama還記不記得方萍,她前同事的老婆,她們母女倆過得怎么樣? 曾靜回憶了一會兒, 說很多年前就沒有聯系了,聽說她帶著女兒改嫁給了一個有錢的生意人, 后來還生了一個小的。 那男人和前妻也有一個兒子,好像比溫聽晨大兩歲,性格孤僻, 但成績優異, 本來是都考上了國內的重點大學,上個月突然說說到國外留學去了。真搞不懂有些人的想法, 國內的學校哪里就比國外差? 眼見mama越說越偏, 周見弋又急急追問:“那溫聽晨呢?那家人對溫聽晨好不好?” 曾靜察覺到兒子的不對勁,不露痕跡地瞥了他一眼。 “這我就不知道了, 不過方老師疼女兒, 想必不會讓她吃苦吧。怎么突然問起她們?” 周見弋搖頭,只說今天在學校碰見了。 回到家, 周見弋翻來覆去睡不著,一閉上眼睛, 溫聽晨這個名字就直往他腦子鉆。 什么災星?簡直是無稽之談!自己打出生起就和她在一個院子里大眼瞪小眼,怎么從來沒發生過倒霉事? 說她是禍水,不過是有些人嫉妒她的漂亮,又憎恨她高不可攀,長在山頂的鮮花不肯低頭做盆栽,那就剪掉枝椏,讓它無法開花。得不到就毀掉,世人最愛看的就是神明隕落。 他也可恨,非要???,射門而已,至于踢得那么用勁么,把她臉都擦破了。 萬一留疤怎么辦?女孩子應該很在意這個,早知道他說什么也要送她去醫務室的。 周見弋越想越良心不安,摸黑下床,跑去jiejie房間翻箱倒柜。 那年周嘉年摔傷,舅舅從國外帶回一盒祛疤膏,他記得還有兩支新的。 彼時的周嘉年念大四,尚未開學,正在熬夜改論文。 見弟弟一陣風似的卷進來,回頭罵道:“半夜不睡做賊來了?” 周見弋問:“祛疤膏在哪?” 周嘉年敷著面膜指指自己的化妝臺,“你哪受傷了?” 周見弋沒空搭理她,把櫥柜掀了個底朝天,最后在最底下的抽屜找到了他的東西。 “女人就是麻煩,瓶瓶罐罐都長一個樣?!?/br> 他嘴里這樣抱怨,臨走前卻還舔著臉順走jiejie一瓶修復精華。 第二天課間,周見弋去了一班,站在教室門口張望一圈,并沒有看見溫聽晨的身影。 他抓住一個從身邊經過的男同學,問:“溫聽晨坐哪?” 那男生的臉色瞬間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教室其他同學也安靜下來,毫不避諱地打量他。 前排女生竊竊私語,“怎么又來一個,真有不怕死的?!?/br> 周見弋當沒聽見,又問一遍,“看見溫聽晨了沒?” 那男生不耐煩地回答:“沒看見?!?/br> “那你幫我把這藥膏給她,就說是昨天在田徑場踢到她的人給的?!?/br> 男生扭扭捏捏,一副不想幫忙的樣子,周見弋也來脾氣了,直接從兜里拿出十塊錢塞他手里,“給你跑腿費總行了吧!” 男生臉色稍變,含糊道:“行吧,等她回來我給她?!?/br> 周見弋說了句謝,轉身離開。 以為對方收了錢,這祛疤膏怎么也能送到溫聽晨手里,沒想到周見弋很快就在廁所旁邊的垃圾桶再次見到它。 一股火氣直竄頭頂,他拿著撿回來的祛疤膏沖去一班,揪住那個收他錢的男生問為什么這么做。 溫聽晨還是不在,那男生笑容挑釁,反問:“你怎么證明就是我丟的?說不定是溫聽晨自己丟的呢?” 周見弋氣炸了,差點和他動起手來,被聞訊趕來的任柯儲蓄等人攔住,強行拉回了自己班。 平息怒火之后,周見弋決定親自把藥送到溫聽晨手上,好在祛疤膏還有一支新的,他每個課間都去走廊守株待兔,總能把人等到。 溫聽晨直到下午才出現。 下了第一節 課之后,她從班級后門出來,捂著肚子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任課老師拖堂,五班下課晚了,周見弋從窗戶上的倒影瞄見她,心底一喜,貓著身子從后門溜出。 “溫聽晨!溫聽晨你等一下?!?/br> 他穿過走廊上嬉笑打鬧的人墻,邊跑邊喊她的名字。 溫聽晨聞聲回頭,待看清來人的面容,表情變得驚恐,第一反應拔腿就跑。 周見弋追到女廁所門口,發現人已經進去了。 這人怎么回事?怎么見他跟見鬼似的? 仔細一想,又覺得是自己剛才反應太激動嚇著她了,一會兒等她出來一定要放柔態度,有話好說。 他像個木頭似的等在女廁所外面,有女同學從里面出來,一邊瞥他一邊咬耳朵。 周見弋懷疑自己是被當作變態了,默默挪到了走廊拐角處。 上課鈴打響的前一秒,溫聽晨終于從里面出來,周見弋眼眸一亮,大步跨到她面前。 “溫聽晨?!?/br> 溫聽晨心不在焉,被突然冒出來的高大身影嚇得縮了一下,猛然抬頭,發現剛剛追她的男生還沒走,驚叫一聲,顫抖著往后退,蒼白的臉上全是恐懼。 周見弋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自己看上去就這么不像好人嗎? “大白天見鬼了?是我,你不認識了?” “是你……”溫聽晨眼里帶著求助的信號,時不時望向辦公室的方向,“你要干什么?昨天的事我沒有跟老師說?!?/br> “什么亂七八糟的?!敝芤娺男臎隽税虢?,難以想象她究竟是經歷過些什么,才會覺得所有來找她的人都是霸凌者。 “是我啊,我是周見弋?!?/br> “周見弋……”